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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每一颗树,每一根路灯都散发着孤独的气息。

    那竹屋一夜间荒凉了起来,那些攀爬在上面的藤蔓不再朝气蓬勃,只觉得老气横生。

    那些碧桃树也只剩下与其他植物一样的绿色,而且还绿的俗气了许多,这里的所有物件好像在随着时间褪色,苍老。

    “这个老狐狸,他具体要怎么做我还没有弄清楚,但是他的那些小心思我可是知根知底。”

    洛生站在那装蝴蝶的罐子前看着刚刚死去的那只蓝蝴蝶。

    “洛老,您可真是有远谋。”

    乔孟在洛生面前收敛了许多。

    “他想利用我,抓住洛稚与,我早就知道了,我只是陪他演一演戏。”

    洛生眯起眼睛认可自己的聪明。

    她和未然竟然能把所有的事情想到一块去,未然想利用洛生得到那颗心,洛生想利用未然恢复这颗心,而且他们两个竟然都一样的自信自己可以做到。

    “他让我把洛稚与带到他那里去,必有重谢,还有您。”

    乔孟小心翼翼的说。

    “什么时候?”

    “三日后。”

    “那我们就去他那里走一遭,你都准备好了吗。”

    乔孟点了点头。

    乔孟刚走洛生拨通了秦楚的电话,她再次问了秦楚可否帮她找一个人的事情,秦楚答应了,三天后给她答案。

    洛生没有发现,他身边的人总是喜欢让她等,原因很简单,只是想用充足的时间思考一下自己能赚取到什么。

    在青青绿草中点缀着黄色和白色的鲜花,精美的浮雕用心刻在墓碑上呈现出一片灿烂。

    在洛希的葬礼五天后,洛陆的葬礼在同一个墓园举行,还是同样的墓碑,同样的人,同样的花,同样的颜色,同样的氛围,同样的心情,梧桐树、银杏树、榕树目睹着一切。

    这里埋着死人,或者骨灰,或者什么也没埋,埋的是一个人的在这世上拍下的一部最长的电影罢了。

    秦晨看着这虚无的墓碑,想起洛陆总说他就像鲁迅先生说的蜂子或蝇子,它们往往停在一个地方,给什么来一吓,即刻飞去了,但是飞了一个小圈子,但又会回来停在原地点。

    果不其然,他就是那蜂子或蝇子,一次一次离开这里后,又会因为对家人的责任而回到这里。

    他不知道下定决心抛下这一切出走了多少次,但是他的性格不是没心没肺。

    现在也是如此,尽管他的骨灰早就随风不知飘去了哪里,他还是会回到这个地方,没有什么游戏规则,结果就是这样。

    站在秦晨旁边的罗遗用黑色西服遮住了手臂上的纹身,看起来正经了不少,他同秦晨一样表达着内心的悲伤,从秦子颜见他到现在为止最认真的表情。

    洛生在人群中看了一会儿秦晨,秦晨和一个与他个头差不多的小伙子站着,她以前可能见过这个小伙子,记不清了,他的言行举止痞里痞气,洛生厌烦的转移了视线。

    洛陆的葬礼结束后,洛生没有再去理会洛稚与,既然是仇人,也不必互相嘲讽,用语言暗戳对方的痛处,要报仇就采取实际行动,这样才算是有效率的复仇。

    秦子颜仔细看了看罗遗,秦晨将洛稚与带上了车。

    墓园的进口是一条笔直的柏油路,两边种满了笔直的银杏树,车子压着几片掉下来的银杏叶子开了出去,蜿蜒的公路在眼前不停缩短。

    秦晨一言不发,尽管他又穿了洛希葬礼那天的黑色西服,他似乎不再那样明朗,那样清新,那样忧郁,他在彷徨,他很愤怒,他很不冷静。

    车子没有按原路返回,在一处分岔路口走了另一条路,秦晨粗鲁的将车停在了一处荒草地上,一条裸露的坑洼土路还留着雨天车轮压过的痕迹。

    野草长得没有一点规矩,高高低低毫无章法,稀疏无章,尽管在裸露的黄土地上也零星苟延残喘着几株。土路尽头是几颗大树,或许是柳树,还有几片白云,她有点慌乱,或许是景致过于拙劣。

    “你是来这里报仇的吗?”

    他拿出口袋里的烟抽了起来,他想说的那么多,却在这里突然感觉没什么好说。

    “是。”

    她想过秦晨会问很多问题,真正听到时,她只能假装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顺便整理。

    “你比洛姨好到哪里去了吗,等你做完自己的所有事情你和她就会一模一样。”

    他扔掉了手里的烟情绪异常激动起来,她看见他眼里泛起了泪水,他转过身迅速擦拭干净,紧紧盯着她。

    “我不比她好。”

    “得到了?”

    路变得一切稍显孤独。

    “嗯。”她点头。

    她以为自己能做的就是看着他,看看他的悲伤,看看他对她停不下来的感觉,他越压制越生气,越生气那感觉越强烈,她看着他眼睛里掉下了一颗又一颗的泪珠。

    他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她的宏图伟业,她的步步经营。

    像有一亿颗星星落了下来伴随着他一直走,一路上他遇见的每一颗树、每一根路灯都散发着孤独的气息,像一亿个镜头在他的脑海里来回循环,每一帧画面,每一抹声音都写着嘲笑的字眼。

    “你和罗遗很熟吗?”

    在这样的情感氛围里,她却不合时宜的想打破秦晨将自己围起来的玻璃墙壁。

    秦晨开着车走了,眼眶热热的液体不停地流,他舍不得,她在他眼里炽热未减,他不知如何是好。

    他讨厌她现在那个不曾关心他的问题在这样的时间点出现,他体会到了曾经被他几十次这样对待的秦子颜的情绪,那样合乎情理,那样顺理成章。

    她被搁浅在荒郊野地,她活该,她沿着那条崎岖不平的土路往前走,几只乌鸦在路尽头的树上和她交谈。

    秦晨在后视镜里看见她的背影像悲剧的化身,出现在她身上的每一个故事悲剧收场,她却不为所动,她的头发被风吹的凌乱,她用手整理,她满不在乎。

    他似乎看见她的后背长着一对翅膀,随时她都可以飞走,毫不留情的飞走,带着他身上所有对她的感觉飞走,尽管他想好好问一问她的身体到底如何,但是现在却是多余。

    秦晨突然觉得如果她是真的秦子颜或许还好一些,至少真正的秦子颜被众人宠溺着,而现在的秦子颜却那么孤独。

    至少真正的秦子颜喜欢他,疯狂的喜欢他,而现在的秦子颜却像是真正的秦子颜面前的自己,令他失落,令他无时无刻决心重新出发,然后半途而废,然后走到绝境,然后又重新出发。

    他看不到停下来的那一刻,他也不想停下来,他意识到他变得和真正的秦子颜一模一样,但他该如何以死相逼,让这个秦子颜只待在自己身边,他没有这个本事,他疯狂,但他却不能。

    他深刻得出结论,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他和真正的秦子颜拥有同样的结局,但是那百分之一的其他可能却能让他在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面前意气风发,义无反顾。

    他看到后视镜里秦子颜孤独的仿佛像过去动画片里像纸一般的人物,轮廓尖锐,身体轻薄,眼神固化,但是她却不以为然。

    她不是为了生而生,她定是为了山洞里的那个男生在摧毁自己的一切。

    秦楚记得清楚,他十五次将秦子颜放在后视镜的世界里,当他驾着车离她越来越远时,秦晨从未多余看过被抛在后面的秦子颜。

    但是今天他看了,那不是秦子颜,又是秦子颜,很难划清她俩的界限,但是她俩绝对是两个人。

    他不曾发现的画面此时在他的脑子里回放确认。

    第一次他驾车离去时秦子颜在身后失落万分,第二次,她满脸泪水,第三次她抱着头疯狂,第四次她无奈等待,第五次她大喊大叫,第六次她面无表情,第七次她虚弱不堪,第八次她安静躺着,第九次她不情不愿,第十次她狂躁不安,第十一次她无理追击,第十二次她胸有成竹,第十三次她不慌不乱,第十四次她懊悔万分,第十五次她撕心裂肺。

    这些画面秦楚从未回头去看,但是它们真真实实发生了,现在报复性的在他脑子里反映,秦晨想换频道,却怎么也按不动遥控器。

    她在这片荒地等来了常清文,他像个民国时期的地下特务,从来都是一样的装扮,一样的表情,他站在远处叫她过去,副驾驶上放着圣经,他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秦晨在黑夜降临时坐在了沙发上,瓶子里多了一支蓝色的玫瑰,他已经习以为常,不为所动。

    三朵莫名其妙的玫瑰长得娇艳多姿,钟表声在房子里肆无忌惮的不停响,掩盖了外面的下雨声,所有的一切像被搁浅在海滩上的鲸鱼,等下一个浪来,一直等,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回到大海。

    他已经大概猜到了这个叫洛稚与的秦子颜到底是谁,到底想要做什么。

    她踩着野草一步一步往前走,她不想破坏野草的生长,但是要到达车的位置,她就必须再踩一次来时踩过的野草,海浪声就是会响,直到它干涸。

    “星娘还没有找到让他恢复人形的法子吗?”

    连着几日来星娘将自己埋在一片书海里,她已经翻遍了所有相关的书本。

    “没有,什么也没有,我师父留下的书很多都已经不见了,残留的几本里根本没有什么相关的记载。”

    星娘已经焦头烂额,束手无策。

    “未然,应该可以吧。”

    “可能会有,但是要他做事必须得有他感兴趣的东西我们现在还有什么,能给他的都给他了,能许诺给他的也给他了。”

    两人又陷入了无计可施的状态。

    “星娘,我找到了一个人可以让煜言恢复成人。”

    洛稚与突然又活泼了起来。

    “谁?”

    “夏目,秦楚的朋友。”

    “秦楚定不会答应的。”

    “何必要他答应。”

    洛稚与发起了小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