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狗眼看人低
鱼台县虽不及江州繁华，但却胜在物产丰饶，各类货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街道宽阔平坦，店铺林立、客栈酒楼鳞次栉比，街市上人来人往，摩肩擦踵，各式叫卖声络绎不绝，一派祥和安乐之景象。
茶马街是鱼台县最为热闹的街市，因而也聚集了不少行商贩夫、番商胡民，他们面前摆放着三尺宽的粗布，作为“铺面”在此处售卖马匹，收购茶叶，一来一往，颇为兴隆。
今天，这条街市显得特别拥挤，每四月一次的斗茶大会马上就要召开，所以前来参加斗茶的茶友早已经翘首等待多时。
几人一路走来，其木格买了不少冬饮小吃，然后又去了几家杂货店，想着给山寨的丫鬟奴仆买了些衣裳用品，一圈儿逛下来，竟花费了三四两银子，心疼得他直咧嘴。
当路过一家名为“草木珍”的茶庄门口时，石清泉忍不住停住脚步驻足观望起来。只见那茶庄装饰古朴典雅，门前晒制各色茶叶，随着一股雾气蔓延开来，香气弥漫，沁人心脾。
而在柜台里，站着两个身穿白色长衫的青年男子，他们正忙碌地记录着来往的客人，手中端着精致的托盘，里面装的都是些精美茶点。看到这样的情形，石清泉顿觉“生意”来了。草木珍茶庄位于茶马街中段，从西向东排列开来，占据了整个街道。
由于店主是两个年轻俊朗的青年，再加上茶庄的环境优雅幽静，故而受到许多达官贵族、富商巨贾的追捧，一定有不少油水。
只可惜身边儿只带了十余名护卫，又是想着上街闲逛，并没有携带弓弩朴刀，连马匹都没预备。
不然，一定要把这儿洗劫个干净，让这帮狗娘养的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危险”的念头，随后便跟着人流涌进了茶庄，在伙计的指引下，坐到了靠窗的座位，这让石清泉颇为不爽，茶庄内的空间非常狭窄，仅容一张方桌相对而坐。
如果坐在靠窗的位置，那必须背贴墙壁才能避免被旁边的客人碰撞到。
“茶博士，上壶好茶，挑你们这儿最贵的来。”石清泉拍了拍桌案，朝茶博士嚷嚷道。
茶博士乃是对茶店伙计的雅称，煎茶、煮茶、沏茶、泡茶的“手艺人”也可以统称为茶博士。
那茶博士拎着个油亮的砂壶，将手里的盖碗正扣在桌上，提壶自高落下，将提前煮好的茶水灌入碗中，这就是茶馆里最为常见，最便宜的“大众茶”之一。
他正眼睛都不抬一下，冷淡回答：“不好意思，好茶要提前吩咐，雅间都应了客，实在腾不出位置，慢待了您，还望海涵。
”石清泉也不甚在意，他对“底层”工作者，都有一种天然的同情感，毕竟他也是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自然也就没有多难为他，只是对于这茶博士的说话态度，有些不悦，想要找他的茬。陈宝仪见他面露不悦，赶紧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声劝说道：“算了吧，咱们出门在外，还是要小心行事，你这匪头到了哪儿都不安分。
”石清泉一听她说这话，当即没了火气，转头看向她，问道：“还有足足一个半时辰才开什么劳什子的斗茶大会，咱们要不先叫个外会，吃饱了再跟他们斗。
”陈宝仪一听“斗茶”二字，为心事所扰，长叹一声，默然不语，管事见状接过话茬，笑道：“我看也是，就点些小菜果腹吧。
”茶博士闻言，脸上浮现出一抹讥讽的笑意，不屑地哼了一声，心想：“不只是在哪儿偷来的衣裳，穿得人五人六，也不撒泡尿照照，在这里装阔。
”石清泉挥手招呼店伙计：“你去给我找家正店，叫些菜来，银子我不少给你。
”茶博士没理睬他，径自朝着另外一侧的桌子走去，谄媚地招呼起另外一个顾客，同时还不忘奚落道：“您能驾临到此，真令小店蓬荜生辉啊，只是做咱们这行的，难有个不顺心的事，老有些人摆阔装富，真是令人头疼啊。
”石清泉脸色微变，怒火升腾而起，刚准备发飙，却被陈宝仪扯了扯衣袖，示意他稍安勿躁。
这茶博士一早就认定了他们几人是乡巴佬，没见识的土包子，所以才敢出言嘲弄。可是，他不爱伺候，有得人却巴不得伺候这位“大爷”呢。
门口站着一帮揽活的闲汉，平时帮着茶庄，脚店，正店送外会赚点养家糊口的辛苦钱，一听来了生意，赶紧围拢过来，争着抢着要干这差使。
他们惯于逢迎奉承，一个个恭敬得不像话，石清泉被捧得高兴了，将他们全都留了下来，吩咐道：“老子出门，要么就不吃，要吃就要吃好，你们这儿鱼台县最好的正店叫什么“”一位矮胖墩的汉子笑呵呵地说道：“爷，咱们这儿有一处叫‘琼楼’的正店，哪儿的酒菜远近闻名，实乃一绝。
”“好，就它了。”石清泉掏出一张交子排在桌上，说道：“我要八冷八热，糕点一十六道，都知道爷要些什么吗？”他在陈家村时吃得都是些什么？不是盐水煮菜，就是菜煮盐水，一年到头吃不上两顿稀饭，常受陈宝仪的接济，才得以过活，今日幸而遇见，自然要在自己的“恩人”面前好好地露露脸。
那矮胖墩赶紧拿起交子瞧了瞧，乐得眉开眼笑，随即像是亲孙子似的点头哈腰，答道：“小人不知，请爷爷明示。
”石清泉扬起下巴，朝着站在柜台处的茶博士看了一眼，闷气短横，说道：“冷八道就要凉拌金针，脆口萝卜，清酱芹菜，葱油冬笋，如意芽豆，冷吃羊肉，麻汁鸡丝，拨雪春来，再来热八道：水晶肘花，香煎银鱼干，烤全羊，烹金蟹，红烧肉，清蒸鲜鸡，五味杏酪鹅，芥辣虾。糕点就来：丰糖糕、乳糕、栗糕、镜面糕、重阳糕、枣糕、乳饼，油炸素夹儿、油酥饼儿、笋丝麸儿、果子、韵果、七宝包儿。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茶博士听着他犹如背“灌口”般一溜烟报完所有的名字，差点被惊掉了下巴，且不说这些菜总值几何，便是一只烤全羊，起码也要二十几两，料想他不过是说大话而已，扭过头嘲笑他：“也真不怕闪了舌头。
”不止是他，周遭的食客也纷纷惊讶地看着石清泉，暗暗猜测这人是不是疯了。
陈管事听他念冷八道时还不以为意，直到是这一连串都念下来后，立刻傻了眼。
他虽然不懂吃，但却知道他点的这些东西不便宜，更何况他们才四个人，也吃不了这些东西，急忙阻拦道：“石头，这……这也太多了！”石清泉冲二人摆了摆手，示意无妨，陈宝仪见他执意如此，也不再劝，只是用嗔怪的目光瞪了他一眼。
这帮闲汉忙个没完，左右端着两张托盘，先是将凉菜上齐了，又端来一整支炭炉，就放在门口去烤，飘香四溢，引来往过客驻足停步，向屋内看去，猜想着是哪位大官儿，竟如此阔绰。
六七个人出来进去，还有一个站在门外，在哪儿“伺候”着烤炉，一会儿往上刷些饴塘，孜然，茱萸，胡椒这类，烤好一块往屋子里送一盘，还谄媚地嘱咐“要趁热。
”忙来忙去，都快要把门槛踩烂了。
末了，这几人见伺候的差不多了，便从找剩下的七贯钱里，拿了两贯，剩下的尽数奉上，石清泉看着他们拿着几十两银子都没趁机“跑路”，想着他们也算是群本分人，干脆将这七贯钱均分给了他们，算是打赏的小费。几人感恩戴德，磕头作揖，恨不得給他立个生词，好好地供奉起来。
“爷，咱点这么些油腻，不要两壶茶解解腻？”。
适才还当他是乡巴佬的茶博士则满脸堆笑，跑上前来不停夸赞他富贵逼人，豪气万丈云云，称呼也变了，就差把头磕在地上了。
石清泉白了他一眼，看这副谄媚模样，止不住地发笑，没好气地骂道：“你这腌臜厮儿，要你来咸吃多了盐，乱问爷爷的话？！”不过这顿骂也不白挨，石清泉吃多了荤腥，确实肚肠发胀，头脑昏昏，就点了七八壶好茶，命他在身边伺候，那杯空了，就要立即续上。
他手里忙活的殷勤，心里倒是不落忍继续难为他了，想着都是苦命人，平头百姓何必互相计较？赏了二两银子，打发他去将店主找来，言称“有要事相商”茶博士揣着银子，屁颠屁颠地跑到后院，将掌柜的请来。
街道宽阔平坦，店铺林立、客栈酒楼鳞次栉比，街市上人来人往，摩肩擦踵，各式叫卖声络绎不绝，一派祥和安乐之景象。
茶马街是鱼台县最为热闹的街市，因而也聚集了不少行商贩夫、番商胡民，他们面前摆放着三尺宽的粗布，作为“铺面”在此处售卖马匹，收购茶叶，一来一往，颇为兴隆。
今天，这条街市显得特别拥挤，每四月一次的斗茶大会马上就要召开，所以前来参加斗茶的茶友早已经翘首等待多时。
几人一路走来，其木格买了不少冬饮小吃，然后又去了几家杂货店，想着给山寨的丫鬟奴仆买了些衣裳用品，一圈儿逛下来，竟花费了三四两银子，心疼得他直咧嘴。
当路过一家名为“草木珍”的茶庄门口时，石清泉忍不住停住脚步驻足观望起来。只见那茶庄装饰古朴典雅，门前晒制各色茶叶，随着一股雾气蔓延开来，香气弥漫，沁人心脾。
而在柜台里，站着两个身穿白色长衫的青年男子，他们正忙碌地记录着来往的客人，手中端着精致的托盘，里面装的都是些精美茶点。看到这样的情形，石清泉顿觉“生意”来了。草木珍茶庄位于茶马街中段，从西向东排列开来，占据了整个街道。
由于店主是两个年轻俊朗的青年，再加上茶庄的环境优雅幽静，故而受到许多达官贵族、富商巨贾的追捧，一定有不少油水。
只可惜身边儿只带了十余名护卫，又是想着上街闲逛，并没有携带弓弩朴刀，连马匹都没预备。
不然，一定要把这儿洗劫个干净，让这帮狗娘养的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危险”的念头，随后便跟着人流涌进了茶庄，在伙计的指引下，坐到了靠窗的座位，这让石清泉颇为不爽，茶庄内的空间非常狭窄，仅容一张方桌相对而坐。
如果坐在靠窗的位置，那必须背贴墙壁才能避免被旁边的客人碰撞到。
“茶博士，上壶好茶，挑你们这儿最贵的来。”石清泉拍了拍桌案，朝茶博士嚷嚷道。
茶博士乃是对茶店伙计的雅称，煎茶、煮茶、沏茶、泡茶的“手艺人”也可以统称为茶博士。
那茶博士拎着个油亮的砂壶，将手里的盖碗正扣在桌上，提壶自高落下，将提前煮好的茶水灌入碗中，这就是茶馆里最为常见，最便宜的“大众茶”之一。
他正眼睛都不抬一下，冷淡回答：“不好意思，好茶要提前吩咐，雅间都应了客，实在腾不出位置，慢待了您，还望海涵。
”石清泉也不甚在意，他对“底层”工作者，都有一种天然的同情感，毕竟他也是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自然也就没有多难为他，只是对于这茶博士的说话态度，有些不悦，想要找他的茬。陈宝仪见他面露不悦，赶紧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声劝说道：“算了吧，咱们出门在外，还是要小心行事，你这匪头到了哪儿都不安分。
”石清泉一听她说这话，当即没了火气，转头看向她，问道：“还有足足一个半时辰才开什么劳什子的斗茶大会，咱们要不先叫个外会，吃饱了再跟他们斗。
”陈宝仪一听“斗茶”二字，为心事所扰，长叹一声，默然不语，管事见状接过话茬，笑道：“我看也是，就点些小菜果腹吧。
”茶博士闻言，脸上浮现出一抹讥讽的笑意，不屑地哼了一声，心想：“不只是在哪儿偷来的衣裳，穿得人五人六，也不撒泡尿照照，在这里装阔。
”石清泉挥手招呼店伙计：“你去给我找家正店，叫些菜来，银子我不少给你。
”茶博士没理睬他，径自朝着另外一侧的桌子走去，谄媚地招呼起另外一个顾客，同时还不忘奚落道：“您能驾临到此，真令小店蓬荜生辉啊，只是做咱们这行的，难有个不顺心的事，老有些人摆阔装富，真是令人头疼啊。
”石清泉脸色微变，怒火升腾而起，刚准备发飙，却被陈宝仪扯了扯衣袖，示意他稍安勿躁。
这茶博士一早就认定了他们几人是乡巴佬，没见识的土包子，所以才敢出言嘲弄。可是，他不爱伺候，有得人却巴不得伺候这位“大爷”呢。
门口站着一帮揽活的闲汉，平时帮着茶庄，脚店，正店送外会赚点养家糊口的辛苦钱，一听来了生意，赶紧围拢过来，争着抢着要干这差使。
他们惯于逢迎奉承，一个个恭敬得不像话，石清泉被捧得高兴了，将他们全都留了下来，吩咐道：“老子出门，要么就不吃，要吃就要吃好，你们这儿鱼台县最好的正店叫什么“”一位矮胖墩的汉子笑呵呵地说道：“爷，咱们这儿有一处叫‘琼楼’的正店，哪儿的酒菜远近闻名，实乃一绝。
”“好，就它了。”石清泉掏出一张交子排在桌上，说道：“我要八冷八热，糕点一十六道，都知道爷要些什么吗？”他在陈家村时吃得都是些什么？不是盐水煮菜，就是菜煮盐水，一年到头吃不上两顿稀饭，常受陈宝仪的接济，才得以过活，今日幸而遇见，自然要在自己的“恩人”面前好好地露露脸。
那矮胖墩赶紧拿起交子瞧了瞧，乐得眉开眼笑，随即像是亲孙子似的点头哈腰，答道：“小人不知，请爷爷明示。
”石清泉扬起下巴，朝着站在柜台处的茶博士看了一眼，闷气短横，说道：“冷八道就要凉拌金针，脆口萝卜，清酱芹菜，葱油冬笋，如意芽豆，冷吃羊肉，麻汁鸡丝，拨雪春来，再来热八道：水晶肘花，香煎银鱼干，烤全羊，烹金蟹，红烧肉，清蒸鲜鸡，五味杏酪鹅，芥辣虾。糕点就来：丰糖糕、乳糕、栗糕、镜面糕、重阳糕、枣糕、乳饼，油炸素夹儿、油酥饼儿、笋丝麸儿、果子、韵果、七宝包儿。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茶博士听着他犹如背“灌口”般一溜烟报完所有的名字，差点被惊掉了下巴，且不说这些菜总值几何，便是一只烤全羊，起码也要二十几两，料想他不过是说大话而已，扭过头嘲笑他：“也真不怕闪了舌头。
”不止是他，周遭的食客也纷纷惊讶地看着石清泉，暗暗猜测这人是不是疯了。
陈管事听他念冷八道时还不以为意，直到是这一连串都念下来后，立刻傻了眼。
他虽然不懂吃，但却知道他点的这些东西不便宜，更何况他们才四个人，也吃不了这些东西，急忙阻拦道：“石头，这……这也太多了！”石清泉冲二人摆了摆手，示意无妨，陈宝仪见他执意如此，也不再劝，只是用嗔怪的目光瞪了他一眼。
这帮闲汉忙个没完，左右端着两张托盘，先是将凉菜上齐了，又端来一整支炭炉，就放在门口去烤，飘香四溢，引来往过客驻足停步，向屋内看去，猜想着是哪位大官儿，竟如此阔绰。
六七个人出来进去，还有一个站在门外，在哪儿“伺候”着烤炉，一会儿往上刷些饴塘，孜然，茱萸，胡椒这类，烤好一块往屋子里送一盘，还谄媚地嘱咐“要趁热。
”忙来忙去，都快要把门槛踩烂了。
末了，这几人见伺候的差不多了，便从找剩下的七贯钱里，拿了两贯，剩下的尽数奉上，石清泉看着他们拿着几十两银子都没趁机“跑路”，想着他们也算是群本分人，干脆将这七贯钱均分给了他们，算是打赏的小费。几人感恩戴德，磕头作揖，恨不得給他立个生词，好好地供奉起来。
“爷，咱点这么些油腻，不要两壶茶解解腻？”。
适才还当他是乡巴佬的茶博士则满脸堆笑，跑上前来不停夸赞他富贵逼人，豪气万丈云云，称呼也变了，就差把头磕在地上了。
石清泉白了他一眼，看这副谄媚模样，止不住地发笑，没好气地骂道：“你这腌臜厮儿，要你来咸吃多了盐，乱问爷爷的话？！”不过这顿骂也不白挨，石清泉吃多了荤腥，确实肚肠发胀，头脑昏昏，就点了七八壶好茶，命他在身边伺候，那杯空了，就要立即续上。
他手里忙活的殷勤，心里倒是不落忍继续难为他了，想着都是苦命人，平头百姓何必互相计较？赏了二两银子，打发他去将店主找来，言称“有要事相商”茶博士揣着银子，屁颠屁颠地跑到后院，将掌柜的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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