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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王教头私走延安府,公孙凤论武史家村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就在公孙凤带着阵亡兄弟们的骨灰前启程赶往华阴县的时候,东京城中,也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一如水浒原著中的轨迹,跟随赵佶多年的高俅,此时终于熬出了头,靠着揣摩圣意、曲意逢迎的功夫,一路升迁到了殿帅府太尉。他当上太尉的第一天,便是要报当年被王进父亲打翻的仇,开始找王进的麻烦。

    王进此人无妻无子,仅有六十余岁的老母。王进之母也是个颇有见识的人,两人一合计,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走!于是王进想个办法骗过了高俅派来监视他的两个牌军,母子二人逃出了东京城。王进从前和许多西军将领交好,便想着去延安府投奔种师道,在军中谋个出身,远离朝堂是非之地。

    在前往延安府的路上,王进母子自然是路过了史家村,得史进之父史太公收留,并且治好了王进老母的心疼病。为报史太公之恩,王进在偶然遇到史进之后,得知他从小爱好舞枪弄棒,只是未得真正的名师指点,便收史进为徒,从新指点,仅仅半年时间便把野路子出身的史进教导成了堪比军中将领的高手。原著中此后王进便销声匿迹,未与其他好汉有任何交集,但从徒弟的水准看,王进至少应该有五虎水准。史进最初在八骠中属于中间一档,但由于年轻的缘故越战越强,到后期甚至经常有以一敌二的描写,在多人混战中也常常能率先斩将,已是稳稳的强骠选手。只是可惜最后却死于庞万春箭下,令人扼腕。

    扯远了。话说回来,王进本就是禁军教头,善于培养人才,因此用半年时间把一个走了弯路的好苗子培养成八骠级高手,倒也是情理之中。王进见徒弟已然成才,只是尚缺火候历练,这些就不是他所能言传身教的了,自己还有自己的路,便和老母收拾行装,准备向史太公辞行。

    而就在此时,公孙凤也来到了史家村。

    这一路上,公孙凤也逐渐走出了困惑,他本就是一个豁达之人,一时钻了牛角尖,谁也劝不住,只能靠着理性自愈。公孙凤也想通了,自己既然已经来到这个时代,那就要先彻底融入这个社会,所谓慈不掌兵,自己既然有大志向,必要的时候就不能被儿女情长所左右,作为一个人情感是必须保留的,但是不可被情感扰乱了志向。只要问心无愧,那就足够了。

    想通了这些之后,公孙凤也不再似先前那般浑浑噩噩了,他开始认真的思索接下来的路。他猛然想起,自己这几位阵亡的兄弟都来自华阴县,这不就是那位九纹龙史进的老家吗?水浒中第一位出场的梁山好汉,算算时间,此刻应该还没有到少华山落草,自己既然要去华阴县,那是说什么也要会一会的。

    有了目的的公孙凤瞬间充满了干劲,他快马加鞭,一路赶到华阴县,分别将几位阵亡士卒的骨灰送回各自的老家。说来也巧,其中正好有一对兄弟是史家村人,公孙凤便在送完了其他所有人的骨灰后,最后来到了史家村。

    史家村人虽然大多数姓史,但是也有少部分外姓,公孙凤护送的两个阵亡士卒便是李三、李五。这兄弟俩的父母早逝,其他兄弟也早到外面去讨生活了,公孙凤便找到庄主,也就是史进之父史太公,说明来意。史太公听了后,急忙叩谢道:“多谢小将军如此费心!这两个孩儿虽不姓史,却也是我村中之人,如今他们父母兄弟都不在了,却是多亏了小将军让他们落叶归根啊!两个孩儿战死在西夏战场,这也是我史家村的荣耀啊!”

    公孙凤急忙扶起道:“老庄主言重了。在下也是略尽心意,两位兄弟的下葬,却还要靠庄主费心安排了。”略作歇息后,他又开口道:“老庄主,我在路上听闻,贵庄有个好汉,唤做九纹龙史进,应当便是令郎吧,可否让在下见上一见?”

    史太公大笑摆手道:“小将军夸奖了!犬子一向胡闹惯了,少年人张扬爱出风头,喜欢舞枪弄棒又刺了一身花绣,江湖人胡乱给起了个名号,却是当不得真!不过他最近却是拜了个好师傅,如今有个师傅教导,武艺有了长进,性子也收敛了许多!”史太公虽然话说的谦虚,却也难掩得意之色。

    公孙凤听了心头一震,若如此说,史进的师傅王进此时还未离开,自己这一趟可真是不虚了。他在那场九死一生的血战中,身体超越了极限,达到了平时不可想象的地步,但是血战过后却很难再找回那种感觉,武学修为仿佛到了瓶颈,在日常修炼中无论怎样努力都找不回那种境界。这王进是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手,若是能遇到这等名师指点,说不定能有所突破。他急忙道:“如此甚好,便劳烦老庄主引见了!”

    史太公带着公孙凤到了史进习武的院子中,此时王进正在对史进进行最后的考核,他也知自己不会长留史家村,便在纠正了史进走歪了的路子之后,把很多武学知识一股脑填鸭式的灌输给徒弟。这也是史进虽然号称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但是却沉淀了很久才开始有长进的原因。此时考核已经到了最后一项,乃是最简单的兵器,但同时又是上限极高的兵器,棍棒。

    公孙凤来到后院时,史进正把手中棍舞的虎虎生风,水泄不通。公孙凤也是习武之人,又经过战场的生死历练,此刻一眼便看出,史进的棍法不仅是看起来凶猛,底盘也是相当扎实,可说是攻守皆备。想来是王进悉心教导的结果,起初史进的棒法也就是那些江湖武师的花架子,看似好看实际破绽百出,不然也不会被王进一棍打翻。他这里想着,史进已是一套棍法使完,大喝一声立在原地,面不红,气不喘。

    王进还没来得及点评,却听得公孙凤大叫了一声道:“好棍法!”王进师徒二人诧异地望过去,史太公急忙道:“王教头,却是打扰到你了。这位小将军是西军来的,到这里送还我庄上两个阵亡孩儿的尸骨,听闻小儿在和你习武,便想来见上一面。对了小将军,刚才光顾着和你聊事情,却还不知,你怎么称呼?”

    公孙凤笑道:“老庄主客气了,在下复姓公孙,单名一个凤字。王教头,史大郎,这厢有礼了。”

    他话音刚落,史进却是惊道:“你说什么?你是,公孙凤,西军的公孙凤?”史太公此时也猛然想起,忙道:“哎呀,却是老朽怠慢了,小将军竟然是白马小将当面,恕罪,恕罪!想不到大名鼎鼎的白马小将居然如此年轻,似乎比小儿还要年轻,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公孙凤苦笑一声道:“贤父子过奖了。”他也是这一路上才知道,此战过后,自己的名声不止在宋夏两军中传扬,而是已经传遍了西境边陲。虽然自己击杀嵬名烈的功劳被童贯抢去了,但是他先前的名声却也依然响亮。起初公孙凤还隐隐抗拒,因为他知道自己能扬名也是西夏人的诡计,前期纵容他横行,才打出了这个名声。此外更重要的是小白的身死,让他很是伤心,听到“白马”两字便会心痛。不过在接连送了几个兄弟的尸骨,接手人听闻他的名号都会惊呼之后,他也就逐渐接受了。他也想开了,自己虽然前期是被人下了圈套,但是后面可是实打实的击杀了西夏皇侄孙,正面击溃了铁鹞子,就凭这两点完全配得上这个称号。至于小白,虽然为了救他而死,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只要“白马小将”这个称号还在,小白便永远活着。即便他以后会有新的坐骑,“白马小将”这一称呼,也只属于他和小白。

    又扯远了。王进在听了史家父子天花乱坠的描述后,也来和公孙凤见礼道:“小将军有礼了。只是我如今是戴罪在逃之身,却不方便以军中之礼相见了。”他一路从东京逃难到此,对外界消息所知却是不多。

    公孙凤还了一礼,便和王进师徒聊了起来。史太公知道自己插不上话,便知趣的离开,吩咐下人准备酒水宴席去了。史进初时还很敬畏“白马小将”的名声,但见到公孙凤年纪比他还小,为人又很随和之后,同是年轻人的心性便敞开了,说话也随意了起来。

    在得知公孙凤此行是为了送还阵亡士卒的尸骨之后,就连王进这老成人也不由得和史进一起击柱而赞。且不说公孙凤的武艺功劳如何,单是这份亲自送士卒魂归故里的情义,便值得敬重。王进师徒一番恭维,公孙凤见这么说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便把话头引到王进身上,聊聊他的事。他虽然对王进的这段故事心里清楚,但是他却不能自己说出来,毕竟自己也是第一次见面,还是要让本人说出为好。

    王进也不隐瞒,便说了自己的来历。史进虽然跟他习武半年,也大致知道师父是恶了高太尉才被迫离京,但这却是他第一次认真听师父讲了来龙去脉,不由拍案怒骂道:“这等奸佞,居然也配做殿帅府太尉!师父你且放心,他日徒儿定当手刃此贼,替你出了这口恶气!”王进笑了笑,示意他安静,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小将军,我有一事不解,你从西军中来,或许知道详细。方才听你所言,此战似乎是我宋军败了,可是我在朝中却听闻,童贯进军本是长驱直入西夏,却因士卒水土不服多有病死而撤军,撤军时还埋伏了西夏人一道,斩了西夏皇侄孙的首级,不知真相,到底如何?”

    公孙凤听闻低头不语,忽然抬头笑道:“若是我说那西夏皇侄孙是我所杀,王教头可相信?”

    王进师徒大惊,公孙凤虽然刚刚相识,但是从方才的交谈中他们皆是认可了他的为人,且那童贯奸佞之名满朝皆知,只是没想到居然如此无耻,抢夺属下军功。公孙凤待两人略微平静后,便说出了此战的真相。

    两人听罢均是久久不语。史进虽然年岁长于公孙凤,但是他的阅历远不如公孙凤,听闻军中险要之事、童贯谎报军情甚至冒功一事,却是对自己的未来产生了质疑,常言道,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难道自己要给这样的大宋效力吗?他恨恨地道:“兄弟,你却是太过仁慈了。我若是你,便直接杀了童贯那厮!”

    而王进则更是心乱如麻。朝中什么场景,他再清楚不过,本想去军中避难,可是听了如今军中的场景,恐怕也不是什么好去处。种师道是个忠臣良将,如今童贯回朝,去西军倒也没问题,可是谁又敢说,童贯,或者是别的奸臣,不会再次统帅西军呢?到时自己又当如何自处?而且,更让他不安的是,他头一次发觉自己从小到大被灌输了几十年的忠君报国的思想发生了动摇,这样的大宋,还有希望吗?

    公孙凤见了王进的神色,也是长叹一声,王进的心思他大概也是知道的,只是解铃还须系铃人,他没法做出什么劝慰。就连他自己,也为此迷茫过。此时他却是想起了来时的目的,便道:“王教头,军中朝中之事,不说也罢,今日咱们初次相会,莫因这些事扰了兴头。在下此次前来,也是听闻了九纹龙的名声,更喜的是能在此遇上王教头,方才见了史兄的棍法,当真不同凡响。在下近日来于武艺上遇到了些瓶颈,不知二位可否赐教,替在下解惑呢?”

    王进听了此言,顿时来了兴致,他本人也是个武痴,说到这些却是头头是道,听了公孙凤的描述后,却是笑道:“小将军,你的情况我都知道了。我年轻之时也在军中厮杀过,或许能帮上你的忙。正巧我这徒儿也刚要出师,他虽然从我这学了许多武艺,却不像你一般经历过生死血战,依我之见,明日你二人便可切磋,相互取长补短,这样你能突破你的瓶颈,我这徒儿也能从中受益。”公孙凤谢了一声道:“那边有劳王教头了!”三人聊起武道,却是越聊越欢,日头也渐渐西斜了。

    此时庄中下人已备好了宴席,史太公便来招呼三人。三人方悟已是晚饭之时,不由大笑,聊的实在是入了神。是夜,宾主尽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