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历史军事 » 红宝石行动 » 第二十四章 黑汉和赵荷花

第二十四章 黑汉和赵荷花

    说完,还是忍不住有羞涩尴尬的感觉。她自己都急忙捂住好看的小嘴,羞懆的脸儿通红。自己责备自己,说:“净瞎说,你别再意就好了。”

    “姐,你为什么恨日本人?”

    赵荷花两眼冒火,用劲一跺脚,说:“就是恨。我要是像你一样是个男人,我非参军杀他们!杀得越多越解恨!”

    赵荷花和黒汉返回肖府经过的十字路口高楼林立,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那辆横冲直撞的日军巡逻三轮摩托车刚刚过去,他们身后的一座高楼平台上有人高声呐喊着在散发传单。人们看到两个勇敢的年轻人,一男一女在高楼上向前探着身体,高声地呼喊:“同胞们,胜利大捷,胜利大捷!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中华民族必胜!”

    传单似雪片一般从他们手中抛出。洋洋洒洒趁着小风落下。

    “胜利大捷!”象号角响彻在人们的头顶上,又象及时雨灌进久旱的秧田里。人们奔跑着,毫无顾忌地伸出双手争抢飘落的传单。

    有人高声念出来:“晋察冀边区大捷,日军‘名将之花’中弹身亡!”

    “被打死的是日军中将呀!”

    “姐,给,你认识字。”黒汉从空中抢到一张传单,惊喜地交给身边的赵荷花。

    “杀的好,多杀几个更好!”赵荷花高兴的不得了。

    “笛、笛、笛!”飞奔而去的日军巡逻三轮摩托车发现异常,急忙调头往回赶过来。

    黒汉将传单塞进赵荷花衣兜,还伸出手臂护着赵荷花往路边靠,他和赵荷花紧紧站在一起。黒汉的这个小小动作让赵荷花有了安全感,赵荷花心中十分高兴,说:“这个弟弟自己认对了,值得帮你要来新鞋新衣服,今后自己还要多多疼爱你。”

    横冲直撞的日军巡逻摩托车上的日本兵举起步枪射击,“啾、啾!”子弹从人们头上飞过射向高楼上散发传单的年轻人。

    人们知道日本人的凶狠蛮横,四下躲避时被绊倒在地上,还连续有六七个人倒成了一片。大家惶恐地看到一种情景,日本兵开着摩托车正朝跌倒在马路中间地上的人群闯过来,谁都担心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此死伤。

    突然,站在黒汉身旁的赵荷花眼神变了,目光狠狠地盯住驶回来的日军摩托车,她在自己的衣襟下取出一个小东西。这个小东西不大,可以握在手中。

    眼见日军巡逻摩托车将会压轧在倒地的人们身上,赵荷花将两手放在一起,然后手掌轻轻一抬。谁也没有看到,她和日军摩托车相距只有三四步远的时候,一支细细黑黑的钢针已经“倏”地从赵荷花手中飞出,直接刺进临近的日本摩托车手的前胸上。

    人们别的没有发现,诧异地看到日本兵摩托车手突然车把一晃,高速奔驶的摩托车霎时间突然改变了方向,一个急转弯发疯地往路旁的一座大厦墙上撞去。

    “哐当”一声巨响,三轮摩托车的前轮抵在大厦坚固的墙体,摩托车车身因为巨大的惯性高高抬起,带着三个日本兵发狂地撞到大厦的墙上。摩托车散架了,车上的日本兵撞死了。摩托车汽油箱撞坏后汽油流淌出来引发了熊熊大火,连人带车都燃烧起来,刺鼻的浓烟滚滚腾起。

    四下的人们只觉得太蹊跷,有人在大声议论。说:“没有听到任何枪响呀,谁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关键时刻,日本人摩托车为什么会突然调转车头撞向大厦,宁可自己撞死?”

    另一个人抬手扶正鼻子上的眼镜,说:“日本兵只有毒蛇的冷酷残暴,绝无鸽子的温柔宽仁,他们在我们中华大地上制造了无数的灾难。”

    “怎么回事?平时作恶多端的日本兵,决不会突然怜悯我们中国人!”

    另一个穿长褂的中年人点头说:“这里必定有神奇的缘故!”

    十字路口本来就热闹,经常光顾这里的新闻记者目睹这些情景,早已举起手中的相机不停地拍照。对人们的议论也做了及时采访。

    第二天。上海的许多报纸都刊登出文章,对发生在十字路口日军三轮摩托车怪异的车祸作了新闻报道,现场新闻照片同时刊登。一般来说,这种新闻报道比较正常,日本特高课的新闻检查也没有什么大的异议。

    到了第三天,许多报纸一下子出来了许多花边新闻,其中有一篇文章用亲身经历,大胆地把他亲眼看到的情况说了出来。

    文章标题是:十字路口的魔鬼通道。

    文章作者绘声绘色写道:天气晴朗,没有漫天的乌云,没有狂风,更没有人听到枪声。他看到有一个蓝色面孔的巨人,巍峨地站在十字路上。

    蓝脸巨人有两层楼高,他的眼睛本来不大,对来往的行人车辆毫不阻拦。突然蓝脸巨人被激怒了,变得暴跳如雷,是日本人三轮摩托车的巨大声响惊扰了蓝脸巨人。蓝脸巨人眼睛睁得如神庙里的铜铃那样大得吓人,大手一挥之下,好端端的笔直的马路刷的拐了弯,日本兵骑着三轮摩托车轰地撞向大厦石头墙上。熊熊大火中,日本人死了,车辆烧坏了,一切才又平静下来。三轮摩托车速度那么快,没有神灵的力量,万万不会产生如此惊险的场面。

    文章还有鼻子有眼地说,日本人对死去的摩托车上三个人进行了尸检,全身上下没有任何枪伤的痕迹。日本人是否真的对死去的三个士兵进行了尸检,无人能够知晓。

    赵荷花射出的钢针早已从士兵身上脱落,烈火焚烧后的尸体已经严重变形,谁也不会想到是一根剧毒针发生了作用,那个小小的针眼已被火烧烟熏变的无影无踪。

    报纸这类文章一篇接一篇出笼后,老百姓权做饭后茶余的笑料,日本兵内部倒是私下议论不断,搞得风声鹤唳。

    日本兵向来深信神灵的威力。可笑的是,凡是巡逻的日本兵开摩托车时候居然不敢再经过这个十字路口,而是绕道在别的马路上驶过,而且巡逻速度也减慢了,很怕惊扰到那个蓝脸巨神受到惩罚。

    日本兵三轮摩托车撞墙后,人群中两个年仅十五岁的年轻人,赵荷花和黒汉手拉着手快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一路上黒汉虽然不言不语,心中对赵荷花产生了极大的敬佩和深深的困惑。黒汉说:“敬佩姐姐,你好不简单!一定是你出手救了险些被日军巡逻摩托车倾轧的中国人。姐,用了什么办法制服了摩托车上的日本兵,阻止了日军摩托车的横行?”

    赵荷花眼睛盯着黑汉,问:“你现在怎么看姐姐?”

    黑汉诚实地说:“我卖身来到肖府,你这个姐姐好是好,给自己要来了新鞋和新衣服,但是你那么凶巴巴的样子,又让人和你说话顾忌重重。”

    赵荷花悄悄告诉了他,说:“我手里拿的是一支弹簧枪。黒汉,一定要为姐这件事情保密,你必须发誓。”

    黒汉爽快地发誓答应了,说:“我知道,日本人统治下,黑市上手枪价格特高。”

    赵荷花说:“不仅难以搞到手,私人持有枪械也是非常危险的事情。我的弹簧枪小巧,一个女孩子挂在衣襟内腰间别人看不到,所以不会出事情。”

    黑汉佩服地说:“弹簧枪是什么样的枪?你的东西是小,我刚才都没有看清楚。”

    赵荷花有些得意地说:“弹簧枪结构非常简单,外面是薄壁铁管,总体只有四寸长,细细的完全可以握在手中。铁管里面固定弹簧,内藏一枚两寸半长的钢针。这枚钢针就是大号缝被针,只不过针头在火炉上的铁罐里,煨了见血封喉的剧毒后变黑,人一旦被击中会立即产生难忍的剧烈疼痛,还会瞬间致命。”

    黑汉感兴趣地问道:“好用吗?”

    赵荷花说:“当然好用呀。这支弹簧枪的前头有一个小帽遮挡,平日不会伤及自己。当时,鬼子三轮摩托车冲过来,我双手合在一起,左手盖在右手上,掩护了自己的行动。左手指轻轻一弹小帽脱开了。右手中的弹簧枪有滑扣,弹簧枪对着谁,右手指一扣滑扣,弹簧立即张开将钢针射出。数步之内足以百发百中。日本摩托车手突然遇袭,胸部被毒针击中。毒针引起的剧烈疼痛,会使被击中者煞时六神迷乱不知所措当场死去。鬼子摩托车也失去了控制。”

    黑汉好奇地问:“姐,你的弹簧枪从何而来,又是谁为你制做的?”

    赵荷花嗯了一声,说:“不好意思哩,今天不能讲,以后吧。”

    弹簧枪是赵荷花的父亲路清项为心爱的女儿精心制做的防身武器,路清项是中共上海交通站站长。

    黑汉自卖自身到肖府,七个月一转眼就过去了。

    这天傍晚,天空阴气沉沉。赵荷花前前后后在黑汉房门前转悠了几趟,都没有见到黒汉回来,房门上依旧挂着一把锁。她衣兜里虽然有黑汉房门上的钥匙,要找的人不在,开门进去又有什么意思。口袋里的五块银元可以放下,大管家要自己传递的话,不能不对黑汉说哇,那就是黑汉是一个自由之身了。

    天黑了,赵荷花有点怅然若失,好像丢了什么东西一样,不言不语木然地在原地站着。四周先是起了风,紧跟着开始淅淅沥沥下起小雨,她孤独地站在小雨中,仍在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嘴角挂着一丝渐浓的微笑,笑容里揉进少女美丽的憧憬和向往,笑容也是她在艰苦岁月里饱经风霜雨露后唯一的美好展现。雨水在她的鬓角凝聚成稍大的水珠,开始滴落在她的胸前衣服上。

    小雨变成大雨,大雨猝不及防而来,还有暴雨即将来临之势。赵荷花一躲脚昂起脸眼睛望向天空,抱怨地说:“雨什么时候不能下呀,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何必非要赶在今天下?”

    哪知说话间暴雨如注狂泻下来,打在脸上生疼!赵荷花悻悻地绕过内院大门,跑回到自己房间。她刚进房门,“哗”,外面的暴雨加上狂风和电闪雷鸣,来势凶凶地动山摇。

    赵荷花手里握着五块银元,悄然地说:“这是大管家给黑汉发的工钱。按肖府的规矩,新进的人有半年的试用期,管吃管住不发工钱。半年以后继续留用的新人,开始每月发五块银元。当初收下黑汉,是肖老爷特许发给黒汉五块大洋,以解他家饿死人的饥荒灾难。”

    今天,大管家肖琦把赵荷花喊过去,说是黑汉这两天在码头仓库忙,要赵荷花替黑汉领工钱。赵荷花吃惊地问:“黑汉不是自卖自身吗,也发工钱?”

    坐在旁边的大小姐肖一凤说:“什么自卖自身呀?荷花,这个年代不兴了。告诉黑汉,叫他好好学好好干就行啦。”

    赵荷花掩住内心的高兴,忙替黑汉谢了又谢。

    胖人爱床。风雨交加中,忙了一天的赵荷花迷迷糊糊睡着了。不知什么时候,她又忽然醒了。一墙之隔,她敏感到那边屋里似乎有了动静,肯定是黑汉回来了。

    再一听门外,依旧雨横风狂。雨水猛烈地敲打门板,象是要把房门砸开,赵荷花在被窝里缩成一团心里有些害怕。当她想到隔壁的黑汉,不由得立刻来了精神,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说:“现在出去肯定不行,一出门大雨会把全身浇透。浇透倒不怕,全身湿透透的,薄薄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在男孩子面前,那才难看哩。”

    怎么办呢,赵荷花在屋里转了两圈,突然想到了办法。

    一年前。赵荷花进了肖府,安排在后厨做事。内厨管事的郝嫂为人地道善良,大伙尊敬她,都称她为好嫂。肖府房间多,好嫂就将赵荷花安排住内院里的这个房间。

    赵荷花爱干净,又是一个人住,她将一块毛巾顶在头上,勤快地用扫帚将房间四壁白灰墙认真清扫一遍。不一会房间里灰尘漫漫,赵荷花一脚跳到门外。待房间灰尘落尽,四壁明亮了许多。赵荷花心中喜欢,索性拿起抹布跳起身体又把四壁擦了一遍,她想自己就是身体靠着墙也不会弄脏衣服。就在赵荷花弯腰擦墙时,发现墙上一块白灰墙皮掉了一块,墙上一块砖似乎松动。

    她好奇的用手一拔,居然将砖拔了出来。她探头向里面瞧,那边黑洞洞的,看不到什么,可能没有人住,但是能感到有风吹到脸上。赵荷花小声说:“去求好嫂,找人用泥把这块砖沾牢。不,自己刚刚来到肖府后厨,还是让好嫂省点心吧。”

    她弯腰把砖塞回去,又将对面的半截柜挪过来堵住,好了没事了。

    风雨中,赵荷花走到柜前,用力将柜子悄悄挪开。她弯下腰半蹲着身体双手一齐上,用手指扣动墙上那块本已松动的墙砖向自己怀里拖,一缕灯光从砖洞里射出来。

    只是,天空象是被撕裂了一样。门外的风雨声太大,她压根儿没有听到隔壁房间里的人用水声响。当赵荷花探头从墙洞往里面观望,正准备大声呼喊黑汉时,她的目光一下停滞不动而发呆了。

    墙洞那边房间里,在海边码头仓库忙到深更半夜的黑汉正在洗澡。黑汉侧身站立水盆中,那壮实的身体上,有一根东西向前直直挺立着,神气的不得了。很快,赵荷花回过神来,羞燥不堪地急忙转开脸,抓起地上那块砖小心翼翼按原样轻轻塞进洞里。她站起身将柜子重新挪回原位,一头栽进被窝用棉被把头脸蒙得紧紧的。

    一个女孩子偷看男人洗澡这还了得,她生怕被人逮到后抓起来游街示众。

    外面的风雨声没有丝毫减小,屋里床上的赵荷花嘣嘣狂跳的心在渐渐减缓,她小心拉开蒙在头上的被,发现房间里依旧安静。细细一听隔壁黑汉房间里也静悄悄。黑汉累了一天该睡着了,赵荷花暗暗祈祷说:“让他好好睡吧,有事改天再说罢。”

    一个念头在赵荷花心头升起,她不由得暗自下了决心,说:“我这辈子,一定要做他的女人。”

    两年后。荷花长大了,黑汉也长大了。

    大管家肖琦安排黑汉加入肖府卫队。黑汉在卫队刻苦认真事事抢在前头,深得卫队队长刘三星喜爱并收他为徒,还将全身本事开始传授给黑汉。

    刘三星还告诉黑汉说:“日本人在东南亚疯狂侵略,害得各国民不聊生,海匪也猖獗起来。肖氏远洋贸易公司的海轮屡遭抢劫损失巨大。总裁肖海安决定挑选精兵强将登船护航,并且办理了一切必备证件,配备了轻机枪狙击步枪等武器和充足的弹药。能够迅速做到这一点,在日本人哪里是件不得了的事情,上海警察局副局长李齐万自然起了关键作用。在这种情况下,我和贺水都上了远洋船队。我推荐你担任肖府卫队队长,你要不负众望,干事情要认真负责,也让老爷肖海安和大小姐感到满意。”

    黑汉坚定地说:“师父,我保证按你的话做好!”

    不久,黑汉的弟弟黑强也进了肖府卫队,分配在码头仓库卫队。只是黑强瞒着哥哥在社会上结交了一批酒肉朋友,渐渐走上了歪道,爱上了钱财被人利用终于走上了不归路,白白丢掉了一条生命。黑汉对此事耿耿于怀,他暗自下了狠心说:“要血债血偿。他要找蒋安平和天一堂报仇雪恨。”

    肖府后院里,赵荷花在肖府后厨做事情努力,特别愿意下力气,勤快得很人缘也好,一直深得大家的好感。天上无云不下雨,地上无媒不成婚,赵荷花开始央求厨房管事郝嫂为自己做媒。

    郝嫂就是好嫂,她一次又一次找到黒汉,对黑汉左说右劝后,还专门不辞劳苦跑到二十里外的黑家庄,在黑汉妈妈面前把赵荷花夸得象天上仙女一般。老人家早就期望儿子能娶到媳妇。郝嫂说:“赵荷花是一个漂亮而且懂事的女孩子,还和你儿子一同在肖府做事挣钱。能有这样的儿媳妇,再遇到春天大旱,也不用怕饿死人了。”

    黑汉妈妈乐开了怀,说:“我答应这门亲事。”

    肖府。郝嫂开心地说:“能成一桩婚,胜捐九层塔。哝,中国几千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我这里得到了灵验。荷花称心如意的嫁给了黑汉,你瞧瞧,俩人的嘴角都有了幸福的笑容呀。”

    旁边有人问:“郝嫂,荷花要成亲,谁也没有见到赵荷花的父母露面呀,为什么呢?”

    媒人郝嫂暗地一连追问好几次,赵荷花先是不言不语,后来低头流泪说:“郝嫂,我母亲因病去世了。”

    “荷花,你父亲呢?”

    荷花直流泪,再也不说话。这样一来,人们猜想赵荷花一定有难言的苦衷。

    黑汉也追问过,赵荷花忍不住甩给他一句话:“黑汉,是我嫁给你,又不是我爸妈,你瞎操什么心!”

    黑汉不忍心再伤她,说:“我相信你是一个好女孩。”

    赵荷花伤心地说:“可以对你说,我母亲因病去世的早,”

    黑汉连连咂嘴,说:“父亲呢?”

    赵荷花说:“以后你会知道。”

    赵荷花成亲的当天晚上,该喝喜酒的喝足了,闹洞房的也闹够了,人门离去新房里安静下来了。赵荷花抚摸自己的胸口,长长喘了一口气,她深情地用会说话的大眼睛盯着黑汉,那眼光中正透出一团热切的火花。她说:“我的妈呀,结婚这么累哇。”

    话没有说完,她和黑汉居住的马路上,突然枪声大作。赵荷花心中一紧,两步跳到窗前站住。

    她从窗口看到,鬼子和汉奸围住斜对面一家杂货店,敌人的机枪步枪一起开火。

    不一会枪声停下,鬼子开始大声喊话:“里面的人听清楚,你已经被包围,停止抵抗立即走出来投降!”

    急于立功的日本宪兵队井田进二中佐早已丧失了耐心,根本不再听周尚德的劝告,指挥汉奸和鬼子一齐将杂货店团团包围。

    “呼”,一颗手榴弹从里面扔了出来,“轰”地一声爆炸,炸死两个七十六号特务。

    一切又静了下来。依在窗前的赵荷花的心一下提到嗓眼,目不转睛盯着。

    黑汉怜悯地把赵荷花抱在怀中,赵荷花仰头看看新婚丈夫一眼,又将身体尽量靠在窗上,隔着窗她的眼睛不停地盯住斜对面的杂货店。黑汉拉她劝她都没有用,赵荷花铮铮铁骨地说:“黑汉,杂货店里是我父亲!我不怕,我就站在这里!”

    说罢,泪水从赵荷花眼里哗哗淌出,她说:“我心中万分惦记自己的父亲,路清项是我父亲,他就在被鬼子包围的杂货店内。”

    黑汉看到她脸上悲伤,心中有些唏嘘,新婚的时候人生的大喜和大悲来得太快,黒汉有些反应不过来,一时不知道该对赵荷花说些什么。

    前一天。赵荷花悄悄以买盐为名走进杂货店,用恳求的目光对父亲说:“爸,你不能去喝杯女儿的喜酒吗?你不来,妈妈在天之灵知道了,会生你的气!”

    路清项警惕的望一眼店外,说:“闺女,我非常想去,这是爸的真心话。为什么不能去,我在等一个人的到来,一个我非等不可的人,只是我不知这人什么时候到。”

    “爸,我能帮你吗?”体贴的荷花急切地询问。

    “已经到了最后关头,我只能告诉你了。荷花,我在等待一笔南洋华侨义捐给新四军的抗战巨款。”

    “爸,知道有多少钱吗?”

    “二十万银元。”

    “哎呦,这么多!爸,他是谁?”

    “我们之间谁都不认识谁,可以用特殊接头暗号联系。”

    “这是为什么?”

    “一切为了保证南洋华侨义捐的抗战巨款的安全呀,一点马虎不得。今天,我感到外面街上有点不对。如果情况有变化,卧室右边床腿下,你用两个钉子,把我留给你东西取出来,你一定帮助我完成这个任务。”

    路清项做个手势。再次看看店门外,似乎发现了什么异常现象。话没有讲完,紧迫地催促说,“荷花,好孩子,听话,赶快离开!记住,最近两天千万不要过来,我发现有坏人在门外马路上走动。走哇!今后要多动脑筋呀。”

    心中百感交集的赵荷花手捧着一大包食盐,极为不舍的离开了杂货店,她的身后立即有两个特务紧紧跟随。看到赵荷花捧着一包盐走进肖府,他们才掉头回去。

    黑汉看见赵荷花如此神情,心中似乎明白了一些。他没有再劝说,只有紧紧抱住自己的新婚妻子,俩人一同站在窗前。他安慰荷花说:“不怕,黑汉就在你身边,绝不会抛下你!”

    “他没有武器了,抓活的!”

    不一会,几个一副担架抬出一个满嘴鲜血的人,一个日本兵报告说:“长官,他咬舌自尽。”

    井田进二大声叫着:“快送医院!一定要救活他,让他开口。你们进去搜,挖地三尺,一定要把二十万银元找到!”

    “爸爸!”赵荷花听到这些话,转回身伏在黑汉肩头痛哭。虽然她竭力抑制哭声,但哭声仍然十分悲怆。

    黑汉也忍不住跟着掉出了眼泪,心中的愤恨似烈焰燃烧。

    “黑汉,我的父亲就是中共上海地下党交通站负责人路清项,他在负责南洋华侨义捐给坚决抗日的新四军的二十万银元的接收和转交任务。听爸说,这笔捐款,爸一旦接到手后要想方设法送到江北新四军军部,这对处境极为艰难的新四军来说十分需要,准备使用这笔钱款购买药品和过冬的物资。”

    赵荷花说:“我不姓路,这是爸投身革命不久做的安排,让女儿随妻子姓,便于应付日后的不测,做父亲的在尽量保护自己的女儿。爸经营杂货店,他是一个心灵手巧的人。利用闲暇时间,备下一个三吋小台虎钳,一把手工锯,加上小锤锉刀等工具开始精心制做弹簧枪。爸忧虑的是上海市面上太乱,尤其是日本兵贪色,他很怕自己心爱的女儿遇到坏人遭遇不测,他为女儿精心制作了两把弹簧枪。杂货店有的是大号缝被针,他又备下了一盒煨过毒的钢针。”

    夜深凉气增重。杂货店门窗破烂,到处是鬼子子弹击中的痕迹。后院的墙头,一个女孩子匍匐观望片刻,纵身跳入院中。其后,一个男孩子翻墙轻身落入院内。男孩的手中,紧握一根半人高的铁棍。这俩人一个是赵荷花,一个是黑汉,黒汉在全力保护着新婚妻子赵荷花。

    赵荷花熟悉地摸索到了父亲路清项的卧室。里面到处是扔在地上的物品。她向黑汉招手示意,要他把木床用力掀起来。黑汉顺从地伸手把床掀起后,赵荷花按照父亲的吩咐,一手拿一根铁钉,很快她用两只铁钉从一根床腿最下面挖出一颗木栓,从床腿洞里面取出一个纸条。荷花细细查看,床腿洞里再也没有其它任何东西。

    赵荷花没有看字条上写了什么,她塞进衣兜后做个放下的手势,黑汉轻轻放下床。俩人依旧按原路返回后院翻墙离开。

    回到家中赵荷花拉严窗帘,取出那个纸条一看,纸条上面画了一只圆圈。赵荷花细瞧一会,终于发现圆圈上还有两个绿色的点点,到象两只小眼睛,不停地望着她。再看字条反面,写了两句话:大江毕竟东流去潮涨潮落迎春风

    黑汉看来看去没有弄懂什么意思,摇着头问:“纸条上写的,画的都是一些什么呵,这是怎么回事?荷花,你知道吗?”

    赵荷花一脸的纳闷,说:“我也不知道,爸没有来及告诉我。”

    深夜里,赵荷花一下子在床上坐起来,两眼直直的仿佛想到了什么,喃喃地说:“广告栏。”

    她的举动吓得黑汉也坐起来,关心地问:“荷花,你怎么啦?”

    “不要你问。”赵荷花眨巴两下眼,转头对他说,“你喊我什么?”

    “你是我老婆,当然喊你荷花呀。”

    赵荷花伸手在他胸膛啪啪打了两下,说:“我叫你不喊我姐,打你疼不疼?”

    黑汉嘻嘻笑起来,说:“不疼,不疼。荷花,你心里有什么事应该告诉我。我是你的男人,一定会帮你,你要相信我。”

    “晓得。不过我还要仔细再想想,明天再讲吧。”

    这就是他们的新婚之夜。

    第二天,见赵荷花起床时两眼红肿,黑汉有些心痛,说:“夜里没有睡好,不能歇口气吗?你放心,我黑汉定会帮你报这个血仇!”

    赵荷花信赖的点头,默默无声地吃了早饭,刷净锅碗才说了早晨的第一句话:“黑汉,你锁门我先出去看看。”

    赵荷花出门时仿佛长了心眼,冷静地左右看看不紧不慢向前走。

    过去的一夜,她经历了一场人生道路上生离死别的刻骨痛苦,她是眼睁睁看到父亲的慷慨就义。现在,她衣兜里放着从父亲床腿下取到的纸条。赵荷花已经辨认出那个图形是一只女人带的手镯。在上海女人带手镯很普通,唯有那两个绿点点,才算是与人接头的暗号。

    赵荷花忽然说:“平日里父亲有事无事,经常到前面十字路口的告示栏去转一转。自己也应该去转一转!”

    说是告示栏,也就是上面贴了大小不等的,颜色不一的很多张字条。这里是十字路口,四周商店住户云集,马路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告示栏上贴着密密麻麻的纸片,东一张西一张。显要位置一张盖一张,歪七扭八地一张压一张。内容也是五花八门,讲什么事情的都有。赵荷花瞧见一张不大的纸上写着:

    哥,我明天早上七点半去买菜。

    赵荷花说:“落款有意思,要猜,似乎是四妹。那个四字是草率的画了一个圈,里面似有似无地点了两个点。可笑,早晨买菜有什么稀罕,偏要注明七点半。”

    但是,不知为什么,这张小纸条给她留下很深的印象,如同象刀子一样刻在心中。为什么?她没有想到答案。

    赵荷花没有正式上过学,还是来到肖府,大小姐告诉大家说:“女人也不能做睁眼瞎。安排二小姐教大家认字写字。一个星期两次,每次半个小时。”

    赵荷花学习刻苦也认识了不少字,还可以看书念报。黑汉这些男人也一样,请了老先生教。

    肖府。

    大管家肖琦很快向大小姐肖一凤报告说:“那个和黑强一起被人利用,开车谋害大华贸易公司总裁陈啸山的凶手,蒋安平回来了。他竟然吊死在自家一间偏僻房间里。事发后有人报警,警局探长傅金盛在现场仔细勘察后,发现蒋安平脖颈处有一道细细勒痕,这和吊死痕迹的位置不同,探长傅金盛检查后指出,明显是先勒死再吊到房梁上。陈啸山汽车谋杀案的线索到此中断了。”

    父亲遭遇车祸不久,陈一鸣来到了上海。肖一凤把自己所知道的车祸情况如实告诉了陈一鸣。

    肖一凤叹气说:“只是,谁也不能无凭无证去找天一堂算账。何况,天一堂实力不可小看,在大上海也是赫赫出名的堂口。”

    到了月底,公司各种送到的报表材料亟待处理。陈一鸣带着金童,还有乔明柱和施昂一起几乎忙到半夜。只睡了五个小时,天一亮陈一鸣和金童又匆匆起了床。

    金童打着哈欠,把通往阳台的窗户打开,敬佩地说:“老板,你每天操心的事情太多,精力还如此旺盛。”

    陈一鸣说:“因为我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我们踌躇满怀地来到上海,有大姐赵冰寒和同志们的全力共进,凭自己的学识,圆满地完成上级交于的任务,我相信应该是能够做到的。没有料到新的情况越来越多,需要我认真去面对,决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呀。我们在部队是武的多,在大上海文的多。好在大家对环境的适应性还是很强的,我也很喜欢和家中这么多人相处,对公司情况也逐渐熟悉。我暗暗告诫自己处处多留心,才不会让公司里和社会上的人瞧不起我这个乡巴佬。”

    陈一鸣冲了个热水澡后,说:“金童,觉得浑身舒爽,之前那种疲惫的感觉已消失干净,取而待之的是全身有一种充满力量的感觉。你也去冲热水澡吧。”

    陈一鸣站在阳台上做了几个扩胸运动,迎着晨风长长地吐了几口浊气后,感到胸口格外畅快了许多。

    窗外,呼啸而过的日本巡逻车呼啸声显示了无尽的杀戮之气.

    “铃铃”,“谁这么早打电话?有意思。”他抓起电话,一听是肖一凤。肖一凤告诉他说:“哪里都不要去,我马上就过来,因为有人将一件重要的事情告诉了我,我必须尽快告诉你知道。”

    陈一鸣立即答应说:“一凤,我等你。”

    为了防止被人窃听,肖一凤电话里不能讲明的人是肖府的赵荷花。肖一凤来到后,仔细地报告了赵荷花这两天发现的新动态。

    赵荷花就是这么一个人,做事,要么不做;做,不达目的誓不放弃。昨天,赵荷花又一次来到了十字路口的告示栏,她上下左右用心仔细搜寻两遍,并没有看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赵荷花轻轻叹了一口长气,愁死人了怎么办呐?

    她走到告示栏对面的马路边,两眼仍然瞅着告示栏不肯放。她嘴里叨咕说:“爸爸不会无缘无故经常到这里来转悠,肯定有原因。如果是这样,我该怎么找呐?爸爸知道了情况到了危机关头,为了以防万一,他事先在床腿下面藏好纸条并告诉了自己。自己现在已经知道了纸条上画的是手镯,手镯上画的绿点是特殊的接头暗号。接头时手镯要戴在手腕,接头人应该是个女人。没见过男人戴手镯。女人戴手镯去接头,不会戴金手镯,那太招眼不合适,很可能暴露。上海女人戴银手镯比较普通。”

    赵荷花用心捋顺着自己思绪时,看到一个年轻的女人怀里抱着一岁多的男孩,另一只手提着一只气死猫竹篮。她左右看看,在广告栏前停住脚,不紧不慢地从气死猫竹篮里拿出一张小纸片,抹上浆糊,贴在广告栏上。然后,她嘴里哄孩子说:“宝宝饿了,我们来买阳春面。”

    赵荷花身旁是小饭馆,一缕缕香气顺风扑鼻而来,她这才想起今天也没有吃早饭。

    饭店里。抱孩子的女人面对马路坐在桌旁。这张桌子已坐满,赵荷花转到里边也是临街窗口的桌前坐下。她要了碗阳春面,因为心中有事,慢慢地用筷子夹起面条细细咀嚼着,眼睛从窗口盯着告示栏。

    赵荷花不时的问自己,还有什么好办法呢?无意中,坐在前面桌上抱小孩的女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抱小孩的女人一边喂小孩吃面条,一边抬头眼睛紧盯着马路对面的告示栏。她在注意什么?有意思。和自己一样想在告示栏上寻找什么?赵荷花从她的眼神看到,她似乎要比自己更迫切更着急。赵荷花认定,抱小孩的女人虽然坐在这里,心中一定在焦急地等待着什么,她在等谁呢?

    碗里面条吃完了,小孩闹着要走。她站起身抱小孩出门没有走远停下脚,从气死猫竹篮里拿了个小板凳在窗前路边坐下,从身上掏出两个彩色玻璃球给孩子。玻璃球内有月牙儿,一个玻璃球内的月牙儿是蓝色,一个玻璃球内的月牙儿是红色,太阳光下闪闪发亮十分好看。任由小孩在身旁地上玩耍,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告示栏。

    赵荷花开始相信自己的判断,小声对自己说:“这个女人肯定也和告示栏有关系,她在等谁?自己耐心等吧。”

    赵荷花没有想到窗外的人突然把小板凳放回竹篮里,抱起孩子离开了。

    呵,原来是她的警觉高,不远处有两个警察走来。警察在告示栏前停住脚,眼睛在告示栏上寻找一遍,又仔细查看告示栏前的每一个人。

    靠门口饭桌上一个四十岁左右男人说:“警察又来了,看样子他们盯上告示栏了。”

    另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男人厌恶地说:“上海的警察多,吃饱饭撑的,他们只会没事找事。他们为什么盯上广告栏,知道吗?”

    “不知道呀,我也正纳闷哩。”

    赵荷花见抱小孩的女人走了,放下筷子走出饭店,起身不紧不慢地跟在抱小孩的女人身后。

    前面的人转身拐进弄堂,荷花也跟了进去。

    别看前面的女人怀抱小孩,脚步倒十分利索。又拐了两次弯荷花居然把人跟丢了。荷花气自己,说:“笨死了!”

    她转回身又来到广告栏前。警察已经离开,赵荷花伸手把抱小孩女人今天才贴上的小纸条小心翼翼地揭下,离开了广告栏。她回到肖府,找到大小姐肖一凤,把小纸条递给大小姐,也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大小姐,说:“大小姐,我发现三次了。她贴的纸条被别人的纸条盖上后,她立即又重新补上一张。她那样子很急哩,急于和人会面。她等的人是谁呢?”

    肖一凤看到,一张不大的纸上写着:

    哥,我明天早上七点半去买菜。

    赵荷花十分感兴趣地说:“大小姐,落款蛮有意思哩。要猜,似乎是四妹。那个四字是草率的画了一个圈,里面似有似无的点了两个点。可笑,早晨买菜有什么稀罕,偏要注明七点半。我虽然没有搞懂,总觉得这张纸条值得琢磨。所以带回来给你看。”

    陈一鸣听完肖一凤的汇报,仔细地对纸条做了分析,心中似乎有了数。事关南洋华侨义捐的二十万银元汇票,立即召集乔明柱过来,包括金童在内,四人在一起进行讨论。

    陈一鸣首先请肖一凤介绍从赵荷花那儿得知的情况。然后,他告诉大家说:“中日战争呈现前所未有的胶着状态,这笔南洋华侨巨额捐款,正在面临着日汪势力全力搜捕。从张怡宁那儿得知,国民党军统上海站鼻子长闻到了气味,也在准备着手进行抢夺。”

    陈一鸣接着指出:“抗日战争中海外华侨是一个特殊的群体,他们以毁家纾难的报国情怀,前扑后继的英雄气概,不畏牺牲的献身精神投身到抗日战争。与全国人民结成举国御敌的坚强力量,以血肉之躯铸成了中华民族不屈的钢铁长城。由于南洋早已被日寇占领,这次送二十万银元捐款汇票的人,一定会历经千辛万苦才能到上海。”

    陈一鸣指着桌上一张从告示栏上揭下的告示,说:“主办这件大事的路清项同志已经牺牲,我们要加倍努力,把逝者未尽事情做好。这是赵荷花揭下的告示,是那个抱小孩的女人今天贴上的。一般人看这张告示,无外乎是情妹妹在召唤她的情哥哥,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问题是一个怀抱孩子的女人,不止一次在同一地点贴同样的布告究竟是为了什么?”

    乔明柱带着疑惑问:“怎么证明她就是那个带银手镯,银手镯上有绿色记号的女人?”

    陈一鸣继续说:“问得好。我是这样分析,她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请大家看看她的名字就会知道。四妹的四,她有意随手画了一个圈,可不可以看做是手镯,里面特意不大不小点了两个点,标明的正是手镯上的记号。这和路清项交给赵荷花的纸条上的图形相同。落款的四妹是指她本人。她告诉要接头的人,在上午七点半以后去找她,这是告诉了时间,地点是菜市场。”

    “对呀,有可能。”乔明柱点头了,肖一凤也表示有可能。

    “为了印证我们的判断是否正确。明天上午开始,明柱带一个人去附近的菜市场。用心寻找银手镯上有绿色记号的女人,可能就是那个怀抱孩子买菜的女人。一定要留心周围的动静,万万不可麻痺。尤其是听到摩托车声响一定要躲避,提防日本宪兵队井田进二那个畜牲。明柱,太湖一战是你一枪击中井田进二,他不会把你忘掉。”

    “记住了。”

    怀抱小孩的女人叫蓝玉。两天前的上午蓝玉因为要到告示栏前走了一趟,待回到自己家院门口掏出钥匙开院门时,旁边过来一个女人,双手拎着大包小包礼物,轻声说:“我是何湘,你是蓝玉吧。我们从南洋来,大奶奶晓棠就坐在马路对面咖啡店里。社会次序乱,她让我问你一声,她方便过来吗?”

    来人三十岁出头,衣着整洁大方,话语亲切而得体。

    咖啡店在蓝玉身旁不远的地方,蓝玉转身望去,看到咖啡店里一个女人依窗而坐。两年前,蓝玉嫁过来时和大姐见过一面。虽然隔一条马路,她的身姿形态,蓝玉仔细看后仍然有很深的印象。她说:“大姐来了,太好了,请大姐进家吧。”蓝玉有意把宝宝的手抬起,让宝宝的手指着马路对面的咖啡店,说:“宝宝,大姑来看你了。”

    蓝玉和何湘在院门前欢快交谈的情形,已明确表明一切正常。

    咖啡店里的大姑姗姗地跨过马路走来。蓝玉迎上喜笑颜开地喊一声:“大姐来了,请进家。宝宝,喊大姑。”话刚出口,蓝玉眼中的泪水已经夺框而出。

    大姐袁晓棠年近四十,体态依旧健康,她很是不解蓝玉为何落泪。她诧异地说:“妹,大家难得见面,怎么就掉泪呢?”

    “大姐,先进家吧。”待蓝玉引着大家进了院子来到正面堂屋,抬头猛然看到正堂上高挂的带黑框的两位老人画像,袁晓棠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叫,“爸!妈!”她放声恸哭起来。

    任凭蓝玉和何湘如何相劝,袁晓棠哭声都难以止住。

    站在一旁的宝宝不知怎么回事,吓得嚎啕大哭,袁晓棠收住哭声开始忙不迭地哄劝孩子。尔后,她用手帕擦拭自己脸上泪水,说:“妹妹,我记得,两位老人家原来身体还可以,怎么会突然这样?”

    “大姐,我早就盼望你能回家,晓刚他——”说着,蓝玉早就已是泣不成声了。

    蓝玉悲哀地把袁晓刚一年前在苏北抗日前线遇难,二老闻讯后过度悲愤离世的情形一五一十对袁晓棠细说一遍。她说:“大姐,我几次写信给你,都没有得到你的回信。”

    “是战争吧,日本在南洋一带横行,市面上乱透了,国内的书信很难送到的。”袁晓棠难过得掉泪说。

    “大姐,长途奔波一定很辛苦,也一定累了,我陪你去看看你的房间,该好好休息了。”

    “什么?我的房间?”袁晓棠惊讶地板起手指细数,“我出阁已经十七年,我的房间还在保留!”

    “大姐,你的房间一直保留,睹屋思人呀。”

    说着,一行四人来到西厢房,阳光下房间里的桌椅床柜仍然十分洁净,如同房间主人刚刚整理过一样。

    袁晓棠激动地搂住蓝玉,说:“妹妹,每天你都在为我打扫房间?真难为你的一片情义!”

    “大姐,我想请何湘住在相邻的北屋,可以吗?”

    “你安排的很好。妹妹,我现在还要出去一趟。”

    “大姐一路上已经累了,我能不能替你代劳?你总是要休息呀,不能累倒了。”

    袁晓棠笑着说:“我的这件事情比较急,去报社登寻人启事。”

    蓝玉立即说:“大姐,你写好底稿我跑腿,可以吗?”

    “好吧。”袁晓棠完全被蓝玉的热情感染也就同意了,蓝玉拿来笔和纸,袁晓棠提笔写出寻人启事。

    向青:

    你要的东西我已带到,你何时取,请告之。

    四妹即日

    蓝玉说:“姐,你的字体流畅有力,近似男人的刚劲笔锋。”

    袁晓棠写的四妹的四字一出,很让蓝玉深深大吃一惊。几乎也是画了一个圈,随手点了两个点。难道真是应了那句话,心有灵犀一点通?蓝玉伸手抓起桌上写好字的纸,惊诧的睁大眼睛仔仔细细看了又看。

    袁晓棠被她的举动震动,很是不解的问:“妹妹,为何这样?能够讲明原因吗。”

    蓝玉缓缓地说:“大姐,你离开上海多年了,‘大江毕竟东流去’。”

    “‘潮涨潮落迎春风’。妹妹,你看——”

    袁晓棠说出暗语后毫无顾忌地一下将左手腕上的银手镯褪下,亮出银手镯上两个亮晶晶的绿点,那是特意用景泰蓝加工象绿豆大小的点点。

    蓝玉同样毫不含糊,也从自己手腕上褪下银手镯。手镯上的两只景泰蓝绿点,象两只笑咪咪的小眼睛,深情的面对着大家。

    袁晓棠和何湘都会意地笑了,欢乐的气氛充满了整个房间。

    “好了,我不用去登广告了。”袁晓棠说着从内衣里掏出一个小小的丝帕,再从丝帕取出一张纸。她告诉蓝玉,说:“这是银行汇票,二十万银元交给你了。小妹,我们都是一家人呀。何湘可以作证,我现在已经把这笔巨款交到坚决抗日的新四军手中。我放心,何湘放心,我的那些南洋同胞也放心了。妹妹,一路上我们有多么难啊!有人一直盯着我们,也一直紧跟我们。只是,他们手中没有什么证据。我早年随丈夫去南洋做生意,父母家住上海,两年未见父母面格外惦记,便揽下送汇票的重任。我和何湘一路上,也是历经千辛万苦,碾转来到上海,递交南洋华侨倾尽全力资助国内抗日的捐款。妹妹,能告诉我,这只银手镯为什么在你手上?”

    “大姐,可以呀,你听我说。”

    蓝玉小声说明了自己是中共中央特科三科的身份。袁晓棠立即明白地笑了,接着说:“好妹妹,你的这只银手镯也交给我吧,它是我们安全递交了二十万银元的凭证。两只一模一样的银手镯带回去,就可以证明我和何湘都是南洋华侨同胞信任的人,我们确实完成了递交了银票的重任!妹妹,一路上好难啊。我与何湘护送银票路经香港时,香港特务对我们产生了怀疑,但是苦于没有证据,又不能公开对两个女人搜身,弄不好会激起民愤,他们只能暗地跟踪到上海。”

    “可以想象到,你们一路肯定十分辛苦。大姐,我和你商量,这只手镯暂时还要用,要请你和何湘大姐稍等。不要担心,你们离开上海时,我一定交给你,可以吗?”

    早晨。蓝天白云下,离那个广告栏不远的菜市场。

    人拥人挤的菜市场里。怀抱小孩的蓝玉拎着买菜小竹篮在缓缓而行,走过好几个菜摊,她摸摸自己的衣兜,按了按都没有买一点菜,小竹篮还是空空的。蓝玉左手腕上那只银镯,下垂到手背上,阳光里一闪一闪,不仔细看倒也没有什么讲究。快走到菜市场另一头了,她忽然想到了家中还有从南洋回来的大姐袁晓棠和何湘,再节省也不能不招待她们吧。蓝玉狠狠心称了一斤肉,买了一条鱼和一些素菜后,调转身开始往回走。

    大掌柜乔明柱身着一件灰色衬衫,蓝色西服背心,黑色长裤,脚上一双黑皮鞋,乌黑发亮的头发向后背着。衣冠楚楚十分得体,朴实而不呆板一副潇洒模样。在上午七点半钟,和店里伙计施昂一前一后再一次走进菜市场寻找要找的人,那个手腕上佩戴的银手镯上有两个绿珐琅点的女人。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一般家境的女人买不起昂贵的金手镯,戴只银手镯还是可以办得到的。通常,一块银元送到首饰店里就可以打好一只银手镯,很简单也很方便,而且立等可取。只不过,每天上午逛菜市,手腕上佩戴银手镯的女人,可不是三个两个人。乔明柱和施昂要寻找的是银手镯上有特殊记号的女人。说实在话,这个任务还是有相当难度的。如何寻找到这只银手镯?手镯带在女人手腕上,两个大男人,总不能逐个拉起女人的手腕看一看,那不成了人人喊打的流氓了。嗨,只有多用心思寻找吧。

    蓝玉左手的银手镯上有并排的两个绿色的珐琅点,象绿豆粒大,不仔细注意观察看不到。好在菜市场人来人往,人和人之间距离比较近。

    让乔明柱惊诧至极的是,先在人群中发现了蓝玉。他愕然地对施昂说:“她,肯定是她,往日里的至情挚友蓝玉。”

    施昂替他高兴,催促说:“快上前去呀,我到这边看看。”

    乔明柱和蓝玉俩人惊讶地面对面相见后,乔明柱才发现她腕上银手镯有两个并排的绿色珐琅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