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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战后再议事

    “将军!”,见贾璃到来,张旭和吴奇立刻迎了上去。

    “西夏人几时从北山下来了?”,登临城墙,入目所见,北山与萧关之间不知何时多了一处营地,距离城池仅仅只有三里。

    “凌晨开始建造的。”,吴奇说着将千里镜递向贾璃。

    接过千里镜,贾璃细细观察西夏人的营地,见其布局严谨,旗帜鲜明。为防突袭,营盘四周早已置下拒马鹿砦,有进退之距,存缓急之门,贾璃来回看了三遍还是找不到漏洞,只能叹一声高明。

    “敌人扎营怎地没有通知于我?”

    张旭听到问题时支支吾吾,眼神躲闪,不敢直面贾璃。当贾璃的目光转向吴奇时,他狡黠地回答道,“敌人单单围城,并没有进攻,我二人本来打算禀报您,可武校尉见您太过劳累,便叫我们不要打扰。”

    吴奇说完还斜睨了张旭一下,这如何逃得过贾璃的眼睛,他冷哼一声后,斥道,“下不为例!”

    “是。”,张吴俩连忙抱拳。

    在贾璃与二人交谈时,又有声音从西夏军营中传了出来,对任何一个听觉正常的人而言都如鬼哭狼嚎一般。

    “听一听唱的什么?”

    “好像是‘山上的小路弯啊弯,马莲花儿又盛开,妹儿妹儿莫焦急,哥哥这就跑过来。’,这帮蛮子真是糟蹋了一首好山曲。”,张旭倒是马马虎虎听出了西夏人唱的内容。

    五大三粗的张旭复述曲词的样子令贾璃觉得十分有趣,调侃道:“张妹妹,快下去吧,哥哥在唤你呢,哈哈哈!”

    “将军莫要取笑我了。”

    西夏人不通方言,贾璃何尝不是呢,他认为只是敌人在拙劣地模仿罢了,但转念一想,或许山曲本就如此,隔着山梁表达心意,起伏婉转都不重要,只需张开嗓子嚎便是了。在张旭等生长于斯的人听来没有那么不堪入耳,反而声情并茂,是故贾璃认真发问:“我并没有和你说笑,西夏人唱的应该是你们家乡的山曲,我想了解你这个本地人的看法,是否勾起了你的乡愁?”

    “乡愁?”,张旭像丈二的和尚一般,被问懵了,“川间的老牛都比这帮蛮子叫得好听,我的故乡给他们唱得像地狱一样。”

    比喻粗俗,却着实有趣,贾璃听罢不再担忧其动摇军心了,笑道:“不知是哪个蠢货给李宗唐的建议,真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西夏营地中的方彷突然打了个喷嚏,心头一悸。

    “对了,武世汉和具谋正呢,怎地不见他们?”,自贾璃登临城楼之后,此二人一直没有出现,按理来说他们依旧归贾璃管辖才是。

    不止是张旭,这下连吴奇都含含糊糊的,再打量二人神情,早已变色,果然有事隐瞒。

    “还不如实招来!”,贾璃着实有些恼怒,额头上青筋暴起。

    “文将军因昨夜失责,怒火攻心,大病一场,二位校尉前去探望了。”

    “什么?”,这个消息真如晴天霹雳一样,惊得贾璃不知所措。

    “老将军不想您因他而懈怠城防,特意令我等隐瞒。”

    一直以来,文种对待贾璃如同自家子侄一样,贾璃何尝不是视文种如父呢,此时怎不会心乱如麻。不知还则罢了,知道后再也不能继续无动于衷,正在贾璃拔腿将走前去探望时,聚将鼓响了起来,李伯颜召集众将军议,贾璃唯有调转方向。

    走到军议的大厅前,入目所见令贾璃怒发冲冠,眦目欲裂,心中挂念的长者此时竟袒背负荆跪于堂前的空地上,他如何能不愤恼?

    “老师,您这是做甚?”,贾璃三步做两步扑到文种身边,欲将他扶起。

    文种抚开贾璃的手,对着他微微摇头,拒绝了贾璃的好意,贾璃印象中一直是目光灼灼精神矍铄的,突然一夜间却变得潦倒龙钟,身体里的那股英气一泻千里,真是人如衰草,不可青春。

    “请您保重身体。”,虽然惊怒交加,但贾璃没有失掉分寸,他没有仗着年轻力盛用强,只是将外袍褪下披在了文种的身上。

    通报侍卫之后贾璃被引入堂中,定远军中校尉及校尉以上的将领们都已经就位,只差贾璃一人。

    “子坚来了,快入座吧!”,见贾璃进来,愁云密布的李伯颜挤出了点滴笑意。

    “谢大帅。”,贾璃行礼之后在武世汉身边找位置坐下,静待下文。

    或许是战事不利境况难堪的缘由,李伯颜的语气十分萧索,说道,“诸君可知,昨夜我军折损了多少人吗?前军驻守的东门受到的攻击最为猛烈,伤亡近千;其次是后军守护的北门,伤亡五百;中军守卫的西南两门敌人只是佯攻,所以伤亡最少,加起来只有五百之数。一夜伤亡近两千,均是大周健儿,吾甚痛心。况且如今战局糜烂,正需集思广益,还请畅所欲言。”

    文种不在,除主将位置上的李伯颜之外,当属姜远最为望重,他当仁不让最先开口,“大帅,征战之事,折损在所难免,但当务之急,却在于粮草。”

    或许说者无心,但是听者有意,在贾璃看来姜远分明是诛心之言,这是将文种架在火上烤啊!须知被烤之人可还拖着病体跪在外面的石板路上呢,他不打算心平气和慢慢来了。

    武世汉和具谋正察觉到身边的贾璃呼吸突然急促,猜到他要为文种辩护,急忙间两人只想用身体将他卡在座上,不让他起身,可凭肉体凡胎如何能制住贾璃的一身神力呢?

    咔嚓,最终结果便是三人的椅子腿断裂,武具二人狼狈摔倒,而贾璃直起了身子,挺拔如松。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在前军三校尉身上,武世汉和具谋正羞愧不已,贾璃反而迎着种种异样的视线昂首扫视众人。

    “子坚,你有什么看法吗?”,李伯颜并未计较贾璃等人失仪,因为与林如海的渊源,他对贾璃一向宽容。

    “大帅,文将军正在厅外负荆请罪,可否先召他进来。”,贾璃对着李伯颜说话,却将目光投向姜远及一众后军将领。

    “哼!”,姜远受到挑衅后没有发作,只是甩过头去。

    “横什么横,这般有本事怎么不将粮草守好?”

    “是极!是极!”

    “就会窝里横!”

    后军的校尉们在贾璃迎战西夏先锋时就看他不顺眼了,不只是因为他独出风头,更因他太过年少而落了这帮军中宿将的面子,此刻逮着机会,一股脑得冷嘲热讽起来,

    一字一句听在贾璃耳中,恶语之毒,胜过蛇蝎,单单后军中就有这么多人觉得粮草失火是文种巡城不周所致,定远军上下可想而知,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若不谨慎处置,文种怕是过不了这一坎了。

    “明明是方彷贼子叛敌放火,如何能怪罪文种将军!”,贾璃将一双手攥成铁拳,真想在四周的一个个吠吠之人脸上开个颜料坊。

    “你们前军之人就爱狡辩!”

    “理不辩不明,文将军虽有过错,却不该承担主责。”,事关前军荣耀,武世汉出声力挺贾璃。

    随着争吵,两方人马愈靠愈近,气氛渐渐焦灼,甚至厅中人还自发地分成了两派,以贾璃为首的挺文派和以姜远为首的倒文派,渭泾分明。

    然而就在剑拔弩张之际,唯一能够制止冲突的李伯颜站了出来,呵斥道:“姜远、贾璃,不如你二人将我缚住,压往西夏大营吧!”

    “末将不敢!”,贾璃和姜远立刻单膝下跪,在其身后更是跪倒一片。

    “法不阿贵,绳不挠曲。”,李伯颜语气无奈,说话同时把目光投向了大门,“粮草之事全在我识人不明,可文老将军脱不得干系,若不累他受些罪责,这军还怎么治,将还如何调?”

    “大帅英明!”,众人齐呼,也不知其中多少真心,多少假意。

    李伯颜定了定神,才缓缓说道:“外敌环伺,我虽然暂无破敌之法,却知齐心协力之理,我之麾下,永不能有兄弟阋墙之事,汝等可知?”

    “我等必将铭记于心!”

    “今日暂且议到这里。”,军争至此,议也是白议,无他,唯有坚守尔,李伯颜挥手遣散了众人后,又对贾璃嘱托,“子坚,你扶文将军下去休息吧。”

    “是。”

    众将冷着脸退出堂外,只留李伯颜一人黯然,终究议了个不欢而散。

    与此同时,西夏中军大帐之中,将领们亦齐聚一堂,叛逃而来的方彷和蒙古使者旁听。

    李宗唐向使者问道:“依阁下之见,不知昨夜之战是否表现出我军结盟的诚意呢?”

    两家结盟与共,蒙古使者未唱反调,而是起身赞叹西夏军伍,“大王说笑了,贵军好似天兵天将,使我大开眼界。”

    “那你可要早点告知阿尔斯楞将军,莫叫他只围而不攻了。”

    “您不必担心,昨夜攻城之时,我已放飞信鸽,想必大将军现在已经兵临大同城下了。”

    使者说完,侍立在侧的幕僚郭昊微微点头,李宗唐见状便知其所言非虚,抚掌笑道:“如此甚好,我静待阿尔斯楞将军的捷报,诸位将军,我们来议一些军事。”

    能出使一国,当然是七窍玲珑之人,蒙古使者明白接下来谈论的将是军中机密,拱手行礼请辞,“大王与诸位将军细聊,鄙人先行告退了。”

    “郭先生快引使者下去休息。”,李宗唐乐见其识相。

    郭昊闻言带领使者出帐去了,待两人离开后议事才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