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人性难思

    幼弟抱回家后，全家的女人们的日子都难过起来，都要围着这个男孩转，好在总算全家开始勉强能吃饱饭了。但是随着全国严打进入全胜阶段，整个市场经济和次序，却是好了许多，因为陈父已经允许年岁的=大两个女儿，和他一起去镇上的集市了。陈父通过关系能购买到，镇上公家的酒坊的酒糟喂猪牛，以前都是他自己挑回来，治安好起来后就让两个女儿用扁担抬回来，差不多两周一次，一框一共五十多斤的样子，一个才十七一个才十六小女孩赤着脚，去离家十几里的街镇上把东西抬回家，也着实不容易，而陈父每次就给一毛五分钱，只够买一个干饼子的钱，让两姐妹自己对付来回三十多里的路程饥饿。最难的就是夏季，那时候粗糙简易的柏油马路，真的会被晒化，赤脚不敢走在上面，不然脚底板全是黑油，很难洗掉。而陈父一年只给买一双布鞋，也就冬天最冷那段时间才穿，而且也不耐穿也不保暖，只能是聊胜于与，全年大部分时候就是打赤脚，这样导致陈云芳脚后跟即使上了岁数后，一道冬天就会裂口。两姐妹每次去抬酒糟或是抬猪仔回来，都是要抬一会歇一会，渴了饿了就路边田地，放水的水沟里捧起水来就喝，而那一毛五分钱也不舍得用，留给陈母买盐吃，因为陈父还是那个习惯半年买一斤盐，好在包产到户后，油菜籽交税后还能剩下很多，如今是不是陈母可以去油坊换些油回来吃，家里总算有点油的摄入，至于酱油和醋，只有陈父来客人时，陈父提前一天会买好一切，而且正好够用哪个样子，也是难为陈父那么会算计的。

    好在年以十六的陈云芳，迎来了祖国给的第一次红利，当时全国在整肃治安后，各地都火红起来大搞建设，本省自然也不例外，河沙的需求量极大。村里也不知道谁带的头，开始在数百米宽的河坝里，划线占地筛沙子，那时还没有什么国土资源法令什么具体管辖，也算给许多穷苦人民了一些生路。而和陈云芳同学又同岁的大队长谭家的小子，也是读了小学就辍学读不进书，已经学会开拖拉机赚钱，专门就是拉砖拉沙子，支招陈云芳也去筛沙子，能赚钱的很。一车沙子两块钱，人肯干一天筛一车完全小事情，还能筛个五六车沙子就能选出一车“广子石”烧石灰，一车石头也要两块五呢。陈云芳很是听劝，回家就和陈父讲了要筛沙子这事，一开始陈父是不同意，并且要打人的，但一听说一天一个人就能筛出两块钱，便也就骂骂咧咧同意了，还让大女儿也去干，但是家里农活什么的却是不会让拉下的。就这样陈云芳开始干起来筛沙子，卖沙子后人生第一回手里握过块票了，激动的一晚上结果钱还没焐热，第二天一早吃早饭钱就被陈父收去了。就那么干了个把月，陈云芳开始学精明了，她和大姐陈云怀两个人一天能筛一车半其实，第二天看有半车了就歇歇少筛点。但一直被陈父搜刮干净，陈云芳窜捣自己大姐，不要一直干一天歇半天，争取第二天陈父赶集走后，先卖掉一车，等他赶集回来另一车也筛好了，这样他发现不了，就能吃下那两块钱。

    如此一来，很快的两姐妹手里各自有了近十块钱的收入，在大姐的窜捣下，陈云芳给自己买了一双白网鞋，陈云怀自己买了条裙子，还给陈母买了油盐酱醋以及各自拿了五块钱。本来欢天喜地的事情，陈父赶集回来，看到了这番变化，顿时心头就火起，但静等两个女儿手工回来，才下手好一顿收拾，大姐陈云怀被绑在院子里的水冬瓜树上，用四川特有的一种打猪牛的竹制品“响刷子”，打的是一周不敢挨席子睡觉，陈云怀把一切罪责退给了自己妹妹，说都是陈云芳的主意，可把陈父可气的不轻，可就算这么说陈云芳也逃了，气头上的毒打也是陈云怀自己受着。而陈云芳在筛沙子这短短个把月里，和开拖拉机的人，以及一些来沙坑贩卖吃食和物件的人熟络了，像是开了智慧似的，人也就精了许多，回家刚和自己大姐放下筛沙子用的竹竿和工具，就看陈父手里拿了“响刷子”，一手还拿了绳子，当即就知道大事不好，陈父往她们走去，就撒丫子跑路，也叫正在压水井边喝水的陈云怀一起跑，可陈云怀傻里傻气或者是没听到，直接被抓住捆了，结果就是被一顿“响刷子伺候”。那晚陈云芳躲在一个沙坑里睡了一晚，身上有钱，可那个年月里也不会花，而且也到晚上哪儿都没东西可买。硬扛着饿了一晚上，家里人也没人去找她。等第二天一大早，趴在河堤上远远看见陈父赶集去了才跑回家去，看到大姐陈云怀躺在床上哼哼唧唧，还把所有的收入都撂了出来，陈云芳也不得不把剩下的几块钱全拿了出来给陈母，陈母也没多说什么，给端了饭和菜，叮嘱绕着点陈父走，卖了沙子的钱就如数拿回来，过几天就好了。

    如此陈云芳每天三顿饭，乘着陈父不在家时候回来匆忙吃掉，晚上也乘着陈父睡着了，再从河坝里溜回家里睡，天不亮又跑出去。如此每天还是和以前一样按时缴两块钱，有时四块，一段时间后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主要原因陈母后来说，是陈父看大女儿被打的狠了没干活，老二还能筛出一样钱来，想来铁定是两人平时都没一起使力，所以这下好了，可以把两人分开，这样岂不就能在多一份钱。其实陈父想的没错，其实这正中陈云芳下怀，和自己大姐一起筛沙子，什么都瞒不足，而且自己这个大姐还希望偷奸耍滑。自己一个人干，正好干完正常的活，剩下的还不都是自己的？如此两姐妹分开各干个的后，陈云芳又很快攒了一些，因为四川地区只爱纸票子，所以硬币没有多少时常，把钱拿回家也没地方藏，陈云芳偶然间得到个当时很稀奇的塑料包装袋包，因此才能安心裹钱，藏在一些废弃的沙坑里。倒也不是不拿钱回去，但不能拿出太多，至少家里现在吃盐便很正常了，平日里在小商贩哪儿买馒头和包子吃，至少算是吃饱饭了。

    而陈云怀则因为一个人筛沙子，不好在偷奸耍滑，挣的钱少了而且每天还累的不行，地里农活和喂猪的事都干的不勤快了，为此没少挨骂挨打。这个大姐就又鸡贼起来，找到谭队长儿子，表示要和他妹妹一起干五五开，这个小谭虽然经常和她们一起玩耍，却也不是太清楚内幕，还觉得自己妹妹年纪小力气肯定不如她，自家占了便宜，所以每次拉沙子都是优先给她拉，还帮着装车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