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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三方各谋划

    “老师!”,西夏人还在城外虎视眈眈,贾璃委实不容文种继续遐思下去了。

    “望你包涵,人这年纪一大不止身体变差,精神也不行了,尤其最近老是神情恍惚,只能服老啊。”,文种话中颇多感伤,自古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

    “老师太过自谦,以璃观之,您老当益壮,此时气概不在廉颇黄忠之下,若你我在战场相逢,璃必退避三舍。”,见老将军突然散发出灰败萧索的气象,贾璃立刻出声宽慰。

    文种指着贾璃的鼻头,笑骂道:“你这小子,有时谦逊,有时狂妄,有时真挚,有时矫揉,实在是令人捉摸不透。”

    两人已经聊了许久闲言,贾璃不想再浪费时间了,见机将话题引向正轨,“今日教诲璃已然受益良多,万分感念。只是弟子前来拜见,其实是打算与您商议李宗唐攻城一事。”

    “是极,子坚你先看一下这份标注敌我兵力的地图。”

    之前进门时贾璃已经粗略地观察了这份地图,此时凑到近前仔细打量,他才发觉绘图者用心至深,图上不止将守军分布标注清楚、西夏军围城兵力详略也被描绘得相差无几。

    西夏军仅战兵便有十万人,加上辅兵和一路上战败裹挟的俘虏,绝对不在二十万之下,营地排布当然需要合理分布,否则单单每日人吃马嚼消耗的粮草都无法按时输送。

    远征之军,粮草之重仅在中军大帐之下,选址需慎重。萧关东北边的北山山势陡峭,易守难攻,是故李宗唐令部下将粮草囤于其山脚,向外便是李宗唐的行帐,再向外则是步兵大营和俘虏营,其南边的烧人沟山势平缓,李宗唐便将骑兵营地置于其半腰,与主军成掎角之势,不愧名将,深谙因地制宜之理。

    “这图是谁的手笔?”,贾璃对绘图之人兴致勃勃,恨不得立即收归麾下。

    文种呷了口茶,说道:“算你小子识货,此图乃我连夜绘制。”

    没有发掘到人才的贾璃略感失望,拱手恭维了老将军一番,“笔力雄壮。”

    “制图不是作画,谈什么笔力雄壮,又在胡扯!”,文种轻呵贾璃后便开始论战,“萧关城西南都被颉河所围,乃事天然屏障,故无需为之担忧,我军需要防备的唯有东方和北方。”

    颉河,泾河源流之一,连接萧关与平凉府。

    贾璃将手指放在萧关东南的烧人沟处,“老师,今日李宗唐陈列重兵压迫北门,又三番五次虚张声势来袭,大概是为了声东击西夺我东门,想必此时西夏大军正往此处集中吧!”

    文种闻言陷入沉思之中,守城兵力并不充足,必须判断出敌人主攻之点。

    贾璃接着说道:“李宗唐此举乃是阳谋,唯有令将士轮班防守要紧处才行,否则士卒们得不到休息,再拖几日偌大城池之中恐无能战之兵。”

    疲敌之计,虽轻易能为人识破,却分外有效,其恰如市井中的泼皮无赖一般,纠缠不断,理之更乱。

    “确实是阳谋啊!今日佯攻者大多都是西夏军的俘虏,其中多是北边的汉人,我却不能开城容纳,只有眼睁睁看着同胞失陷于虎狼之口,可恨肩负守城之责,否则某必定擎槊上马,为我汉人百姓讨个公道。”,文种举手狠狠锤在案桌之上,亦锤在贾璃心头。

    西夏人来得太急,而最北的百姓迁移又太慢,所以贾璃没来得及将他们接入城内,虽然已经尽力而为,可贾璃依旧愧疚不已,然现在不是哀叹之时,“老师,需要您尽快说服大帅,让他统筹军伍,调度防卫,否则悔之晚矣!”

    “子坚你说李宗唐何时才会真正攻城?”

    贾璃直面文种质询的目光,神情自若,掷地有声地说:“李宗唐大军孤悬境外,自然担忧西安府来援,势必速战。我若是他,今夜夜黑风高守军疲惫,定会尝试一番。”

    文种欣慰地拍了拍贾璃肩膀,说道:“好,我这就去请示大帅,将东门交给你来守卫,如何?”

    “璃唯有一往无前尔。”,贾璃闻言大喜,抱拳对文种行军礼道。

    “好儿郎!”,壮士当面,唯有一赞而已。

    且不提定远军怎样守备,而陕州却因征西将军牛继宗的命令全境动员起来,领命以后,他与随行人员风雨兼程,只用了三天时间就赶到了西安府,然后立刻下令整顿军队。

    太祖定鼎以后,将天下划分为二京十三州,神都北京所在的河北划为北直隶,将龙兴之地应天府及其周边划为南直隶,这便是两京;除两京外还有齐州、晋州、豫州、陕州、蜀州、湖州、赣州、浙州、粤州、桂州、黔州、闽州等十三州,州之下设府、府之下设县。一州之长为知州,或称巡抚,负责民生政事,知州之下设通判,负责刑罚诉讼,又设司马,负责缉盗军事;一府之长为知府,其下设州通判与州司马;一县之长为县令,其左右亦有县尉与县丞分权。为防止地方做大,县令及以上官员均由中央派出,任满调换。

    一州之军由州、府、县三级分管,自与边军不同,他们并非职业化的军队,闲时为农,战时为军,即便定远军监军刘晃求援时陕州知州已开始准备,但匆忙响应间也快不到那里去,故救援灵州的征西将军在西安府缓了下来,和刘晃一行汇合。

    “值此危难之际,唯有牛将军这样的英雄人物才有逆流而行的气概,咱家敬您一杯!”,刘晃坐在牛继宗的右下首向其敬酒。

    “谢刘大人,大人突破万难前来求助,亦有古仁人之风。”,牛继宗深知不能得罪这些内侍,一顶不要钱的高帽子随口便送了出去。

    牛继宗的言行与姜远相比恰如一阵春风吹进了刘晃心里,展颜妩媚一笑,“哪里,哪里。”

    “姑父,刘大人十日之前便来到陕州,陕州知州朱瑾飞到现在竟然还未凑齐五万人马,其心当诛!”,坐在席末的齐国公之孙世袭三品威镇将军陈瑞文的二子陈远锋在两人交谈正欢时起身出言,打断了他们的相互恭维,两家联姻,牛继宗乃是陈瑞文的妹夫。

    此话正中牛继宗心腹,他本就冷硬的脸面更加凛冽,“长光,此事急不得,强龙难压地头蛇,陛下虽然令我节制陕州,但眼下离了朱瑾飞凭我们几人可将这偌大一州玩不转,至于怠政待我班师后再报陛下不迟,此时与他计较,耽误了军情反倒不美。”

    “是!”,建议被驳回的陈远锋恨恨不平地坐下。

    另一位开国元勋一脉的子弟站出来劝解,其人正是治国公马魁之孙世袭三品威远将军马尚的庶子马昌,“诸位不用着急,灵州城可不是五万人就能轻易攻下来的,我们反倒可以延缓进军,到时候西夏人累攻不下士气低落,我军则神兵天降,定能一战功成!”

    “广远所言正合我意。”

    “伯父此计甚好,我军以逸对劳,必能大胜。却有一事不得不防,若那李宗唐久战无果,退兵而去,我等岂不是白忙活一场,是故不能在西安府耽搁太久。”,发言者乃是牛继宗二弟之子,牛世轩。

    “世轩之言亦不无道理。”,牛继宗捋须思索间已有定计,转头对刘晃说,“朝中文武之间一向不对付,朱瑾飞又是文官中是数一数二的执拗之人,还需刘大人好好督促他一番,酬功之时牛某必不敢忘。”

    “牛将军客气了,此乃分内之事,咱家明日一早就去州府说道说道。”

    “继宗在这里先谢过刘大人了!”,牛继宗边说边举起手中酒杯,随侍的婢女立刻上前为他斟满,盈盈一杯琥珀光仰头便尽入其腹。

    “哈哈哈,同贺!”,刘晃则将酒杯放到嘴边抿了一口。

    其余人亦随上首的二位举杯,席间一时觥筹交错,而候在门外的舞女们联袂进入厅中,水袖翻飞,婀娜窈窕,两侧的乐师们亦开始演奏起来,吹拉弹唱,余音绕梁。

    西夏中军大帐,一位衣着朴素的文士从帐门处侍候的校尉手中接过军报,掀帘进入。

    于躺椅上假寐的李宗唐缓缓睁开眼睛,“可是郭先生?”

    “大王,军报到了。”,郭先生疾走到椅边,下跪行礼后才将其双手呈上。

    “先生快快请起。”,李宗唐先离开躺椅将郭云昊扶起,然后接过军报浏览了起来。

    “据先生所见,哈尔冰可有用心施行命令?”,李宗唐第一关心的不是攻城之得失,而是西夏皇帝安插的棋子有没有作祟。

    “他几次受挫,已失锐气,老老实实听大王命令行事呢。”

    “最好老实。”,李宗唐看完后将军报扔进火盆中,又询问起了蒙古军的相关事宜,“鞑靼人的使者有没有向阿尔斯楞传递消息?”

    “这个倒是没有。”,郭云昊稍微思索之后捋须回答。

    “蒙古人奸诈我已知之,不见兔子不撒鹰,今晚一定会让他们满意的。”,李宗唐说着猛地抽出匕首插在萧关与平凉府之间的一处要地,三关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