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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青面兽义释前恨,白马将下山访友

    公孙胜下了梁山后,一路望着二龙山前行,数日后,便到了二龙山脚下。公孙胜摘掉斗笠望去,不远处正是一处酒店。他内心自忖道,虽是兄弟在彼,但自己作为外人,贸然上山多有不便,此处山下村落仅有这一处酒店,招牌如此显眼,多半是山寨的眼线,正好上前探个究竟,打探些山寨的状况,再与兄弟相会也不迟。

    公孙胜的江湖经验还是准的,这家酒店正是曹正之前的店。众人夺了二龙山后,曹正并未留在山上,而是依旧回自己的店中做买卖,招待过往行人,打探些江湖消息。寻常人等路过,秋毫无犯;但若是坐实了奸恶之辈,前面自有二龙山的人马招呼。他这一举动也是赢得了众人的一致赞同,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成了气候的山寨,很多都要依托眼线的功劳。因此曹正虽然在山下经营,但山上无人不把他当做兄弟。

    曹正此时恰好抬眼望见公孙胜进了店中,急忙命小二好生招待。这时节的独脚僧道多半不是寻常人,曹正开店多年,眼光何等老辣,自然知晓这其中的门路。公孙胜见店家如此热情,当即明白,心中暗赞了一声,对小二道:“小二,麻烦请掌柜过来,贫道有几句话想与他说说。”

    小二之前得了曹正嘱托,不敢怠慢,急忙去报信。曹正到了公孙胜桌前,打量了一番,笑道:“在下便是这店中掌柜。不知道长有何见教?”

    公孙胜道:“掌柜的客气,明人不说暗话,贫道想打听一个人,不知道这山上,可有一位名叫公孙凤的头领?”

    曹正诧异了一下,随即想起一事,脸露喜色道:“在下斗胆一猜,道长可是江湖传闻的入云龙,公孙胜?”公孙胜闻言也吃了一惊,随即道:“掌柜好眼力,贫道却是当不起这称赞。”曹正道:“道长客气。这里不是说话处,请到后堂一叙。”

    两人到了后堂,小二送上茶水后,曹正道:“道长一路辛苦。不瞒道长说,在下便是这二龙山上的人,在此经营酒店替山寨做个眼线。前些日子公孙兄弟便说过,他有个兄长公孙胜,江湖人称入云龙,如今也在山东一带,若路过此处,务必留下一叙。”

    公孙胜道:“我那兄弟倒是个细心之人。贫道出山时日不多,在江湖上博了个诨号,尚未打探到舍弟的消息,不想他竟然先一步得了我的消息留神关注,真是惭愧。贫道今日此来,也想见见兄弟,只是不知山上情形,不敢贸然前往,不知掌柜可否告知一二?”

    曹正随后便把鲁智深、公孙凤到此后的事情叙了一遍。公孙胜一边听,一边不断点头,但听到杨志之事,脸上便开始露出了不自然的神色。曹正讲完后,公孙胜沉吟半晌道:“多谢曹掌柜实言相告。贫道有个不情之请,可否麻烦曹掌柜,请我那兄弟下山一叙?贫道与杨制使有些过节,恐怕见面伤了和气。”

    曹正自然清楚这些事,便道:“那是自然!道长在此少歇,在下这就去请公孙兄弟下来!”说罢便叫了一个伙计,吩咐了两句,不要惊动其他头领,只需请公孙凤下来即可。伙计自去上山不题。

    不多时,伙计便带公孙凤回到店中。兄弟二人多年不见,双手紧握,四目相对,重逢之喜自是溢于言表。两人各诉别来之情,感慨唏嘘不已。公孙胜道:“贤弟多年辗转奔波,属实不易。如今这世道,有心报国之辈被奸佞掣肘,不得施展拳脚;愚兄逞一时之忿,劫了奸臣的寿礼,也被逼得落草为寇,你我兄弟,可说是殊途同归了。”公孙凤道:“兄长说的不错,朝纲混乱,民不聊生,我等若想施展抱负,寻常的路子是走不通了。落草是不得已而为之,日后还需另谋出路。小弟猜测,兄长此来,也是有所指点吧?”

    公孙胜笑道:“却是瞒不过你。常言说得好,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如今你我兄弟二人各自有了山头落草,又都在山东境内,愚兄便想,两山何不趁此机会,互结盟友,江湖上也好相互照应。且不说你我本家兄弟,便是林教头、鲁提辖,你等也是过命的交情,于情于理皆合。兄弟若是有心,直接上梁山亦可,晁天王必当扫榻相迎。”

    公孙凤道:“兄长所言极是。这结盟一事,小弟自当极力促成,只是共投梁山一事,小弟虽有此心,眼下却不合时宜。晁天王的为人小弟亦有所耳闻,端的是英雄豪杰。只是如今两山各自势力已成,此时合并,座次如何排列便是问题。梁山乃风水宝地,地势险要远胜二龙山,又有兄长等人在彼,如今声势正旺,若合并山头必当以梁山为主,二龙山为次。可话又说回来,二龙山也是我等辛苦夺来,经营颇有起色,此时合并,小弟对排名一事倒是不在乎,可鲁提辖、杨制使等人,若是安置不妥,恐怕伤了兄弟和气。即便鲁提辖不计较,杨制使却不得不考虑。我等有如今的处境,皆因兄长等人夺了他的生辰纲而起。”

    公孙胜点头道:“我担心的便是此人。我也是到这店中才听闻了杨志和你等一起落草的消息,故此特意叫你下来,免得大家见面尴尬。合并一事眼下确实不妥,至于结盟一事,恐怕也要着落在此人身上。贤弟可有办法,说服杨志放下旧怨?”

    公孙凤道:“这倒不劳兄长操心。杨志虽有怨气,却也不至于记恨兄长等人。他押运生辰纲本就是被迫而为,杨家好歹也是名门,若非迫不得已,哪个名将之后甘心给奸臣卖命?且那时他是官军,兄长等人是绿林,双方各有立场,无可厚非。兄长等人只是夺了他的生辰纲,没有害一条性命,杨志也是个明事理的人,这些事情,久后他自会想通。如今大家是江湖同道,若执著于这等旧怨,难免惹人耻笑。”

    公孙胜道:“贤弟所言有理,杨制使那边,还需你多费心劝导了。我此次便不上山了,话我已经传达给了贤弟,愚兄不日便回山,静候佳音。日后若是无事,我等也可相互走动,免得生疏了情分。”公孙凤道:“这是自然!”

    见此行目的达成,公孙胜也算了却了一桩心愿。曹正已经准备好宴席,款待来客。兄弟二人饭后,又闲聊了一些家常。得知婶婶有罗真人照料,公孙凤也是心下稍安,婶婶心地良善,又有道家高人为邻,自是吉人天相。

    几日后,公孙胜便启程回了梁山。公孙凤回了二龙山后,也没有任何隐瞒,把公孙胜的来意转达后,言明晁盖等人便在梁山落草,自己对此事无意见,完全取决于杨志的看法,杨志若是不愿,也不会强人所难。鲁智深对此倒是很焦急,他是很希望两山结盟的,且他本人也不在乎名利,若不是杨志在此,让他跟公孙凤一起上梁山也无不可。

    杨志沉吟良久,回想了自己的前半生,最终长叹一声,同意两山结盟。他的内心可谓百转千回,他自幼承受名门之后这个光环,偏偏时运不济,京城卖刀、给奸臣押运寿礼,祖上荣光荡然无存,如今这世道,想一刀一枪地博个功名已无可能,男儿之身已然落草,若是把光明磊落、恩怨分明几个字再丢掉,那与死又有何异。他对晁盖等人的看法便如公孙凤分析的一样,自己给奸臣卖命,本就是被百姓唾弃的一方,对方只夺寿礼又没害自己性命,算是手下留情了。

    见杨志想通,公孙凤也是舒了一口气。自此两山结盟,不时互通书信往来,分享些打劫为富不仁之辈、对抗官军的经验,交流江湖情报,兄弟之间相互走访,结交些新朋友,日子过得不亦乐乎。公孙凤一直比较担心的是,此时秦明尚在青州,二龙山若是做大了,慕容彦达派秦明来征剿,兄弟二人见面不知如何应对。不过好在眼下还没到那一步,公孙凤索性不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秦明的性格他也是了解的,若是对大宋朝廷失望,必然一同落草。和自己一起,总比原著被宋江害的家破人亡再落草要好得多。

    秦明之事公孙凤暂且放下不题,与梁山头领见了几面之后,公孙凤内心也有了些其他想法。以后世眼光看,所谓梁山好汉多是十恶不赦之辈,但来到这个时代多年,公孙凤早已少了许多偏见,只要不滥杀无辜,很多人还是可以做朋友的,此时梁山上的吴用、三阮、刘唐等人,真正相识之后都给他留下不错的印象。梁山的宗旨在那个时代自有他的诱人之处,不然也不会凑齐一百零八条好汉,热血男儿的本色,只有真正的融入才懂得。可自己眼下终究不是梁山之人,自己虽然眼热,也无法像晁盖宋江那样,大旗一竖,八方好汉来投。

    好在自己还保留着穿越者的优势,多的暂且不想,公孙凤回想起原著二龙山的头领,张青孙二娘这对恶魔夫妇早已被鲁智深超度了,这种人自己是万万容不得的;施恩也无甚出众之处;关键还是那位著名的打虎英雄,武松。

    如果按原著的轨迹,自己在二龙山守株待兔,等武松被逼到走投无路时自有办法引他上山,但公孙凤终究于心不忍,别人不说,武大郎到底是无辜的。自己做不了救世主,但是预知的悲剧,不影响天下格局的情况下,公孙凤是很难坐视不理的。他既然能救下林冲一家,那改变武松的悲剧也义不容辞。而且,既然自己已经来到了水浒世界,景阳冈、阳谷县、孟州城,这些传奇故事的舞台,不去亲眼见证一番,实属可惜。

    公孙凤此念一起,便再难坐住板凳,他跟鲁智深杨志说了一声,自己要出去拜访好汉后,便带上自己的兵器,还有当日悟法头陀赠送的双刀上路了。临走时还神秘兮兮地跟鲁智深打赌道,此去必能为这双刀寻到新主人,而且会是响当当的好汉。鲁智深对此早已习惯了,无奈地笑了笑,便任由他去了。

    公孙凤这一去,全新的武松传奇,便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