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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措手不及

    “呜——”

    小寨吹响号角,自近至远,此起彼伏,女真人纷纷停住追击,举目张望,只见山寨东南角处火光闪烁,数面旌旗缓缓升高,迎风飘荡。

    原本嘈杂混乱的场面顿时寂静无声,女真人个个神情紧张,屏息观察。

    片刻之后,东边山坡上出现一支庞大的队伍。

    一列轻甲持刀,单刀裹在盾中,腰悬两杆标枪,标步齐进,列阵整齐。

    二列手按长柄,枪矛如林,夜露森光,盔帽乌黑油亮,步伐稳健,每走一步,都给人以沉闷巨石碾压的错觉。

    再往后则是弓手、骑兵、炮手、弩手等各种兵器。他们排成一字长龙,从山坡蜿蜒盘旋而下,宛若黑云盖顶。

    “哗啦,哗啦……”铁索吊起寨门,数十匹健壮的战马呼啸着奔出!

    女真人见状,无不变色,心底明白他们已经没有了任何取胜的希望!

    “上马!上马!”副手还算冷静,看着呆愣原地的族人们,立即指挥着他们上马,他们如梦初醒,到现在才反应过来,纷纷跃上马背,策马狂奔,向着下方与主部队汇合,

    “追!”一声暴喝传来,接着,一员披挂重铠,威武雄壮的将领策马跃出,手握横刀,指着女真人的背影大声道:“放箭!”

    旗手挥舞战旗,弓手们向所指方向,齐刷刷抬起长弓,搭箭拉弦,箭矢划破夜空,犹如漫天星辰坠落,朝逃跑的女真人攒射而去。

    女真人不擅步战,之前取胜全凭一股狠劲儿,但如今人马具全,并未因对方的“威慑”而仓皇逃窜,乱作一团,反倒是气定神闲,由副手指挥:“散开!”

    在副手一声命令之下,立即向着各个方位散开,虚坐马鞍,身体前倾,抱住马头,以此来躲避飞来的箭矢。

    石清泉还带着手下的步军,缓步向前方推进,一阵喊杀声骤然炸响,一支敌骑趁着敌人被迫分散,从斜刺里杀出,挥舞朴刀劈砍!

    他是初次领兵,没有经验,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猝然遇袭,慌忙举刀招架,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朴刀被磕飞,他胸口中了对方一刀,痛苦的呻吟一声,摔下马去。

    “保护大头领!立牌抵御流矢!凡撤步者立斩!”

    讹祁自小带领家族参与部族厮杀,反应敏捷,看着不少步军心声怯战之意,连连后撤,便立即呵斥,让手下的士卒结阵迎敌!

    督战队训练有素,又站在最后一排,挺立长枪,安抚着溃逃的兵士,被逼无奈,他们也只能强稳心神,有条不紊的执行着讹祁的命令。

    一对护卫挺刀护在石清泉身前,他被人扶了起来,捂着胸膛,鲜血汩汩流出,面容苍白,嘴唇哆嗦,即便如此扔不服输,一把推开护卫呵斥道:“老子用不着人扶!跟着老子冲,杀光对面,老子有赏!”

    “擒拿贼首!”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传来,数千骑兵如滚滚潮水般,向石清泉席卷而来,声势骇人,似乎要将他们撕碎吞噬!

    石清泉冲入骑兵阵中,挥舞朴刀左右突击,身旁的亲信与扈从拼命抵挡,但依旧寡不敌众,被一波波骑兵冲翻在地!

    护卫被马蹄踩踏,血肉模糊,刹那便没了气息。

    士卒见头领冲锋与前,而自己却退缩,不禁羞愧万分,无不愤恨交加,纷纷挺着长枪冲上去,与骑兵缠斗在一处,不时有马匹悲鸣着,轰然倒下,马背上的骑士摔倒在地,随即被乱枪扎成筛子,死于非命!

    孙家庄的骑兵虽然骁勇善战,刀法精湛,奈何人数太少,地形又为山地束缚住了手脚,贼寇步军压上来后,他们便没了士气上的优势,根本无法抵抗敌人的攻势,很快便溃不成军,狼狈四逃。

    步军欲乘胜追杀,讹祁却下令止步:“撤军回寨!”

    如果追击过深,直达孙家庄城下,对方有粮草供应,可随时不冲兵源,自己着点忍受绝对讨不到好处,加上对当地地形并不了解,很容易就会被困住,陷入攻不克,退不得的窘境。

    纵然追击成功,那么必须付出惨痛代价,没有了军队的压制,内部也可能出现裂隙,无论是惨败还是惨胜,都绝非是讹祁所愿意看到的局面。

    石清泉多处负伤,脸颊肿胀,衣裳染血,显得极为狼狈,但总归是侥幸捡了一条性命,见到大头领安然无恙,讹祁擦干净额头汗珠,这才松了口气。

    讹祁安排督战队,收拢剩余人马,打扫战场,还抓了一批俘虏,石清泉吩咐着将他们押送回山寨,无论用什么手段,务必要弄清楚孙家庄的虚实和底细。

    ……

    傍晚时分,孙家庄寨墙上,灯火通明,照耀四野。

    民夫正在搬运木料,垒砌栅栏和拒马,营地周围插上了许多火炬,使得周围亮如白昼,营帐外燃起熊熊篝火,地上排列着一具又一具战死的悍勇。

    妇孺孩童跪坐在地上,默默垂泪。其中年龄较小的婴孩更是嚎啕大哭,不停的踢腾双腿,吵嚷着让“沉睡”的父亲醒来。

    一名妇人正用热巾替孩子敷着红肿的双眸,柔声劝慰道:“别哭了,你爹……过些日子就会回来的。”她的眼眶也微微泛红,但仍旧努力维持镇定。

    孩子哇的哭得更大声,母亲急得想要堵住孩子的嘴巴,却发现自己浑身乏力,怎样也做不到。

    一名老者站在城墙上摸摸地注视着庄内的情况,眉宇间满是愁云,他正是孙家庄的庄主——孙范。

    “爹。”

    一名青衫男子匆匆登上城楼,他穿戴华丽,锦袍玉冠,佩剑环绕,来到老者身侧低声说道:“我刚才清点了人马,出战七百一十六人,只回来了三百七十二人,咱们的马军尽数覆没。”他顿了顿,继续补充道:“还有不少步军被俘,恐怕凶多吉少。”

    “唉。”孙范叹息一声,眼角有泪花闪动:“这一仗,打得窝囊啊!”

    如果没有轻敌,小丘山这一行人就要交待在这儿了,可惜万事没有如果。

    “咱们贸然出战,吃亏也是必然的。”青衫男子低头思忖片刻,说道:“只是没想到贼酋居然这么难缠,依我看不如与李家庄,周家庄合兵一处,将贼人一举歼灭。”

    孙范年事已高,早已没了当年的锐气,经此一战,精锐损失大半,加之三庄貌合神离,不能尽数出动剿匪,还要留存势力,防止被周家庄,李家庄吞并。

    加上,手下的将士这些年来,虽然常年械斗厮杀,但都是写小打小闹,触动百十余人,伤亡不过二三,此一战便折损三百余人,这样巨大的伤亡,士气几近跌落谷底。

    而且这还只是野战,如果用剩下的这几百人去攻打山寨,由守转攻继续纠缠下去,恐怕到时候形势倒转,剿匪不成,反被匪徒吞并,更何况孙范对于小丘山的实力并不了解,无法确定对方是倾巢出动,还是仅仅作为试探性的进攻,若是前者还好,如果是后者……

    这一仗就将孙范多年来的这一口心气打散了,再也提不起任何斗志。

    孙范他摇了摇头,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疲惫不堪,说道:“不妥,且不说他们两家会不会与咱们合兵,贼人其势如泰山,不能与之久战,倒不如与他们言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