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都市言情 » 梦里年华 »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十三班还是一如既往的乱:老师在讲台上自己跟自己授课,学生在坐位上或睡觉,或看小说,或议论闲话。在这样乱的环境下沈志高居然开始学习?连老师都惊奇得瞪大了眼睛,仿佛沈志高突然变成了超级塞雅人。老师看的惊奇,居然也来了兴致,索性特意给沈志高讲解了几道题。沈志高看在眼里,良心上过意不去,所以后来有了闲暇,也便主动向老师请教。其实一个老师的虚荣,就是希望天下所有的人都来向自己请教问题,非如此不足以显现自己的博学多才。因此对于沈志高这样敏而好学的人,老师们真恨不能把自己脑袋里一切的东西全灌输给他。但可恨沈志高的脑子太笨,学习不得要领,不过尽管如此,沈志高的学习还是开始有了稍稍的起色。于是他竟然破天荒的开始自己写作业,这事不仅让同学们大吃一惊,就连沈志高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当所有都疯的时候,如果就你一个清醒,那么你在所有人眼中是疯子。同样的道理,如果所有人都不学习,就你一个学习,自然会受人冷嘲热讽。特别是那个何原,因为蔡小米跟沈志高以前的关系,所以一直怀恨在心,愤愤不平。如今见沈志高又回到十三班,自然满是鄙夷,可是又不敢当着沈志高的面骂,所以只是在背后恶语的讽刺中伤。沈志高无意闻之,也是置之不理,一面学古君子雅量大度不跟俗人一般见识;一面用沉默来表示自己对他最大的蔑视。

    大家见看不成热闹,一边暗暗佩服沈志高果然雅量,一边鄙视何原的虚张声势。下课大家私下问起这事,何原替自己挽留面子说:“沈志高就是这样的人,窝囊的不像个男人。以前我们就认识,喜欢装老好人,其实呢,满肚子的坏水!像他那种坏又怯懦的人,就算你上去揍他一顿,他也连屁都不敢放!”别人似乎不相信,说:“你怎么知道?”何原说:“我跟他也算交往了一段时间。”于是别人立马就笑了说:“怪不得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们既然有过交往,想必是一个窝里的老鼠。”何原暗骂自己糊涂,忙补救刚才那话,说:“后来我认知了他的本质,立马跟他割袍断义划清界限。”这时候身边的蔡小米忽然插嘴说:“沈志高是那样的人吗?”何原心里顿然有一种酸酸的感觉,厉声说:“我说的还是轻的呢!”大家看何原的表情,都哄笑起来。

    于是时间,便在这哄笑里飞驶过去,如白云苍狗白驹过隙。沈志高到十三班已经三个多星期了,这三个多星期的时间里,沈志高想了很多的东西,其中想的最多的,就是萧燕燕。虽然张纪说,萧燕燕并不是个东西。许欣然说,只要两个人分开了感情就会淡忘,可是沈志高如今照做了以后,只想说:“我淡忘个屁!”于是又再接再厉的写了几封信给萧燕燕,可是全都是石沉大海杳无音讯。沈志高忍受着胎死腹中的痛苦,转而在诗歌创作方面倾注感情。这一倾注可不得了,没想到这三个星期里,居然每个星期都有沈志高的诗文在“校园之声”广播台朗诵,这让沈志高迷惘的心灵暂得以片刻的欣喜。

    但这份欣喜并不能遮盖了沈志高失去萧燕燕的苦楚,这些天他一直想上去看看她,可是思前想后又不敢,幸亏还未搬出七班的寝室,所以间或的,也能从同寝的伙伴中了解到一点零星的关于萧燕燕的事情。这些只言片语在沈志高看来,是远远不够的。好比是一个数日未食的人,只找到了几颗花生来充饥。但是张纪就恰恰相反了。这一短时间,张纪在学生会越混越开,他居然开始利用手中的职权,敲诈违法犯纪的学生。在三高一直有这么一个规定:倘若某班的学生因为违法犯纪,被学生会看到,由学生会酌情在该班集体荣誉分中扣去一定分数,扣除最高分为五分。每被扣除一分,当月班主任的工资就会少发二十元。本来扣发班主任的工资,大家是该拍手称快的,可是班主任被罚了工资,会善罢甘休吗?于是自然要违法犯纪的学生双倍补贴上来。由于扣分这件事是为学习着想,那么自然由学习部部长掌管,所以在张纪还没有把扣分情况上报给学校之前,那些违法犯纪的学生便花钱买一些好处,让张纪抹了因他们所扣的分数。这种花小钱灭大灾的情况,没有人会傻的不做。人总不会跟钱较劲儿的,所以只要有人送,张纪就却之不恭。于是一个月下来,居然就收了几百块钱的东西。但这些东西他全都借花献佛,拿去给许静享用去了。

    许静物质上得到享受,精神上也便不愿落后,马上勒令张纪说:“我要你到广播站投稿。”至于这个想法,许静完全是受虚荣心驱使。就在昨天晚上,熄灯之后大家闲聊的时候,也不知是哪个女生,忽然就提到了沈志高。说他诗写的好,难能可贵。并且说如果自己的男朋友会写诗就好了,这样在广播上一念,自己面子上也感觉满是光彩。后来又提到萧燕燕,说羡慕有沈志高这样优秀的男朋友。只是那么明亮的一粒明珠,竟然沦落到十三班那样乌烟瘴气的田地。可是虽然到了那个田地,居然可以依旧作文作诗,真的是令人佩服。作为萧燕燕的同桌,许静当然感到内心极度不平衡,于是明天见了张纪就鼓舞他投身于诗歌创作。张纪愁眉苦脸说自己没有那方面的天赋,许静便拿出当初张纪追她的情书说:“难道这不是诗的言语吗?除非是你从哪个地方抄来骗我的!我最恨别人篇我,如果你敢骗我——”张纪截断她的话,立即对天发誓说决不是从书上抄来的。这当然不是假话,因为那信是沈志高替写的。不过张纪可不敢说是沈志高写的,所以只好打肿脸装胖子说过几天就投稿。然后就哭丧着脸,跟死了爹一样,闷闷不乐的跑回寝室。

    沈志高难得见他两眉横锁,不由说:“怎么了啊?”

    张纪忿忿然说:“女人都有毛病哦,许静好端端的,居然让我写诗往广播站投!真是吃饱饭没事干,撑出来的!”

    沈志高呵呵的笑。

    张纪说:“你笑屁,就是惹出来的!”

    沈志高无辜说:“关我什么事啊?”

    张纪说:“要不是你当初替我写情书,她也不会让我去投稿。”

    沈志高笑着说:“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要不是我当初一封信搞定了许静,指不定你现在还在哭鼻子抹眼泪呢!”

    张纪说:“少臭美,搞定许静可是全凭了咱这张英俊而潇洒的脸。”

    沈志高作呕吐状说:“那你现在就再凭这样脸去搞定广播台吧!”

    张纪说:“我才不管,全都赖你!都是你当初那封情书惹的祸,可是我大人不计小人过,只要你帮我写首诗,我就不计前嫌!”

    沈志高说:“耍无赖了是不?”

    张纪说:“除非你不想知道萧燕燕的近况。”

    沈志高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张纪说:“人说,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怎么的你也要帮兄弟一把是不?”

    沈志高说:“那你得先告诉我萧燕燕的近况。”

    张纪说:“你先帮我写首诗。”

    沈志高说:“要挟是不?反正我跟萧燕燕已经分了,现在是关于你自己的幸福,说不说自己看着办吧!”

    张纪见沈志高软硬不吃,似乎又心打击他说:“萧燕燕现在瘦了很多哦,听许静说她好像经常吃不下饭,似乎有胃病。”沈志高胸口好像被人猛击了一拳,不由说:“那怎么可能?”但想起平时吃饭的时候,萧燕燕总是待在教室,并且有一次他亲见许静扶着萧燕燕去寝室,那时候萧燕燕正捂着肚子,神情很是痛苦。张纪继续说:“这几天方青也好像老是上去找她,似乎也写了很多的信。”沈志高的恐惧真可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三个多星期压藏着的,对萧燕燕的爱恋,像火山一样爆发开来。

    沈志高的恐惧里带者痛,仰面平躺在床上。张纪凑过来在他耳旁说:“要不我们找人揍他一顿?”沈志高冷眼说:“你不想上学了?”张纪出力不讨好,也生气爬到床上。但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过来说:“你明天可要给我写诗,萧燕燕的事情我都全部毫无保留的告诉你了。你要是不帮忙,那可就太不够意思了。”沈志高厉声说:“我知道!”便用被子包住头,不再听寝室里的废话。

    一夜里连着做梦,到明天眼痛的居然无法睁开,努力了好长时间,又用冷水洗了脸,这才满身疲惫的走进教室。他一进教室倒下就睡,这一睡居然到放学也不曾醒来。蒙胧中有人来推他,沈志高一乍惊醒过来,满脸的惊愕。自从他大七班下来以后,就自甘做一个绝缘体,因此并没有跟十三班任何一个同学说过话。现在居然有人来推了,无疑是绝缘体通了电,自然让你震撼不小。

    他定眼望去,居然是蔡小米,这下子他的脸惊愕的更加夸张了。蔡小米说:“怎么,你昨晚作贼去了啊?偷了谁家的猪?”沈志高听这话耳熟,不由想起这话是自己以前对蔡小米说的。因而笑了说:“没经我同意,怎么就开始盗版我的话了?”蔡小米也是笑:“你申请专利了吗?真是的,自己说过的话别人就不可以借来用用吗?”沈志高勉强的笑,蔡小米说:“你修仙啊,早饭都不用吃吗?”沈志高苦涩的笑。蔡小米说:“笑的真难看,不过还好了,幸亏我不是萧燕燕,所以你也不必太在乎。”沈志高一听到萧燕燕心里就难受,说:“以后再不要提她,我们现在没半点关系。”

    “你们闹别扭了?不过没关系,过几天等事情过去了,你们的感情会更进一步。”蔡小米笑了说。沈志高有点疑惑,但随即又叹气说:“我们不是在闹别扭,我们是根本就已经分手。没的救了。”蔡小米忙说:“不好意思。”沈志高说:“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没本事才让人家给甩了。”蔡小米疑惑说:“元宵的那个时候,你们不是……”沈志高说:“元宵是元宵,现在是现在,我也希望元宵那天永远都不会过完。”蔡小米说:“既然不舍,就去补救啊!”沈志高说:“可是补救也并不代表一定救的了。”蔡小米也开始感叹,说:“感情不能强求啊,毕竟爱情不是童话,每一个童话的最后,都是永远在一起,可是现实却永远事与愿违。”沈志高只能笑,比哭还难看的笑。蔡小米说:“我一直想问你呢,你怎么又回十三班来了的。”沈志高说:“跟老师吵了一架,接着又逃课一个星期。”蔡小米说:“这可不像你。”沈志高说:“其实还另有一个原因,我不想再面对萧燕燕。我想把她忘了,我只能拿离开来逃避。”蔡小米说:“人总是这样,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失去了才后悔莫及。可是就算你离开了,也并不代表你忘的了啊?如果真的要忘记,就用另一段感情来弥补这次的痛。”

    沈志高刚想说:“什么另一段?”何原已经走过来了,他拉了蔡小米就走。沈志高回想刚才蔡小米的话,虽觉得也有道理,但终于还是不忍心,也无法把萧燕燕忘记。他下午出校去药店买了治胃病的药,打算亲自给她送去。心底里猜想,当萧燕燕看到自己给他买药是如何的感动,不由便热情万丈,因此买了药连饭都顾不上吃,便跑去找萧燕燕。她在一七班的教室外面等,萧燕燕过了好久才满脸憔悴的走了出来,见了沈志高颇为不悦的说:“怎么又是你?”沈志高说:“听说你得了胃病,所以我来看看。”萧燕燕冷冷说:“我自己有病我自己会不知道吗?”沈志高说:“我来的时候,顺便买了一点药。”萧燕燕居然开始笑:“呦,真是操了大心哦!不过谁知道你买的是什么药,没准我们分手了你怀恨在心,弄些毒药也说不定。”

    “你——”沈志高心中止不住的痛,泪水不断在眼睛里打转。他咬住嘴唇,慌忙仰头望着天,企图让泪水顺着眼腺流到嗓子里去。方青远远的已经走了过来,并且说:“堂堂男子汉竟然要学人落泪,真是没出息!”沈志高深陷于萧燕燕制造的悲氛不能自拔,方青转身对萧燕燕笑了说:“我刚从外面回来,见有个买核桃的,就顺便买了一点给你。听说可以补脑的,你学习正累,吃了可以越来越聪明,事半功倍。”

    萧燕燕随手接过去,方青满脸都是春风的得意,但不过两秒,就又被愤怒代替。因为萧燕燕接过核桃,居然递向了沈志高。萧燕燕说:“这些核桃你拿去,方青说吃了可以补脑的,不过但愿对你这样笨的人,可以有点作用。”方青脸上的得意顿时梅开二度,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自己也不觉得羞愧。我要是你啊,立马从楼上跳下去!”沈志高当然没那么傻,他一把将萧燕燕递过来的塑料袋打落说:“我今天算看透你了。我沈志高一前瞎了狗眼,居然会看上你这种人!”话毕,头也不回的下楼去了。

    沈志高的眼并没有瞎,所以他下楼自然没有摔倒,并且还准确无误的找到了自己的坐位。刚到位子上他便开始懊悔,自己适才的做法真是幼稚,自己应该很大度的接过萧燕燕递过来核桃,并且说:“谢谢你的关心。”然后再向他们投以鄙薄的微笑。但现在……沈志高只恨时光不能倒流,好让自己折回去好好羞辱他们一番,看着自己手中拿着的药,他不住的骂自己幼嫩,他想不到萧燕燕居然如此无情,一时间火气窜升,立马将手里的药摔将出去。

    这药被萧燕燕拒绝,又被沈志高抛弃,似乎也生了愤恨,立马朝一同学身上飞去。那人被突如其来的袭击砸的大叫了一声,沈志高这才从悲痛里苏醒,慌忙说对不起!那人转过身,居然是蔡小米!她以德报怨,从地上捡起那药说:“怎么把我当枪靶子啊!”沈志高抱歉的笑,说:“没砸伤吧?”蔡小米说:“你以为我是纸糊的啊!”她把药放在桌子上继续说:“谁又惹你了啊?可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一个人心里受到打击之后,往往希望找一个倾吐的对象。甘甜有人同享,苦水却并不人人爱听。沈志高见有人愿分担自己的痛苦,一古脑的便把以前的种种过去讲了出来。

    “把她忘了吧!她已经不值得你爱,你为她做了那么多,但她呢?你手背上划破了伤她不管不问,你关心她为她买药,那又怎么样?她还不是对你冷言冷语!”

    “可是……我要怎么忘?也许上辈子我欠她的,要今生加倍偿还。”

    “别傻了,什么前世今生!该忘就忘该放就放,无可非议!”

    “真的是忘不掉。好多年了,这些年我一直一个人过,像行尸走肉。直到那一天遇见萧燕燕,我才觉得人生有了一点点的趣味。让我忘了她,真的很难。”

    “如果真要忘记,就不能再想她的好。要想着她的错,她的缺点,她的所有的不完美的一面。”

    沈志高努力的想,可是心里依旧只是萧燕燕的好。蔡小米的大道理,他再听不下去,站起来走了出去。他刚走出去,就在门口看到了何原冷笑的脸。沈志高心中顿时一寒,立马后悔刚才跟蔡小米说的一切。如果蔡小米把那些话告诉何原,何原一定会添油加醋的说给全天下的人,那到时候自己的脸面可要往哪搁呃?整个下午他都在疑虑和担心中度过。但事实证明他所有的担心,都跟害怕太阳再不会升起一样的多余。夜晚去寝室的时候他仍旧有些忐忑,老感觉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果不其然,他一到寝室就发现张纪气冲冲的坐在自己的床铺上,刚想开口,张纪劈头就叫嚷起来,说:“你给我写的诗呢?”沈志高说:“今天没有心情写。”张纪立马从床上跳起来说:“亏得我把你当兄弟,天天给你留意着萧燕燕的事,你居然连个小忙都不帮!”沈志高也觉得自己理亏,忙说对不起。又说教室里又,现在立刻去拿。张纪这才宽容的说算了,又说拿诗回来,告诉沈志高一件天大的事。沈志高说:“我不想知道天大的事,我只想知道关于萧燕燕的事。”张纪说:“是关于萧燕燕的天大的事。”沈志高吓了一跳,忙奔向教室,拿自己平时写诗的那个本子。

    当沈志高气喘吁吁的跑回寝室的时候,张纪正躺在自己床上跟室友们狂聊。沈志高走过去,说:“快点选,选好了快给我讲萧燕燕的事情。”张纪不理他,翻沈志高写诗的本子,高声念道:“假如我们不曾相逢,心情永远不会沉重;也许我应该保持原始的沉默和冷静,不该把受伤的心,交给你来抚平。哇,好伤感哦!可惜不适合拿来投稿——”他又翻了几页——“呀,这个更惆怅哦!大家听啊,最好让车来撞我,把我撞个失忆,这样也好,也样也好,让我永忘了这世上还有一个你。呀,要是现在真如你诗里写的那样,我想那司机可就了不起了,只把人撞成失忆而不把你撞死。嘿,那司机的本事可就了不起了,就跟忘情水一样,可以拥有消烦忘苦的作用。”

    “倘若这诗生了嘴,我想这寝室决不会再安宁。看你把我那诗解析成什么样了,真是个没有艺术细胞的家伙!”沈志高在床前洗脚说。张纪不理他,开口有念,说:“我——”沈志高截断他话说:“我个屁!快点选你的诗,快点告诉我萧燕燕的事。”张纪叹了口气说:“原本我不想让你难过的,可你为什么总是自找伤心呢?”沈志高听他话里犹豫,以为他不想说了,只好发狠说:“你若再拐弯抹角,我就把你阉了!”

    “好,你把头凑过来,我告诉你——”张纪压低声音——“萧燕燕今天中午哭了。”“什么?”沈志高似猛被人捅了一刀,惊呼说。张纪揉耳朵说:“你吓死了我一大堆脑细胞,你可带先赔我。”他边说边把手伸向沈志高。沈志高一把将他手打开说:“不要胡闹,现在在讲正事。”张纪搓着手说:“你小子还真舍得打,我怎么知道她为什么哭啊!我又不是她肚的蛔虫,再说了,中午是你和方青去找她,然后她一进教室就趴在桌子上哭,我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这什么可能?”沈志高自觉并没有得罪她,但当时方青也在场,这会不会跟他有关呢?沈志高一想到这儿,顿时像发了疯,脚也不洗了,穿上拖鞋,直接就把洗脚水从楼上倒了下去。也幸亏今天楼下没有站人,要不然免不了一顿对骂。

    沈志高躺在床上,左右是睡不着,寝室的灯早熄。张纪刚才的话无疑是给了沈志高致命的一击,他心中的愁结理不开,搁在心口左右是难受。仿佛痰在咽喉,不吐不快。他伸手去推张纪,没想到那家伙见诗已到手,许静交代的任务已经办成,早安心的睡了,正欲骂他死猪,不想耳边却忽然传来了剧烈的打门声。

    有人被这噪音惊醒,破口便骂:“敲你妈!”门外的人听到自己被骂,改敲门为踹门说:“哪个杂碎在骂!学生会查寝,快点开门!”沈志高听这声音,不是方青是谁?他正愁萧燕燕的事找不到答案,立马便从床上跳下去开门。方青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在沈志高面前。沈志高不住的冷笑,说:“连走都没学会,可想学人查寝啊?”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情敌见面也并不示弱。方青也是冷笑,说:“呦,我当是谁,这不是刚被人甩了的痴情仔吗!”这话说的极妙,正中沈志高的要害。沈志高立马怒发冲冠,说:“关你屁事?我跟萧燕燕的事要你来插嘴,你算个什么东西!”

    方青见自己的话激怒了沈志高,不由是惬意的笑。这笑仿佛是一把把锐利的刀子,把沈志高的心肝肠肺捅的千疮百孔!他猛向前一步,揪住方青领子说:“你是怎么惹了萧燕燕!”方青没料到一个摆弄笔杆子的会这样冲动,眼瞅着这么大块头不易对付,心底害怕,脸上却不露声色,说:“沈志高你可想清楚了,我现在是宿管部部长,要上这事闹到学校,我想后果你应该知道。”

    这话像一盆冷水,当头泼下。沈志高顿时想起去年王明打方青的情形,心中不禁打了个寒颤。他手头上松下去,口头上依旧不依不饶,“你到底怎么把她惹哭的?”方青满脸疑惑,说:“她哭了——”他往寝室扫视一周,见大家全坐起来了——“我们出去说,这不是说话的地儿。”沈志高冷眼望着他,从他眼角的余光里瞧出了一丝莫名其妙的神情。沈志高傲慢的走出去,侧身依在栏杆上似笑非笑的等着方青开口。方青顺手关门说:“你何必那么大声?弄的全寝室的人都知道好吗?”沈志高冷笑说:“我们寝室谁人不知道我和她的关系啊?”方青好像很失望,说:“可是你们已经分手了。”沈志高依旧是冷笑,说:“那又怎么样?”方青也是冷笑,说:“你不觉得自己有点自私吗?你在寝室里这样大吵大叫,不觉得影响人家名誉吗?”

    沈志高一愣,心中不得不肯定方青话里有着十分到道理。但表面上又不能承认自己错了,依旧声色俱厉说:“不要把话题扯开,你还没有回答我呢!”方青依旧是笑:“她哭不哭跟你有什么关系啊?”沈志高正欲开口,方青突然又说:“我劝你还是放弃吧!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实在是太愚蠢了。不要再白费力气,与其辛辛苦苦的为她付出,还不如另换一个重新追求。”他说完话意味深长的望着沈志高。

    沈志高说:“好啊,既然你看这么透彻,自己就照做吧!”方青笑道:“我不一样,我还有机会。而你不行,她对你已经没一点感觉了。要不然你上次把手上弄的满是伤,她怎么连问都不问呢?”沈志高直觉得脑袋发晕,说:“你从哪听来的屁话!”方青鄙薄的笑,说:“怕我说你殉情?”沈志高脸一红,幸亏被这月色遮住了。方青似乎瞧出了他的窘相,笑了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事情做出来,你还怕不让人知道啊!”沈志高笑了,他用笑来填补心中的疑虑:“不要听风就是雨,有时候就算亲眼见的,都不可信以为真。更况且是道听途说。”方青调戏似的说:“是吗?”这一问把沈志高问的一愣,他闪电般的在脑海里揣测到底是谁有可能出卖自己。可是方青已经转身离开,他边走边说:“我可没闲功夫给你扯谈,你自己慢慢想吧!”然后是放肆的笑。

    沈志高恨不能追上去在他背后猛踹几脚,无奈他跑的太快,沈志高把寝室门当方青一脚踹开。可惜这门是没有生命的,它不能回踢沈志高以报复,只好卡的一声裂开一跳缝。张纪说:“你踢门有什么用?要踢也得踢方青!”其实沈志高未必没想过要很揍方青一顿,可是又怕被学校知道,然后开除学籍。其实开除学籍也没什么,关键是怕让沈父知道,这夜他的思想乱成一团麻。脑子不停的幻出萧燕燕冷漠而绝情的脸,然后是方青那放肆的笑。沈志高只感觉头痛欲裂,心中说不出的难受。恍恍惚惚的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沈志高终于浑浑噩噩的失去了知觉。

    当知觉重新在沈志高身上落定,寝室的同学早进班去了。他暗骂这些人不够意思,只顾自己。不过幸亏自己现在在十三班,而十三班向来是不必太计较时间的,因为去了还是睡觉。不过许定山偶尔也会去转转,不过这转转的几率却也跟中六合彩一样微乎其微。但是沈志高突然觉得自己今天似乎有中六合彩的可能,所以起床穿了衣服便往教室里跑。他已经冲到校园了,忽然又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到底是哪里呢?怎么眼前蒙蒙胧胧的,原来眼镜忘了戴了。他又慌忙回寝室拿眼镜,可是到了寝室门口拿钥匙开门的时候,居然钥匙也找不到了。沈志高一肚子的火,飞起一脚就踹在门板上。旧伤加新伤,那门板连惨叫都来不及,就应声掉下一块。沈志高吓了一跳,心想毁坏公物可是要赔偿的,他瞅四下无人,慌忙撒腿便跑。

    坐到教室气喘未定,许定山便大踏步走了过来。他见自己的到来没能惊起伏案沉睡的学生,自觉班主任的威严受到藐视,立刻拿黑板擦在讲台上乱拍。沉睡者的美梦被惊醒,无不气愤异常,但见是班主任,也只好暗叫扫兴,偶尔有几个脾气暴戾者开口骂几句,也早被惊醒者的哈欠淹没。许定山但见一个个同学坐直了身子,适才被藐视的重创得到安抚,心中一高兴,出了门便走。大家见许定山离开,便又像被机枪扫射过一样,纷纷倒将下去。沈志高可没这个雅兴,他急急的等放了学,回寝室拿眼镜。

    又是夜,沈志高刚到寝室门口,就听到屋子里一大群人在臭骂。他不知道原因,只是笑了说:“怎么嘴巴全变了粪坑了。”张纪瞪他说:“你看门!”沈志高故作惊讶,为了不让别人怀疑那门是自己所谓,立马也把自己嘴巴变粪坑说:“哪个小王八蛋弄的!”张纪低头不语,似乎在思考。同寝室有人忽然说:“肯定是方青弄的。昨天晚上我们都睡着了,方青才来检查。我们开门不及,他便踹门,肯定是他踹坏的!”话音刚绝,寝室里便一片应和,大赞这话有着十分的道理。那位仁兄见自己的观点大受褒奖,又说:“我建议咱们寝室,马上派个代表去跟寝室管理员汇报一下情况,免得到时候反被方青反咬一口,说是咱们弄坏的。”

    大家都说好,但是派谁去呢?开始大家一直推选沈志高,说他懂的东西多,到时候一定可以据理而论。但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沈志高明知道是自己干的,现在让自己去诬告方青多少有些胆怯。忙推辞说自己已不是七班的人,有心无力。没办法,大家只好推荐张纪做代表,理由是他平常最能说。可是能说也不代表会说,张纪说:“我也想帮忙,可是我怕瞄不准七寸,到时候弄巧成拙了可不好。”他口里这样说,心中却忍不住欢喜,恨不能现在就跑下楼去找寝室管理员。但出发前总要多挣些赞美吧,故此谦虚了几句。但不料他谦虚的有点过头了,大家真怕他办事不行,居然不再提他。张纪心中暗暗叫苦,正想马上起身跑下楼把此事办成,好让大家刮目相看,不料刚才提意见那位仁兄,却突然一拍胸脯说:“我去!”他声色俱厉,说完话头也不回的走出寝室,沈志高的耳边却突然响起了《上海滩》的主题音乐。

    群众向来是健忘的。刚才那位仁兄走出寝室的时候,大家还在一致喝彩。但这会儿还不足半个钟点,寝室里的大部分人都已睡下。张纪虽然满脸失望,但许静吩咐的投稿的事情已经完成,虽然实际情况是由沈志高代劳,但张纪依旧是心安理得的躺下了。沈志高翻来覆去是睡不着,他在想萧燕燕的事,又想到方青的嚣张。他一想到方青就忍不住的愤恨,他居然把萧燕燕惹哭了,还有意破坏自己和萧燕燕的关系,实在是十恶不赦。这个时候,沈志高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奇怪的念头:找方进和张树揍方青一顿。这思想鬼似的缠绕在沈志高心头,盘桓了又萦绕。想到半夜,沈志高居然一咬牙,狠心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如果这辈子都不能跟萧燕燕在一起,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主意一打定,明天起了床,沈志高就去找张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