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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老汉的壮举

    陈宜坤望着大皮箱说:“皮箱怎么办呢?”

    他的身后,响起一个银铃般的声音,说:“宜坤哥!有我呀,我的车可以帮你放大皮箱呀。”

    陈宜坤转身一看,不由得眼睛一亮,高兴地说:“良子,你怎么来了,我没有告诉你我今天回来啊?”

    美惠良子今天一身浅绿色带黄色竖条纹的连衣裙,脚上粉绿色皮鞋。她欢愉的面孔上,一双大眼睛特别有神,故意地反问说:“怎么,我特意来接你,不可以吗?你还有别的女朋友在等着你,嫌我碍事?”

    “说笑。良子,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坐这班船到岸?”

    “我是诸葛亮,掐指会算么。”美惠良子身体偎着陈宜坤,得意地说,“舅舅电话告诉我的呀。”

    突然,他们的身旁有人吵起来。美惠良子的两个跟班一齐用劲地摆摆手拦住宪兵,不耐烦地对宪兵呵斥说:“检查什么,到一边去讹钱去。”

    “为什么不让检查,我们是宪兵,今天一定要检查。不让检查肯定带有违禁品,上!”

    美惠良子上前一步,用日语不屑地说:“上什么上,真想检查?”

    日本宪兵大声吼叫,说:“一起上,查,这辆车肯定有问题,我们把他们都带到宪兵队,他们才知道厉害!”

    “真要查?”美惠良子反问一句。

    “必须查!”四个警察冲上前,挥舞起警棍恶狠狠地说。

    美惠良子厌恶地大喝一声说:“你们四条狗给我滚开!”

    她手指着二个宪兵,告诉刚才阻止宪兵查车的跟班,说:“我命令你们把这两个家伙,给我带到司令部交给井田进二。要井田进二先查他俩人口袋里的钱,是从哪里来的?再查他俩人的来历。就是我说的,要井田进二事后把情况报告给我。”

    女孩好大的口气,两个宪兵听后立刻傻眼了,四个警察立马闭上了嘴。他们知道自己办错了事,宪兵慌忙赔礼道歉,说:“你们请,请。”

    美惠良子兴致正高不再理睬他们,拉起陈宜坤的手说:“宜坤哥,我们走吧,我坐你的车一起走,我有话要对你说哩。”

    唐少杰心中感到诧异,这个年轻女孩什么来历?连日本宪兵和警察都怵她。她和老板关系这么亲密,还专门到轮船码头来接老板。

    唐少杰觉得,老板陈宜坤是个了不得的人。他还看到两个宪兵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些钞票塞在女孩的俩个跟班手中,不住地哀求说:“这点小意思,无论如何留大哥喝茶。大哥,她究竟是谁呀?”

    “不要问她是谁。今天算你们命好。不信?我带你们到司令部去见见井田进二,看看井田进二如何奖赏你们?”

    “相信,相信。”两个宪兵头点得跟捣蒜一般。

    “老板,我去了。”唐少杰知道井田进二是日本宪兵队副队长,是一条狠毒的豺狼,居然怕这个女孩子。

    唐少杰更加相信,自己今日跟随新老板陈宜坤算是跟对了人,自己有了可以依靠的贵人。

    黑田一郎在日本配置了中国南方农村中年妇女的蓝色衣袍和假发,变成了蓝袍女人。他准备不动声色地看看码头上自己的部下的精神状态,能不能让自己满意,他不紧不忙地从两辆轿车前面走过。

    两辆轿车旁站着四个留有仁丹小胡子的黑衣壮汉,腰板直挺挺站立着。他们是特高课特务,紧盯着轮船上走下舷梯的人群,他们不明白要等的长官,为何迟迟不下船。

    唐少杰看见蓝袍女人登上人力车走了。

    “啸!”

    拥挤的人群中,突然响起嘹亮尖唳的口哨声。

    吹口哨的人肯定有极高的吹奏技巧,一声长长哨音直冲云霄,不仅让人能够感到一种人生忧伤悲怆的凄凉,还蕴涵着那愤慨激昂的满腔仇恨。神奇的是这两种情绪恰到好处地尽情交织到了一处,会让不同的人听了,立即会有不同的感受。

    码头许多人被口哨声深深惊动,纷纷昂头四下寻找吹口哨的人,但是都感到失望并没有找到。

    两辆轿车旁的四个日本壮汉,有些紧张地在四下张望,可能是口哨声让他们感到周围气氛有些不同寻常。

    陈宜坤的车已经开动,在车窗里他看到唐少杰坐在人力车上,正转过脸抬起两个手指回头对他笑笑。吹口哨时往往要把两个手指放在口中。陈宜坤喃喃自语地说:“是他吹的口哨,什么意思?”

    美惠良子的双手扒在陈宜坤的肩头,深情地说:“此行横跨几万里一路鞍马劳顿,到看不出你有一点疲劳。今天舅舅电话告诉外婆身体好多了,已经可以下床独自缓缓走路。宜坤哥,我外婆的命是你救的,我怎么报答你呀。说呀,我等着哩。”

    “良子,你不要把话说远了。什么报答不报答,我承受不起。”

    “宜坤哥,你知道外婆在电话里怎么对我说的?”

    “不知道。”

    “外婆要求我什么,你猜!”

    “不知道。”

    “你猜么,怎么老是说不知道,不知道,烦死人了。”

    “我真猜不出,如果你愿意讲,我愿意听。”

    美惠良子把嘴贴在陈宜坤耳边,兴奋地说:“外婆对我说的话,我不好意思直接说。但是我可以换个角度说,那就是要我一定不要放过你这个好男人。”

    “我们现在不是很好吗?”

    “哎,你气死我啦。我告诉你,外婆说要你成为我的好男人。”

    陈宜坤早已听明白了,故意嘲弄她说:“哪有自己为自己说媒提亲,不害羞!”

    美惠良子满脸通红,说:“宜坤哥,我感到非常幸福。和你在一起说话,我就可以不害羞。妈妈说,要我带你到家里做客哩。”

    陈宜坤再次望向车窗外时,美惠良子也出神地两眼望着窗外,问:“宜坤君,是谁吹的口哨,让人有些不安哩。我感到他绝不是无心之为。”

    陈宜坤知道是唐少杰吹出的口哨。他心中在说:“唐少杰第一次接受的任务是跟踪化装为蓝袍女人的黑田一郎。黑田一郎是日本大佐,轮船上黑田一郎的种种表现,表明他是一个生性刚烈残暴而且异常狡猾的日本军人。一旦唐少杰考虑不周和行为不当,被黑田一郎识破,后果严重性将难以估计。”

    想到这里,陈宜坤手心沁出点点汗珠。

    美惠良子诧异地说:“宜坤君,听,同样的口哨声又响起来,仔细听声音似乎很远,又似乎很近。而且,这边口哨声刚落,另一处口哨声又起。呀,东南西北各个方向此起彼落,声声不绝,好宏大的气势!那么,是哪些人共同配合吹起的口哨?他们想要干什么呢,你能猜到吗?”

    陈宜坤小声提醒说:“唷,良子,你听新的口哨声呼地又响起来。这次口哨的音调发生了变化,入耳刚烈尖锐,如同穿金裂石一样,洞穿了空间与距离,刺辣辣地钻进人们的耳朵里。”

    美惠良子紧抱着陈宜坤,说:“不知为什么,只要能听到,你就会心神不宁疑窦徒生。口哨声这儿刚停,那儿又起,为什么许多地方有相同的口哨声连绵不断响起。这再一次证明不是一人所为,一定有许多人配合默契在互相呼应,一时间令人惊诧不已。”

    陈宜坤说:“是谁有这样能力,操控许多人在许多地方相互配合?口哨声虽然忽高忽低,忽远忽近,此时听起来,最大的作用会让不同的人有截然不同的感觉。哦,想到这里我明白了,吹口哨的人玩的什么名堂。良子,他要的就是要让心情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感受,有的人会陷入迷茫困惑之地。”

    陈宜坤暗思,唐少杰啊唐少杰,你是一条汉子,可要谨慎从事。

    唐少杰的黄包车和黑田一郎的黄包车一前一后,相距百十步远,两辆黄包车在马路上拐了几个弯,不离不弃地奔跑着。

    “停!”脸上带着墨镜的唐少杰叫停自己乘坐的黄包车。他看到前面的黄包车停在日本特高课大门前。黑田一郎在黄包车上换了日本大佐军装,在大门口和值班军官谈论着什么事。

    唐少杰发现那个军官不停的望向自己,心中冒出了冷气。他一个翻身跳下车,伸手掏出一张钞票塞给车夫,大声告诉他:“大哥,快往弄堂里面跑,小鬼子要抓你!”

    唐少杰一纵身钻进弄堂,再一扭身不见了。黄包车夫听到警告十分害怕,拉着黄包车钻进弄堂,转眼也不见了。

    事情果然如唐少杰所料。黑田一郎早已发现跟踪他的黄包车,只是相距太远,看不清车上坐的人长相。这也是唐少杰的聪明之处。正所谓贼有贼径,侠有侠路,哪行有哪行的门道。

    特高课二楼办公室内。

    刚刚坐下开始和副官小林进三交谈的黑田一郎,忽然神经质地一下子站起来扑到了窗前。他说:“小林,我再一次听到了口哨声,并且就在附近不远的地方响起,仍然是忽左忽右。让我再一次怒火中烧的是,响起的口哨声飘摇轻快,亦舒亦缓,婉转悠扬,无比的兴高彩烈,是一个看不见的对手在嘲弄一个人的无奈。意图很明显,仿佛在说:‘你不是自认有本事吗,看你有没有能耐抓到我?’”

    副官立即问:“长官,知道这人是谁?我去把他抓来!”

    张狂和彪悍的黑田一郎气愤至极,目眦欲裂挥起拳头狠狠地砸在窗台上。黑田一郎说:“我才踏上中国国土,就遭人如此奚落,太可恼了!糟糕的是,我并不知道他是谁!我不知道心中的怒气应该往哪儿撒。我突然想起给我看手相的陈宜坤发出的警告,凶险的手相。诡谲奇炫的话语里所说的一年内必有血光之灾,他说的话是真是假?更愿意相信对方说的是戏言。我抽空去会会他!”

    副官问:“长官,这人是谁?”

    黑田一郎说:“在海轮上得知,他是陈宜坤,大华贸易公司总裁陈啸山的四公子。他从英国来,是英国国籍,在汇丰银行任部门经理。”

    “大华贸易公司是上海大公司,总裁陈啸山因一场车祸落下半身不遂。”

    黑田一郎说:“眼前的事情,肯定有人在设局,是谁设的局,我暂时无法知道。”

    副官报告说:“上海频繁发现共产党和重庆方面的特工活动,高桥太郎将军的神秘失踪和死亡事件就是一个证明。正是与此事有紧密相关的山本太郎被免职。长官您得到升迁机会,前来接替山本太郎主持特高课工作。陈宜坤是不是共产党?要不要把他抓来好好审一审。”

    黑田一郎说:“等等吧。我决心进行针对性的反击行动,以保证军部严令彻底清除红宝石突击队这些抗日力量的要求,保证《帝国樱花计划》顺利地执行。”

    汇丰银行。陈宜坤经理办公室房门被推开,唐少杰恭敬地走到陈宜坤面前,说:“大哥,我回来了。你的办公室真大真漂亮。”

    陈宜坤示意他将办公室门关上,说:“讲讲吧。”

    唐少杰说:“黑田一郎去了日本特高课。”

    唐少杰如实报告后,陈宜坤他用手指在头顶上晃了晃,催促说:“我知道了。还有呢?你的伙伴们如何帮你?”

    唐少杰立马明白了,笑嘻嘻地说:“我不是故意想瞒你。我认为那是小事,在你的面前不值一提。确实,我的背后有彼此相当亲密的一拨伙伴,大家的活动往往神出鬼没,让人不得安宁。遇到事情我的那帮弟兄们肯定会帮我,你听到第一声口哨声特别长,就是我发出的江湖急救令。江湖急救令是在召唤我的弟兄们,我有了特别紧急情况请大家快来帮我。那些人都是我从小长大的哥们,大伙的口哨都吹得特别好。”

    “相互如何联系?他们又怎么知道你口哨的意思?”

    “口哨每一声都有一定的规定,如同部队各种军号声。报告老板,不瞒你说,我是他们的哨王。”

    “你这么厉害!”陈宜坤点头。

    “江湖急救令一声接一声传递极快,很多弟兄都听到了,于是都开始在帮我行动。我今天对大家的要求是,我吹什么口哨,他们就紧跟着一样吹,声势蛮浩大的,是不是?”

    “不得了,我估计半个上海都动起来了。”

    “老板,我就是要让那个鬼子心乱如麻不得安宁。黑田一郎猴精,知道有人跟踪他,在日本特高课门口停住,想派鬼子来抓我。可是我立即躲了起来,他抓不到我。反过来我在特高课院外,继续带头用口哨从四下调理他。”

    “有中国人骨气,你是条汉子!”

    “谢谢大哥夸奖。大哥,小弟有一事相求,不知可不可以?”

    “讲吧。”

    唐少杰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这次,很多兄弟帮我,我得——”

    “想设宴答谢,可以。”

    “还有,兄弟们要问这次为什么搞这么大的动静,我可不可提到大哥你。大哥有恩于我三生不忘呀。记得在船上答应过你,不得你的许可不得对外说,我得先问清楚。”

    “还是不要提我为好,你会有别的理由和你的弟兄们交待。”

    陈宜坤从办公桌抽屉里取出一个小纸盒,说:“这是你急需的东西,盘尼西林,三支。”

    “有三支?哇,不得了。老板,不知道你要多少钱一支?”

    “你要买?你有多少钱?”

    唐少杰轻声说:“我回去找王堂主要去日本的钱,不知道够不够一支的钱?”

    陈宜坤笑了,说:“三支盘尼西林,是我送给你的。”

    “送给我的!”唐少杰一下子高兴得跳起来,把小纸盒打开,看到纸盒里果然躺着三支盘尼西林。

    他兴奋地说,“给我爸治病的大夫说,盘尼西林一支就可以救命,我有三支!谢谢大哥。刚才在路上我已经打听到黑市一条黄鱼还不一定买得到一支盘尼西林,还得要等待。乖乖,盘尼西林价格疯长!大哥,我真不知怎样报答你。”

    “记住,不要对任何人说盘尼西林是我给你的,包括你的家人。如果不够的话,你再告诉我。少杰,你每天在天一堂怎么干的?”

    “每天去一趟,有事忙一下,没事可以找个借口掉头就走,工钱照发,所以大家都说天一堂堂主好。”

    “以后你继续去,眼要擦亮,耳要听清。懂吗?”

    “晓得。我每天去后仍然到你这里汇报情况。老板,万一晚上有急事,怎么联系你呢?”

    “霞飞路大华贸易公司,我家的,你在后门吹声口哨,我就知道了。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谢谢老板。呵,我要回家救老爸了。”

    陈宜坤的归来,使陈府很快热闹起来。

    父亲陈啸山非常高兴,吩咐大管家陈福在家中大厅摆下酒宴。说:“要知道不仅仅二儿子陈一鸣从南京丁家庄重新回到身边,勤恳地协助打理公司业务,让我省去了不少心力。三儿子陈宜乾是上海大华医院院长。留洋美国的四儿子陈宜坤也回到家中,就连大儿子陈宜鹤闻讯后也从香港赶回来了。几年了,一家人到齐多不容易,该欢庆全家大团圆了。陈福,看看陈宜鹤到了没有。”

    陈福说:“是。”

    去机场接迎陈宜鹤的小车开到了大华贸易公司大门口,陈宜鹤走下小车兴致勃勃站在公司门前,仔细端详着身边的大都市,不由得说:“霞飞路上人群川流不息,比香港还要热闹得多。有一段时间没有回来了。”

    他放慢脚步深深呼吸着属于大上海的气息,追忆自己的过往时光。

    偏偏也在这时,在不远处一个坐在黄包车上的黄脸婆迎面看见了他。

    “停!”

    应黄脸婆的一声低声吩咐,黄包车停住了。黄包车夫不解地询问:“这位大姐,离火车站还远着呢,你怎么啦?”

    “哎哟,你急什么呀。今天坐你的车倒霉透了,不知什么东西把我的眼睛迷住了,好疼哟。你等等么,我哪里会少你的车钱么!”

    “吆,这个女人难缠,怎么碰到这样的主!”黄包车夫无可奈何转回身,不再搭理车上的女人。

    三十五六岁左右的黄脸婆脸色蜡黄,身体瘦骨嶙峋,有高高的颧骨和薄薄嘴唇。身旁放着一个大布包,她是绣花丝线店老板专程来上海进货。她掏出一块黄色手帕,在脸上象是擦眼一样,慢慢地揉着自己的眼睛。她尖利的目光从张开的手指间,仔细观察着站在大华贸易公司门口的陈宜鹤。当她听到顺风刮过来的以下对话后,心中更是高兴地不得了。

    大管家陈福迎出大门外,恭敬地说:“大少爷,老爷要我请你进去相聚呐。”

    “好,我这就来。”

    黄脸婆听得很清楚,两眼直勾勾地盯住陈宜鹤走进大华贸易公司大门,喜出望外地说:“他肯定就是国民党华东特遣队大队长孙伟国,他们部队驻地就在我们太湖马岗镇,没有想到他的家居然在上海。好一个大少爷,在马岗镇芦苇荡里深藏不露,没有人知道你的真面目。好么,今天你在这里被我发现,蛮有意思。我来时在火车站已经看到捉拿你的通缉令,有人出五千大洋赏金捉拿你。乖乖,你居然值这么多钱。我辛辛苦苦忙了一年,也不过挣三十块二十块大洋。嗨,在这里不用怕谁知道是我举报你,我放心了,好哇!”

    她兴奋地提高嗓门,说,“车夫,走吧。”

    黄包车拐了两个弯,黄脸婆发现路边有一家旅馆再次叫道:“车夫,已经到了。”

    “大姐,你不是要去火车站吗?”

    “我想起来了还有事,对,就是这家旅馆。”

    黄脸婆拎起丝线包下了黄包车,走进旅社里,迎面看到墙上七十六号特务机关张贴的一张张通缉令。有的通缉令上有被通缉人的照片,有的通缉令上没有被通缉人的照片。黄脸婆还是认识几个字的,她找到了一张要找的通缉令,上有“重金悬赏捉拿国民党华东特遣队大队长孙伟国”字样,上面没有孙伟国的照片。按照通缉令上的举报电话号码她急促地拨通了七十六号特务机关的电话,她将嘴凑进话筒小声说:“我要举报国民党华东特遣队大队长孙伟国的下落。好,我等你们的车来接我。”

    陈府大厅内。

    陈啸山的四个儿子全部就坐,太太姜沁婵心中自然乐滋滋的,她把秦喜妹唤到身边坐下。陈福坐在老爷身边,一共八口人,很吉祥幸福哩。

    今天,陈老爷趁高兴多喝了几杯黄酒面孔发红了,趁着酒劲兴致勃勃地说:“宜鹤、一鸣、宜乾和宜坤,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我的亲骨肉。一鸣从小送给我的胞兄。感谢上苍,一鸣最近又回到我的身边。对你们兄弟四个,我从来不分高低,通通一视同仁。嗨,你们都长大了,各自在走自己的路。可能各有自己的主张,各有自己的信仰,这不为怪我能理解,我看你们应该向一鸣学学。一鸣自从回到我身边,一心操持家族企业,团结上下应酬内外,让我满意咯。”

    黄酒喝下去淡淡的,在舌间没有白酒那样浓烈。但喝下的后劲颇大,往往让人撑不住。就像南方女人一样,深沉含蓄回味缠绵,一个字,醇。不似北方女子爽朗豪放执着自信,就像白酒一样,烈。

    酒席中间,作为父母最期盼的是看着自己的儿女成家立业,太太姜沁婵盯着二儿子陈一鸣,说:“一鸣,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操操自己的心了。你大哥住在香港,孙女在香港,我和你爸很难见孙女一面。一鸣,你给我动作快一点呵。我和你爸都想抱孙子呐,听到没有?我天天诵经拜佛,菩萨已经托梦给我,今年一定会有希望的咯。”

    “妈,我知道了。”陈一鸣不得已地答应说。

    姜沁婵用手拍拍身旁的秦喜妹,同时递过一个眼神,催促秦喜妹说话。秦喜妹在这方面心中纵管有许多话想对陈一鸣说,但是当这么多男人的面,她一个姑娘家纵然十分聪明脑筋转的快,心中想说的话还是难以说出口。她深情地望着陈一鸣,小脸憋得通红,惹得大家都笑了。

    四弟陈宜坤借机用脚碰碰陈一鸣。

    哪知陈一鸣立刻端起酒杯,说:“四弟,我再敬你一杯,来,干。”

    全家围在一张大圆桌旁举杯喝酒大声谈笑,谦让而又热情,一片欢笑声犹如节日一般热闹。陈啸山看在眼中非常高兴,脸上露出发至内心的微笑。太太姜沁婵望着四个儿子在面前谈天说地,对秦喜妹说:“我心中格外喜悦哟。俗话说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有谁不喜欢在每一餐中畅享人生的美好生活呀。”

    一连串的欢声笑语飞出厅堂,在偌大的天井里游荡,述说着这个家族难得的温馨和轻松。

    三儿子陈宜乾是个医生,毕业于日本名古屋医学院。他最先看到父亲满脸通红,忙起身说:“爸,你已经喝不少了,我陪你到后花园透透新鲜空气。”

    太太立即赞同:“宜乾讲的好,我也喝多了一同去。”

    秦喜妹笑笑嘻嘻地附和说:“妈,我扶你。”

    “不错,好闺女,妈没有白疼你。我们一起陪你爸。”

    他们刚离开大厅,“叮——”电话响了,陈福拿起电话,说:“这里是陈府。请稍等,四少爷,是找你的。”

    陈宜坤不快地说:“酒喝得正高兴,谁这个时候打扰我。”

    当他拿过电话,那边不乐意了,是个女孩子的声音,说:“你刚才讲的话,我全部听到了。怎么,不想理我?哼,你敢!”

    陈宜坤赶忙道歉,说:“没有。你来的电话,我哪能不高兴呢。高兴!我以为是别人打来的电话。”

    “赶快过来!”

    “为什么?我们弟兄们几年没见,正聚在一起高兴畅谈呐,晚上吧,可不可以?”

    “命要紧,喝酒要紧?”啪,如同往日一样那边电话狠狠地挂了。

    陈宜坤怔住了,敏锐地嗅到电话里的不寻常味道,什么事情能这么严重?他神色凝重地对两个哥哥说:“哥,小美可能真有事,我得过去。”

    陈福趁空说,“我去公司大门口照应。”说罢,也转身离开了。

    大厅里只留下陈宜鹤陈一鸣俩人,都觉得小弟今天很有意思。聊天中,陈宜鹤一只手端起酒杯,另一只手竖起大拇指,用称赞的目光对陈一鸣说:“一鸣,我敬你。”

    陈一鸣谦逊地举起酒杯,说:“哥,我是弟弟,应当我敬你。”

    “不。你比我有种,有勇有谋,好样的!哥敬佩你。”

    陈一鸣不解地问:“哥,你这话是?”

    陈宜鹤四下望了一遍,挥手示意家中佣人都下去。大厅里只有兄弟俩人,他低声提示说道:“太湖上我们一起打鬼子,你夺了鬼子军需船。”

    “嗷?哥,是你在帮助我呀!在那边,你是——”

    “不瞒你,国民党华东特遣队大队长孙伟国。”

    “哥,久仰大名。你不是在香港大华贸易公司任总裁吗?”

    “那是我的外表,香港生意主要是你嫂子在打理。不过,我经常去香港,所以必须两头跑。一鸣,这事只能你知我知!”

    “一定!谢谢大哥相信我。大哥,关键时刻你伸出援手!非常感谢。以往我听说过国民党华东特遣队大队长孙伟国,没有想到就是大哥你呀!大哥,我代表新四军江南第一大队向你表示感谢。”

    “我那样做是应该的,不要跟哥客气。湖上,我从望远镜里第一眼就认出是你。事实说明你们共产党讲得对,国共只有团结一心,才能击溃敌人。我知道国共之间不能打内战。”

    清清亮亮的湖面上,湖水打着大大小小的漩涡,在微风下不停地晃动着。高高的芦苇在风中摆动,一望无际地地向浩瀚的湖中伸延开去。

    浩瀚芦苇荡中间有一条宽敞的水道,是水上交通必经之地。“突突突”湖面上响起巨大的噪音,日本大型军用运输汽船上插着晃目的太阳旗,几块大雨布罩着堆积如山的军用物资。卧在最上面的是八九个日本士兵和四挺机枪,其中两挺轻机枪的枪口朝前,控制水道的前方。两挺轻机枪分别监视左右的湖面。在汽船驾驶舱一侧,押船的日本少佐井田进二举着望远镜,左右观察着芦苇荡里的动静。他十分自信地放下望远镜,开始漫不经心地盯着水面,浑身上下阴沉沉地透着剽悍凶狠的霸气。

    他傲慢地说:“现在,芦苇丛中就是藏有抗日武装,我井田进二少佐也不怕。为了防止抗日武装发动突然袭击夺取船上军用物资,我想出一个十分高超的计谋,抓来一家平民,让他们站在汽船驾驶舱的前面当人墙。虽然有些阻挡汽船驾驶员的视线,但是为防止被袭击,汽船驾驶员非常乐意这么做。”

    驾驶舱前一家人中,有年纪较大的一对老夫妻,一对年轻夫妻和他们的两个男孩,他们成了日本人面前的人墙。井田进二少佐高声说:“老乡们,放心吧,共产党最爱老百姓。有你们在,他们绝对不会开枪。”

    “呸!”老汉狠狠吐口唾沫。他哀伤的目光呆滞地望着老伴,老伴惊恐不安地说:“还有青莲和孙子呐。”老汉皮肤黝黑粗糙,头发早已发白。他将眼光转向湖面,仿佛在湖面上寻找着什么。他们是江南普普通通的一户农民,怎么都没有想到,灾难会突然降临到他们一家人头上。

    “停船!前面有情况!”井田进二少佐把手向下一挥,命令汽船立即停下。

    “是,停船!长官,发生什么事了?”驾驶员从驾驶舱内伸出脑袋询问。

    “前面湖面上为什么又有野鸭子飞起来,一定是被人惊动。”

    远处湖面上,一叶小舟从芦苇丛中划出,随之悠扬高昂的竹笛声在湖面上缓缓响起。竹笛吹得很好,笛声清新欢快流畅,动人的旋律婉转动听。一个年轻的少年打鱼郎立在船头,双手举着竹笛,尽情地吹着他那美妙动听而又撩人心弦的江南情歌。

    少年打鱼郎的笛声悠然一变,换成了凄恍哀婉的江南怨女小调,小调在平静的湖面上荡开。这是一支流行江南,几乎人人都会哼唱的民歌。歌词儿朴实无华,情义却深切缠绵。

    哥哥在外苦,

    妹妹在家愁。

    天空刮着风,

    地上下着雨。

    妹妹流的泪,

    不知何时能淌到哥哥心里头。

    竹笛吹出的江南女子小调如怨如诉,荡气回肠感人至深,竹笛声声又宛如女人伸出的手在掏男人的心。

    船尾站着白发苍苍的老汉,望着前方一下又一下摇着橹,将小船向湖心摇去。这是新四军江南第一大队大队长东方江河伺机放出去的小船,目的是扰乱日军的疑心。吹竹笛的是化装后的部队通讯员金童,划船老者是驻地的渔民黄庆生,

    汽船货舱顶部,两个日本兵在悠闲地嗑着瓜子聊着天。听到笛声,一个日本兵触景生情地小声说:“版田君,笛子吹的小调好哀伤,我好像看到了家乡小船上的她。”

    版田忧心重重地压低声音诉说:“你讲的是你的幸子,她肯定在渔船上等你呐。不知为什么这些日子晚上一闭眼,我就看到老父亲独自站在家门口等我回家。战争打了这么多年,家里吃了上顿没有下顿。没有衣穿,没有鞋穿。苦呀,老父亲六十岁了,天天盼望我能回家。”

    “一样啊,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井田进二少佐瞪大眼珠训斥说:“你们俩个混账东西,竟敢扰乱军心!把嘴给我闭上。”

    芦苇荡深处,一条渔船很快和另一条渔船汇在一处。

    自号“抗日救国军”司令的田正栋,三十二三岁,精瘦的身躯,头上一顶破了边的草帽。他是湖畔田家镇人,从小生长在湖边水性极好。他双手抱拳向站在另一条船上的军人说:“东方队长,我田正栋说一不二,今天跟定你们新四军打鬼子,我们一起干掉这条汽船。”

    新四军江南第一大队大队长东方江河明朗的眉宇间,彰显着青春刚毅的活力和沉稳敦厚。他礼貌的回了礼,说:“田司令,今天你能亲自过来商谈,我军非常欢迎。不知田司令有什么打算?”

    田正栋把手一摆,大咧咧地说:“东方队长,你的威名震四方。今天你怎么吩咐,我就怎么干,绝不会含糊。我的抗日救国军约有三十人,十二条渔船。”

    “敌人货船马上到面前,长话短说,请田司令带人堵住北面的水道,预防张家镇鬼子增援。”

    “啊!”田正栋一听急了,他的手用力挠自己的脑袋,“东方队长,求你了,增援的鬼子肯定很多,武器精良。恐怕我手下的弟兄们根本堵不住。”

    “我是这样安排你们,看见鬼子汽艇来了,每个弟兄只放两枪,然后就撤。”

    “来不及吧,鬼子汽艇多快,我们还没掉过船头就被鬼子机枪扫了。”

    “你们隐在芦苇丛中,先把船头掉过来,船头朝里放过枪就撤。”

    “这样能起作用?”

    “自古曰,水无常形,兵无常势。听我的话没有错。”

    “东方队长,事成后别忘了给我们一口饭吃。”

    田正栋非常高兴,他将小船沿着来时的隐僻水道,飞一样消失在芦苇丛中。

    芦苇荡的另一侧,四艘武器弹药装备良好的渔船,停在预先选定的地方埋伏下来。领头的是一个高个子军官,他是国民党华东特遣队大队长孙伟国。在他的率领下,四条船上的军人实枪荷弹,压低身体伏卧在船上。每条船上的机枪枪口全对着芦苇荡中的水道。他们的目标也是日本汽船上的整整一船军用物资。

    大队长孙伟国军衔是上校,他的身旁是付大队长高庆利中校。高庆利放下望远镜,说:“大队长,我看见湖匪田正栋匆匆忙忙从前边经过,不知这小子在搞什么名堂!”

    “不管他,只要他不捣乱。”

    日本汽船上,井田进二少佐听着那幽怨的竹笛声渐渐远去,自己不由得长吁一口气。他也被那忧伤凄婉的竹笛声,狠狠地牵动了思恋家乡的肚肠。他家住在海边水性特好,一群小伙伴比赛水中扎猛子,他憋一口气能在水下呆五分钟,这是常人根本做不到的事情。他烦躁地挥了挥手,命令汽船重新开船。

    汽船驾驶舱的前面,老汉的儿子很理解父亲的心情,说:“阿爸,阿妈,不用担心我。我不怕。只是孩子还小,好可怜。”

    青莲是家中媳妇,长园型的脸蛋上长着一双乌亮亮的大眼睛,大眼睛平日里宛如清亮的湖水。她今天脸色阴暗,象夏日乌云密布的天空,仿佛随时都会有雨点儿落下来。两个男孩被拴在她身旁,稍大一点男孩有十一二岁,身体站的笔直,手紧紧扯着弟弟的衣襟,小弟有八九岁,身体紧贴着哥哥。

    汽船驾驶员很会见机讨好长官,说:“长官,你这一招好厉害。新四军想夺船也不可能了。船上物资安全,我们也安全。”

    井田进二少佐乐得无比开心,喜滋滋地放下望远镜狂妄地叫道:“新四军东方江河再厉害,今天也奈何不了我!”

    井田进二少佐出生在日本北海道,父亲早年死后,年龄比他大八岁的哥哥收留了他,把他培养为中国通。他毕业于日本帝国大学。他的哥哥是日本军部早年间秘密派到中国的高级要员,进入上海已有十年。他哥哥改名换姓,变成上海滩人人皆知的中国大善人。井田进二少佐上个星期五接到哥哥的电话,说是近期将调他到身边协助工作。上海是国际大都市,灯红酒绿,美女成群,财源无限。井田进二早已渴望能到大上海大显身手,那里可是人间天堂!

    正当井田进二少佐洋洋得意的时候,看到汽船前方湖面上“刷”地一下子冒出十几个人,每人手中都紧握着一杆枪。他们吐掉了嘴里含着的芦苇管,芦苇管可以帮助他们长时间待在水面以下呼吸。

    他们是东方江河率领的新四军,专程袭击这艘日军运输船,夺取船上各种军用物资。为首的东方江河一眼看见了被绑在运输船前面的六位老百姓,在水中的江南第一大队队员们也都看清楚了。他们手中枪的子弹已经上膛,眼下怎么办?一下子全都愣住了。大家心中都清楚,枪口绝不能伤及平日里全力支援抗日的老百姓,何况船上还有两个年幼的孩子。

    日军井田进二少佐不由得吓了一大跳,他清楚这些人肯定是新四军。他已经把手高高抬起,要凭借自己强大的火力优势,下令所有枪口朝湖水里的新四军猛烈开火,消灭暴露在湖面上新四军。可是,高傲和狂妄往往会让一个人,毫无顾忌地去做一些原本不会去做的愚蠢事情。井田进二少佐把眼睛生在头顶上,藐视地望着湖面上十几个慌了神的新四军,转念一想先不忙发号施令。

    身旁的驾驶员不愧是他的心腹,抢先叫着说:“长官,新四军不敢开枪,水面这么宽,他们在水中绝对跑不掉,我们应该要看看他们还能有什么花招救自己!这样做简直太好了,太妙了!”

    井田进二少佐完全占据了极为有利的时机,不可一世的他冷酷地狞笑着,得意地朝部下命令说:“嗨,他们傻眼了,不敢开枪。瞄准他们,等待我的命令!”

    汽船船头绑在一起的老百姓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老汉更清楚新四军勇士们没有开枪的原因。他两道粗重的浓眉下,眼中射出灼热的怒火对老伴说:“跟上!”

    他昂头冲天大声高喊:“打到日本帝国主义!”老汉身体奋勇向前冲,带领老伴儿子媳妇和两个年幼孙子纵身跳入湖水中。很显然,他们是在倾尽全力保护湖水中的新四军。方圆数百里谁都知道,年轻的新四军大队长东方江河是条为民抗日的英雄好汉。

    这个场景太令人震惊,井田进二少佐无论如何都没有料到,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国老汉,无亲无故,竟然敢于舍身取义率领全家跳湖。就在这时,井田进二少佐还没有来及命令士兵开枪射击的关键时刻,“砰!”湖水中的东方江河在这紧要的一瞬间首先开了火。

    相互距离不过四五米远,伴随尖厉的枪声,子弹击中汽船驾驶舱内双手紧握方向盘的驾驶员头部,驾驶员身体一歪压住方向舵倒向一边,整艘高速行驶的汽船倾斜着,直接钻进了芦苇荡,日军密集射出的机枪子弹也在湖面上漫天呼啸着。

    《孙子兵法》讲:“能用敌变化而敢胜者,谓之神”,也就是说真正的高手必须能在变化中取胜,在动荡中取胜,在灾难中取胜。今天敌情的急剧变化,在紧要关口东方江河伺机突然开的一枪,直接决定了敌我双方的胜负。

    汽船钻进芦苇荡,汽船尾部推进器被芦苇死死缠绕熄了火。汽船突然停下,巨大惯性作用使趴伏在汽船货堆上的日军纷纷掉进湖水中。新四军人多水性好,在搏斗中很快占据了主动。

    新四军二连连长姜明柱也是一个神枪手,一枪击中井田进二少佐,井田进二血流如注沉入湖水中。

    激烈的枪声惊动了张家镇日本驻军,装备精良的一艘高速汽艇紧急启动,直奔日军大型运输汽船出事地点。

    一侧芦苇荡中,国民党华东特遣队大队长孙伟国从望远镜里,清清楚楚地看到芦苇荡水道上中日激烈交战的情景,不由得全身上下热血沸腾。尤其是当他看到新四军从湖水中冒出举枪准备射击的瞬间,发现了船上有老百姓而不忍心开枪,尤其是老汉一家六口壮烈不屈的义举让他极为敬佩,使他热泪满眶。今日的亲眼目睹使他十分震动,握着望远镜的双手都在微微颤抖。

    付大队长高庆利从望远镜里同样看到了这一幕,他急切地说:“大队长,日军给养物资马上要被新四军抢跑,我们可以上了。”

    孙伟国的望远镜里清晰地闪现出他熟悉的一个人的身影。他将手中的望远镜不停的跟踪那个人的时候,不由得惊愕地张大了嘴,不错,那是他非常熟悉的一个人!并很快认定了是自己的胞弟陈宜鸣。

    一艘全付武装的日本汽艇急匆匆迅速赶来时,突然,一侧芦苇丛中枪声大作,子弹密集地迎头射向日本汽艇,日本汽艇不得不立即停下迎战。

    让孙伟国深感不解的是,那枪声又嘎然停止。

    日本汽艇上的日本指挥官渡边中佐也完全给搞糊涂了,他不得不考虑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战术,搞的什么阴谋呀?

    这边,付大队长高庆利放下望远镜,十分纳闷地报告说:“大队长,我看见那边湖匪田正栋突然向鬼子开枪,不知道田正栋为何又停止了?真是鬼透精,哪天见到他,非剝他的皮问问他到底搞什么鬼名堂。大队长,你下令我们打吧。你说呀。”

    “你想当汉奸?”已经下了决心的孙伟国反问说。

    “大队长,这话怎么讲呀?”

    “我知道你肯定不愿意,让别人骂我们是汉奸。为了那些东西,我们绝对不能那样做。”

    “我们怎么办?什么事都不做?”

    孙伟国大手朝日本汽艇一挥,命令说:“弟兄们,新四军敢打鬼子,湖匪敢打鬼子,我们是国军,不敢打鬼子是孬种!跟我一起打,狠狠打!”

    高庆利附和道:“弟兄们,听大队长的命令,狠狠打呀!”

    “打他个狗娘养的侵略者!”

    “解气呀!”

    猛烈的机枪子弹飞蝗般飞向鬼子汽艇,汽艇上的日本指挥官渡边中佐嗷嗷大叫:“埋伏,通知本部立即增援!我们决不能丢失满载物资的汽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