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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鬼道

    玄一见灰衣人速度奇快,不禁技痒,心想:难得遇见高手,我且跟他一程试试脚力。于是迈步狂奔。

    玄一缀在灰衣人后五十丈外。初时三五里内,玄一尚且跟得。不过一盏茶时间,已差出百余丈。到二十里外,两人差距数里,玄一只可遥望,不期再能跟随。终于到三十里上,玄一再寻不见灰衣人身影。

    玄一自幼随小叔叔玄渊玩耍,于速度和力量颇为自信。然这一程跟下来,灰衣人负手御风而动,姿态甚是闲逸,显然未出真力。而自己却灰头土脸火力全开,两人之差,直不可道理计。玄一又是佩服又是惊诧:这人如此了得,究竟是谁来得?难道我看走了眼,他竟是岳师那级别的高手?这些疑问一时无可索解,唯可确信的是,此人不辨路径只管前行,对墨羽熟悉至此,绝非外人!

    墨羽中竟还有这样好手坐镇,麻烦了啊……

    玄一揉揉下巴,又想:此时撞见,胜过隐而不发,我且跟去探个明白。

    灰衣人行踪已不可见,尤幸此人御风而动,风吹草木皆有痕迹,尚不至于跟丢。玄一按下心头千思万绪,展开追踪术继续前行。这一来速度便慢许多,不知又行多少里,终于,入夜时分,玄一在一方巨石前失去灰衣人最后痕迹。

    你道那灰衣人痕迹如何消失?只因石后正是水道,那灰衣人借水而遁,因而痕迹全消,玄一无法追踪。

    不知是否错觉,玄一总觉得此处水分外干净,却又说不出干净在哪里。他遥望远方,水面与黑暗相接,目力瞧不到水的边界,只远远的听到轰隆水声,粗略估算至少在百丈之外。玄一忽然冒出一串奇怪的问题:不知那灰衣人渡水时也是御风而动呢,还是游水而行?若是御风,河水是否沾湿长靴?若是游水,仰和俯哪个姿态更不损他高手气度?

    抛却杂念,玄一环顾四周,见此处虽是水岸,却光秃秃的半颗草木也没有,只那巨石下生着藤蔓攀援而上,将巨石一半都遮了去。藤蔓边缘处整整齐齐,显然是人为修剪过的。玄一觉那巨石古怪,贴上前来查看。这巨石两三人高,表面坑洼仍留天然之色,形状却极方正,远望去犹似一尊丰碑。石上铁画银钩,玄一黑暗中半摸半认,辨别出“白水玉台”四字。

    白水台?

    玄一一惊非小:我怎到了此处?

    连云十八寨以白水、百草、不知三寨为大。其中白水台寨主不是别的,正是攻占沙城,杀害李阿狗三人,玄一恨不得断其骨啖其肉的墨羽族长波悍。百草寨梅病与不知寨董翔皆是墨羽族中异姓长老,地形上两寨拱卫白水台,欲破白水,必先得两寨。然而玄一一路追寻灰衣人,只在草原与树林行进,并未见过什么寨子,难道这世上竟有一条路可绕开百草不知两寨?

    玄一打开地图,将半日来行进路线在图中一一标明,果然无甚阻碍。那么,接下来只要能寻见此处进入白水台的门户,沙城千人队便可直捣黄龙,如入无人之境。想到此处,玄一半日奔波的疲累全消,踱步岸边,不住自问:“河边并无舟楫树木,灰衣人怎么渡河?难道他真能御风飞过去?”其实,以玄一本领,要渡河轻而易举,只是现在为大军先锋,需得考虑兵马如何飞度,身居敌人腹地,贸然下水,那是下下之策。

    他目光落回藤蔓,寻思:灰衣人会否用藤蔓做绳索牵引摆渡?扯住藤蔓发力一拉,只听咔咔几声,藤蔓居然被他连根从泥土中带出一段。

    看来这并非绳索。玄一脸上闪过失望,目光却落在上一道遒劲的纹痕上。他忽然想到什么,当下抽刀将石上藤蔓斩断,只见“白水玉台”四字下赫然还写着有四字:“无波声隆。”

    这是什么意思?

    玄一瞧那字笔法上钩下连,又看河流水色白净无风无浪,远处却有阵阵水涛声响,沉吟片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错了错了,原来是‘白水无波,玉台声隆。’我先入为主还道这四字有什么深意,原来只是和上面四字连起来组成八个写景的酸文烂字……无波……哈哈,这两字甚妙,想来刻意遮住这二字的不是波悍便是他祖上……哈哈!”

    线索来来回回始终接不上,玄一头大如斗,也只能腹诽心谤一番波悍,聊疏愁绪。然而,他转瞬就又想到最初的四字上。

    白水,玉台……

    玄一忽有所悟,拍脑袋道:“这么简单我怎么想不到?真要被自己蠢死!”

    就在这时,水面忽传来呼喝喊杀之声。玄一藏身石后定睛观望,昏暗之中,隐约见到三人正在水面狂奔。

    玄一暗道道:“果然如此。”

    原来河对岸正是一座高山,水从山顶倾泻而下,落在山脚白玉石上,故而发出隆隆水声。那白玉石下却是一处体量颇大的玉矿,玉矿如梯田般一层一层排下来,水流每落一层,水势便减缓数分,到最底层时,地势陡然开阔,白玉矿脉平平整整铺满了整个河床,水流摊入其中便只有薄薄一层,最深处也不过堪堪没过人腰而已。又因水流清澈,一眼可看到水底白玉矿石,故而名之“白水”。这也是昏暗中玄一仍觉此处水面干净的原因。

    这白水台鬼斧神工,构造奇特,千百年前便是一处不可多得的胜境,昔日慕名而来者甚多。后墨羽在水台之下结寨,人们敬而远之,到当世,人们只当白水台是墨羽寨名,已无多少人知晓这寨后洞天之妙了。

    三人奔近了,玄一瞧得清楚:后面两人身材高大,一个提着鬼头刀,一个舞着双股叉,头上高高的挑着一支羽毛,正是墨羽黑衣武士。而前面奔跑的人身材佝偻,须发蓬乱,身上脱的赤条条的,却是一个老者。两黑衣武士边跑边高声叫喊,许是声音过于粗嘎难听,也许是白水台瀑布之声太重,玄一分不清他们叫嚷什么。只是他们一刀刀一叉叉全往老者命门招呼,却看得分外清楚。那老者本来身材畸形,又兼身老力衰,若非性命攸关拼力狂奔,只怕早已成刀叉之下亡魂,可到此,他也已是强弩之末。耳听得身后武士声近,老者足下一慌,摔跌开去。虽巧之又巧的避开了夺命一叉,却也把头磕在白石之上,顿时血流如注。老者伏在地上,一把嗓子如破风箱般呼哧乱喘,那持刀的武士却毫不手软,鬼头大刀高高举起,下一刻,就要老者人头分家!

    但这一刀怎容他落下?

    飞鹰击!

    玄一出手,人至之时,持刀武士不及反应便被单刀贯胸而入。

    拿叉武士见同伴一击毙命,一声长啸举叉向玄一攻来。这一刺看来平平无奇,却速度奇快,玄一陡然一惊:这武士好俊身手,莫非我看走眼,这两武士竟都在百夫长之上?然而他手下却毫不迟疑。

    白猿击!

    单刀从拿叉武士后心插入,前胸穿出,正是玄一手笔。他至死不明了,这年轻人明明在自己眼前,怎么会在他身后出刀?

    这两刀简单直接,却深合武学妙旨,乃岳礼穷半生所学,去粗存精锤炼所得十四招击技中的两式。这十四招击技只攻不守,重要义而轻技法,可适用军中任何武器,立意只在一击即中快速杀人。李阿狗资质平平且无根基,习练两年,便可在被擒之下换命五人,其威力可见一斑。

    玄一生平最见不得人恃强凌弱,更何况对手是仇敌墨羽中人!因而这两刀非但不留力,甚至盛怒出手,竟使简单直接的两招出现鬼魅之感。两墨羽武士砰砰倒地,鲜血将白水染成红色,老者犹惊魂不定,瑟瑟发抖。

    “老者,你不必怕。”玄一俯身去扶那人。

    那战战兢兢的老者忽然抬头。两人四目相对,玄一心头猛地狂跳,欲抽身后退时,手却已给老者稳稳拿住。

    “哪儿来的毛头小子,竟敢坏老夫‘养尸’大计?哦,你这小子鬼力好生丰沛……正好,你坏了老夫两具‘人傀’,老夫只有勉为其难,将你做成活死人!”

    玄一望着老者狰狞嘴脸,心下又惊又急,然而他一只手被老者握住,整个人竟提不起气来,四肢也愈来愈麻木,一点点知觉全失去,只有心头尚余一丝清明,叫道:

    是鬼道!此间怎有人会使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