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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水遁之谜

    肖二杏手捂住胸口,她担忧地说:“幸亏一鸣哥提醒,差一点被堵在包围圈内。但是一鸣哥他们只有几个人,被大批鬼子包围他们怎么突围脱险呢?自己回去后,又怎样才能向姐姐解释清楚呢?”

    开车的黑汉问:“二小姐,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开你的车。回去后今天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能对外讲,记住!”

    黑汉为人十分豪爽,心思非常慎密,而且脑袋也很灵光。他说:“是。我记住了。二小姐,有一件急事得跟你说一声,请你转告大小姐,我和荷花有特别重要事情告诉她。”

    肖二杏听黑汉话语认真,追问说:“什么事情这么重要?”

    黑汉回答说:“二小姐,我和荷花都相信你。这件事情肯定很重要,关系到一笔南洋捐助抗战的巨款,足足二十万块银元。我和荷花相信大小姐会有办法帮助我们。”

    “啊!这么多的钱,我知道了。放心,我回去就告诉姐。”

    山本大佐躲在大树后面高声喊道:“东方君,我们开始交换人质吧。你看,我已经让周尚德过去了,你们也应该让高桥将军过来呀!”

    头上缠着白纱带的假周尚德站起身,在背后众多枪支威逼下向陈一鸣这边走过来。

    乔明柱和同志们都眼睁睁地望着陈一鸣,现在怎么办,放不放高桥将军呢?

    眼望着周尚德一步一步走过来,双眉紧锁的陈一鸣心中格外犹豫不定。他提醒赵凤说道:“问他,你是谁?你卧在草地上不要站起来。”

    赵风卧在草地上,大声问:“周尚德,告诉我,我是谁?你不会不认识我,听不出我的话音!”

    山本大佐听到这话,心中陡然一惊,说:“千万不要出差错,高桥将军还在对方手中!”

    “你们不要开枪呀!我的耳朵被他们打坏了,听不清哇。我的耳朵好疼呀。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呀。”假周尚德一只手放在耳朵旁,一边声喊叫,胆战心惊弯着腰一步一步慢慢向前走。

    赵风气呼呼肯定地说:“蹊跷!我们是发小,我的声音他决不会听不出,这个人是假的,他不是周尚德!”

    突然,假周尚德高兴地说:“我想起来了,你是赵风。”

    爬在草丛里的赵风一下子呆住,说:“怎么回事,他又想起来了?”

    章同新望着老板,说:“竟然他是周尚德,我们还放不放日本将军?放了他,我心中就是不甘!”

    山本太郎大声催促说:“东方江河,通牒是你起草,也是你邮给佐藤将军。你不能言而无信,让天下人耻笑你呀!周尚德已经向你们那边走去,你应该放将军过来哇。求求你了,还不行吗?”

    陈一鸣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这种几乎“一语定乾坤”的状况下,赵风刚刚说过来的人不是周尚德,现在周尚德回答的没有差错。怎么办?草丛中的金童忽然说:“老板,你务必等我一下再下命令。”

    陈一鸣问:“金童,你有什么发现?”

    “老板,一定要等我!”金童在地上一连翻了几个身,来到红土坡边上。这里有两棵大树,他在两棵大树后面半立起身体,把望远镜从两棵大树之间向敌人方向仔细观望。他似乎发现了什么情况,把身体一缩蹬下身体向大树外慢慢移动。陈一鸣开始为金童担心,金童的位置很容易暴露,敌人的枪口会不会对准金童。但是金童手中举着望远镜,身体还在向大树外挪动,而且身体在一点点站起。看到这种情形,乔明柱抱着机枪和金童一样,在草地上一连打了几个滚,为了保护金童他来到金童身边。

    “啪”,对方开了一枪,几乎从金童肩头擦过。乔明柱“霍”地站起身,用手中机枪猛烈地扫出愤怒的子弹。

    “停!停!停啊,怎么打起来了?”山本太郎发疯地大叫起来。

    陈一鸣大声说:“山本,是你们首先开的枪!这就是你的诚意?你听着,我带高桥太郎走,你们也从北坡下去。你敢使坏,我会即刻杀了高桥。不信,就试试看。”

    山本太郎说:“不要忙,不要忙。东方君,我的这个部下是个混蛋,我一定会严厉惩罚他。”

    “山本,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我带人走了。”

    “东方君,请你等一等。看我是如何惩治这个不听话的部下。混蛋,如此胆大,不顾军纪,怎么面对天皇陛下。你活够了死吧!”“叭”一声枪响,山本身旁有人大喊一声似乎有人倒在地上。

    “东方君,我山本太郎是言而有信的人。我请求你,我们继续开始吧。你看,周尚德已经走过去一半路。也请你放高桥将军过来吧。”

    金童身体一倒,在地上翻个身,再次把望远镜放在两棵大树之间,仔细看了一眼。

    金童又蹬下身翻了几个滚,快速来到陈一鸣身旁,十分气恼地报告说:“我发现了其中的奥妙,走过来这个家伙。他的手掌不是向前,而是时不时向后,引起我的怀疑。我跑到那两棵大树后边,发现对面的大树后还有一个人。他两手放在嘴上,向走过来的假周尚德传递消息,他才是真正的周尚德!山本太郎想用这招欺骗我们上当。”

    陈一鸣眼中掠过一抹怒意和霸气,变得让人看到有些毛骨悚然,周边空气仿佛开始凝固起来。他把队员们拢在一处,压低声音不让绑在树上的高桥将军听到,快速进行了布置。说:“山本背信弃义,一面用假的周尚德骗我们。一面设下包围圈一心要消灭我们。我们必须狠狠敲他!准备好了吗?”

    大家一起回答说:“准备好了!”

    陈一鸣坚定地说:“打!”

    机枪和步枪一齐开火,夹杂着纷飞的手雷,形成极大的声势。

    假周尚德被击毙倒地,躲在树旁的特高科特务当场伤了一个。吓得山本大佐和部下全部紧紧趴在地上。山本大佐命令部下说:“不能开火还击,子弹不长眼,不能伤了绑在树上的高桥将军。”

    枪声忽然停了,山本大佐急忙抬头望向高桥将军,戴着头罩的高桥将军仍然被绑在树上,不知为什么高桥将军急得乱摇头。山本大佐急忙问:“红宝石突击队呢,人还在不在?”此时,特务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肯定。山本大佐用望远镜仔细看,面前二尺高的荒草密密麻麻,五十米开外你看不见那边的人,那边的枪口可能正在等待你站起来。刚才被山本太郎枪毙倒地的特务翻身站起来,又站在山本太郎身旁。那是他按照山本太郎的眼神在演戏!

    山本大佐正在犹豫之时,红土坡下响起了激烈的枪声。他一下子醒悟,说:“红宝石突击队已经杀了叛徒周尚德,为了争取时间逃跑,他们顾不上高桥将军。高桥将军还被绑在树上,快为将军松绑!我们交换人质成功呐!”

    山本大佐得意极了,指挥手下人一起围上去,为高桥将军松绑。

    “是。”两个特高课特务听说给将军松绑,一同笑嘻嘻跑到大树前。一个人忙着摘去高桥将军头上面罩,扯掉塞在高桥将军嘴里的布团。另一个人把高桥将军反绑在树后的双手和双腿一一解开。

    高桥将军大松一口气,傲然地说:“你们来的太迟了!”

    山本太郎低头说:“是,将军。”

    高桥将军看看蓝蓝的天空,说:“大日本将军的我又自由了。”

    话音未了,随着高桥将军迈开高傲的脚步,系在鞋上的一根细绳轻巧地抽走固定在树下荒草土堆里的手雷保险栓。这是金童的杰作。随着“轰”的一声爆炸,高桥将军和两个特高课特务一起被炸飞上了天,山本大佐等人也被狼狈地震倒在地上。

    红土坡下公路两头,大批日军正在向一起合围,中间的缺口已经不足一百米。

    红宝石突击队在陈一鸣带领下,按事先商定的备用计划三人一组,六个人背靠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步冲向公路,分左右一起向鬼子发动了猛烈攻击。

    陈一鸣一股内藏的杀意升腾着,如一道闪电冲在最前面,穿梭在树木之间。眼里透着复仇的凶光,每每锁定目标之际枪随心走,眨眼之间已经撂倒最近的两个敌人。陈一鸣的身旁,金童的身体就象一丝微风,虚影闪过时,不远处一个日本兵刚刚端起步枪对准陈一鸣,没有来得及扣动枪栓,已被金童手中枪撂倒地上。

    在另一侧,乔明柱用机枪子弹扫向鬼子,带头冲向敌人。这是一场屠杀,一场满带复仇怒火的无情屠杀。

    不得不说幸亏北风及时报警,若不然日本中野联队一旦合围成功,陈一鸣和红宝石突击队队员们是很难突围成功的,

    “过!”陈一鸣大喊一声,大家同时出手把手雷分别扔向公路左右两端,趁着爆炸的声浪,陈一鸣脚下生风率领队员像箭一样,从日本中野联队合围的缺口中冲过公路,飞快进入路旁的小树林。

    这片树林不大,前面就是那条清水河。河面虽然不宽但水流湍急,陈一鸣带领大家不顾一切迅速地跳入滚滚河水中。

    “抓活的!我要好好审讯他们!”

    气急败坏的山本大佐一头大汗和日本中野大队大批军人追到河边,发现红宝石突击队全部消失不见了,小河对岸也不见他们的身影。

    山本大佐命令部队快速分散在河边严密搜索,无数子弹射入河水中。小河有四五十步宽,涛涛河水中除了漂浮的杂物外,一眼望去没有发现任何人迹。

    山本大佐狂叫道:“给我快速搜索!红宝石突击队呢?他们害怕特高课地下室里的酷刑,全部投河自尽?河水里为什么没有他们漂浮的尸体?东方江河能够跑到哪里去?”

    副官小林进三跑到他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大声报告说:“长官,无论死的,还是活的,一个人都没有发现!我们部队有人说,东方江河使用了‘水遁术’消失不见了。”

    “水遁术?放屁,现代人谁还会相信有什么水遁术?”山本太郎狼狈极了,狠狠用拳头砸自己的脑袋。哀声地说:“红宝石突击队竟然和樱花会馆内高桥将军失踪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回去怎样向司令长官佐藤将军交待?高桥将军已死,他是天皇的亲信,他夫人是天皇的近亲。山本太郎折戟红土坡,我的死期到了,我该怎么办呢?”

    万念俱灰的山本大佐回到特高课,他没有象往常那样一屁股坐在宽大的转椅上,远远地发呆站立,似乎对转椅有种陌生感。副官小林也没有了平日的张狂劲头,大气不敢出,到了一杯茶水端在手中。他不知是应该送到舅舅山本大佐手中,还是放到办公桌上。

    有人敲门,副官小林把茶杯放在桌上,转身把房门打开,特高课行动队队长长岛大雄站在门口,大声说:“报告。”

    心情极坏的山本大佐脸色铁青地吼叫说:“滚!”

    副官小林对长岛大雄摆手,使了一个眼色,把门关了。

    山本大佐恐惧地抖动双手,低声嚎叫说:“将军已死,将军死啦!”

    铃铃,桌上电话响了。山本大佐离电话最近,他没有拿起话筒,沮丧地说:“佐藤将军的电话!我的死期来的这么快。”

    电话在响,副官小林上前一步,拿起话筒说:“这里是特高课。”

    电话里平静地说:“找山本太郎。”

    副官小林立即把话筒捂住,转头说:“是帝国樱花先生。”

    山本太郎心头一顿,似乎嗅到了什么,大步上前接过电话,恭敬地说:“将军阁下,我是山本太郎,在听你训示。”

    帝国樱花先生说:“山本君,告诉你一件事情。我得到情报,军统分子杨阿牛已被铁山堂刘天龙收买。而军统李继轩要收买刘天龙。你不觉得这里有你施展拳脚的空间?”

    山本太郎惊喜,说:“将军阁下,我在生死关头,非常感谢你给了我生存的机会。”

    帝国樱花先生说:“我知道你和刘天龙关系不一般。”说完,电话挂了。

    山本太郎情不自禁地说:“关键时刻,帝国樱花先生送来了及时雨。我要抓紧时机绝地反击,把军统李继轩牢牢捏在手心,这不是一件大功吗?立即把长岛大雄叫来!”

    副官小林大声说:“是!”

    此时,还有人正在忧心忡忡坐立不安。大小姐肖一凤听了从红土坡返回的肖二杏报告后,心中焦急万分,手心里竟然捏出一把汗。

    “走!”她没有坐在家中,她和肖二杏将轿车开到上海西郊外一个路口停住,她认为这里是陈一鸣回来时的必经之路,她泪水涟涟地站在路边期盼着。但是,她失望了。

    大华贸易公司后门外林荫马路上,相距不远处是一家咖啡店。

    店里洁净通透的大玻璃窗下,有一个女孩子慢慢地品赏着咖啡的深沉香味,她的两只大大的眼睛悠闲地望着窗外,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人。她穿着粉红色的褂裤,脸上展现着美丽的笑容,象一朵绽放的荷花。两只小胳膊雪白浑圆,如两段刚出水的嫩藕。她姓赵,名字叫荷花。

    凡事预则立,陈一鸣施展的这一招还真不错。

    陈一鸣行动前为了预防万一,已经安排队员嘴里叼着芦苇,悄悄在清水河中做过漂流实验。和太湖上伏击井田进二的大型运输船时的情况一样,队员嘴里叼着芦苇进入河水中,芦苇中空可以潜入水下呼吸,随着急速的河水队员会飘得很远很远。

    中午,顺着河水漂流的陈一鸣和队员们,已从另一条事先勘察好的便道安全地回到了市区,陈一鸣和金童从后门进入陈府,让焦心等待她的肖一凤落了空。

    坐在咖啡店窗下的赵荷花瞧瞧店里墙上的挂钟,时间是十二点五十分。她站起身无声地带着一脸灿烂的笑容离开了,她是肖府内宅的人,可以算是肖一凤的心腹。

    就是她把自己所知道的关于南洋爱国华侨捐助新四军抗战的一笔巨款,足足二十万块银元的事情告诉了肖一凤。那也是赵荷花的父亲路清项在临危之时,告诉女儿的中共地下党的一项绝密消息,盼望自己的女儿能够继承他的遗志,帮他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

    陈府后院二楼上,陈一鸣心中不由得发出了一阵阵叹息,红土坡交换人质的失利,让他耿耿于怀无法平静,吩咐金童说:“立即给大姐电话。”

    金童回答说:“是。”

    不一会,金童报告说:“老板,大姐来了。”

    房间里,赵冰寒说:“你们能平安归来,我心中着实欣慰。日本人利用我们急于惩处叛徒的心理,反过来给我们布下口袋阵,让我们往里钻。”

    陈一鸣从金童手中接过茶杯尊敬地送到赵冰寒面前,说:“大姐,我知道我做的很不好,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虽然红宝石突击队这次行动的收获,是将战争狂人日军高桥将军处死,沉重地打击了敌人的嚣张气焰。但是叛徒仍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让人焦急地思考着这个死节,什么时候才能解开呢?”

    赵冰寒站在窗前,眼睛望着窗外马路上车水马龙景象,感触颇深语重心长地说:“不。能够成功捕获战争罪犯高桥将军,已是很大的成绩。至于没有达到交换人质的目的,我们认真地从中接受教训吧。红土坡上的硝烟,如此残酷地在给我们上了一堂课。高桥将军这个战争狂徒之死,肯定会震动日军上层。我们今后的行动计划和策略更要多多思量,要立即调整好状态。”

    陈一鸣告诉说:“高桥将军交代,帝国樱花计划中的重心五号地区具体位置,就在葫芦台!”

    赵冰寒感到震惊,说:“这么隐蔽的地方!这倒值得我细细思量了,我们一定要想出办法端掉这个毒瘤!距离葫芦台最近的村庄是耿庄,耿金山是那个地区的游击队队长。我通知耿金山过来,我们见面谈谈,可以多了解葫芦台情况。”

    陈一鸣说:“对敌绝不畏惧,是我的底线。我要用老祖宗几千年的战斗谋略,展开攻击手段,决不让敌人安稳过日子。”

    伴随着坦诚知心的交流,赵冰寒的言语中不仅有鼓励和鞭策,又充满了热切的期望。她说:“一鸣,告诉同志们,我们的对手绝不是等闲之辈。山本大佐这个人早年在沈阳时就在土肥原贤二手下受训。这人鬼点子特别多,我们不能低估敌人的狡诈欺骗能力。”

    “记住了,大姐。”

    赵冰寒殷切地说,“金童,你是陈一鸣的助手,我提醒你,日本特高课相关人员非常专业,一旦让他们掌握了你们的行事的蛛丝马迹,很难免发生意外。象红土坡上你起的重大作用一样。你应尽力为老板分忧,要注意保护好你的老板。”

    金童说:“我一定记住大姐的话,对付特高课我不能有丝毫大意。”

    “一鸣,还有一件事情,昨天我们的一位同志因为叛徒的指认又牺牲了。”

    陈一鸣望着赵冰寒冷峻伤痛的脸色,心中猛地一抽说:“又是叛徒!我一定全力以赴,尽快清除毒瘤。大姐,赵风今天在红土坡暴露了。为了安全,从红土坡回到上海我立即把情况向你作了汇报。”

    赵冰寒说:“幸亏你电话来得快。接到你的电话,我知道事情严重,安排两个同志到赵风家中,什么东西都不要,接走赵风的母亲和老婆及两个孩子。我们前脚离开不到十分钟,我们留下的暗哨就发现七十六号的人匆匆赶到,气势汹汹把赵飞家的房门砸开。”

    中午。肖府后院。

    心焦如焚的肖一凤在肖府内宅二楼上不停地来回走动。她让二杏把午饭端到楼上吃,她手里拿着筷子几乎是把米饭一粒米一粒米喂进嘴里。

    好在赵荷花及时回来了,说:“大小姐,十二点五十分陈一鸣和金童回到了陈府。”

    肖一凤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长长喘了一口气,脸上升起了笑容。荷花走后,她两眼不停地盯着一旁的电话不放。二杏劝她说:“姐,安心吃饭吧。一鸣报平安的电话很快就会打来。”

    肖一凤很听劝,也很自信地说:“我相信他的电话马上就会到。”

    她吃了几口饭,电话没有动静。她心中又烦了,索性把筷子放下站起身站到房门口,眼睛却没有离开墙上的挂钟。

    二点钟,肖一凤的神色开始变了,眼睛气呼呼地盯住挂钟,嘴里叨咕说:“你的心被狗吃了吗,不能给我一个电话,听你报个平安?”

    时间过得真慢,挂钟嘀嗒来嘀嗒去,死气沉沉没有一点生机,好像在和她赌气。二杏站在一旁,心里干着急不知该如何劝慰姐姐。

    三点了,肖一凤一把抓起电话拨号,电话那一头讲话了,陈一鸣问:“哪里?”

    “陈一鸣!你长能耐了。”

    陈一鸣霎时感到对方火药味十足,立刻醒悟了。他连忙说:“一凤,有活好好讲不行吗?”

    为了躲避日本人对电话的窃听,肖一凤话语隐秘地说:“不行!你拿了我的东西,就是不愿意告诉我你要干什么,幸亏有人告诉要我要赶快行动,我才知道你在那里。嗨,谁叫你是我的布娃娃哩,我不能不心疼不帮助你啊。再有,我开车在你回来的路口等你,左等不见右等不见,我的手心都揑了两把汗。你从另一条路回来后,也不派人告诉我一声,你是一个令人讨厌的坏家伙!我可要生气了。”

    “不要生气嘛,谢谢你安排二杏给我报信。我正准备打电话告诉你我已经回来,没有想到你的电话来了。”

    肖一凤格外不乐意了,不瞒地说:“你在拿话搪塞我。现在几点钟?”

    陈一鸣说:“三点钟呀。”

    肖一凤嗔怪地“你什么时候到你家后门口?老实说!”

    陈一鸣回答说:“我忘了。”

    肖一凤毫不含糊地指出陈一鸣回到家的确切时间,让陈一鸣大为吃惊了。她说:“我来告诉你,中午十二点五十分,你和金童走进你家后门。”

    陈一鸣难以置信地说:“一凤,你怎么这样肯定?”

    “哼,孙悟空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我安排家中的荷花,在陈府后门外马路上的咖啡店里喝咖啡,静静地等待你何时回到陈府。”

    陈一鸣赞叹说:“一凤,我不得不刮目相看你了,也被你的深深的关爱感动。这番情谊我记在心中,早晚一天我会加倍奉还。”

    肖一凤说话时候声音有些哽咽,说:“哼!只怕有人说话不算话,尽讲空话,尽让我伤心。告诉你,我还有更重要而且是特别紧急的事情,就看你想不想知道!”

    说到这里,肖一凤怨气满腹地把电话挂了。

    陈一鸣拿起电话,准备约肖一凤见面了解情况,只是,无论他的电话怎么拨,那边就是没有人搭理他。陈一鸣说:“金童,相信肖一凤讲的特别紧急事情,肯定有其事。但是究竟是什么事情呢?嗨,我的一凤啊!你让我的心悬起来了。”

    不一会,肖二杏单独来了。她身穿粉红色连衣裙,模样俊俏又可爱。她大模大样地在办公室里左看看右瞧瞧,两手背在身后,犹如逛商场一样一言不发地绕着陈一鸣和金童的办公桌遛了一圈。

    金童一如既往,倒好一杯香茶轻轻放在桌上。肖二杏歪头望着金童,她在等待金童开口说话,然后好趁机戏弄金童几句开开心。哪知金童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离开她回到自己办公桌前坐下,埋头自己的事情。肖二杏快步紧追上前,有恃无恐地把手指扣回叩叩金童后脑勺,挑衅说:“跟班,今天看你老板在,就装模作样一本正经不想理我?”

    她的话不仅金童难以接受,陈一鸣也不解地望望金童,又望望肖二杏。金童咧咧嘴,没有作声。肖二杏更不高兴了,说:“一鸣哥,你这个跟班没有礼貌,他不愿意和我说话,怎么办?你不训斥他?好,我也不理你,走了!”

    陈一鸣立即喊住肖二杏,说:“二杏,没有人不理你。你今天来准定有事情,讲讲吧。”

    肖二杏可找到了机会,埋怨地说:“上天姐生病,你和金童去看姐姐,临走时的情景忘了?我大声喊你们留下吃饭,你说有事情。什么事情不愿意告诉我,把我当外人。好哇,今天我更是外人,我能知道什么事情?你呀,用人可前,不用人撩一边!连我这个大红娘都扔到了一边。哼,告诉你陈老板,我心寒了。”

    陈一鸣笑了,说:“一凤,你这个妹妹替你没事找事来了。金童,我们开车去肖府后门,直接去见一凤。”

    金童站起身说:“是。”

    对陈一鸣的话,肖二杏毫不在意,反而得意地说:“我爸我妈都在我姐房间里聊天。你如果胆子足够大,不怕挨打去呀。就是不知道我爸的鞋底结实不结实?”

    陈一鸣挠头了,不得不歉意地说:“二杏,我那天事情确实非常忙,对不起了。”

    肖二杏说:“你要是早向我道歉,不就得了。问你,姐姐电话里所说的特别重要的事情,你想知道是什么事情吗?”

    陈一鸣说:“二杏,我肯定想知道呀。什么事情,你能够告诉我吗?”

    肖二杏歪着脑袋,认真地说:“一鸣哥,是南洋华侨义捐给新四军二十万银元抗战款。”

    “啊!这是大事情,江北新四军正处在十分困难的境地,迫切需要这笔资金。”

    任凭陈一鸣再三追问,肖二杏冲他翻了一个又一个翻白眼后,倒是乐滋滋地说:“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叫你惹我姐生气!你是一个模样长得帅,但又是一个缺心少肺的男人。”

    “哦,不能这样说哇。”

    “为什么不能这样说?有本事,跟我姐说去,看看我姐怎么治你。”

    肖二杏说完,掉头气呼呼地走了。

    俗话说,看热闹有时候也能看出天大的事情来,此话在今天应该说一点都不假。

    陈一鸣离开公司时,告诉大管家陈福说:“我到市里转转,尽快熟悉大上海的方方面面,改变自己一个乡巴佬形象。”

    实际上,陈一鸣更是为了寻找叛徒周尚德的踪影。

    陈一鸣和金童身上都有大姐交给的叛徒周尚德的照片,俩人不停地在马路人群中搜索叛徒。

    小车走在马路上,金童说:“老板,我已经把叛徒的照片刻在脑海里了。”

    陈一鸣不解地说:“安排了乔明柱和施昂为另一组共同追踪叛徒。奇怪的是七十六号和警察局的内线再次报告,根本就没有周尚德这个人。叛徒周尚德难道上了天入了地?时间飞快地过去了,劳而无功和毫无头绪,则更能说明我们红宝石突击队目前搜捕叛徒的尴尬处境了。”

    金童惊叹地说:“是呀。老板,这霞飞路太热闹了。”

    陈一鸣告诉说:“这条马路早在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就异常繁华。随着总数有数万白俄挤进上海,白俄中一些人原是沙皇贵族和军官、商人及沙皇政府官员,他们之中一些有钱人纷纷开起了商铺,让这条街更加繁华。谁都羡慕霞飞路是一条撒金抛银的河流,就看谁有本事在这条河里捞了。还有人甚至说,只有巴黎香榭丽舍大街、纽约第五大道可与霞飞路相媲美。”

    金童说:“听说,法国和美国的两条马路,有时候还不能和这里比。”

    陈一鸣说:“香榭丽舍大街是法国巴黎最美的街道,第五大道是美国纽约曼哈顿区的中央大道。上海已经变成远东最奢华的大都市,有东方不夜城之称。”

    “老板,你懂得的不少。上海马路上的汽车怎么这么多?”

    “中国最早出现汽车的地方就是上海。”

    “有多早吗?”

    “一九零二年由匈牙利人引进汽车,起先是两辆。十年后到一九一二年全市已有一千四百多辆,成为上层社会人士时髦的交通工具。二十年后,现在已经是一九四三年夏天,上海的汽车更多了。”

    金童高兴地说:“这就是我们国家的大上海!如果没有井田进二这帮日本人就好了。”

    陈一鸣疑惑满怀地说:“我们在太湖宋庄的时候,当时井田进二是日本少佐,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天下之大四海八荒,井田进二竟然也在上海出现。形势陡然变得如此严峻,他对红宝石突击队造成了极大威胁,我们寻找到机会,一定要把他清除掉。”

    金童的外貌虽然不算英俊潇洒,但确实是一个讨人喜欢的人。他为人机灵正直勤快,很知道关心别人,从不怕自己吃亏。他的外表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也就是不会惹人注目,非常适合跟随陈一鸣工作时身份的转换。他言谈举止温和而有礼貌,作为上海大华贸易公司总经理助理十分相称。他嘴勤手勤和腿勤,以及刻苦用心礼貌待人,可以说陈一鸣对他还是挺满意的。此刻,化装后的他嘴唇上有淡淡胡须,戴一副眼镜,倒也十分潇洒。

    为了熟悉市区道路,他们的车拐进一个热闹的丁字路口,一家家店铺紧紧相连,吃的喝的用的和玩的卖什么东西的都有。金童开车小心翼翼地在人群中往前行走,才知道这是一条弯弯的马路。马路还在渐渐变窄,道路两边都是居民住房。

    前面马路上一群小孩围在一起大声欢笑,车子驶近看清孩子们的中间,有一个捏糖人的小摊。捏糖人摊子和众多的小孩占了半条马路。

    金童说:“老板,前面过不去,我把车退回改道走,好不好?”

    陈一鸣提议说:“车子开进来就够麻烦了,退回去更麻烦。停,看看吧。我对手艺人有种天生的兴趣。敢闯上海滩的手艺人,必定有自己独门技艺,不然他将困死马路上。”

    金童无声地点头,说:“难怪老板的头脑灵光,你的兴趣很广泛呀。”

    俩人走下车,陈一鸣饶有兴趣地和金童挤靠在路边和孩子们一起围观。

    捏糖人小摊子周围,十多个小孩睁大眼睛,观看手艺人两手的神奇的功夫。手艺人长得精瘦,一对招风耳,满面笑容地坐在小板凳上。他修长的手指灵巧地拿起一根细细的白色麻秸杆,仔细地在糖稀锅里粘出一小团糖稀。

    糖稀锅下有一个一尺高的小火炉,里面的木炭烧的微微发红,一屡细细的青烟从炉里冒出。只见一团滾烫的糖稀在匠人手中翻滚,手艺人也不嫌糖稀烫手,糖稀开始变得柔软光滑起来。他先将糖稀团搓成圆形,又在上面捏出了猴头、胳膊和腿。不多时间,一个活灵灵的小糖猴爬在了旗杆上。

    手艺人把糖猴插在架子上。他左手拎起一面小铜锣,右手拿着一块竹板敲在铜锣上,发出“嘡、嘡嘡”一串铜锣响声,嘴里唱起来:“一个钱,一个猴,多便宜呀,哪个要哇钱来换呀。”

    铜锣声又招来六七个小孩,这一下手艺人周围更加热闹了。

    一个四五岁小男孩长得胖墩墩,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钱,刚要递过去买小糖猴,被身旁穿花衣服的六七岁女孩伸手拦住。女孩穿红色花衣服,皮肤白净细腻,阳光映射下她的脸蛋儿透出粉盈盈的红光,像涂了一层胭脂,即俏丽又动人。她撇嘴说:“阿弟,不买。”

    手艺人眼巴巴地望着她说:“为什么?多好看,这是花果山水帘洞的齐天大圣!”

    小女孩毫不犹豫地说:“他不是齐天大圣,你在骗人,你的猴,不好看。”

    “哪儿不好看?”手艺人有点不耐烦地问。

    小女孩细眉一横,嫌弃地说:“就是不好看!小画片上的齐天大圣多威风。你的猴没有穿衣服,光屁股,丑死呐!”

    小伙伴们哄的一声都笑了,二十多个小孩一起跳了起来,哄叫说:“光屁猴!光屁猴!”其声势十分浩大。

    不远处围坐在家门口拉鞋底的三位年轻妇女听到后跟着笑了起来。围观的陈一鸣和金童同样被逗笑了。

    手艺人也笑了,赶紧对女孩说:“要穿衣服,可以呀。”

    陈一鸣眼睛里面充满了警惕,时刻在提防着不测的情况发生。他告诉身旁的金童说:“注意,大姐已经发出了警告,发现宪兵队井田进二中佐几乎天天带人在市区各个地方巡逻。”

    金童说:“井田进二亲自带队频繁巡逻的目的,十有八九可能就是针对我们。”

    陈一鸣说:“最近得到的情报才知道,井田进二的哥哥就是日本少将帝国樱花先生。帝国樱花先生是代号,他究竟是何人,目前仍然不清楚,只知道帝国樱花先生和《帝国樱花计划》有紧密的联系。”

    他俩人的身后,是一户人家的院门。这时院内有争吵声,而且争吵声渐渐变大,站在院门外的陈一鸣和金童俩人在无意中听得清清楚楚。

    院门内,一个老太太在竭力大声对儿子说:“阿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妈,你身体不好,就在床上躺着吧,我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不知道!我急着出去有事呐。”

    “阿牛,你等等!”躺在床上的老人,一下子从床上挣扎坐起来,叫住了杨阿牛。“阿牛,你早晨就喝这么多的酒,象个醉猫。你刚才喝酒时自言自语说的话,我都听清了。你不能走,你为什么又赌钱了,你给我说清楚!”

    “妈,没有什么事。你身体不好,在床上躺着吧。”杨阿牛说着往院门走。

    “你不能走。”老人急忙走出房门,踉跄地抢上几步用身体靠在院门上,撞的院门“咣当”一声响。老人喘着粗气教训儿子说,“阿牛,我们是中国人呵,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帮日本人,他们都是畜生!”

    又一团滚烫的糖稀在手艺人的手上翻滚着,他的手指灵活纤巧,小剪子、小竹棍和小捏子一起上阵,这些小东西在他手上如跳舞一样令人眼花缭乱。孩子们围着糖人摊,眼巴巴地瞅着,惊羨的不得了。

    又一个新糖猴渐渐成形了,比刚才的糖猴大得多,还穿着红红绿绿鲜亮的彩纸做的衣服,尤其一双猴眼特别精神,漂亮的不得了。穿一身红色花衣服的小女孩和其他小孩一块儿睁大眼睛吃惊地瞧着。

    陈一鸣也在盯住手艺人的双手,不由得从心底称赞说:“好手艺!”

    但是,陈一鸣没有忘记刚刚从院门里传出的争吵声,金童也同样听到。他俩的背后就是院门。

    院子里的老人急了,抓住儿子衣袖大声说:“阿牛,好孩子,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违背良心的亏心事?你对妈说,妈年纪大了什么都不怕,妈来替你扛着,只要你以后改了就行。”

    听得出阿牛几乎是带着哭腔,说:“我能做什么亏心事情?我去的地方路很远,我是地跑,时间要来不及了,快让我走吧,我答应人家的事不能不兑现。不然全家都会遭殃。妈,我求你了。”

    “不行。老话讲酒后吐真言。你也是军统人,你自己说的话,自己难道忘了?”

    “妈,我真忘了。媳妇,我刚才喝酒说了什么话?”

    “阿牛,你说了一些怪吓人的话,要不我和妈也不会为你这样着急。”

    “快说,喝酒时我都说了什么?不然,我打死你。”

    “你不要打我。你说你要和刘天龙一起对付军统。你还说这次上海滩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你话说的太惨,太吓人呵。”

    身后院子里一片寂静。

    陈一鸣向金童使得眼色,俩人往旁边站站,他小声说:“这个叫杨阿牛的人是国民党军统人,他是一个酒鬼,也是一个不要命的赌徒。这样的年轻人一般来说容易被人利用。刘天龙是心狠手辣的地方一霸。现在刘天龙死心塌地投靠了日本人,耍手段要利用杨阿牛对军统上海站下黑手。”

    金童气愤地说:“国民党打着反日旗号,仍然经常出手反共。蒋介石制造了震惊中外的皖南事变,以8万多人的兵力包围新四军。新四军只有9千余人,大部分壮烈牺牲,叶挺军长被俘。副军长项英等人遇难。”

    陈一鸣说:“这是国民党第二次反共高潮的高峰,一位名叫陈啸天的新四军营长,带队突围时身中七枪惨死在皖南大山里。他是父亲的胞弟,家中排行第三。消息两个月后才传到父亲耳中,父亲悲愤不已大呼叫道:‘亲者痛,仇者快啊!’他几乎三天三夜没有吃一口饭,把自己保留的国民党党证撕得粉碎,发誓今生今世再不和国民党来往。”

    金童说:“俗话说,谁欠下血债谁偿,现在机会到了,我们可以借别人之手屠宰国民党人报仇雪恨。”

    陈一鸣说:“不可以,现在正是全民团结抗战的关键时期。既然刘天龙能够利用杨阿牛,我们同样也可以想办法利用杨阿牛接触到李继轩,及时向李继轩发出危险警示。相信李继轩绝不会放过卖国求荣的刘天龙以及他后面的主子日本人!”

    “老板,我听你的。”

    陈一鸣指出,说:“高桥将军死去,山本太郎罪责难逃,他迫切需要有一次重大功劳抵消罪过。金童,没有想到,我们看的是揑糖人的手艺,却发现了一场震惊上海滩的大事情。横行上海滩十里洋场的铁山堂堂主刘天龙勾结日本人,布下了充满血腥的陷阱。”

    小院内。

    “儿呀,不错,你喝酒时候就是这么说的。阿牛,你是军统的人,你真是在造孽呀,我们不能这样做。”

    “妈,我也不想这样做。我赌钱欠刘天龙一大笔钱,我不这样做他要杀光我们全家。我不知道怎么办了,妈,媳妇,你们说我该怎么办呢?”

    小院内,杨阿牛的话,老人听到后心惊肉跳,两眼一黑背倚着院门瘫倒在地上。

    媳妇放下怀里吓得哇哇大哭的孩子,赶紧上前扶起婆婆进屋。

    金童低声说:“老板,事情果然同你考虑的完全一样。”

    陈一鸣警告说:“杨阿牛口中讲出的话,让人看到了一场腥风血雨正在掀起,即将要席卷整个上海滩。”

    听到小院门栓一响,金童飞快闪到旁边。院门“哗”地打开,人高马大的杨阿牛一身酒气熏天,双眼血红地奔出了家门。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和过于急迫,不容陈一鸣再有任何思考的时间,必须和地方一霸刘黑子争夺时间,他飞快向金童摆了摆手,命令说:“拦回他!注意,他身上可能有枪。”

    “明白。”身手敏捷的金童把眼镜放进衣兜,拔脚去追赶杨阿牛。

    捏糖猴的手艺人高高举起全付武装的孙大圣在小孩面前晃了一圈,而后插在糖稀锅上面的货架上。“嘡、嘡嘡”,他又一次敲响小铜锣,大声说:“看呐,闹天空的齐天大圣孙悟空来了。看哇,他头戴金冠手执金箍棒,神气的不得了哇。谁要?三个钱一个咯。”

    男孩拽着女孩子的手,眼巴巴地央求说:“姐,好看。我只有一个钱,姐,我要么。”

    女孩从衣兜里摸出二个钱对弟弟说:“这是我攒了两个月的零花钱,都给你。”

    “姐好!”男孩高兴的不得了,递上三个钱,在周围一群孩子羡慕眼光中,买下大红大

    绿的齐天大圣。

    “还有,还有呐,我来变出更漂亮的哪吒闹海。”手艺人兴致更高了。

    心中筹划已定的陈一鸣转身返回轿车,等他从轿车里出来时完全变了模样,头上扣着一顶米色鸭嘴帽,拢住了头上飘逸的浓浓黑发。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色镜框大眼镜,嘴巴上下都有些胡须。眉宇间仍然透出英气,嘴角露出一种自信。

    卖糖猴的手艺人还在给小孩捏糖人,陈一鸣仔细望望马路的前后,轻轻推开小院的院门走了进去。

    杨阿牛一双肥厚的脚板儿“噔噔”地专捡僻静无人的弄堂往前奔。

    突然,他感到前方出现一个人,静静地站在路中间堵住了去路,这人一言不发两只明亮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他。作为军统上海站特工,警觉促使杨阿牛绷紧全身神经,一张簸箕嘴带着酒气低声吼叫说:“干什么,让开!”

    金童回答说:“我要是不让?”

    “找死!”杨阿牛伸手到腰间去拔枪,没想到腰间衣服下面空空的。他吃惊地说:“枪呢?没带是不可能的,只要枪在身上藏的好,一般人是发现不了的。”

    不知为什么他的枪落在了金童手里,金童冷气逼人地问道:“你在找这个?”

    杨阿牛急得象猴一样跳起来,说:“你什么时候偷了我的枪?”

    金童出自南京钟山门武馆,自幼习武。看见身旁墙角地上有半个破碗,他用脚尖一挑破碗已到了他的手上。

    当着杨阿牛的面,他把破碗在墙上一磕,两指间留下一块碗渣。他暗暗用内力真气,碗渣在他手指间立刻碾成白色粉末落下。

    杨阿牛惊吓得身体开始颤抖,杨阿牛的心往一起缩,他知道面前的人比他厉害的多,可以无声无息地从他身上把枪取走就是最好的证明。心中不由得叫苦,我的命完完了。他苦苦地说:“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没有什么,回去。”

    “回哪?”

    “到你家,你母亲和你媳妇都在家等你。”

    杨阿牛趁金童讲话之机伸手就想抢枪,哪知对手比他的动作快多了,枪没有抢成对手的腿一伸已将他撂倒在地。军统杨阿牛也不是孬种,一骨碌跳起身挥拳砸向金童。

    金童看似不动眼见拳风嗖的逼到面前,疾速伸出一只手接住杨阿牛手腕死死卡住,使出了反关节擒拿术,剧烈的疼痛让人难以忍受。金童另一只手中的枪极速伸过去,用硬邦邦的枪管在杨阿牛右腿上一戳,正击中杨阿牛的神经穴位。

    霎时钻心刺骨的疼痛传遍全身,杨阿牛一声惨叫,双手抱住右腿疼得呲牙叫痛,说:“你是谁,为何同我过不去?”

    “腿疼的怎么样?”

    “疼!”杨阿牛两条腿哆哩哆嗦地站不稳,簸箕嘴都疼歪了,痛苦地大叫说道,“越来越疼,我的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