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其他小说 » 当下的三代人 » 第六章 那时儿子的魔咒

第六章 那时儿子的魔咒

    陈云芳的生活并没有因为陈父贩牛而有多少改善,只是村里的孩子们愿意跟她们玩了,比如谭队长家的小子,就和陈家的姑娘们玩的极好,常会给她们出头,还带他们去河坝里烧玉米烧花生吃,以及偷砍玉米杆嚼甜水什么。在陈父第二次牵牛回来后,已是油菜与麦子收割之际,一次牵了两头牛。收割完油菜和麦子之后,陈父订做的梨和耙子也就好了,无师自通的用牛犁地耙田,然后育庙插秧,陈父是个很滑头的人,油菜和麦子都比别人收割的早几天,不顾天还有点凉,就带着陈母和两个年长的女儿,就在收完的田里开始把地侍弄好,等正式要忙时,以经把牛卖出了个好价钱,避免了村里人来借牛之类的。

    陈云芳说,每年最恨的就是春夏交替和夏秋交替,异味着近四个月不得歇息,先是春夏交替砍油菜、割麦子、打出菜籽、打麦粒,然后用竹竿还要把菜籽杆、麦秆挑回家做柴火和用于修补屋顶,因为人矮小瘦弱,一次只能挑两个,来回一趟就是半个多小时,一天不知道走多少趟。随之就是在陈父犁地时,她们母女在冰冷的泥田你,在其身后捡拾石块,或者油菜、麦子的根兜须杂草之类的,之后插秧基本全是母女三人的事情,七亩多地虽然只有五亩几分的水田,但拔秧苗在插秧,没有个一周多干不完,剩下的沙地旱地还要点玉米和花生之类的,一弄下来就是一两个月的时间的忙碌。然后是秋冬交替,陈父只把拌捅抗到地里,剩下的割稻、打谷子、挑稻草捆回家又是母女三人的事,打谷子可比打麦子要混身痒的难受,收了稻子挑完草垛,就是收花生、掰玉米、栽油菜,把花生和玉米地人工出头翻一遍又要点麦子、点萝卜。而且母女三人都长期营养不良几个月才吃到一回肉,还都是农忙时候,这肉就是肉糜菜面汤,只是这时会有点干的吃,比如煮土豆和红薯,有时刚收上来的大麦做的死面饼,石磨没办法把大麦的硬纤须碾碎,所以很卡喉咙,但也要玩命的吃,因为肚子那才有饱的感觉,后来三妹妹长大些了,也加入其中,就成了母女四人干活。

    “农闲期间”其实也不得闲的,陈父买回猪仔和鸡仔让母女们养,连带着要是有牛在家也要养,刚包产到户那十来年的平坝子里,割猪草只能是割自己家田埂上的,不然越界可能就是一场是非,但田埂上能割多少猪草。陈母却是总能有办法,冬天去垮自家油菜杆下的叶子,夏天去就河边割草,把红薯藤、花生藤晒干做备用饲料,玉米杆、稻草杆、麦秆用大铡刀切碎,煮一煮就能喂猪也能喂牛,都是极好的植物饲料,至于柴火就去顺着河坝去砍野草和捡拾。所以农闲全家的女人们也不会有什么闲暇,而且老大和老二日渐长大,有了力气干活也快了起来,加上还有了老三老四辅助。陈父除了犁地和抗拌捅几乎不干农活,每日就是赶场,以及进山个把月。陈云芳记得,每次赶场回来,父亲身上都有酒气,隔几场会带回两个“干饼子”,给老四老五两人分一个,还有一个就是陈母和剩下三个年长的女儿分,有时还会用油纸包了几块肉,那就只有老四老五吃了。

    因为陈父的持家,也可以说“刻薄”,老陈家日渐也有了些气象,家里时常来一些牛贩子或者生意人吃饭,家里几个女儿也跟着沾了些荤腥,几个女儿挨打的次数比往日少了很多。但是好日子总是短暂的,到1984年的冬天,农忙结束陈父又进山了,但这次去没有牵牛回来养,而是抱回一个刚满月的男婴,是其在一个叫桃坪的山上一户羌族人家中抱回,那户人家据说穷困非常,父亲是羌人母亲是汉民,这个男孩已经是第六个儿子,家里就种了几亩山地出产玉米和红薯,男人又爱酗酒和抽水烟,费钱的很,大儿子还先天残疾,实在养不活这个男婴了。但男婴的母亲的兄弟,也就是男婴的舅舅,说是桃坪街上的“二爷”,后来还做了舵爷,和陈父有过一次交易,很是敬重陈父的为人,又多方打听知道,陈父只有五个女儿没有儿子,就牵线搭桥,本想把自己妹妹家长的还算乖巧的两三岁的老四送给陈父,没想到陈父去了家中一看,还有个刚满月的,随即就挑了刚满月的,并且自愿给了八十块的礼钱和十斤块状盐,这个“二爷”当真的欢喜的不得了,而男孩父母也是当即欢天喜地的答应。就这么着陈父想要儿子的心愿,至少在那一刻是极为满足的。

    但随着这个幼弟的到来,陈家五姊妹,除了老五依旧备受陈父疼爱,其余四个的生活又回到了从前。陈云芳的记忆里,这个小弟抱回来后,就开始折腾家里,先是整晚的不睡觉哭闹,只要一哭闹,陈母和年长的两个女儿,必然受到责骂,说是没有带好孩子,甚至会挨几下打,如果生病发烧了,陈父就会像丢了魂似的着急,村卫生所是决定不会看的,会请来镇上的医生给看,而且只要这小弟生病,陈母和女儿们不可避免的就是一顿毒打,尿了床也是一顿打。而女儿们哪怕病的再厉害,从来不会多问一句,陈云芳记得就是这个小弟抱回来后没多久,有一次她肚子疼,难受的实在都想死了,痛的在地上打滚哭泣哀嚎,陈父还骂到“要死了嘛,装的个像”,随之不闻不问。最后还是陈母背着她,去已经瘫痪多年的祖奶奶哪里,祖奶奶不知道让拔了什么草给熬了水,猛灌下去才好过来。和对女儿们的刻薄相比,陈父花重金买了当时稀奇的奶粉喂这个婴儿,还把一年到头都舍不得吃几回的白米,磨成粉全年365天供给这个婴儿吃米糊糊,还会调些红糖或者白糖之类的。原本也还算受宠的老四,算是基本和几个姐姐一样了,只是挨打会少很多。

    也正是由于陈父对待这个男婴的态度,为自己这个家的将来埋下了不可避免的祸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