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见吴王
伯嚭回答：“不知大王可还记得，吴越两军交战于檇李之前，相国一直奉行的策略是臣服越国，可最终却力谏先王武伐越国。可以说，越国正是利用了相国这个失误，才胜了此战，结果导致先王……唉！”
夫差表情愈加沉重，眉头紧锁。
伯嚭又说：“大王，先王驾崩，相国应负有不可推卸之责，可他却若无其事，丝毫不见其愧疚。他之所以不停怂恿大王为先王复仇，就是想以此掩盖他的失误。”
夫差沉默，仿佛灵魂已出窍。
伯嚭继续说：“大王，并非臣与相国不和，只是身为国君，便应当赏罚分明，当国策失误时，相国应当承担责任，唯有如此，方能使君臣同心，民众协力。”
夫差说：“此话不无道理，但寡人认为，相国忠心于我吴国，是我吴国之中流砥柱，虽有政策上的失误，但寡人也不会与他计较……你可懂？”
伯嚭的表情就像被人打了一拳，回答：“臣……懂了。”
“今日你说的话，寡人都记下了，除了咱们三个，最好不要有其他人知道，否则对你可不好。”
伯嚭点头。
夫差瞧着楚要离。
只见他面无表情，宛如石像，好像已和大自然中的冷风融为一体。
这个时候如果是两个陌生人在他身边，绝不会发现他的存在。
过了许久，夫差又说：“对了，那个越使文种，寡人倒想会会他。”
伯嚭眼睛里瞬间有了光。
楚要离亦是如此。
伯嚭回应：“大王，臣一定妥善安排。”
楚要离暗想：“这个伯嚭虽然见财起意，但心机却是极深，丝毫不亚于伍子胥，若有朝一日他与伍子胥联手，只怕越国更加永无宁日。”
夜。
文种在那处荒凉的民居苦苦等待。
他虽然相信楚要离能帮助他实现见到夫差的愿望，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楚要离如何能使夫差答应见他。
他更想不到夫差不但答应了，而且还亲自来了民居找他。
当他见到夫差那一幕，不由得手足无措、又惊又喜。
夫差来此也只带了楚要离和夫差。
文种与夫差对坐。
文种说：“我王问候吴王，并祝吴王圣躬康健，万事如意！”
夫差微笑，笑中带着三分冷嘲，说：“越王真有如此好的心肠？”
文种笑着说：“吴王说笑了，我王甚至盛情邀请吴王出访越国。”
“寡人当然会去，但绝不是出访。”
“听吴王的口气，莫非是要率领吴国大军踏进我越王城？”
“文种大人，你既然在越国为臣，就应该明白，吴越两国只有在战场上方能分出高下。”
文种大笑：“分高下也未必是在战场上。”
夫差瞧着他，眼神中带着几分好奇，说：“说说你的看法。”
“吴王陛下，贵国富有，无论战车、兵力、亩地、军粮，皆非越国能比。吴王有伍相国辅佐，只要策略得当，相信将来一定能鼎成霸业。”
夫差冷笑，说：“文种大人似乎话里有话。”
文种说：“吴王不妨想想，晋文公在外流亡十九年，而后重新归晋，并立成霸业，这是为何？”
“百折不挠。”
“非也，百折不挠并非立成霸业之主要原因。如今诸侯列国实力逐渐壮大，周天子的权力虽不比从前，但仍然是天下之共主。晋文公能够崛起，便是因为打着尊周攘乱之大旗，对尊重周天子者不嫌弃、不侵略，甚至与其结盟，而对于不尊重周天子者，若无故欺负弱小国家，他比伐之。这便足以说明，顺天意，重德行，方是立成霸业之根本。”
夫差摇头，冷笑，说：“你说这么多，无非是想让寡人答应与越国议和。”
文种低头，沉默。
夫差接着说：“如此作为，我先王之仇如何能报？再说，勾践此人野心勃勃，若放了他，岂非养虎为患？”
文种说：“吴王所言极是，我王确有野心，但我王之野心在于尊周兴越，使自己国家的百姓过上太平日子罢了。”
“只怕未必。”
“除此之外，文种看不到我王还有何野心，倒是看到了吴王为成霸业而欺凌弱小之野心，这岂非会遭天下人指责与嘲笑？”
夫差的神情越来越严峻，说：“文种，你可知寡人此刻要你的命易如反掌？”
文种淡定，微笑着说：“文种之命可取，但吴王难免会背上一个无礼之名。”
“杀你，寡人觉得痛快，不在乎一个无礼之名。”
“吴王想对付的不仅是越国吧，何况国与国之间向来战少和多，若吴王如此轻易杀掉一个为和而来的使者，将来还有谁愿与吴国来往？”
夫差瞧着文种，好像文种的脸上有只苍蝇而他自己没发觉。
伯嚭暗自冒冷汗，甚至已在颤抖。
楚要离面无表情，好像全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过了许久，夫差突然大笑，说：“寡人真没想到勾践身边有你这样一位臣子。”
他转头对伯嚭说：“太宰大人，速将文种大人接至国宾驿馆，一定要好好善待。”
伯嚭愣了一下，答应了。
当晚，楚要离又去到胜玉公主的寝宫。
对他而言，只有来到这里才能使忘却身边的一切烦恼和压力。
她仍然在等着他。
她知道他一定会回来。
他确实回来了。
但没有说一句话。
她也没说话。
她知道他喜欢安静，尤其是在他心里比较烦躁的时候。
所以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的目光也移向了她。
他就像是看到了他生命中的另一个自己。
如果能永远留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他一定会很幸福。
她也会很幸福。
可现实往往是残忍的。
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他已不在屋里。
他去哪儿了？
她不愿想。
因为她不想使他分心，更不想打扰他。
她只知道一件事。
那就是他一定会回来。
大殿。
早朝已毕。
夫差坐于王位上。
楚要离、伍子胥、王孙雒站在殿下。
四个人都沉默着不说话。
他们好像都已成了石像。
过了许久，殿外有一人匆忙地走进来。
正是伯嚭。
他跪下行礼，然后问：“臣刚刚回府，不知大王何以又召臣入宫？”
伍子胥说：“太宰大人，非大人召你，是老夫不得已才叫你返回宫来。”
伯嚭沉默一阵，说：“相国大人于大殿召伯嚭，伯嚭深感荣幸啊。”
“老夫之所以如此，是想当着大王的面告诫你一件事。”
“相国请讲。”
夫差表情愈加沉重，眉头紧锁。
伯嚭又说：“大王，先王驾崩，相国应负有不可推卸之责，可他却若无其事，丝毫不见其愧疚。他之所以不停怂恿大王为先王复仇，就是想以此掩盖他的失误。”
夫差沉默，仿佛灵魂已出窍。
伯嚭继续说：“大王，并非臣与相国不和，只是身为国君，便应当赏罚分明，当国策失误时，相国应当承担责任，唯有如此，方能使君臣同心，民众协力。”
夫差说：“此话不无道理，但寡人认为，相国忠心于我吴国，是我吴国之中流砥柱，虽有政策上的失误，但寡人也不会与他计较……你可懂？”
伯嚭的表情就像被人打了一拳，回答：“臣……懂了。”
“今日你说的话，寡人都记下了，除了咱们三个，最好不要有其他人知道，否则对你可不好。”
伯嚭点头。
夫差瞧着楚要离。
只见他面无表情，宛如石像，好像已和大自然中的冷风融为一体。
这个时候如果是两个陌生人在他身边，绝不会发现他的存在。
过了许久，夫差又说：“对了，那个越使文种，寡人倒想会会他。”
伯嚭眼睛里瞬间有了光。
楚要离亦是如此。
伯嚭回应：“大王，臣一定妥善安排。”
楚要离暗想：“这个伯嚭虽然见财起意，但心机却是极深，丝毫不亚于伍子胥，若有朝一日他与伍子胥联手，只怕越国更加永无宁日。”
夜。
文种在那处荒凉的民居苦苦等待。
他虽然相信楚要离能帮助他实现见到夫差的愿望，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楚要离如何能使夫差答应见他。
他更想不到夫差不但答应了，而且还亲自来了民居找他。
当他见到夫差那一幕，不由得手足无措、又惊又喜。
夫差来此也只带了楚要离和夫差。
文种与夫差对坐。
文种说：“我王问候吴王，并祝吴王圣躬康健，万事如意！”
夫差微笑，笑中带着三分冷嘲，说：“越王真有如此好的心肠？”
文种笑着说：“吴王说笑了，我王甚至盛情邀请吴王出访越国。”
“寡人当然会去，但绝不是出访。”
“听吴王的口气，莫非是要率领吴国大军踏进我越王城？”
“文种大人，你既然在越国为臣，就应该明白，吴越两国只有在战场上方能分出高下。”
文种大笑：“分高下也未必是在战场上。”
夫差瞧着他，眼神中带着几分好奇，说：“说说你的看法。”
“吴王陛下，贵国富有，无论战车、兵力、亩地、军粮，皆非越国能比。吴王有伍相国辅佐，只要策略得当，相信将来一定能鼎成霸业。”
夫差冷笑，说：“文种大人似乎话里有话。”
文种说：“吴王不妨想想，晋文公在外流亡十九年，而后重新归晋，并立成霸业，这是为何？”
“百折不挠。”
“非也，百折不挠并非立成霸业之主要原因。如今诸侯列国实力逐渐壮大，周天子的权力虽不比从前，但仍然是天下之共主。晋文公能够崛起，便是因为打着尊周攘乱之大旗，对尊重周天子者不嫌弃、不侵略，甚至与其结盟，而对于不尊重周天子者，若无故欺负弱小国家，他比伐之。这便足以说明，顺天意，重德行，方是立成霸业之根本。”
夫差摇头，冷笑，说：“你说这么多，无非是想让寡人答应与越国议和。”
文种低头，沉默。
夫差接着说：“如此作为，我先王之仇如何能报？再说，勾践此人野心勃勃，若放了他，岂非养虎为患？”
文种说：“吴王所言极是，我王确有野心，但我王之野心在于尊周兴越，使自己国家的百姓过上太平日子罢了。”
“只怕未必。”
“除此之外，文种看不到我王还有何野心，倒是看到了吴王为成霸业而欺凌弱小之野心，这岂非会遭天下人指责与嘲笑？”
夫差的神情越来越严峻，说：“文种，你可知寡人此刻要你的命易如反掌？”
文种淡定，微笑着说：“文种之命可取，但吴王难免会背上一个无礼之名。”
“杀你，寡人觉得痛快，不在乎一个无礼之名。”
“吴王想对付的不仅是越国吧，何况国与国之间向来战少和多，若吴王如此轻易杀掉一个为和而来的使者，将来还有谁愿与吴国来往？”
夫差瞧着文种，好像文种的脸上有只苍蝇而他自己没发觉。
伯嚭暗自冒冷汗，甚至已在颤抖。
楚要离面无表情，好像全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过了许久，夫差突然大笑，说：“寡人真没想到勾践身边有你这样一位臣子。”
他转头对伯嚭说：“太宰大人，速将文种大人接至国宾驿馆，一定要好好善待。”
伯嚭愣了一下，答应了。
当晚，楚要离又去到胜玉公主的寝宫。
对他而言，只有来到这里才能使忘却身边的一切烦恼和压力。
她仍然在等着他。
她知道他一定会回来。
他确实回来了。
但没有说一句话。
她也没说话。
她知道他喜欢安静，尤其是在他心里比较烦躁的时候。
所以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的目光也移向了她。
他就像是看到了他生命中的另一个自己。
如果能永远留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他一定会很幸福。
她也会很幸福。
可现实往往是残忍的。
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他已不在屋里。
他去哪儿了？
她不愿想。
因为她不想使他分心，更不想打扰他。
她只知道一件事。
那就是他一定会回来。
大殿。
早朝已毕。
夫差坐于王位上。
楚要离、伍子胥、王孙雒站在殿下。
四个人都沉默着不说话。
他们好像都已成了石像。
过了许久，殿外有一人匆忙地走进来。
正是伯嚭。
他跪下行礼，然后问：“臣刚刚回府，不知大王何以又召臣入宫？”
伍子胥说：“太宰大人，非大人召你，是老夫不得已才叫你返回宫来。”
伯嚭沉默一阵，说：“相国大人于大殿召伯嚭，伯嚭深感荣幸啊。”
“老夫之所以如此，是想当着大王的面告诫你一件事。”
“相国请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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