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大书库的守护者（四）
鹤望兰猛然上提，与头顶掠过的权杖碰撞出火星，文羽的力量明显处于下风，剧烈的反震几乎将刀弹飞出去。时机早了，不过已经没有第二次机会，那鸦人落地转身权杖一抡，文羽举盾格挡却还是被轰飞出去。
背部落地后翻起身，抬眼间一枚巨大的黑色炮弹迎面飞来，文羽抬手预判，一座黑曜石棺轰然砸地。因为没有初始动能，想要用这东西砸中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拿来临时挡一下伤害还是可以的。
我的天，可别给我撞坏了啊！
伴随着一声巨响，黑棺倒地荡出苍白的涟漪。鸦人落地仿佛是出了一个大硬直，文羽对着它的脑壳就是一刀，喵的跟劈到铁块了似的。
“破不了防？那再试试这个呢！”魔力顷刻调转，文羽转身撩起一把血刃，曼珠沙华依靠吸食主人的血液获得高额加成，速度快伤害高，是PVP中的神器。
为什么不拿来打PVE？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而敌人有一万血，打个毛线！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这种时候文羽根本来不及考虑那么多。沙华的刀刃割到鸦人的下颈，四翼合拢强行出了一个招架，文羽拉刀放血，羽翼展开的那一刻，刀刃猛然前刺，凝固的血锋贯穿而出。
［花之契］运转着，却无法抗衡符文［血饲］带来的消耗，这是曼珠沙华上铭刻的符文，种类是卢恩。文羽振刀抖落凝固成长刃的血液，他的蓝条已经有点撑不住了。
烟尘再起，文羽后退几步拉开距离，鸦人拍打着翅膀举起权杖，黑色的火焰腾然升起。忽然间听到上层传来凄厉的嘶鸣，等等，另一只鸦人呢？
一瞬间头顶的楼阁传来强烈的震颤，文羽躲开袭来黑焰的下一刻，猛烈的爆炸将各种碎屑从楼上甩了下来。抽枪抬手打出鸦人的小硬直，他目光一扫附近可以落脚的有利地形，踩着一旁倒塌的书架，身形雾化借势冲向二楼的阶梯。
大梁撑住，可千万别挂了啊！
身后那炮弹似的鸦人穷追不舍，几乎下一秒就将楼梯的下半截撞回零件状态。文羽一把甩掉被砸得变形了的小圆盾，能用的远程武器全都往身后招呼，只为了能拖慢那只鸦人的速度。
砰砰砰！混乱中枪声不断响起，就算是鸦人也不敢拿身体硬接子弹的攻击，借着地形躲避开枪械的射击。文羽转身继续向上，丢掉火枪的同时察觉到一丝异样，弥散的银雾中隐藏着诡异的气味，是植物毒素和催眠药剂！
果然大梁的底牌还是有点的，应该不至于被区区俩怪削死……还是不立Flag了。他略微拉起领巾遮住鼻子。
鹤望兰合入刀鞘，文羽压住曼珠沙华的刀柄，视线来到楼层之上，在肆意焚烧的紫焰当中，一羽漆黑如墨的色彩凌然升起。暗夜的斗篷如翼般展开，在那宽大的帽檐之下，是一双诡魅妖冶的紫瞳，一瞥而过的眸中光芒流转，灿若星空。
夜与星辰的魔术师，以着她真正的姿态降临了。
一排排紫色的光球膨胀在她的周围，权杖挥扫而下，绽开的鸦翎拖着修长的曳尾，朝着文羽的方向袭来。空旷的场地让文羽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一上来就看上了自己，但视线之内确实没有大梁的身影。
“啊啊啊，文羽你个闸总！快点给我躲开！”
躲闪不及狠狠挨了几下鸦翎，在文羽撑起新盾牌的下一刻，忽然听到头顶传来的声音。抬头的瞬间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坠地，紧随其后的鸦人俯冲而下，却被一声沉重的绷弦声截停。
那是一架重弩，大梁从天而降，反身用重弩狙掉了俯冲下来的鸦人！
手臂般粗的巨大弩箭贯穿了那只鸦人的胸膛，坠落的鸦人也砸坏了重弩，大梁被压在下面看不清楚情况。文羽举盾挡住身后另一只鸦人的袭击，包裹皮革的木盾在权杖的砸击下发出瘆人的声音，曼珠沙华在极其刁钻的角度出刃，猩红的扇面铺开，却没有预想的那样砍中实物的手感。
诡异的一记空刀，眼前的景象瞬间压黑，就像是被某种看不见的怪物迅速蚕食掉一样；文羽猛然回头，大梁在鸦人的胯部借力一脚，抓毛抬刀砍向鸦人的一边翅膀，但黑暗更先一步将他淹没。
“大梁？！”
没有回应，没有声音。
感受到了一股蔓延开来的魔力波动，毫无疑问这是Boss的一个场地技能，文羽抬头环视四周，黑暗笼罩着让能见度不足两米。
好家伙，是视野控制类的魔术？是领域？还是直接把人拉到了浅层梦境？文羽还没见过这种效果的技能，好在他脑子里还有场地的大概轮廓，打Boss肯定是要对场地熟悉一下的，防止被挤到墙角死路之类的。
但现在他主动退到书架旁边，背靠着书架合入曼珠沙华，重新抽出鹤望兰的刀刃。猹的［花之契］用以抵抗流血和精神压力，此刻已经濒临极限，剩下的就要靠他自己了。
粘稠的黑暗中传来一瞬风的波动，文羽俯身躲避的下一秒，权杖自头顶横扫而过，书架的碎片连同焚烧的黑焰一同砸在背上。重心前倾失衡，但文羽还是倒转刀身钉在鸦人脚爪的踝部，跪地撑刀借力起身的下一刻，左手一把漆黑长剑悄然成形，猛然捅向鸦人的心脏。
蔓延的冰凌自鸦人背后绽开，在寒冷的雾气背后，一只苍白的手握住了尘霜的锋刃。
“猩红神明的契子，这里不是你该踏足的地方。”
呵，都先杀过一遍了，现在才想起来警告？
鲜血沿着剑锋滴下，文羽没有回话，抽出腰间一把匕首割了上去。黑袍的袖子被割裂，露出缠满绷带的手臂，贤者的身影虚化后退，抬眼间鸦人的动作已经恢复正常。
权杖轰然砸下！
近身躲开攻击，地板上断裂的木条飞溅。
几经各种乱七八糟的攻击的摧残，这层的楼板终于是坚持不住了，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却不是鸦人这一下猛烈的砸击。恍然间感受到一丝异样，文羽撤步想要寻找这种感觉的来源，却忽然被一股自上而下的巨力停下脚步，脚下浮现出暗紫色的瑰丽符文。
这个好像认识……喵的，重力魔术！
巨大的符文几乎笼罩了整个场地，下一刻那股力量陡然加剧，在文羽撑不住跪地之前将整个楼层压垮。碎屑烟尘和飞舞的书页挡住了视线，那魔术只持续了短短几秒钟，文羽却在下落的过程中抓住了鸦人的脚踝。
鹤望兰和尘霜早不知道丢哪里去了，不过没关系，文羽拿着匕首自腹线向上，就算是短刀也依然能割断鸦人的喉咙。
权杖高举，腾然的黑焰聚集到头顶，一双利爪猛然下砸，随后仿佛是河堤倾垮一样，潮水般的火焰顷刻便将鸦人连着文羽一同吞没。视线之外的一柄尖枪投出，瞬间钉透鸦人的身体，围绕枪身的螺旋气流在火墙上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文羽抽刀将鸦人的尸体推到地上。
投技［贯穿枪］，是上来路上搜刮到的技能，看来大梁还没挂嘛！
覆盖视野的黑暗逐渐消散，文羽抬起头，夜空中繁星闪烁……等等，夜空？在头顶暗紫色的雾气当中，颗颗银星缓慢点亮，黑夜的贤者立于群星之中，权杖高举星辰缓慢下降。
这是什么超低空轰炸的技能！
忽然间又是一柄投枪穿出，这次文羽看到了攻击的来源，大梁踩在对面一座倒塌的书架上，左手捏住一块暗紫色的宝石。贤者挥杖掀起的魔力波动击碎长枪，但也就这这一刻，大梁抬手捏碎了宝石。
暗紫色的碎屑在空中凝成符文，下一秒贤者脚下的地面也出现了同样瑰丽的纹理，重力魔术在一瞬间发动，将贤者从空中按到地上。
星辰的魔术被强行中止。
“快点上！”大梁维持着符文无法移动。
“喵的，终于下来了！”
文羽没有片刻迟疑，两人可都没啥有效的对空手段，这样的机会可是千载难逢。一个飞扑闯入重力领域，他先是将贤者握住权杖的手按住，刚抽出短匕想要对准喉咙，可下一刻领域中的重力猛然暴涨。
耳边一声轰然巨响，地面瞬间下陷了几厘米，仿佛一座无形的山脉从天而降，差点给文羽压吐血。
这一下多少带点个人恩怨，至少文羽是这么觉得的。
碎屑的符文被金色的火焰燃烧殆尽，维系的魔术也随之宣告终结，大梁跳下书架，拍了拍身上落的灰尘。文羽抬起头，见大梁一脸潇洒地伸出手要拉自己，他白了一眼又低头看向身下，贤者好像被这一下砸得昏了过去，这比想象中要弱啊。
完全没有理会大梁伸过来的手，文羽翻了个身坐到地上。看来重力魔术对付这种体格瘦弱的人类效果还是很可观的，这个范畴当然也包括他自己，毕竟等级和加点都在那儿放着呢。
帽檐下黑色的睫毛动了动。
哦，好像要醒了？还是赶快宰掉吧。
文羽捡起匕首起身，女孩也在此刻睁开了眼睛，大梁捡起她的权杖，她好像一下子被吓到了，双手撑地想要向后躲避。
这算是什么，还有魅惑类的技能吗？
长袍下面发出一连串锁链的声音，文羽顺着声音的来源向下，一双像是禽类的脚爪半露出在裙外，纤细的踝部戴着镣铐，不过中间的锁链已经断掉了。
“你们擅闯大书库，到底想要干什么！”
腿部刷一下被掀裙盖住，女孩的声音也因为羞愤而带着微微的颤音。她的目光恶狠狠地瞪过来，唔……这是今天第二次被瞪了吧。
等等，这Boss好像能交流？明明灵视看着近乎纯黑，常理来讲应该没有理智才对。
“问你两个问题，这个书库的魔术卷轴都放在哪？”
“……”女孩皱起眉头没有说话。
“在这上面，引雾塔里，是什么东西？”
“你们……没有资格。”
行了，聊天到此结束。文羽揭开女孩的法师帽，一头漆黑的长发从宽大的帽檐下面显露出来，有些意外不过无所谓了，他抓住女孩的头发拎起上身，举起匕首对准喉咙……
女孩绝望地闭上眼睛。
“大梁别拦着我呀，这个虽然长得好看，但是杀掉爆装备呢！”握着匕首的手忽然被抓住。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不是Boss，而是个NPC？”大梁提出了另一种设想。
“嗯？”文羽松开抓着女孩的手。目光回落重新将女孩打量一遍，尽管高昂头颅露出脖颈的姿态带着几分从容，但乱颤的睫毛还是透露出女孩并不平静的内心。
“不可能的，你是不知道我理智崩溃的时候看到了什么。”文羽重新抬起匕首。苦大仇深一条命呢，况且情报也问不出来，这还留着干什么，养眼吗？
“可是贤者啊，教你点东西不行吗？”大梁将权杖递给文羽。
“你就不怕她起来后，抬手把咱俩宰了？”文羽接过那沉甸甸的东西，抬手甩上一个鉴定，这属性基本没有什么法术加成……怕不是个近战武器。
不像是个贤者会用的武器啊……文羽目光向下，女孩已经睁开了眼睛。他倒是一直防备着女孩的，毕竟贤者也算是游戏现阶段中等靠上的战力了，虽然和那些半神眷属根本没得比，但秒掉他俩问题应该不大。
不过眼前这个贤者好像没有瞬发性的位移技能……或者是出于一种骄傲而不使用？他以前就见过这种NPC，明明是空间魔术师，但转移魔术从来不用到逃跑和躲伤害上。
这个应该属于前者吧，毕竟是游戏里的“本地人”，想要学会魔术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敢乱动就杀掉吧……”他喃喃自语道。
将匕首插到地上，文羽低头坐到女孩对面。是一伸手就可以抓到的距离，保险起见契约里还有大梁送的那把手枪，他拿起女孩的法师帽也鉴定了一下。
有些异常，浓烈的污秽气息……等等，这是什么情况？
翻转帽子的动作忽然停下，文羽的视线移向对面，女孩已经睁开了眼睛，冷冷地盯着自己手边的匕首。他并没有在意，瞳中一闪张开灵视，视线中女孩的眉心燃起一缕微弱的白火，没有任何神明留下的烙印，摇曳着纯粹和美丽……
这帽子……说不定连贤者的这身衣服，都会有隔绝光魂的功效。怎么办呢，有点想要啊，但直接扒下来不太好吧，万一逼急了真敢给你来个鱼死网破就麻烦了。
感觉有必要聊一聊，他拔出匕首扔到一边。
“来谈谈吧，你有什么愿望，我可以帮你实现。”文羽单手撑着地面，“同样的，我也希望你可以帮我，告诉我关于这里的一切，还有我想要你这身衣服。”
但凡这是个有支线的NPC，这么问绝对能套出来话吧？虽然大部分任务都会有先决条件，但也不见得都是刷好感度的，万一条件就是宰了那两只鸦人呢？
女孩表情发生了细微的改变，但在下一刻那样的变化就收敛起来，显然她也知道这身衣服附带的特殊效果。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想要出去，但你们没办法破除这道枷锁。”
应该是说的某种魔术吧？毕竟女孩身上也没看到有能限制住行动的物理意义上的枷锁。
“话别说的那么死嘛，万一呢？”文羽指着对面在倒下书架的废墟里翻卷轴的大梁，“况且就算我不行，那边还有个承火的余灰呢。可别小瞧他，赛恩古城压过腿灰烬湖里喝过水，别说是道枷锁，化身来了也能给你砍翻。”
“啥，你刚才叫我了？”大梁扭过头问道。
“没有啊，你继续找你的。”文羽摆摆手。
女孩还是一副不愿相信的样子，不过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点头表示愿意一试。文羽起身再次张开灵视，虽然女孩身上的光效依旧匪夷所思，但魔力总量所剩无几，照理来讲应该威胁不大。他拾了拾一楼落下的装备，黑棺尘霜鹤望兰，那把没摔坏的燧发枪也带上。
回头见女孩还是坐在地上不动，表情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怎么了，不打算带路吗？”文羽蹲下来问道。
“那个，我不太会走路。”女孩躲开文羽的视线。
想起了裙下那双戴着镣铐的脚爪，但是说不过去啊，女孩的种族明明怎么看都像是人类，“贤者”这个称号也应该是人类魔术师独有的。
感觉背后应该有故事，不过还是眼下的任务更紧迫些。
“那你能再飘起来吗？”文羽又问。
“我没有魔力了……”女孩将帽子盖在胸前。
啊这……文羽抬头看了看上方，书库的路可不是一两步就能走完的。虽然对自己的体力条没什么信心，但交给大梁的话……不可能的，以后说不定就是自己的魔术老师了，原则性的问题绝对不能做出让步。
单膝跪地托住后背和腿弯，女孩惊叫一声压住裙子，而后被文羽一把抱了起来。说实话上手的重量比想象中要轻许多，女孩可不是萝莉的体型，不过感觉上却是萝莉的体重，但毕竟不是在现实中，文羽也没有在意太多。
倒是怀里的女孩不知道什么情况，双手拉住帽檐不再发出声音，大约也有几分想把他宰掉的冲动吧。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文羽问道。
“古兰……”帽檐下面传来呢喃般的回应，“古兰•桑克斯。”
“古兰老师，以后就请多指教了。”
Tobecontinued...
后记：
开删之前的字数是22223，很有趣所以记录一下。言归正传……好像这么说也算不上。
古兰桑克斯，其实最初是一条龙的名字，刚入坑的某个小有名气的游戏里的；我一开始拿到这个名字，也是打算如此设计的，作为一条帅气的白龙。
但在《境界》的世界观中，龙、鲸、和巨像一样都是眷属生物，而“纯粹的人类”则是完全自由的。尽管现在时间点上的古兰已经算不上完全“纯粹”，但这并非出自她的本意；她一直向往星空，却并没有获得脑内符文，也不从属于任何一位神明。
在从最初学习魔法到成为贤者的一路上，古兰都是自由的，自由地追逐着自己向往的东西。她身上也有最初设计的那条白龙的影子，无论是开始还是结局，也算是一点纪念吧。
最后就是，这章我是先取的名字，写完才感觉到的：大书库的守护者其实是鸦人，守护的至宝是星辰贤者，而“大书库”更像是个地点状语。总觉得有了新的理解呢。
——灰猫，2023.01.09
最近写妖精的时候常会想到环的二创，会脑补出娇小菈妮趴在我肩膀上大喊：“我的王呀，揍他！”
——灰猫，附上
背部落地后翻起身，抬眼间一枚巨大的黑色炮弹迎面飞来，文羽抬手预判，一座黑曜石棺轰然砸地。因为没有初始动能，想要用这东西砸中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拿来临时挡一下伤害还是可以的。
我的天，可别给我撞坏了啊！
伴随着一声巨响，黑棺倒地荡出苍白的涟漪。鸦人落地仿佛是出了一个大硬直，文羽对着它的脑壳就是一刀，喵的跟劈到铁块了似的。
“破不了防？那再试试这个呢！”魔力顷刻调转，文羽转身撩起一把血刃，曼珠沙华依靠吸食主人的血液获得高额加成，速度快伤害高，是PVP中的神器。
为什么不拿来打PVE？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而敌人有一万血，打个毛线！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这种时候文羽根本来不及考虑那么多。沙华的刀刃割到鸦人的下颈，四翼合拢强行出了一个招架，文羽拉刀放血，羽翼展开的那一刻，刀刃猛然前刺，凝固的血锋贯穿而出。
［花之契］运转着，却无法抗衡符文［血饲］带来的消耗，这是曼珠沙华上铭刻的符文，种类是卢恩。文羽振刀抖落凝固成长刃的血液，他的蓝条已经有点撑不住了。
烟尘再起，文羽后退几步拉开距离，鸦人拍打着翅膀举起权杖，黑色的火焰腾然升起。忽然间听到上层传来凄厉的嘶鸣，等等，另一只鸦人呢？
一瞬间头顶的楼阁传来强烈的震颤，文羽躲开袭来黑焰的下一刻，猛烈的爆炸将各种碎屑从楼上甩了下来。抽枪抬手打出鸦人的小硬直，他目光一扫附近可以落脚的有利地形，踩着一旁倒塌的书架，身形雾化借势冲向二楼的阶梯。
大梁撑住，可千万别挂了啊！
身后那炮弹似的鸦人穷追不舍，几乎下一秒就将楼梯的下半截撞回零件状态。文羽一把甩掉被砸得变形了的小圆盾，能用的远程武器全都往身后招呼，只为了能拖慢那只鸦人的速度。
砰砰砰！混乱中枪声不断响起，就算是鸦人也不敢拿身体硬接子弹的攻击，借着地形躲避开枪械的射击。文羽转身继续向上，丢掉火枪的同时察觉到一丝异样，弥散的银雾中隐藏着诡异的气味，是植物毒素和催眠药剂！
果然大梁的底牌还是有点的，应该不至于被区区俩怪削死……还是不立Flag了。他略微拉起领巾遮住鼻子。
鹤望兰合入刀鞘，文羽压住曼珠沙华的刀柄，视线来到楼层之上，在肆意焚烧的紫焰当中，一羽漆黑如墨的色彩凌然升起。暗夜的斗篷如翼般展开，在那宽大的帽檐之下，是一双诡魅妖冶的紫瞳，一瞥而过的眸中光芒流转，灿若星空。
夜与星辰的魔术师，以着她真正的姿态降临了。
一排排紫色的光球膨胀在她的周围，权杖挥扫而下，绽开的鸦翎拖着修长的曳尾，朝着文羽的方向袭来。空旷的场地让文羽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一上来就看上了自己，但视线之内确实没有大梁的身影。
“啊啊啊，文羽你个闸总！快点给我躲开！”
躲闪不及狠狠挨了几下鸦翎，在文羽撑起新盾牌的下一刻，忽然听到头顶传来的声音。抬头的瞬间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坠地，紧随其后的鸦人俯冲而下，却被一声沉重的绷弦声截停。
那是一架重弩，大梁从天而降，反身用重弩狙掉了俯冲下来的鸦人！
手臂般粗的巨大弩箭贯穿了那只鸦人的胸膛，坠落的鸦人也砸坏了重弩，大梁被压在下面看不清楚情况。文羽举盾挡住身后另一只鸦人的袭击，包裹皮革的木盾在权杖的砸击下发出瘆人的声音，曼珠沙华在极其刁钻的角度出刃，猩红的扇面铺开，却没有预想的那样砍中实物的手感。
诡异的一记空刀，眼前的景象瞬间压黑，就像是被某种看不见的怪物迅速蚕食掉一样；文羽猛然回头，大梁在鸦人的胯部借力一脚，抓毛抬刀砍向鸦人的一边翅膀，但黑暗更先一步将他淹没。
“大梁？！”
没有回应，没有声音。
感受到了一股蔓延开来的魔力波动，毫无疑问这是Boss的一个场地技能，文羽抬头环视四周，黑暗笼罩着让能见度不足两米。
好家伙，是视野控制类的魔术？是领域？还是直接把人拉到了浅层梦境？文羽还没见过这种效果的技能，好在他脑子里还有场地的大概轮廓，打Boss肯定是要对场地熟悉一下的，防止被挤到墙角死路之类的。
但现在他主动退到书架旁边，背靠着书架合入曼珠沙华，重新抽出鹤望兰的刀刃。猹的［花之契］用以抵抗流血和精神压力，此刻已经濒临极限，剩下的就要靠他自己了。
粘稠的黑暗中传来一瞬风的波动，文羽俯身躲避的下一秒，权杖自头顶横扫而过，书架的碎片连同焚烧的黑焰一同砸在背上。重心前倾失衡，但文羽还是倒转刀身钉在鸦人脚爪的踝部，跪地撑刀借力起身的下一刻，左手一把漆黑长剑悄然成形，猛然捅向鸦人的心脏。
蔓延的冰凌自鸦人背后绽开，在寒冷的雾气背后，一只苍白的手握住了尘霜的锋刃。
“猩红神明的契子，这里不是你该踏足的地方。”
呵，都先杀过一遍了，现在才想起来警告？
鲜血沿着剑锋滴下，文羽没有回话，抽出腰间一把匕首割了上去。黑袍的袖子被割裂，露出缠满绷带的手臂，贤者的身影虚化后退，抬眼间鸦人的动作已经恢复正常。
权杖轰然砸下！
近身躲开攻击，地板上断裂的木条飞溅。
几经各种乱七八糟的攻击的摧残，这层的楼板终于是坚持不住了，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却不是鸦人这一下猛烈的砸击。恍然间感受到一丝异样，文羽撤步想要寻找这种感觉的来源，却忽然被一股自上而下的巨力停下脚步，脚下浮现出暗紫色的瑰丽符文。
这个好像认识……喵的，重力魔术！
巨大的符文几乎笼罩了整个场地，下一刻那股力量陡然加剧，在文羽撑不住跪地之前将整个楼层压垮。碎屑烟尘和飞舞的书页挡住了视线，那魔术只持续了短短几秒钟，文羽却在下落的过程中抓住了鸦人的脚踝。
鹤望兰和尘霜早不知道丢哪里去了，不过没关系，文羽拿着匕首自腹线向上，就算是短刀也依然能割断鸦人的喉咙。
权杖高举，腾然的黑焰聚集到头顶，一双利爪猛然下砸，随后仿佛是河堤倾垮一样，潮水般的火焰顷刻便将鸦人连着文羽一同吞没。视线之外的一柄尖枪投出，瞬间钉透鸦人的身体，围绕枪身的螺旋气流在火墙上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文羽抽刀将鸦人的尸体推到地上。
投技［贯穿枪］，是上来路上搜刮到的技能，看来大梁还没挂嘛！
覆盖视野的黑暗逐渐消散，文羽抬起头，夜空中繁星闪烁……等等，夜空？在头顶暗紫色的雾气当中，颗颗银星缓慢点亮，黑夜的贤者立于群星之中，权杖高举星辰缓慢下降。
这是什么超低空轰炸的技能！
忽然间又是一柄投枪穿出，这次文羽看到了攻击的来源，大梁踩在对面一座倒塌的书架上，左手捏住一块暗紫色的宝石。贤者挥杖掀起的魔力波动击碎长枪，但也就这这一刻，大梁抬手捏碎了宝石。
暗紫色的碎屑在空中凝成符文，下一秒贤者脚下的地面也出现了同样瑰丽的纹理，重力魔术在一瞬间发动，将贤者从空中按到地上。
星辰的魔术被强行中止。
“快点上！”大梁维持着符文无法移动。
“喵的，终于下来了！”
文羽没有片刻迟疑，两人可都没啥有效的对空手段，这样的机会可是千载难逢。一个飞扑闯入重力领域，他先是将贤者握住权杖的手按住，刚抽出短匕想要对准喉咙，可下一刻领域中的重力猛然暴涨。
耳边一声轰然巨响，地面瞬间下陷了几厘米，仿佛一座无形的山脉从天而降，差点给文羽压吐血。
这一下多少带点个人恩怨，至少文羽是这么觉得的。
碎屑的符文被金色的火焰燃烧殆尽，维系的魔术也随之宣告终结，大梁跳下书架，拍了拍身上落的灰尘。文羽抬起头，见大梁一脸潇洒地伸出手要拉自己，他白了一眼又低头看向身下，贤者好像被这一下砸得昏了过去，这比想象中要弱啊。
完全没有理会大梁伸过来的手，文羽翻了个身坐到地上。看来重力魔术对付这种体格瘦弱的人类效果还是很可观的，这个范畴当然也包括他自己，毕竟等级和加点都在那儿放着呢。
帽檐下黑色的睫毛动了动。
哦，好像要醒了？还是赶快宰掉吧。
文羽捡起匕首起身，女孩也在此刻睁开了眼睛，大梁捡起她的权杖，她好像一下子被吓到了，双手撑地想要向后躲避。
这算是什么，还有魅惑类的技能吗？
长袍下面发出一连串锁链的声音，文羽顺着声音的来源向下，一双像是禽类的脚爪半露出在裙外，纤细的踝部戴着镣铐，不过中间的锁链已经断掉了。
“你们擅闯大书库，到底想要干什么！”
腿部刷一下被掀裙盖住，女孩的声音也因为羞愤而带着微微的颤音。她的目光恶狠狠地瞪过来，唔……这是今天第二次被瞪了吧。
等等，这Boss好像能交流？明明灵视看着近乎纯黑，常理来讲应该没有理智才对。
“问你两个问题，这个书库的魔术卷轴都放在哪？”
“……”女孩皱起眉头没有说话。
“在这上面，引雾塔里，是什么东西？”
“你们……没有资格。”
行了，聊天到此结束。文羽揭开女孩的法师帽，一头漆黑的长发从宽大的帽檐下面显露出来，有些意外不过无所谓了，他抓住女孩的头发拎起上身，举起匕首对准喉咙……
女孩绝望地闭上眼睛。
“大梁别拦着我呀，这个虽然长得好看，但是杀掉爆装备呢！”握着匕首的手忽然被抓住。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不是Boss，而是个NPC？”大梁提出了另一种设想。
“嗯？”文羽松开抓着女孩的手。目光回落重新将女孩打量一遍，尽管高昂头颅露出脖颈的姿态带着几分从容，但乱颤的睫毛还是透露出女孩并不平静的内心。
“不可能的，你是不知道我理智崩溃的时候看到了什么。”文羽重新抬起匕首。苦大仇深一条命呢，况且情报也问不出来，这还留着干什么，养眼吗？
“可是贤者啊，教你点东西不行吗？”大梁将权杖递给文羽。
“你就不怕她起来后，抬手把咱俩宰了？”文羽接过那沉甸甸的东西，抬手甩上一个鉴定，这属性基本没有什么法术加成……怕不是个近战武器。
不像是个贤者会用的武器啊……文羽目光向下，女孩已经睁开了眼睛。他倒是一直防备着女孩的，毕竟贤者也算是游戏现阶段中等靠上的战力了，虽然和那些半神眷属根本没得比，但秒掉他俩问题应该不大。
不过眼前这个贤者好像没有瞬发性的位移技能……或者是出于一种骄傲而不使用？他以前就见过这种NPC，明明是空间魔术师，但转移魔术从来不用到逃跑和躲伤害上。
这个应该属于前者吧，毕竟是游戏里的“本地人”，想要学会魔术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敢乱动就杀掉吧……”他喃喃自语道。
将匕首插到地上，文羽低头坐到女孩对面。是一伸手就可以抓到的距离，保险起见契约里还有大梁送的那把手枪，他拿起女孩的法师帽也鉴定了一下。
有些异常，浓烈的污秽气息……等等，这是什么情况？
翻转帽子的动作忽然停下，文羽的视线移向对面，女孩已经睁开了眼睛，冷冷地盯着自己手边的匕首。他并没有在意，瞳中一闪张开灵视，视线中女孩的眉心燃起一缕微弱的白火，没有任何神明留下的烙印，摇曳着纯粹和美丽……
这帽子……说不定连贤者的这身衣服，都会有隔绝光魂的功效。怎么办呢，有点想要啊，但直接扒下来不太好吧，万一逼急了真敢给你来个鱼死网破就麻烦了。
感觉有必要聊一聊，他拔出匕首扔到一边。
“来谈谈吧，你有什么愿望，我可以帮你实现。”文羽单手撑着地面，“同样的，我也希望你可以帮我，告诉我关于这里的一切，还有我想要你这身衣服。”
但凡这是个有支线的NPC，这么问绝对能套出来话吧？虽然大部分任务都会有先决条件，但也不见得都是刷好感度的，万一条件就是宰了那两只鸦人呢？
女孩表情发生了细微的改变，但在下一刻那样的变化就收敛起来，显然她也知道这身衣服附带的特殊效果。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想要出去，但你们没办法破除这道枷锁。”
应该是说的某种魔术吧？毕竟女孩身上也没看到有能限制住行动的物理意义上的枷锁。
“话别说的那么死嘛，万一呢？”文羽指着对面在倒下书架的废墟里翻卷轴的大梁，“况且就算我不行，那边还有个承火的余灰呢。可别小瞧他，赛恩古城压过腿灰烬湖里喝过水，别说是道枷锁，化身来了也能给你砍翻。”
“啥，你刚才叫我了？”大梁扭过头问道。
“没有啊，你继续找你的。”文羽摆摆手。
女孩还是一副不愿相信的样子，不过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点头表示愿意一试。文羽起身再次张开灵视，虽然女孩身上的光效依旧匪夷所思，但魔力总量所剩无几，照理来讲应该威胁不大。他拾了拾一楼落下的装备，黑棺尘霜鹤望兰，那把没摔坏的燧发枪也带上。
回头见女孩还是坐在地上不动，表情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怎么了，不打算带路吗？”文羽蹲下来问道。
“那个，我不太会走路。”女孩躲开文羽的视线。
想起了裙下那双戴着镣铐的脚爪，但是说不过去啊，女孩的种族明明怎么看都像是人类，“贤者”这个称号也应该是人类魔术师独有的。
感觉背后应该有故事，不过还是眼下的任务更紧迫些。
“那你能再飘起来吗？”文羽又问。
“我没有魔力了……”女孩将帽子盖在胸前。
啊这……文羽抬头看了看上方，书库的路可不是一两步就能走完的。虽然对自己的体力条没什么信心，但交给大梁的话……不可能的，以后说不定就是自己的魔术老师了，原则性的问题绝对不能做出让步。
单膝跪地托住后背和腿弯，女孩惊叫一声压住裙子，而后被文羽一把抱了起来。说实话上手的重量比想象中要轻许多，女孩可不是萝莉的体型，不过感觉上却是萝莉的体重，但毕竟不是在现实中，文羽也没有在意太多。
倒是怀里的女孩不知道什么情况，双手拉住帽檐不再发出声音，大约也有几分想把他宰掉的冲动吧。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文羽问道。
“古兰……”帽檐下面传来呢喃般的回应，“古兰•桑克斯。”
“古兰老师，以后就请多指教了。”
Tobecontinued...
后记：
开删之前的字数是22223，很有趣所以记录一下。言归正传……好像这么说也算不上。
古兰桑克斯，其实最初是一条龙的名字，刚入坑的某个小有名气的游戏里的；我一开始拿到这个名字，也是打算如此设计的，作为一条帅气的白龙。
但在《境界》的世界观中，龙、鲸、和巨像一样都是眷属生物，而“纯粹的人类”则是完全自由的。尽管现在时间点上的古兰已经算不上完全“纯粹”，但这并非出自她的本意；她一直向往星空，却并没有获得脑内符文，也不从属于任何一位神明。
在从最初学习魔法到成为贤者的一路上，古兰都是自由的，自由地追逐着自己向往的东西。她身上也有最初设计的那条白龙的影子，无论是开始还是结局，也算是一点纪念吧。
最后就是，这章我是先取的名字，写完才感觉到的：大书库的守护者其实是鸦人，守护的至宝是星辰贤者，而“大书库”更像是个地点状语。总觉得有了新的理解呢。
——灰猫，2023.01.09
最近写妖精的时候常会想到环的二创，会脑补出娇小菈妮趴在我肩膀上大喊：“我的王呀，揍他！”
——灰猫，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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