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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摇篮

    第一节

    接下来的两周时间,赵妮成了我们家的常客,虽然她以前也是常客,但现在明显意义不同。

    最先发现意义不同的,是我的母亲,她看赵妮的眼神明显和以前不同,这绝对不是我做贼心虚。

    事实上,我和赵妮除了共同学习,没有干别的,甚至我都没有再摸过她的下巴。但空气中的氛围已经发生了变化,我的卧室中弥漫着暧昧的情愫,赵妮在做题目时的反应也明显迟钝很多。

    赵凯虽然是哥哥,但他一直比较怕赵妮,并不是赵妮性格上多强,也不是赵妮有什么暴力倾向,而是赵妮学习成绩好。

    在赵庄,两类人最能获得普遍的尊重和较高的礼遇:一类是干活不惜力气,庄稼活干得好;第二类是书读得好。赵庄的逻辑是,孩子书读不好,就得下地干农活,书读得好,家里人就不让你下地干农活。赵妮的学习成绩一直很好,这也是她父亲人前人后最为人夸耀的地方,为她父亲在赵庄赚了足够多的面子,所以她在家里的地位也比赵凯高得多。

    我一直认为这是我爷爷的功劳,在传统的农业社会,繁重的农业劳作催化了重男轻女的思想,赵庄也重男轻女,但赵庄不轻女书生。

    自从上了高中,赵妮的成绩一直是年级前几名,这么好的成绩,让我和赵凯都很是无奈,因为她的优秀,经常被家里人拿来说教我和赵凯。也正是因为这点,我觉得我轻薄她,除了贪图她的美色,可能还有种恶作剧的心理在作怪:你不是成绩好吗,我偏要征服你,学习上征服不了你,就在身体上征服你,有个学霸女朋友,既能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又能在心理上压倒你!

    虽然我和赵妮谁都没有口头承认或表白过双方是恋爱关系,但无论是家里,还是班级里,我和赵妮在谈恋爱似乎已经成了半公开的秘密。

    最先跟我挑明这件事的,还不是我的母亲,而是叶老师。她问我是不是在跟赵妮谈恋爱,我是不愿意撒谎的,但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就如实跟她说了,她说这就是早恋,但是她没有阻止我,无论是语言上,还是行动上,她都没有阻止我。

    我猜想这源于她对赵妮的偏爱,赵妮的英语成绩也很好,叶老师一度想让赵妮做英语课代表,因为叶老师不喜欢张丽。

    至于叶老师为什么不喜欢张丽,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确实不喜欢张丽。因为我到叶老师家补课的时候,会看到她批改的英语试卷,张丽的英语分数虽然一直很高,但她的试卷我看过,我觉得分数应该更高,因为她的英语作文分数一直很低。我曾抱着学习的态度,仔细看过几篇张丽的英语作文,比我写得好的多,但作文分数却比我低,这一定是叶老师在用作文分数压张丽的总分。

    叶老师终究没有换掉张丽的英语课代表,因为在学生们心中,英语课代表只能是张丽,从高一开始,她就一直是,我们年级只有两个班,两个英语课代表,一个是杨倩,一个是张丽。

    我一度怀疑张丽选择理科班就是为了保住自己的英语课代表,因为杨倩选择了文科班,而一个班是不能有两个英语课代表的。

    叶老师没能换掉张丽英语课代表的另一个原因,是赵妮不愿意当英语课代表,赵妮已经是语文课代表和物理课代表,她对当课代表没什么兴趣,不止是英语课代表。

    阻止我和赵妮继续早恋的,是摸底考试。

    第二节

    摸底考试成绩出来了,赵妮历史上首次跌出班级前十,这让班主任嗅到了危险,不仅关系到赵妮高考还能不能重点本科达线,还直接关系到班主任将来能不能顺利从教务主任升任校长,毕竟这一届学生能不能出成绩,是他竞争下一任校长职位的重要筹码。

    摸底考试成绩公布的第三天上午,我发现张丽换了同桌,赵妮从班上消失了。

    我去问赵凯,赵凯说赵妮转到文科班了,我问为什么,赵凯说文科班的班主任杨老师和理科班的班主任物理老师共同找赵妮谈了话,帮赵妮综合分析了摸底考试的失利原因,得出的结论是赵妮学文科更有优势。

    这不跟扯蛋一样的吗?!离高考只有三个多月了,这时候改文科,老师是嫌赵妮死得不够快吗?!

    跟别人我尚且不能撒谎,跟赵凯更是撒不了谎,我跟赵妮的事,就是他从中牵的线,我还能说什么。

    事已至此,我也只能安慰自己,好在赵妮语数外三门主课都很好,以前其它各科成绩也都很好,当时文理分班的时候,她属于可文可理的,只是最后听了他爸那句,“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所以选了理科。

    其实,我是不需要安慰的,我没有早恋被扼杀在摇篮的痛苦,我本来以为自己会有,但真的没有。痛苦的怕只有赵妮,丢掉的政治、历史要重头再来,她大约是没有时间再常常造访我的卧室了。

    虽然没有失恋的痛苦感,但遗憾总归还是有的。我遗憾的是以后再难有机会去摸赵妮的下巴,赵妮的下巴粉嫩而圆润,不像张丽的下巴,张丽是尖下巴。我当然没有摸过张丽的下巴,事实上我曾幻想过摸张丽的其他地方,但从没想过摸张丽的下巴,除非把赵妮的下巴换到张丽的脸上,换过去,怕也是不美的。

    开始的一段时间,赵凯常常来跟我汇报赵妮的最新动态,出于礼貌,我很是夸奖了他几次,后来,我觉得这样不好,就让他别在赵妮面前提我。赵凯对此颇有些诧异,以为我是要抛弃他妹妹,我又赶紧解释,

    “我觉得现在对赵妮来说,正是关键时期,马上就要高考了,暂时别让她考虑这些,等我们都考上大学了再说。”

    听我这样说,赵凯才放心的点了点头,说,

    “懂了!”

    听他说懂了,我后背的汗毛又滋拉了一下。我生怕自己说得还不够清楚,又反复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从勾践卧薪尝胆,到朱祁镇夺门之变,从尾生抱柱,到卓文君当垆卖酒,搜肠刮肚的胡乱引经据典,总之,就是告诉他一定要稳住,至少当下要稳住,一切等高考后再说。临了,我又问他是不是真懂了,他说,

    “真懂了!”

    他说真懂了,我才意识到我说多了,开出的空头支票,将来总归是要兑现的,而事实上,我没打算兑现,至少没打算向赵妮兑现,可以向张丽兑现,如果她愿意的话。于是决定给自己留条后路,我对赵凯说,

    “我怕你说不清楚,你今晚让赵妮来我这一趟,晚上家里人都不在,我详细跟她说说,明晚我再跟张丽详细说说!”

    我特意把“详细”两个字说得很重。赵凯听我这样说,下意识的看了看我的床铺,显然他是担心我会像他给王梅补几何那样,给他妹妹补课,慌忙说,

    “真不用了,以后再说吧!”

    我看出了他的失望,我想他一是失望我居然想推倒他妹妹;二是失望我还想着张丽,为自己的妹妹不值。

    第三节

    摸底考试中,我的英语成绩在满分英语作文的加持下名列前茅,总成绩在英语成绩的加持下,历史性的跻身班级前十。

    为此,我的父亲、母亲很高兴,尤其是我的父亲,当时就决定要好好谢谢我的英语老师和班主任。当晚,趁着夜色,他骑着那辆破摩托车,带着烟酒去慰问我的两位恩师。去的快,回来的也快,两位老师都没有收他的谢礼。

    此后,我没有再见到赵妮,高三年级就两个班,而且在同一楼层,居然真的一次也没有碰到过她。我甚至想,怎么会一次也碰不到呢,就算她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中,至少要上厕所的吧,总会偶遇个一次两次才对,但真的没有遇到,似乎她进入了另一个时空,在我的这个时空中消失了!

    再次见到赵妮,已经是三个月之后的事情。

    作为乡镇中学,没有高考的考点,只能到市里去考。学校租了三辆大巴车,很新的大巴车,每辆大巴车上安排了一名陪考老师。我的一个同学把兄弟早早给我占了位子,赵妮最后是跟着陪考老师一起上来的。

    三个月没有见到她,她没有什么变化,至少我没有看出任何的变化,上车时看到我,她还微微笑了一下,我回了一个微笑。我不知道自己的脸上有没有露出微笑的表情,也许我只是心里冲她微笑了一下。

    考试结束,回来的那天,我上车后仍坐在原来的位子上,旁边还是我那个同学把兄弟,他从上车,就开始跟前排的一个女同学争执着一道考题的答案,我自然是知道答案的,但我没兴趣参与他们的讨论。

    赵妮上车后,径直向我走过来,可是我这边根本已经没有了空位,但她还是走了过来。走到我们面前的时候,她让我的把兄弟把位子让出来,坐到前面去。虽然正讨论到关键地方,我的把兄弟还是顺从的让出了坐位,学校就是这样,成绩好的学生对成绩差的学生有着天然的威慑力。

    赵妮问我考的怎么样,我说还好,她没有像前面那个女同学那样跟我讨论题目的问题,像我们这个段位的学生,一般都不讨论,这是好学生之间的潜规则。我问她考得怎么样,她也说很好。她说很好,那一定是很好,至少我希望她考的很好。

    她和赵凯说的话,我一直很相信,虽然近来赵凯的表现让我对他的话开始不自觉的打折,但赵妮不同,我没有打折的理由。赵妮又问我回不回老家,我说“回”。

    我自然是要回的,奶奶和弟弟还生活在赵庄的老宅中,我每年暑假都要回赵庄住一段时间,当然平时有空也会回去,但我不像父亲有摩托车,所以不如他回的频繁。这些赵妮都知道,所以她问我回不回,大抵的意思是要回的话,一起回去。

    要回去的话,我也只能自己骑自行车回去,因为前段时间赶上农忙收麦子,我父亲都是骑着他那辆摩托车在赵庄和市里两头跑,白天在赵庄,晚上再骑40多公里的车去市里,照管他那已经开业的服装城。

    这会儿,他还在赵庄,所以我回赵庄搭不上他的便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