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守灵
屋里。
伍子胥看着桌上的竹简，眉头紧锁。
楚要离像个影子一样站着。
可能伍子胥连他的呼吸都听不到。
王孙雒进来，行礼，问：“相国大人，怎么样了？”
伍子胥摇头，叹息。
王孙雒说：“这都三天了，曳庸还没开口？”
“他仍一口咬定是为避难而来。”
“相国何不对其用刑？”
“老夫怎会不想用刑？只是楚将军不愿意。”
王孙雒瞧着楚要离。
楚要离说：“用刑只会适得其反，曳庸虽年老力衰，但以我对他的了解，越用刑，他越是不屈服。万一稍有不慎，致使他丧命，那岂非对吴国的名声也不好？”
“楚要离，你是否对曳庸有偏袒之心？”
楚要离沉默。
“我告诉你，虽然你是越人，但眼下越国视你如死敌，就算你想保他，他也未必会领你的情……”
伍子胥突然说：“好了……王孙雒将军，你来此所为何事？”
王孙雒回答：“末将得在越国的细作传回的消息，曳庸府上的家人被勾践流放了。”
伍子胥皱眉：“难道他真是避难而来？”
楚要离说：“也许你们真的冤枉了他。”
伍子胥说：“可勾践、范蠡等人诡计多端，我们不可不防。看来勾践不仅想在战事上与我们对抗，在国事上也要与我们一教高下。”
王孙雒说：“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尽早确定新王之人选？只要新王登基，便可破了越国的阴谋。”
“谈何容易啊！本来此事并不复杂，可经越国这么一搅和，老夫反而糊涂了。”
“是啊，朝中大臣超过半数不服夫差公子，只怕如此下去，我国形势恐会生变。”
“岂止生变？还会生大乱啊！”
灵堂。
太子的灵堂。
夫差身披孝衣，跪在堂前。
楚要离一步步走近，深深地叹了一息。
“你不该就这样守着！”
“自从我太子兄英年早逝，朝中大臣竟无一人前来吊唁，更没人替他说句公道话。我现在终于恢复了自由，你说我该不该守？”
“该，但不是现在。”
“那是何时？”
“继承王位之时。”
夫差嘴角微微一笑：“怎么，你也想干涉我吴国王位之事？”
“我只是站在中立角度说话，这个王位本该你来坐。”
夫差瞧着他，说：“你是为我，还是为越国？”
楚要离摇头：“我不为任何人，只为世间的公道。”
夫差微笑摇头：“谢谢你，可我现在不想要这个王位了。”
楚要离一懵：“为何？”
“为了吴国。”
“你不坐王位，吴国又能如何？”
“你应该知道，朝中大臣十之八九不服我，就连曾经屡次相助我的伯嚭，现在也没音信，这个王位我坐得上去吗？”
“你错了，伍相国对你颇有好感，他之所以迟迟没确定新王，就是因为你。”
夫差微笑摇头：“眼下朝中大事虽然由伍相国说了算，但他更清楚，如果把王位交给一个众大臣都不肯服从的人手里，吴国将面临怎样的危机！吴国不安，君臣不一心，父王之仇何时能报？”
“那你就打算在这里一直守着？”
“我要为太子兄守灵三年，若吴国真有人能替父王报仇雪恨，三年之后，我愿云游四海，永不返吴。”
灵堂外突然传来声音：“说得好！”
楚要离、夫差同时望去。
只见伍子胥、王孙雒走了进来。
伍子胥在灵堂前行了一礼，问夫差：“你为何只守太子的灵，而不守大王的？”
夫差说：“夫差是为太子兄抱不平！”
“何为不平？”
“太子兄走后，几乎没有大臣前来吊唁。”
伍子胥点头，说：“不错，你是该为太子抱不平。大王虽不喜欢太子，但太子毕竟是死于太子之位上，大臣们藐视太子，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所以相国就来了？”
“嗯。”
“可此时才来，未免有些晚了。”
“可终究也不迟啊。”
“那夫差斗胆问相国一句：太子兄有错吗？”
“人皆有过，太子也难免。太子在位二十余年，鼎力扶政，大王多次征战，太子守国有成，即使有些小的过错，也不能掩盖他的功绩。老夫本想在新王继位以后，让新王为太子开陵掘寝，举国哀悼。”
“多谢相国美意，可夫差还有个请求。”
“说。”
“可否将我太子兄葬于大王陵之旁。”
“难得公子如此重情且明事理。”
夫差低头。
伍子胥瞧着他，说：“方才公子说不愿做我吴国之王，这是为何？”
“身为大王，应以江山社稷为重，恩德加于百姓，大义布于诸侯。夫差自知不及，所以不敢做我吴国之王。”
伍子胥点了点头，说：“可公子是否想过，王位若被无名者所得，岂非给国家苍生酿成大祸？”
夫差微笑：“吴国有相国大人，坐王位者，必不是无名、无道之人。”
伍子胥大笑几声，走向堂外，嘴里说：“公子唯此言不谬！”
王孙雒跟了过去。
楚要离瞧了夫差几眼，拍了拍他的肩，便也去了。
三人走在宫廷的走廊。
伍子胥背着双手，微笑着说：“夫差公子过于重情义，不似有些君王那么杀伐果断，若论雄才大略，夫差公子恐有不足啊，万一有朝一日国中生乱，他能否起到作用呢？”
王孙雒说：“至少夫差公子不似有些君王那么残暴，残暴之人登基，岂非更是国之大祸？”
伍子胥点头：“不错。可你也听到了，他不想坐上王位。”
王孙雒叹息：“末将与公子从小一起长大，深知他的脾性，他向来说得出做得到，难道他真不想要王位？”
伍子胥大笑说：“不要才是最想要！老夫尤其欣赏他的两句话：‘恩德加于百姓，大义布于诸侯’！依老夫看，这才是真正的王者之风。”
“既然如此，相国大人何不快些立公子为王？”
“不急，老夫还想听听大王的意见。”
“大王？大王岂非已驾崩？”
伍子胥微笑：“记得你曾说过，大王临终前只有太宰大人在身旁。”
王孙雒心思一动，说：“明白了，末将这就去请太宰大人。”
他刚要离去，楚要离便拦住了他。
只见楚要离面对伍子胥，垂着眼，说：“让我去。”
伍子胥皱眉：“你？”
王孙雒说：“你又有何企图？”
楚要离没理他，问伍子胥：“你相信我吗？”
伍子胥思量一阵，说：“相信……你虽是越国人，但老夫信你这个时候不会做危害我吴国之事。”
楚要离向伍子胥报了一拳：“多谢。”
然后便离去了。
王孙雒瞧楚要离远去，问伍子胥：“相国为何答应他？”
伍子胥笑着，说：“你真以为曳庸来吴国，找到太宰府上，目的究竟为何，他会不知道？”
王孙雒惊讶：“相国是说……”
伍子胥摇头：“此人心思缜密，行事果断，而且武功高强，重情重义，极为罕见，若能为我吴国所用，定是一件锋利无比的利器！”
伍子胥看着桌上的竹简，眉头紧锁。
楚要离像个影子一样站着。
可能伍子胥连他的呼吸都听不到。
王孙雒进来，行礼，问：“相国大人，怎么样了？”
伍子胥摇头，叹息。
王孙雒说：“这都三天了，曳庸还没开口？”
“他仍一口咬定是为避难而来。”
“相国何不对其用刑？”
“老夫怎会不想用刑？只是楚将军不愿意。”
王孙雒瞧着楚要离。
楚要离说：“用刑只会适得其反，曳庸虽年老力衰，但以我对他的了解，越用刑，他越是不屈服。万一稍有不慎，致使他丧命，那岂非对吴国的名声也不好？”
“楚要离，你是否对曳庸有偏袒之心？”
楚要离沉默。
“我告诉你，虽然你是越人，但眼下越国视你如死敌，就算你想保他，他也未必会领你的情……”
伍子胥突然说：“好了……王孙雒将军，你来此所为何事？”
王孙雒回答：“末将得在越国的细作传回的消息，曳庸府上的家人被勾践流放了。”
伍子胥皱眉：“难道他真是避难而来？”
楚要离说：“也许你们真的冤枉了他。”
伍子胥说：“可勾践、范蠡等人诡计多端，我们不可不防。看来勾践不仅想在战事上与我们对抗，在国事上也要与我们一教高下。”
王孙雒说：“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尽早确定新王之人选？只要新王登基，便可破了越国的阴谋。”
“谈何容易啊！本来此事并不复杂，可经越国这么一搅和，老夫反而糊涂了。”
“是啊，朝中大臣超过半数不服夫差公子，只怕如此下去，我国形势恐会生变。”
“岂止生变？还会生大乱啊！”
灵堂。
太子的灵堂。
夫差身披孝衣，跪在堂前。
楚要离一步步走近，深深地叹了一息。
“你不该就这样守着！”
“自从我太子兄英年早逝，朝中大臣竟无一人前来吊唁，更没人替他说句公道话。我现在终于恢复了自由，你说我该不该守？”
“该，但不是现在。”
“那是何时？”
“继承王位之时。”
夫差嘴角微微一笑：“怎么，你也想干涉我吴国王位之事？”
“我只是站在中立角度说话，这个王位本该你来坐。”
夫差瞧着他，说：“你是为我，还是为越国？”
楚要离摇头：“我不为任何人，只为世间的公道。”
夫差微笑摇头：“谢谢你，可我现在不想要这个王位了。”
楚要离一懵：“为何？”
“为了吴国。”
“你不坐王位，吴国又能如何？”
“你应该知道，朝中大臣十之八九不服我，就连曾经屡次相助我的伯嚭，现在也没音信，这个王位我坐得上去吗？”
“你错了，伍相国对你颇有好感，他之所以迟迟没确定新王，就是因为你。”
夫差微笑摇头：“眼下朝中大事虽然由伍相国说了算，但他更清楚，如果把王位交给一个众大臣都不肯服从的人手里，吴国将面临怎样的危机！吴国不安，君臣不一心，父王之仇何时能报？”
“那你就打算在这里一直守着？”
“我要为太子兄守灵三年，若吴国真有人能替父王报仇雪恨，三年之后，我愿云游四海，永不返吴。”
灵堂外突然传来声音：“说得好！”
楚要离、夫差同时望去。
只见伍子胥、王孙雒走了进来。
伍子胥在灵堂前行了一礼，问夫差：“你为何只守太子的灵，而不守大王的？”
夫差说：“夫差是为太子兄抱不平！”
“何为不平？”
“太子兄走后，几乎没有大臣前来吊唁。”
伍子胥点头，说：“不错，你是该为太子抱不平。大王虽不喜欢太子，但太子毕竟是死于太子之位上，大臣们藐视太子，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所以相国就来了？”
“嗯。”
“可此时才来，未免有些晚了。”
“可终究也不迟啊。”
“那夫差斗胆问相国一句：太子兄有错吗？”
“人皆有过，太子也难免。太子在位二十余年，鼎力扶政，大王多次征战，太子守国有成，即使有些小的过错，也不能掩盖他的功绩。老夫本想在新王继位以后，让新王为太子开陵掘寝，举国哀悼。”
“多谢相国美意，可夫差还有个请求。”
“说。”
“可否将我太子兄葬于大王陵之旁。”
“难得公子如此重情且明事理。”
夫差低头。
伍子胥瞧着他，说：“方才公子说不愿做我吴国之王，这是为何？”
“身为大王，应以江山社稷为重，恩德加于百姓，大义布于诸侯。夫差自知不及，所以不敢做我吴国之王。”
伍子胥点了点头，说：“可公子是否想过，王位若被无名者所得，岂非给国家苍生酿成大祸？”
夫差微笑：“吴国有相国大人，坐王位者，必不是无名、无道之人。”
伍子胥大笑几声，走向堂外，嘴里说：“公子唯此言不谬！”
王孙雒跟了过去。
楚要离瞧了夫差几眼，拍了拍他的肩，便也去了。
三人走在宫廷的走廊。
伍子胥背着双手，微笑着说：“夫差公子过于重情义，不似有些君王那么杀伐果断，若论雄才大略，夫差公子恐有不足啊，万一有朝一日国中生乱，他能否起到作用呢？”
王孙雒说：“至少夫差公子不似有些君王那么残暴，残暴之人登基，岂非更是国之大祸？”
伍子胥点头：“不错。可你也听到了，他不想坐上王位。”
王孙雒叹息：“末将与公子从小一起长大，深知他的脾性，他向来说得出做得到，难道他真不想要王位？”
伍子胥大笑说：“不要才是最想要！老夫尤其欣赏他的两句话：‘恩德加于百姓，大义布于诸侯’！依老夫看，这才是真正的王者之风。”
“既然如此，相国大人何不快些立公子为王？”
“不急，老夫还想听听大王的意见。”
“大王？大王岂非已驾崩？”
伍子胥微笑：“记得你曾说过，大王临终前只有太宰大人在身旁。”
王孙雒心思一动，说：“明白了，末将这就去请太宰大人。”
他刚要离去，楚要离便拦住了他。
只见楚要离面对伍子胥，垂着眼，说：“让我去。”
伍子胥皱眉：“你？”
王孙雒说：“你又有何企图？”
楚要离没理他，问伍子胥：“你相信我吗？”
伍子胥思量一阵，说：“相信……你虽是越国人，但老夫信你这个时候不会做危害我吴国之事。”
楚要离向伍子胥报了一拳：“多谢。”
然后便离去了。
王孙雒瞧楚要离远去，问伍子胥：“相国为何答应他？”
伍子胥笑着，说：“你真以为曳庸来吴国，找到太宰府上，目的究竟为何，他会不知道？”
王孙雒惊讶：“相国是说……”
伍子胥摇头：“此人心思缜密，行事果断，而且武功高强，重情重义，极为罕见，若能为我吴国所用，定是一件锋利无比的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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