第二十八章 小事一桩
夜风吹拂，窗帘翻动，殿内的灯光昏暗朦胧，香炉里燃着袅袅青烟弥漫，弥漫着若有似无的檀木香气。
此处是一座禅修的小庙，年久失修，往来并未香客，此处是一座禅修的小庙，年久失修，往来并未香客，此处是一座禅修的小庙，年久失修，往来并未香客，因而寺中僧侣很少，每逢丧事，才会有几位香客前来上香，请主持为亲朋好友颂念往生，平日只有小沙弥打理。
政和八年兖州升为袭庆府，薛文德任权知袭庆府事，暂代该府民政，兼管府内军事等各项职能，不过任期较短，一般几年后就会被调任别处。
所以到了北宋末年，这类官员鲜有品德自律，全国各地腐败的方式是百花齐放，从巧立名头，征收杂税，有得甚至公开收受贿赂，有得人胆子小，不敢明目张胆的去收受贿赂，就会利用其他形式，贪墨朝廷的钱粮。
而中央官员这方面就相对于保守了，毕竟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做事，多少还要些脸皮，但是没有钱的日子又不好过，自己手里的权利又不能滥用，这可如何是好？
中央官员会与同僚串谋，让同僚举荐自己的亲族，到地方上为官，亲族到了地方上，处于“感激”，以及对自己前途的担忧，就要开始受贿贪腐，毕竟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自己。
地方官员从其他人身上搜刮来的钱财，通过祝寿的方式孝敬中央官员，北宋文官集团的利益链就这样初步形成了，再通过百年时间的运营，这一模式运作的可谓是相当的稳定。
薛文德是由岳父的同僚陈中书所举荐而来，当上了这个袭庆知府，虽然在地方上可以只手遮天，但这也有一个坏处，就是惧内。如今他已年逾四十，妻子并无为他剩下一儿半女，对此颇有怨言，但碍于岳父的“面子”他也不好发作，妻子泼辣蛮横，由仗着父亲的身份，也不允许他私自纳妾，官场上的得意，并不能掩盖家庭上的失意。
至此，薛文德便多了一个爱好——养小姐。
起初还自持身份，不愿与青楼女子产生什么关联，毕竟这事传出去对自己本来就不好的名声，更是雪上加霜，只是闲暇之时，喜欢让手下邀三五位姑娘，到一处别院喝茶赏花，偶尔还要与两三好友吟诗作赋，谈古论今，也算是一件雅事。
只不过，这事很快便被妻子知晓，将那处别院砸了个干净，还贴上了封条，整日的跟他闹，薛文德也只能默默忍受。
恰巧一日上香时，观此处偏僻，人迹罕至，便打起了邀小姐到这禅院私会的主意。住持本身就是因杀了人，逃到此处的贼人，对于知府老爷也不敢招惹，更何况这种事他也没少做。
薛文德身上也颇有“江湖气”，每每为住持送上一些金铸的佛像，作为谢礼，住持对他感激涕零，更觉此人豪迈大气，自己也要礼尚往来，于是便把寺内珍藏的两位清秀佳丽送给了他。这处本为僧侣清修的禅院，也彻底沦为了藏污纳垢的秽所。
这几个月里，薛文德时不时就要到这边来幽会一番，这次也不例外，他早早的就命令下属备好马车，带着数十护卫拜佛上香。
这一路走来倒也顺畅，等到了入夜时便迫不及待地赶到偏院寝室。
吹熄烛火，象牙雕花架子床，“吱呀吱呀”地摇晃着，好一室旖旎春色。
薛文德翻身躺倒她的身侧，低声道：“爱卿，我这一身力气可都用在你的身上了……”
彼此打情骂俏，不亦乐乎，院内却不合时宜地响起了叩门声。
他听到敲门声，身子微微僵硬片刻，旋即便恢复自然，沉稳地穿衣下床，将房门开了个缝隙，借月光看清了来人的相貌。
站在门外的是个三十左右岁的男人，浓眉大眼、剑眉斜飞入鬓，长相斯文俊俏，此人名叫李文俊，在袭庆府任职团练使，按照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民兵团团长。
为人圆滑，极会说话，又擅长溜须拍马，最是懂得察颜观色，因而深得他的信赖。
薛文德将人带到偏房，点燃烛火，坐在案桌前问道：“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是不是母夜叉知道了？”眉头紧皱，担忧之色显露。
李文俊面露难色，嘴里支支吾吾，不知该要如何回答，见状，薛文德顿时变了脸色，怒斥道：“你这厮真是急死我了！”
李文俊吓得跪倒在地，呐头不止，哭诉道：“衙内被……被……”
“被怎么样了？吞吞吐吐什么？快说啊！”薛文德怒容满面，抄起茶杯扔向他，李文俊慌忙接过，战战兢兢的道：“被贼人给捉了！”
薛文德闻言怔住，随即暴跳如雷，抓起案台上的砚台狠狠砸了过去：“废物！饭桶！我养你们何用？连个人都看不住！”
“砰！”，砚台落在李文俊身旁，碎成了渣，他浑身哆嗦，吓得魂不附体。薛文德仍余怒未消，愤恨的踢了一脚地上的石砚碎片。
“好好好……”，他咬牙切齿，气极反笑，“是那座山上的头领？竟有这么大的胆子。”
李文俊闻言松口气，抹了抹额头的冷汗，颤声道：“小人……小人已经派人查探过了，是近来新冒出来的一股草寇，劫掠财货，聚集在小丘山上，大小头领均为胡人，约有百十人众，薛都头便是在哪儿失踪的。”
薛文德一听“胡人”二字，脸色陡变，霍然抬头问道：“胡人？辽人还是金人？”
“不太清楚……”李文俊摇头，神态惶恐，“小人只知道是胡人，不是汉人。”
如今女真人所建立的金国崛起，宋金使者联系频繁，不过起初也没拿金国当回事，直到是金人占据了辽国的半壁江山，大宋才真正的重视起了他们。
如今又互为联盟，共同举兵伐辽，将澶渊之盟所交辽国的岁币，转送给金国，以此为条件，换取幽云十六州，正是因为有了这层关系，所以薛文德才会格外谨慎小心。
一面是自己过继来的儿子，一面是自己的官场仕途，薛文德两难抉择，踌躇不决，不知该如何是好，转眼看到了跪在地上的李文俊，心中顿生主意。
薛文德伸手扶住他的双臂，轻笑道：“李团练快快请起！”
李文俊受宠若惊，慌忙爬起来。
薛文德拉着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温和地说道：“李团练，咱们也算是自家兄弟，这么客套作甚。”说完他为李文俊倒了一杯茶，递过去：“我方才也是被贼人气昏了头，团练莫要放在心上才是啊。”
李文俊忙躬身双手接过，道：“卑职不敢！”说罢，将茶一饮而尽，末了还不忘拍马屁，虚意夸赞道：“好茶！”
薛文德笑着点了点头：“团练喜欢就好。”顿了一下，他眼珠微转，话锋一转道：“这件事依你看，该怎么解决？”
“贼人所图无非钱财，如果能将衙内赎回，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们索要多少？
“三千贯钱。”
薛文德闻言一愣：“就三千贯就把他们打发了？”
他原先想着，若对方狮子大开口，便命李文俊带兵攻打贼寇，等他大获全胜时，便以“私自调兵”为由，免去他的职务，交由朝廷处置，期间由自己的岳父“运作”一番，就可以把责任推个一干二净了，但他万万没料到，这群贼匪居然只要区区三千贯。
要知道，他每年为岳父押运的生辰纲的十分之一，都远不止三千贯钱，这样的结果让薛文德既意外又高兴，对于他来说，只要是钱能解决的事，就都不成问题。
正当薛文德为此而暗自欣喜时，李文俊却“及时”的泼了盆冷水：“大人，要是他们拿了钱不放人呢？”
薛文德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目光阴郁，语气森寒地说道：“若是不放，你便领兵杀上山去，一个不留……”
此处是一座禅修的小庙，年久失修，往来并未香客，此处是一座禅修的小庙，年久失修，往来并未香客，此处是一座禅修的小庙，年久失修，往来并未香客，因而寺中僧侣很少，每逢丧事，才会有几位香客前来上香，请主持为亲朋好友颂念往生，平日只有小沙弥打理。
政和八年兖州升为袭庆府，薛文德任权知袭庆府事，暂代该府民政，兼管府内军事等各项职能，不过任期较短，一般几年后就会被调任别处。
所以到了北宋末年，这类官员鲜有品德自律，全国各地腐败的方式是百花齐放，从巧立名头，征收杂税，有得甚至公开收受贿赂，有得人胆子小，不敢明目张胆的去收受贿赂，就会利用其他形式，贪墨朝廷的钱粮。
而中央官员这方面就相对于保守了，毕竟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做事，多少还要些脸皮，但是没有钱的日子又不好过，自己手里的权利又不能滥用，这可如何是好？
中央官员会与同僚串谋，让同僚举荐自己的亲族，到地方上为官，亲族到了地方上，处于“感激”，以及对自己前途的担忧，就要开始受贿贪腐，毕竟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自己。
地方官员从其他人身上搜刮来的钱财，通过祝寿的方式孝敬中央官员，北宋文官集团的利益链就这样初步形成了，再通过百年时间的运营，这一模式运作的可谓是相当的稳定。
薛文德是由岳父的同僚陈中书所举荐而来，当上了这个袭庆知府，虽然在地方上可以只手遮天，但这也有一个坏处，就是惧内。如今他已年逾四十，妻子并无为他剩下一儿半女，对此颇有怨言，但碍于岳父的“面子”他也不好发作，妻子泼辣蛮横，由仗着父亲的身份，也不允许他私自纳妾，官场上的得意，并不能掩盖家庭上的失意。
至此，薛文德便多了一个爱好——养小姐。
起初还自持身份，不愿与青楼女子产生什么关联，毕竟这事传出去对自己本来就不好的名声，更是雪上加霜，只是闲暇之时，喜欢让手下邀三五位姑娘，到一处别院喝茶赏花，偶尔还要与两三好友吟诗作赋，谈古论今，也算是一件雅事。
只不过，这事很快便被妻子知晓，将那处别院砸了个干净，还贴上了封条，整日的跟他闹，薛文德也只能默默忍受。
恰巧一日上香时，观此处偏僻，人迹罕至，便打起了邀小姐到这禅院私会的主意。住持本身就是因杀了人，逃到此处的贼人，对于知府老爷也不敢招惹，更何况这种事他也没少做。
薛文德身上也颇有“江湖气”，每每为住持送上一些金铸的佛像，作为谢礼，住持对他感激涕零，更觉此人豪迈大气，自己也要礼尚往来，于是便把寺内珍藏的两位清秀佳丽送给了他。这处本为僧侣清修的禅院，也彻底沦为了藏污纳垢的秽所。
这几个月里，薛文德时不时就要到这边来幽会一番，这次也不例外，他早早的就命令下属备好马车，带着数十护卫拜佛上香。
这一路走来倒也顺畅，等到了入夜时便迫不及待地赶到偏院寝室。
吹熄烛火，象牙雕花架子床，“吱呀吱呀”地摇晃着，好一室旖旎春色。
薛文德翻身躺倒她的身侧，低声道：“爱卿，我这一身力气可都用在你的身上了……”
彼此打情骂俏，不亦乐乎，院内却不合时宜地响起了叩门声。
他听到敲门声，身子微微僵硬片刻，旋即便恢复自然，沉稳地穿衣下床，将房门开了个缝隙，借月光看清了来人的相貌。
站在门外的是个三十左右岁的男人，浓眉大眼、剑眉斜飞入鬓，长相斯文俊俏，此人名叫李文俊，在袭庆府任职团练使，按照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民兵团团长。
为人圆滑，极会说话，又擅长溜须拍马，最是懂得察颜观色，因而深得他的信赖。
薛文德将人带到偏房，点燃烛火，坐在案桌前问道：“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是不是母夜叉知道了？”眉头紧皱，担忧之色显露。
李文俊面露难色，嘴里支支吾吾，不知该要如何回答，见状，薛文德顿时变了脸色，怒斥道：“你这厮真是急死我了！”
李文俊吓得跪倒在地，呐头不止，哭诉道：“衙内被……被……”
“被怎么样了？吞吞吐吐什么？快说啊！”薛文德怒容满面，抄起茶杯扔向他，李文俊慌忙接过，战战兢兢的道：“被贼人给捉了！”
薛文德闻言怔住，随即暴跳如雷，抓起案台上的砚台狠狠砸了过去：“废物！饭桶！我养你们何用？连个人都看不住！”
“砰！”，砚台落在李文俊身旁，碎成了渣，他浑身哆嗦，吓得魂不附体。薛文德仍余怒未消，愤恨的踢了一脚地上的石砚碎片。
“好好好……”，他咬牙切齿，气极反笑，“是那座山上的头领？竟有这么大的胆子。”
李文俊闻言松口气，抹了抹额头的冷汗，颤声道：“小人……小人已经派人查探过了，是近来新冒出来的一股草寇，劫掠财货，聚集在小丘山上，大小头领均为胡人，约有百十人众，薛都头便是在哪儿失踪的。”
薛文德一听“胡人”二字，脸色陡变，霍然抬头问道：“胡人？辽人还是金人？”
“不太清楚……”李文俊摇头，神态惶恐，“小人只知道是胡人，不是汉人。”
如今女真人所建立的金国崛起，宋金使者联系频繁，不过起初也没拿金国当回事，直到是金人占据了辽国的半壁江山，大宋才真正的重视起了他们。
如今又互为联盟，共同举兵伐辽，将澶渊之盟所交辽国的岁币，转送给金国，以此为条件，换取幽云十六州，正是因为有了这层关系，所以薛文德才会格外谨慎小心。
一面是自己过继来的儿子，一面是自己的官场仕途，薛文德两难抉择，踌躇不决，不知该如何是好，转眼看到了跪在地上的李文俊，心中顿生主意。
薛文德伸手扶住他的双臂，轻笑道：“李团练快快请起！”
李文俊受宠若惊，慌忙爬起来。
薛文德拉着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温和地说道：“李团练，咱们也算是自家兄弟，这么客套作甚。”说完他为李文俊倒了一杯茶，递过去：“我方才也是被贼人气昏了头，团练莫要放在心上才是啊。”
李文俊忙躬身双手接过，道：“卑职不敢！”说罢，将茶一饮而尽，末了还不忘拍马屁，虚意夸赞道：“好茶！”
薛文德笑着点了点头：“团练喜欢就好。”顿了一下，他眼珠微转，话锋一转道：“这件事依你看，该怎么解决？”
“贼人所图无非钱财，如果能将衙内赎回，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们索要多少？
“三千贯钱。”
薛文德闻言一愣：“就三千贯就把他们打发了？”
他原先想着，若对方狮子大开口，便命李文俊带兵攻打贼寇，等他大获全胜时，便以“私自调兵”为由，免去他的职务，交由朝廷处置，期间由自己的岳父“运作”一番，就可以把责任推个一干二净了，但他万万没料到，这群贼匪居然只要区区三千贯。
要知道，他每年为岳父押运的生辰纲的十分之一，都远不止三千贯钱，这样的结果让薛文德既意外又高兴，对于他来说，只要是钱能解决的事，就都不成问题。
正当薛文德为此而暗自欣喜时，李文俊却“及时”的泼了盆冷水：“大人，要是他们拿了钱不放人呢？”
薛文德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目光阴郁，语气森寒地说道：“若是不放，你便领兵杀上山去，一个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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