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酒与水
第一节
高考查分这天，赵妮是在我家打的电话，她自己家有电话，但她还是跑到我家来打电话，我猜想她是想第一时间和我分享她的喜悦。
今年的文科重点线是521分，理科重点线是534分。赵妮考了622分，我考了535分，至于赵凯，只考了我们意料之中的430多分。赵妮超过重点线很多，可以说考得非常好。
没人去安慰赵凯，所有的人都围在一起，夸奖我和赵妮，奶奶为此还专门杀了一只鸡来庆祝这件事情。事实上，自从我回来，奶奶养的鸡就遭了殃，以每三四天一只的速度锐减。
我们没人安慰赵凯，不代表没人安慰他。王梅第一时间打来电话对赵凯表示了慰问，慰问的时候，我和赵妮也在场，两人通了十几分钟的电话，不知道他们具体聊了什么，除了知道王梅考了450多分外。
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等待录取通知书，漫长是关于我和赵凯的。文科班主任杨老师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了赵妮的父亲，表达了对这位农民父亲的无限敬意，并热情洋溢的告诉他赵妮是今年镇中学的文科状元。对于这一盛况，赵妮的母亲在全村的各个角落进行了充分而细致的传达。
我和赵妮的录取通知书同一天到了学校，物理老师通知了我的父亲，我父亲开着那辆他新买的帕萨特轿车，第一时间赶回赵庄，交到了我和赵妮手上。
在我和赵妮之前，赵庄也出过几个大学生，但无论是高考成绩，还是录取的学校，都远不如我和赵妮，这一点，我父亲用准确无误的数据转达了镇中学刘校长的原话。
为此，志得意满的父亲当着老少爷们的面，当即表示要为我和赵妮大办酒宴。
听他这么说，我很是理解，当年那个骑自行车的小货郎，已经开上了县长也不见得坐得上的帕萨特，还培养出了一个重点大学的大学生。这种时刻，是他一生中从未有过的荣耀，如果此时不办酒宴，就好比穿着华丽的衣服，在黑夜中行走。
话虽这么说，他终归也算是高兴过了头，你给你儿子办酒宴庆祝可以，赵妮又不是你家闺女，你凭什么把人家闺女也捎带上！财大则气粗，由此可见。
赵妮的父母也是高兴过了头，竟也没有认为不妥，还一个劲的说，应该办，应该办。
众人散去后，赵妮的父母终归还是清醒了过来，跟我父亲说，酒宴可以两家一起办，但钱要对半出。我父亲从腰里掏出新买的摩托罗拉，摆在桌上显眼的位置，说，“那能花几个钱，我出得起”！
酒宴安排在第二天的中午，因为我父亲说他市里太忙，只能在家呆一天，所以要办，还必须马上办。
第二节
赵庄的酒宴隆重而讲究，全村的壮小伙子从早上就开始从各家借大桌、条凳、餐具等，摆在赵妮家门口那一片开阔地，足有数十桌。做菜的大师傅是本村的胖厨子，凌晨就带着他的一个副手骑着两辆电动三轮车跑到镇上去买菜。赵庄的每个人都沉浸在过年一样的气氛中，父亲甚至体贴的从他市里的服装城给我和赵妮带了全套的服装。
父亲给我带的是一套西装，外带衬衫和领带，我平时不爱穿西装，因为我嫌它太拘谨，再者我经常跑去打篮球，穿西装自然是打不了的。
赵妮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我差点笑出声来。一套粉红色连衣裙，穿在赵妮的身上倒是非常合体，衣服的颜色也配赵妮的肤色，裙摆和袖口的地方，还镶嵌了百折的纱边，赵妮穿上愈发显得粉装玉琢，只是若再加上头纱，会更适合新娘子一些。
见赵妮穿成这样，我赶紧脱掉西装上衣，否则看上去太像结婚的打扮。赵妮却说，
“穿着挺好看的，干嘛脱了？”
我说，“热！”
临近中午，村民们已经陆续赶来，两个专门负责接待的人，在场地的一边支起一个条桌，上面铺一张红纸，来的人交上礼金，一个负责收钱，一个负责在红纸上登记。大师傅的菜也到了紧要关头，菜品陆续由负责传菜的半大男孩子用茶盘端到各桌。
赵庄的酒宴有特定的菜品规格和上菜流程，先是四荤四素八个冷碟，然后是八荤八素十六个炒菜，八个烧菜，再之后是两个咸汤、两个甜汤，最后是一条整鱼，一般不吃最后一条整鱼，取年年有余之意。
刚坐上桌，我和赵妮就都感觉到气氛不太对头，这太像婚宴的场面了，但我们都没有说出来，这真的没法说啊！我悄悄对赵妮说，
“没事，有我在，放心，你只管吃你的！”
赵妮疑惑的看了我一眼，脸上早已泛起了可爱的红晕。
好在，酒宴开始的时候，村高官赵一新给酒宴定了调子。他带来了两块专门从镇里现做的巨大匾额，上面用毛笔郑重的写上了祝贺我和赵妮考上大学的话，还加盖了村里的公章。随后，他又郑重其事的代表镇两委、村两委讲了十多分钟的话，要不是几个长辈已经开始对他骂骂咧咧，我估计他还可以再讲十几分钟，但总归意思讲明白了：今天是为村里考上两个大学生办的酒宴。
即便如此，还是出现了意外。上热菜的时候，有长辈说应该让我和赵妮挨个桌敬一下，这也是传统。
于是我弟弟托着个茶盘，茶盘上放着一瓶白酒和一瓶可乐，跟在我和赵妮后面，负责给我们倒酒，挨个桌敬下去。当敬到年轻人那一桌时，赵元虎蹭的站起来，喊了个一二三，这一桌人异口同声的喊，
“祝新婚快乐！”
然后哄堂大笑，惊的赵妮差点扔了酒杯，虽然她的酒杯里倒的是可乐。最后几桌就在大家的哄笑中草草了事。
等我们再回到桌上的时候，我父亲已经有了七八分醉意，赵妮父亲也喝得面红耳赤，同桌的长辈们倒是显得平淡而从容，像是刚开始喝。
见我们回来，我父亲探过头跟赵妮父亲说，
“那我说了啊？”
赵妮父亲放下筷子，应了声，“说！”
我父亲摇晃了两下，然后稳步走到宴席正前方的一片空地，重重的咳了三四声，
“老少爷们，都听我说！”
说完这句话，他看有些人还没有注意到他，又故意停顿了一下，当看到所有人已经注意到他了，他用手抹了一把脸，不知道是为了擦汗，还是为了给自己醒酒，
“老少爷们，都听我说！今天借着这杯水酒，说两个事情，一个是老三家妮妮和我家建明都考上了全国重点名牌本科大学，我和老三代他俩感谢老少爷们今天的光临！”父亲这是把他知道的关于大学的好词全用上了，赵妮那个学校确是名校，而我考取的学校倒也算不上什么名校。他说的老三是赵妮的父亲，赵妮的父亲在家排行老三。
“第二个事，今天借着这个机会，我还要宣布一件事情，从今天起，我和老三结婚，不对，我说错了，”酒席上已经传来一阵哄笑，我父亲伸手作了个安静的动作，又接着说，
“第二个事情，今天借着这个机会，我和老三家攀个亲，今天这个酒也是妮妮和我家建明的定亲酒，今天我们做爹妈的就替他俩做这个主了，等他俩大学毕业，就领证！”
酒席上的气氛到达了最高潮，有鼓掌的，有叫好的，还有起哄吹口哨的，一时乱作一团。
赵妮听到“定亲”两个字的时候，已经被吓得跑回了屋里。我已经喝了不少酒，本身就脑瓜子嗡嗡的，再加上父亲的这番话，我已经彻底懵了，脑子一片空白，呆在当场。
我是穿越了吗？大清不是早就亡了吗？封建包办婚姻的余毒五十年前不就肃清了吗？今天这是什么情况？！
第三节
后来怎么回去的，我完全不记得了，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父亲早已经在堂屋等我，见我出来，严肃的说，
“你先去洗把脸，然后咱俩聊聊。”
我故意把洗脸的时间拉得很长，利用这个时间，又把昨天的事情仔细回想了一遍，但我能记得的最后画面，就定格在父亲在席上讲定亲，后来的事情完全不记得了。
“这样，其它的话不讲了，昨天我问你，你说你没意见，你这酒量可以！”父亲说。
“什么没意见，我记不清楚了？”我还想假装一下，虽然我知道他说的什么事，但我真不记得我说过“没意见”这话。
“你和妮妮的亲事，昨天你喝多了，我现在问你，你可有意见？你妈讲你跟妮妮早就好上了，有这事吧？你现在说，你对这门亲事可有意见？”
“没意见！”装是装不下去了，我只好承认。
“没意见就好，妮妮不错，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我跟你妈都喜欢这孩子！”
“噢。”我不置可否的答应着。
“这样，咱俩去一趟老三家，回头我还得去市里。”
我像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跟在父亲身后，到了赵妮家。
赵妮一家像是知道我们要来似的，一家四口都在堂屋坐着，父亲掏出中华烟，递给赵妮的父亲，还亲自给他点上烟。
赵妮看到我，露出害羞的可爱表情，我主动坐在了她旁边。显然她的父母也一早便做了赵妮的工作，也很显然工作做的相当顺利。没有过多的客套和寒暄，两家人一起愉快的吃了早饭，我父亲便急匆匆的开车赶去市里，临走的时候，还不忘私下叮嘱我，
“既然没意见，就要对人家好，上大学了也别做对不起人的事，这个亲是当着全庄老少爷们定的，别让我们做父母的为难！”
经验告诉我，你喝酒出过的每一次丑，事后都有人认真的帮你完整的回顾。在父亲走后，我的弟弟建军，详细的帮我回顾了昨天下午发生的每一个细节，据他的描述，事情是这样的：
前半场：不论谁来敬酒，我都来者不拒，后来酒杯都端不住了，赵凯的父亲就不让人再跟我喝，说还在上学，喝多了对大脑不好，大家就作罢。但我还继续要酒，说要敬所有长辈一人一杯，大家怎么劝都不行，于是大家就安排建军给我酒杯里倒矿泉水，我就挨个拿着矿泉水敬。敬完长辈，我又说最该敬的是两边父母，于是建军又给我倒矿泉水，我发现了建军倒的是矿泉水，就骂建军，说他不尊重长辈，于是自己拎着瓶子给自己倒酒，洒了一桌子酒！
中场：终于喝完了酒，我已经站不住了，说话也大舌头了。建军要扶我回家，我不同意，非说要去给赵妮道歉，大家问我道什么歉，我大着舌头也说不清，就反复说，必须道歉。建军说他听到我说了什么随身听，也不知道啥意思，反正我就是嚷着要当面给赵妮道歉。实在劝不动，建军和赵凯一起架着我去找了赵妮。当时赵妮的小房间里堵了一屋子人，赶都赶不走，赵妮就坐在那，问我可认识她，我就冲着她傻笑，不说话。有人说你不是要道歉吗？我也不理，就坐在那冲着赵妮傻笑。赵妮就让赵凯给我倒杯温水，我喝了一杯水，好像清醒了一点，开始跟赵妮聊高考数学题，还当着大家的面，在草稿纸上解了一道题，大家看我好像清醒了，就陆续散了。建军看人都散了，又要扶我回去睡一觉，我还是不同意，说要陪赵妮，让建军先回家，建军怕出事，不敢回去。赵妮说在她床上睡一会，我也不同意，说怕吐她一床，还说让赵妮睡一会，我在旁边看着不让人打扰。
下半场：眼看着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赵妮父母又留我和建军吃晚饭，我非要给赵妮盛饭，在赵妮的辅助下，帮赵妮盛了一碗饭。赵妮父亲又问我可再喝一杯，被赵妮妈给训了，赵妮妈又给我盛了碗稀饭。吃完饭，赵妮妈说不行晚上就让我睡赵凯那屋，我没同意，坚持要回去睡。然后建军和赵凯扶着我往家走，还没等到家，就吐得一塌糊涂，然后就不醒人事，赵凯只好把我扛了回去。
高考查分这天，赵妮是在我家打的电话，她自己家有电话，但她还是跑到我家来打电话，我猜想她是想第一时间和我分享她的喜悦。
今年的文科重点线是521分，理科重点线是534分。赵妮考了622分，我考了535分，至于赵凯，只考了我们意料之中的430多分。赵妮超过重点线很多，可以说考得非常好。
没人去安慰赵凯，所有的人都围在一起，夸奖我和赵妮，奶奶为此还专门杀了一只鸡来庆祝这件事情。事实上，自从我回来，奶奶养的鸡就遭了殃，以每三四天一只的速度锐减。
我们没人安慰赵凯，不代表没人安慰他。王梅第一时间打来电话对赵凯表示了慰问，慰问的时候，我和赵妮也在场，两人通了十几分钟的电话，不知道他们具体聊了什么，除了知道王梅考了450多分外。
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等待录取通知书，漫长是关于我和赵凯的。文科班主任杨老师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了赵妮的父亲，表达了对这位农民父亲的无限敬意，并热情洋溢的告诉他赵妮是今年镇中学的文科状元。对于这一盛况，赵妮的母亲在全村的各个角落进行了充分而细致的传达。
我和赵妮的录取通知书同一天到了学校，物理老师通知了我的父亲，我父亲开着那辆他新买的帕萨特轿车，第一时间赶回赵庄，交到了我和赵妮手上。
在我和赵妮之前，赵庄也出过几个大学生，但无论是高考成绩，还是录取的学校，都远不如我和赵妮，这一点，我父亲用准确无误的数据转达了镇中学刘校长的原话。
为此，志得意满的父亲当着老少爷们的面，当即表示要为我和赵妮大办酒宴。
听他这么说，我很是理解，当年那个骑自行车的小货郎，已经开上了县长也不见得坐得上的帕萨特，还培养出了一个重点大学的大学生。这种时刻，是他一生中从未有过的荣耀，如果此时不办酒宴，就好比穿着华丽的衣服，在黑夜中行走。
话虽这么说，他终归也算是高兴过了头，你给你儿子办酒宴庆祝可以，赵妮又不是你家闺女，你凭什么把人家闺女也捎带上！财大则气粗，由此可见。
赵妮的父母也是高兴过了头，竟也没有认为不妥，还一个劲的说，应该办，应该办。
众人散去后，赵妮的父母终归还是清醒了过来，跟我父亲说，酒宴可以两家一起办，但钱要对半出。我父亲从腰里掏出新买的摩托罗拉，摆在桌上显眼的位置，说，“那能花几个钱，我出得起”！
酒宴安排在第二天的中午，因为我父亲说他市里太忙，只能在家呆一天，所以要办，还必须马上办。
第二节
赵庄的酒宴隆重而讲究，全村的壮小伙子从早上就开始从各家借大桌、条凳、餐具等，摆在赵妮家门口那一片开阔地，足有数十桌。做菜的大师傅是本村的胖厨子，凌晨就带着他的一个副手骑着两辆电动三轮车跑到镇上去买菜。赵庄的每个人都沉浸在过年一样的气氛中，父亲甚至体贴的从他市里的服装城给我和赵妮带了全套的服装。
父亲给我带的是一套西装，外带衬衫和领带，我平时不爱穿西装，因为我嫌它太拘谨，再者我经常跑去打篮球，穿西装自然是打不了的。
赵妮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我差点笑出声来。一套粉红色连衣裙，穿在赵妮的身上倒是非常合体，衣服的颜色也配赵妮的肤色，裙摆和袖口的地方，还镶嵌了百折的纱边，赵妮穿上愈发显得粉装玉琢，只是若再加上头纱，会更适合新娘子一些。
见赵妮穿成这样，我赶紧脱掉西装上衣，否则看上去太像结婚的打扮。赵妮却说，
“穿着挺好看的，干嘛脱了？”
我说，“热！”
临近中午，村民们已经陆续赶来，两个专门负责接待的人，在场地的一边支起一个条桌，上面铺一张红纸，来的人交上礼金，一个负责收钱，一个负责在红纸上登记。大师傅的菜也到了紧要关头，菜品陆续由负责传菜的半大男孩子用茶盘端到各桌。
赵庄的酒宴有特定的菜品规格和上菜流程，先是四荤四素八个冷碟，然后是八荤八素十六个炒菜，八个烧菜，再之后是两个咸汤、两个甜汤，最后是一条整鱼，一般不吃最后一条整鱼，取年年有余之意。
刚坐上桌，我和赵妮就都感觉到气氛不太对头，这太像婚宴的场面了，但我们都没有说出来，这真的没法说啊！我悄悄对赵妮说，
“没事，有我在，放心，你只管吃你的！”
赵妮疑惑的看了我一眼，脸上早已泛起了可爱的红晕。
好在，酒宴开始的时候，村高官赵一新给酒宴定了调子。他带来了两块专门从镇里现做的巨大匾额，上面用毛笔郑重的写上了祝贺我和赵妮考上大学的话，还加盖了村里的公章。随后，他又郑重其事的代表镇两委、村两委讲了十多分钟的话，要不是几个长辈已经开始对他骂骂咧咧，我估计他还可以再讲十几分钟，但总归意思讲明白了：今天是为村里考上两个大学生办的酒宴。
即便如此，还是出现了意外。上热菜的时候，有长辈说应该让我和赵妮挨个桌敬一下，这也是传统。
于是我弟弟托着个茶盘，茶盘上放着一瓶白酒和一瓶可乐，跟在我和赵妮后面，负责给我们倒酒，挨个桌敬下去。当敬到年轻人那一桌时，赵元虎蹭的站起来，喊了个一二三，这一桌人异口同声的喊，
“祝新婚快乐！”
然后哄堂大笑，惊的赵妮差点扔了酒杯，虽然她的酒杯里倒的是可乐。最后几桌就在大家的哄笑中草草了事。
等我们再回到桌上的时候，我父亲已经有了七八分醉意，赵妮父亲也喝得面红耳赤，同桌的长辈们倒是显得平淡而从容，像是刚开始喝。
见我们回来，我父亲探过头跟赵妮父亲说，
“那我说了啊？”
赵妮父亲放下筷子，应了声，“说！”
我父亲摇晃了两下，然后稳步走到宴席正前方的一片空地，重重的咳了三四声，
“老少爷们，都听我说！”
说完这句话，他看有些人还没有注意到他，又故意停顿了一下，当看到所有人已经注意到他了，他用手抹了一把脸，不知道是为了擦汗，还是为了给自己醒酒，
“老少爷们，都听我说！今天借着这杯水酒，说两个事情，一个是老三家妮妮和我家建明都考上了全国重点名牌本科大学，我和老三代他俩感谢老少爷们今天的光临！”父亲这是把他知道的关于大学的好词全用上了，赵妮那个学校确是名校，而我考取的学校倒也算不上什么名校。他说的老三是赵妮的父亲，赵妮的父亲在家排行老三。
“第二个事，今天借着这个机会，我还要宣布一件事情，从今天起，我和老三结婚，不对，我说错了，”酒席上已经传来一阵哄笑，我父亲伸手作了个安静的动作，又接着说，
“第二个事情，今天借着这个机会，我和老三家攀个亲，今天这个酒也是妮妮和我家建明的定亲酒，今天我们做爹妈的就替他俩做这个主了，等他俩大学毕业，就领证！”
酒席上的气氛到达了最高潮，有鼓掌的，有叫好的，还有起哄吹口哨的，一时乱作一团。
赵妮听到“定亲”两个字的时候，已经被吓得跑回了屋里。我已经喝了不少酒，本身就脑瓜子嗡嗡的，再加上父亲的这番话，我已经彻底懵了，脑子一片空白，呆在当场。
我是穿越了吗？大清不是早就亡了吗？封建包办婚姻的余毒五十年前不就肃清了吗？今天这是什么情况？！
第三节
后来怎么回去的，我完全不记得了，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父亲早已经在堂屋等我，见我出来，严肃的说，
“你先去洗把脸，然后咱俩聊聊。”
我故意把洗脸的时间拉得很长，利用这个时间，又把昨天的事情仔细回想了一遍，但我能记得的最后画面，就定格在父亲在席上讲定亲，后来的事情完全不记得了。
“这样，其它的话不讲了，昨天我问你，你说你没意见，你这酒量可以！”父亲说。
“什么没意见，我记不清楚了？”我还想假装一下，虽然我知道他说的什么事，但我真不记得我说过“没意见”这话。
“你和妮妮的亲事，昨天你喝多了，我现在问你，你可有意见？你妈讲你跟妮妮早就好上了，有这事吧？你现在说，你对这门亲事可有意见？”
“没意见！”装是装不下去了，我只好承认。
“没意见就好，妮妮不错，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我跟你妈都喜欢这孩子！”
“噢。”我不置可否的答应着。
“这样，咱俩去一趟老三家，回头我还得去市里。”
我像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跟在父亲身后，到了赵妮家。
赵妮一家像是知道我们要来似的，一家四口都在堂屋坐着，父亲掏出中华烟，递给赵妮的父亲，还亲自给他点上烟。
赵妮看到我，露出害羞的可爱表情，我主动坐在了她旁边。显然她的父母也一早便做了赵妮的工作，也很显然工作做的相当顺利。没有过多的客套和寒暄，两家人一起愉快的吃了早饭，我父亲便急匆匆的开车赶去市里，临走的时候，还不忘私下叮嘱我，
“既然没意见，就要对人家好，上大学了也别做对不起人的事，这个亲是当着全庄老少爷们定的，别让我们做父母的为难！”
经验告诉我，你喝酒出过的每一次丑，事后都有人认真的帮你完整的回顾。在父亲走后，我的弟弟建军，详细的帮我回顾了昨天下午发生的每一个细节，据他的描述，事情是这样的：
前半场：不论谁来敬酒，我都来者不拒，后来酒杯都端不住了，赵凯的父亲就不让人再跟我喝，说还在上学，喝多了对大脑不好，大家就作罢。但我还继续要酒，说要敬所有长辈一人一杯，大家怎么劝都不行，于是大家就安排建军给我酒杯里倒矿泉水，我就挨个拿着矿泉水敬。敬完长辈，我又说最该敬的是两边父母，于是建军又给我倒矿泉水，我发现了建军倒的是矿泉水，就骂建军，说他不尊重长辈，于是自己拎着瓶子给自己倒酒，洒了一桌子酒！
中场：终于喝完了酒，我已经站不住了，说话也大舌头了。建军要扶我回家，我不同意，非说要去给赵妮道歉，大家问我道什么歉，我大着舌头也说不清，就反复说，必须道歉。建军说他听到我说了什么随身听，也不知道啥意思，反正我就是嚷着要当面给赵妮道歉。实在劝不动，建军和赵凯一起架着我去找了赵妮。当时赵妮的小房间里堵了一屋子人，赶都赶不走，赵妮就坐在那，问我可认识她，我就冲着她傻笑，不说话。有人说你不是要道歉吗？我也不理，就坐在那冲着赵妮傻笑。赵妮就让赵凯给我倒杯温水，我喝了一杯水，好像清醒了一点，开始跟赵妮聊高考数学题，还当着大家的面，在草稿纸上解了一道题，大家看我好像清醒了，就陆续散了。建军看人都散了，又要扶我回去睡一觉，我还是不同意，说要陪赵妮，让建军先回家，建军怕出事，不敢回去。赵妮说在她床上睡一会，我也不同意，说怕吐她一床，还说让赵妮睡一会，我在旁边看着不让人打扰。
下半场：眼看着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赵妮父母又留我和建军吃晚饭，我非要给赵妮盛饭，在赵妮的辅助下，帮赵妮盛了一碗饭。赵妮父亲又问我可再喝一杯，被赵妮妈给训了，赵妮妈又给我盛了碗稀饭。吃完饭，赵妮妈说不行晚上就让我睡赵凯那屋，我没同意，坚持要回去睡。然后建军和赵凯扶着我往家走，还没等到家，就吐得一塌糊涂，然后就不醒人事，赵凯只好把我扛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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