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进京
抱着祖母、母亲痛哭过后的齐婉晴，再有不舍也只得拜别父母随卫公公离开从小生长的地方，出盛京一路行来，齐婉晴故土难离，禁不住潸然泪下，越是前行，距离盛京就越远。
齐婉晴想着未来的方向，内心坚定，我一定要回来，等我把这个该死的皇帝折腾死我就回到盛京，再也不让人限制我的自由。
虽然有祖母、父母严慈并举的教育，让她从小温婉，武将出身的父亲也曾是举人出身，所以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女戒》、《女孝经》、《闺阁女四书集注》通读后，曾叹“自来有女子无才便是德，大概是言传身教，训入骨髓而已，才德大彰的哪个不是贤良传名的帝后”。可如今自己即将入宫、前途渺渺之际，暂定下来心神，不管如何克己复礼、谨言慎行、尊法守度，将来的一定回来，要去的留也留不住，不管在深宫里孤苦到老，还是仪德天下，抑或是重归盛京，一切都得面对。
想到这里婉清平静的收回思绪，脸上恢复了温婉的微笑，一路随行的宫女基本确定了她此去再无回还的可能，但又能如何呢？唯有义无反顾的走下去，一步一阶的迈过去！
日落时行至华圣寺，方丈仁济主持寺门口接引一行人入内，齐婉晴用罢素餐，出声问道“卫公公，小女可否在佛堂前诵经祈福。”
“可以”卫公公略一迟疑了一下应道，
随后吩咐道“小燕子、你和卫春陪侍贵女，长安，你带一班侍卫值守，”
待得卫公公安排完毕。仁济大师带着齐婉晴走向观音菩萨大殿，进门后小燕子和卫春小太监分立两旁门口站着，齐婉晴看着有点昏暗的大殿，和仁济说道“大师，可否为小女再寻三支香烛，”仁济大师绕过观音大殿中梁柱，从存放香烛的地方取了三只中等大小，附身递向齐婉晴。香烛全部亮起的刹那，整个大殿也亮了许多，菩萨身上圣洁的金光更亮了，仁济大师不由得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当齐婉晴上香拜罢，起身站定时，供桌上的烛光和佛灯把齐婉晴照的美丽圣洁，齐婉晴的影子打在大殿的门口，显得比菩萨的身影还要伟岸，齐婉晴看着自己的菩萨像，手帕掩着嘴，偷偷窃笑，于是在跪拜菩萨时把胳膊伸直、挺胸、在佛灯前坐着各种奇怪的姿势，齐婉晴的影子便在菩萨大殿的门口拉的老长，也显现着各种奇怪的姿势，仁济大师嘴上不由得又诵“阿弥陀佛！”心里想“这是皇家女吗？可是衣着又不像，”灯光昏暗、男女有别，老和尚也不好意思盯着齐婉晴的脸看，却没看出齐婉晴简直就是菩萨像上的样子。皇宫里的公公随从护送，老和尚不敢多问，放下心思后恭恭敬敬的把齐婉晴送至客堂院中，卫春、小燕子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当卫公公看到主持仁济和尚居然如此恭谨，不由得眼睛又眯了起来。
齐婉晴回房后，卫成带着卫春和两个侍卫来到刚刚上香的大殿，唤来仁济和尚问道“大师，可否告知您对贵人如此恭谨之缘由呢？”
仁济和尚双手弯腰合十“大人，不可说”。
卫成喝到“我代皇上出京，无不可说”。
仁济和尚无奈答道“命由己造，相由心生，贵人行坐间化相宏伟，可否是我恭敬的缘由呢？”
卫成愕然躬身，“失礼了，谢大师”，随即带一行人走出观音菩萨大殿。
入关前的路途上，枯草还泛着黄，入关后一切都已春回大地，暖眼照在将融未融的溪水上耀射出刺眼的光，远山的桃花完全开了，极目处是一片粉色、白色组成的团云，空气中都弥漫着春的气息。放下车帘，略微动了动连日奔波的身体，安静恬然的坐着。
宫女小燕子轻声问“贵女是不是乏了，您要不靠一会？”
“不乏，不用了。”
“要不我陪您说说话？”
“也好”
“你进宫多久了”
“回贵女，六年了”
“宫里的规矩你可知晓？”
“知晓，但是不全，素日里我只是打扫舆洗而已，未曾伺候大主子们，所以身边的规矩知道，但是没有历练，不太敢说。”
“没事，我就是随口问问，知道的你就说说，不违规矩就好”
婉晴和小燕子一路的一问一答让她对自己即将进入的深宫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也对未来又添了一份忧愁，温柔恬淡的她想不到偌大的深宫，几千人都忙忙碌碌、各守己责、忠于职事。同时对小燕子说起的皇帝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一个从寅时就起身就朝，戌时入睡的皇帝该是多么的勤勉，世人眼中的皇帝不是一言而决、什么都是他说了算吗？就算在闺房里，婉晴还想赖床，这个皇帝的生活怎么是这样的呢？”
“你见过皇帝吗？皇帝长啥样？”
“奴婢未曾见过，宫里的事也不敢乱问，据说是很英明神武的皇帝！”
得！英明神武都来了，见问不出什么重要的东西，齐婉晴也没了兴趣。
心里想着的事情有些是不能说出口的，对于很多想深入了解的问题也是不可谈及的，车外跟随的太监万一听到，这就是了不得的大事，私议宫闱是大罪是要流放的。
入关后的路好走了很多，管道也宽了足足一倍有余，路面偶尔会有坑洼的地方，路过的村落也多了许多，透过车帘看到农民在地里忙碌，水车在快速的飞转扬起的水花在太阳光下泛出彩色的条纹。
青州驿站一到，扶凳下车，走回早已安置的卧房，洗漱后早早的上榻安卧，疲累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了，侧躺着，一手搭枕、两腿中紧紧夹着另一只手，恬然入梦。
梦里母亲又做了自己最爱的玉羹汤，略微酸甜的味道让她食指大动；梦中的母亲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发，温柔而不失优雅；梦中的大哥一身亮盔，英俊潇洒；梦中自己站在破城隍庙里指挥着一众乞儿；梦中的红儿还在跑来跑去的给她铺纸、磨墨；梦中的晴记已经遍布天下，梦中的齐婉晴站在异国的土地上、梦中的盛京城还是那样的白雪皑皑；梦中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真实的她都不想醒来。
“贵女，卯时了，该起身了！”小燕子轻轻的在床边说道。
“嗯。。。。，卯时了，睡过了，昨天太乏了，”边说边坐起身穿衣，玉臂轻舒穿过水芙色的双袖，挑了下垂在脖颈出的青丝，小燕子服饰着婉晴换了一套衣裳，淡浅色束腰拖地罗裙，橙色缎带围在腰间，饱满的双峰间悬着一串乳白色珍珠璎珞，红玉珊瑚簪子穿着分股交叉的垂发，两侧青丝铺散在淡蓝色的裙背上，银白色的坠耳、高挑的身姿，柳叶般的弯眉、挺拔的鼻梁、略微显厚的红唇让小燕子看的眼都直了，“贵女好漂亮啊，初见时觉着美，为什么一换衣服更漂亮了，”小燕子由衷的感叹，
“是啊，初见你时，低眉顺耳，睡一觉起来，你也换了个人似的，”齐婉晴打趣道。
小燕子被说的羞红了脸，边侍候边说“贵女，我是说真的，我刚才看到你，感觉真的太好看了。”
齐婉晴不说话了，心里默默的又叹了口气，“美不美，都得那个皇帝老儿说了算，别人又有何评论，太美是招人妒忌的，也是招祸，母亲说自己很耐看，并不是属于妖媚的那种女子，所以自己不必担心，许是小燕子瞎说的。”
“要是皇帝又老又丑，有必要下毒弄死他，去找个新的郎君，”想到毒死皇帝一事，轻轻拍打着脑袋，自己怎么会有这么邪恶的念头呢！
马车行至北直隶滦平境内，打着仪仗穿城而过的队伍被前面围着大群的人阻停，听的车前隐隐的传来哭声，婉晴撩起车帘一角向外看去，人群挡着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够听到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去看看出了什么事，其他人戒备，”卫公公吩咐。
一名侍卫快步奔行而去，片刻回转后单膝落地跪回“禀公公，前有孤儿卖身葬母，路人聚在一起围观。”
“一概驱离！”卫公公面无表情的下着命令，
“等一下，”马车里传来声音，
婉晴从绣花的荷包里掏出一颗指头大小的珍珠递与小燕子，“小燕子，递给侍卫，让孤儿去换钱安葬他的母亲。”
小燕子向卫公公转述齐婉晴的安排，卫公公顿了一下，随即吩咐侍卫“去，就说宫里贵人赏的，让他换银葬母，速速离去”
说罢还是笔直的坐在马背上，眼色又微微眯了起来。
不多久人群散去，车队继续向京城方向驶去。还在替失去母亲的孩子惋惜的齐婉晴怎么也没想到，少年时代的第一次救济穷苦人会给她的半生带来多大的幸运。
马车驶过神武门不久，车马停在储秀宫门前，小太监上前迎着卫公公跳下马，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正冠、束衣、挺腰迈步向宫门口走去，小太监手里捧着一摞文牒快步跟随，卫公公的步子每一步都迈的很坚定，每一步和每一步的距离几乎是一个尺寸，几人在储秀宫西侧厢房站定，敬事房大太监马义山身影刚出籍录所，卫公公快步上前弯腰行礼，礼罢凑上马义山身前，压低声音说着什么。
“盛京守备、文将军齐格泰之女齐婉晴入西厢左起三所！”马义山喊完，带着捧着那一摞文牒的小太监转身向内宫方向走去，随后四五个宫女、太监急匆匆迎了上来，接过已经验核过得随行物品向西厢住所走去。
此时齐婉晴才有机会驻足打量储秀宫，青色的瓦脊、靛蓝色的屋眉上各种花鸟图案，大红的围墙像一个笼子扣在地上，卫成看着驻足打量宫殿的齐婉晴道：“多日劳累，请贵女休息，奴才还有其他职事，就不陪着了。”
齐婉晴弯腰双手端抱道了一个福，“辛苦卫大人了，您请！”
卫公公走后，齐婉晴才转身随小宫女们走向安置好的住所。
养心殿内，春时短暂午憩过后的燕皇无极净手过后，来到书桌前，刚要伸手探码好的奏折，突然看到桌角的一牒文书，欠身靠在椅背上拿起最上面的一本，读完一本，接着又拿起一本，知道看完所有的文书，无极侧着头想着什么，忽然开口“德宝，传卫成，”随侍太监魏德宝上前跪倒“诺”退步出养心殿中廊，转身匆匆传谕去了。
抚着宽大的太师椅扶手角，神思天外，德妃去世后，太后已经好多次垂询过自己，可是德妃的一颦一笑还在脑子里回荡，后宫里的女人都恪守宫规，但是温文尔雅、谈吐得体的她总是能知道自己的烦忧，总能在自己找不到问题答案的时候，旁征博引的给自己带来问题的解决办法，德妃已经去了一载有余了，可是只要在烦忧之时，总是能看到德妃的身影。
太后无法解决无极的心事，敦敦教诲无用的情况下，只能派敬事房大太监马义山遍访名家之女，但每一个进宫后都被无极否了，无奈之下开年到现在不到五个月里，十几位优秀的女子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每一次太后都想哪一个能被儿子看中，就直接封妃，让他不再郁忧，专心理政，可是每次都失望而归。
“卫成参见皇上，恭圣安！”轻步上前的卫成大礼跪拜在距燕皇五步之外，
“齐格泰之女是你一路护送，把你们一路经历给我讲讲，”
卫成路上早已想过这个问题，所以略略蠕动喉部，尖锐的嗓音略带沙哑的将军府到宫内的一切关于齐婉晴的行动举止、一言一行回禀着。
讲到东珠救孤儿时，燕皇问：“卫成，一颗东珠价值几何？”
“少则百两、多则千两不等，齐贵女的东珠少说价值五百两以上。”
“倒是舍得，她路上可有提其他要求？”燕皇继续问道。
问道这里，卫成略一迟疑，随即回到：
“回圣上，一路安恬，并无任何要求，贵女大家风范，对宫女也是宽容有加，温婉待之。”
“不过！”
“不过什么？”
“盛京华圣寺仁济大师言此女化相宏伟，奴才也不是太明白佛语。”
燕皇无极听到此女居然能让佛法精深的仁济大师如此高赞，不由微怔，淡声道：“退下吧”
殊不知燕皇无极当年随父华圣寺一游，先皇问及仁济大师皇子无极如何，仁济大师言“得转世菩萨护佑、厚泽天下苍生！”，才让先皇铁心要立无极为太子。听到卫成如此禀报不由得对齐家之女留了心。
卫成行完礼退出养心殿，转角刚要迈步，随侍太监魏德宝等在角落拱手“卫公公辛苦，皇上可好？闻讯可喜？”
“龙心甚悦！”随侍太监魏德宝大喜，“辛苦卫公公，”再次冲卫公公拱手相拜，卫成赶忙回礼，抬起头魏德宝早已离去，卫成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朝敬事房走去。
齐贵女坐在储秀宫的偏厢房里，摸着柔软而细腻的锦绸被褥，斜靠在床沿上，无奈的等着自己被终结自由的宣判。
新任的燕都大掌柜白奇山站在晴记产业燕都总号里一口一口抿着苦涩的茶水，晴记产业燕都总号已经建起一个多月，可是燕都土地的价格还是让白奇山心也抽痛，一座四进占地十来亩的院子居然花掉了四千多两银子，即使自己心中已经对燕都地价已经高估了许多，即使这座院子是以往的大商号破落后才转手的，但是这价格实在是太贵了。
“白掌柜，想什么呢？”王旺大掌柜从门外走了进来，燕都四月虽已春暖花开，早晚还是有点凉，王旺脱掉外罩的长衫，递给跟在一旁的伙计，自己自顾自的拿起桌上的一个杯子，白奇山没来得及回话，赶忙起身拿起茶壶给王旺把水倒上。
“大掌柜，京城的地价实在是太贵了，我在想如果按现在的预算，我们的二十万两银子仅是购置七家店铺、两座织坊、都得花掉十几万现银，城外的纸庄、和爆竹庄就没法开设了，如果一旦超过预算，怎么和袁午那个木头疙瘩去商量新的银两，是我在预算中失策了，害的大掌柜还得和我四处奔波！”
“白掌柜，都在为齐东家做事，无需妄自菲薄，齐东家为人你不是不知道，我是看着齐东家一步步走到今天，不用说齐东家现在已经是宫里贵人，即使还是齐家大小姐，我也丝毫没有怀疑齐东家看事情的能力，齐东家自领着我们出来，哪件事情是赔钱的买卖？不用担心，放手来做便是！”王旺一谈到齐东家，自信满满。
“也是，齐东家年龄虽然不大，但是真正称的上燕朝商业奇才，她的每一个投资对我来说都是剑走偏锋，起初我刚进晴记，我就对这种商铺的营运方式产生过忧虑，可是长则一年，短则三五个月，晴记的发展真的超出了我的想像，我也对齐东家的决策再无忧虑，可是现在这银两花的太多了，我还是不免担心啊！”白奇山紧皱着眉头。
“尽心做事即可，齐东家对银号的运营早就指明了各项方法，即使面对权贵集中的燕都，齐东家不是都一一列了条陈说明嘛！照着做，做着揣摩，不懂的地方我们谨慎些，可以小规模的先进行民间借贷，按着齐东家的要求一步步先前走！”王旺大掌柜几乎是一种盲目的崇拜，齐东家怎么说自己就怎么做。
“我打算把爆竹生产和售卖分开，生产爆竹的地方放在门头沟一带的山里，毕竟齐东家对火药研制的要求很高，需要不停的试验，免得爆炸声引起官府的注意。纸庄放在遵化县境内，那边树木多，购置造纸原材料相对便宜，两个生产作坊办起来，售卖直接在京城寄卖或者自己开店都可以。您看是否可行？”白奇山在王旺面前还是小心翼翼。
“既然齐东家让你一手操办，你就自己看着办，齐东家看人很准，她认为你能行，你就一定可以做到，需要怎么做不需要再向我汇报，自己斟酌便是！”皮球又被顶了回来，不过齐东家自从进宫后并无消息传出来，所以白奇山心里还是不免忐忑。
说归说聊归聊，该有的礼仪白奇山一点不少，尽管王旺说过很多次不需要向他汇报，但是白奇山只要王旺不是极力反对自己汇报一事，白奇山还是规规矩矩的将做得事情一一向王旺说明。
白奇山告辞离开总号，王旺还是向着白奇山的背影点点头，“是个人才，做事规矩，有担当、懂进退、能恪守。”白奇山没想到的是王旺掌柜居然给自己下了如此优秀的评语。
齐婉晴想着未来的方向，内心坚定，我一定要回来，等我把这个该死的皇帝折腾死我就回到盛京，再也不让人限制我的自由。
虽然有祖母、父母严慈并举的教育，让她从小温婉，武将出身的父亲也曾是举人出身，所以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女戒》、《女孝经》、《闺阁女四书集注》通读后，曾叹“自来有女子无才便是德，大概是言传身教，训入骨髓而已，才德大彰的哪个不是贤良传名的帝后”。可如今自己即将入宫、前途渺渺之际，暂定下来心神，不管如何克己复礼、谨言慎行、尊法守度，将来的一定回来，要去的留也留不住，不管在深宫里孤苦到老，还是仪德天下，抑或是重归盛京，一切都得面对。
想到这里婉清平静的收回思绪，脸上恢复了温婉的微笑，一路随行的宫女基本确定了她此去再无回还的可能，但又能如何呢？唯有义无反顾的走下去，一步一阶的迈过去！
日落时行至华圣寺，方丈仁济主持寺门口接引一行人入内，齐婉晴用罢素餐，出声问道“卫公公，小女可否在佛堂前诵经祈福。”
“可以”卫公公略一迟疑了一下应道，
随后吩咐道“小燕子、你和卫春陪侍贵女，长安，你带一班侍卫值守，”
待得卫公公安排完毕。仁济大师带着齐婉晴走向观音菩萨大殿，进门后小燕子和卫春小太监分立两旁门口站着，齐婉晴看着有点昏暗的大殿，和仁济说道“大师，可否为小女再寻三支香烛，”仁济大师绕过观音大殿中梁柱，从存放香烛的地方取了三只中等大小，附身递向齐婉晴。香烛全部亮起的刹那，整个大殿也亮了许多，菩萨身上圣洁的金光更亮了，仁济大师不由得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当齐婉晴上香拜罢，起身站定时，供桌上的烛光和佛灯把齐婉晴照的美丽圣洁，齐婉晴的影子打在大殿的门口，显得比菩萨的身影还要伟岸，齐婉晴看着自己的菩萨像，手帕掩着嘴，偷偷窃笑，于是在跪拜菩萨时把胳膊伸直、挺胸、在佛灯前坐着各种奇怪的姿势，齐婉晴的影子便在菩萨大殿的门口拉的老长，也显现着各种奇怪的姿势，仁济大师嘴上不由得又诵“阿弥陀佛！”心里想“这是皇家女吗？可是衣着又不像，”灯光昏暗、男女有别，老和尚也不好意思盯着齐婉晴的脸看，却没看出齐婉晴简直就是菩萨像上的样子。皇宫里的公公随从护送，老和尚不敢多问，放下心思后恭恭敬敬的把齐婉晴送至客堂院中，卫春、小燕子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当卫公公看到主持仁济和尚居然如此恭谨，不由得眼睛又眯了起来。
齐婉晴回房后，卫成带着卫春和两个侍卫来到刚刚上香的大殿，唤来仁济和尚问道“大师，可否告知您对贵人如此恭谨之缘由呢？”
仁济和尚双手弯腰合十“大人，不可说”。
卫成喝到“我代皇上出京，无不可说”。
仁济和尚无奈答道“命由己造，相由心生，贵人行坐间化相宏伟，可否是我恭敬的缘由呢？”
卫成愕然躬身，“失礼了，谢大师”，随即带一行人走出观音菩萨大殿。
入关前的路途上，枯草还泛着黄，入关后一切都已春回大地，暖眼照在将融未融的溪水上耀射出刺眼的光，远山的桃花完全开了，极目处是一片粉色、白色组成的团云，空气中都弥漫着春的气息。放下车帘，略微动了动连日奔波的身体，安静恬然的坐着。
宫女小燕子轻声问“贵女是不是乏了，您要不靠一会？”
“不乏，不用了。”
“要不我陪您说说话？”
“也好”
“你进宫多久了”
“回贵女，六年了”
“宫里的规矩你可知晓？”
“知晓，但是不全，素日里我只是打扫舆洗而已，未曾伺候大主子们，所以身边的规矩知道，但是没有历练，不太敢说。”
“没事，我就是随口问问，知道的你就说说，不违规矩就好”
婉晴和小燕子一路的一问一答让她对自己即将进入的深宫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也对未来又添了一份忧愁，温柔恬淡的她想不到偌大的深宫，几千人都忙忙碌碌、各守己责、忠于职事。同时对小燕子说起的皇帝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一个从寅时就起身就朝，戌时入睡的皇帝该是多么的勤勉，世人眼中的皇帝不是一言而决、什么都是他说了算吗？就算在闺房里，婉晴还想赖床，这个皇帝的生活怎么是这样的呢？”
“你见过皇帝吗？皇帝长啥样？”
“奴婢未曾见过，宫里的事也不敢乱问，据说是很英明神武的皇帝！”
得！英明神武都来了，见问不出什么重要的东西，齐婉晴也没了兴趣。
心里想着的事情有些是不能说出口的，对于很多想深入了解的问题也是不可谈及的，车外跟随的太监万一听到，这就是了不得的大事，私议宫闱是大罪是要流放的。
入关后的路好走了很多，管道也宽了足足一倍有余，路面偶尔会有坑洼的地方，路过的村落也多了许多，透过车帘看到农民在地里忙碌，水车在快速的飞转扬起的水花在太阳光下泛出彩色的条纹。
青州驿站一到，扶凳下车，走回早已安置的卧房，洗漱后早早的上榻安卧，疲累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了，侧躺着，一手搭枕、两腿中紧紧夹着另一只手，恬然入梦。
梦里母亲又做了自己最爱的玉羹汤，略微酸甜的味道让她食指大动；梦中的母亲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发，温柔而不失优雅；梦中的大哥一身亮盔，英俊潇洒；梦中自己站在破城隍庙里指挥着一众乞儿；梦中的红儿还在跑来跑去的给她铺纸、磨墨；梦中的晴记已经遍布天下，梦中的齐婉晴站在异国的土地上、梦中的盛京城还是那样的白雪皑皑；梦中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真实的她都不想醒来。
“贵女，卯时了，该起身了！”小燕子轻轻的在床边说道。
“嗯。。。。，卯时了，睡过了，昨天太乏了，”边说边坐起身穿衣，玉臂轻舒穿过水芙色的双袖，挑了下垂在脖颈出的青丝，小燕子服饰着婉晴换了一套衣裳，淡浅色束腰拖地罗裙，橙色缎带围在腰间，饱满的双峰间悬着一串乳白色珍珠璎珞，红玉珊瑚簪子穿着分股交叉的垂发，两侧青丝铺散在淡蓝色的裙背上，银白色的坠耳、高挑的身姿，柳叶般的弯眉、挺拔的鼻梁、略微显厚的红唇让小燕子看的眼都直了，“贵女好漂亮啊，初见时觉着美，为什么一换衣服更漂亮了，”小燕子由衷的感叹，
“是啊，初见你时，低眉顺耳，睡一觉起来，你也换了个人似的，”齐婉晴打趣道。
小燕子被说的羞红了脸，边侍候边说“贵女，我是说真的，我刚才看到你，感觉真的太好看了。”
齐婉晴不说话了，心里默默的又叹了口气，“美不美，都得那个皇帝老儿说了算，别人又有何评论，太美是招人妒忌的，也是招祸，母亲说自己很耐看，并不是属于妖媚的那种女子，所以自己不必担心，许是小燕子瞎说的。”
“要是皇帝又老又丑，有必要下毒弄死他，去找个新的郎君，”想到毒死皇帝一事，轻轻拍打着脑袋，自己怎么会有这么邪恶的念头呢！
马车行至北直隶滦平境内，打着仪仗穿城而过的队伍被前面围着大群的人阻停，听的车前隐隐的传来哭声，婉晴撩起车帘一角向外看去，人群挡着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够听到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去看看出了什么事，其他人戒备，”卫公公吩咐。
一名侍卫快步奔行而去，片刻回转后单膝落地跪回“禀公公，前有孤儿卖身葬母，路人聚在一起围观。”
“一概驱离！”卫公公面无表情的下着命令，
“等一下，”马车里传来声音，
婉晴从绣花的荷包里掏出一颗指头大小的珍珠递与小燕子，“小燕子，递给侍卫，让孤儿去换钱安葬他的母亲。”
小燕子向卫公公转述齐婉晴的安排，卫公公顿了一下，随即吩咐侍卫“去，就说宫里贵人赏的，让他换银葬母，速速离去”
说罢还是笔直的坐在马背上，眼色又微微眯了起来。
不多久人群散去，车队继续向京城方向驶去。还在替失去母亲的孩子惋惜的齐婉晴怎么也没想到，少年时代的第一次救济穷苦人会给她的半生带来多大的幸运。
马车驶过神武门不久，车马停在储秀宫门前，小太监上前迎着卫公公跳下马，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正冠、束衣、挺腰迈步向宫门口走去，小太监手里捧着一摞文牒快步跟随，卫公公的步子每一步都迈的很坚定，每一步和每一步的距离几乎是一个尺寸，几人在储秀宫西侧厢房站定，敬事房大太监马义山身影刚出籍录所，卫公公快步上前弯腰行礼，礼罢凑上马义山身前，压低声音说着什么。
“盛京守备、文将军齐格泰之女齐婉晴入西厢左起三所！”马义山喊完，带着捧着那一摞文牒的小太监转身向内宫方向走去，随后四五个宫女、太监急匆匆迎了上来，接过已经验核过得随行物品向西厢住所走去。
此时齐婉晴才有机会驻足打量储秀宫，青色的瓦脊、靛蓝色的屋眉上各种花鸟图案，大红的围墙像一个笼子扣在地上，卫成看着驻足打量宫殿的齐婉晴道：“多日劳累，请贵女休息，奴才还有其他职事，就不陪着了。”
齐婉晴弯腰双手端抱道了一个福，“辛苦卫大人了，您请！”
卫公公走后，齐婉晴才转身随小宫女们走向安置好的住所。
养心殿内，春时短暂午憩过后的燕皇无极净手过后，来到书桌前，刚要伸手探码好的奏折，突然看到桌角的一牒文书，欠身靠在椅背上拿起最上面的一本，读完一本，接着又拿起一本，知道看完所有的文书，无极侧着头想着什么，忽然开口“德宝，传卫成，”随侍太监魏德宝上前跪倒“诺”退步出养心殿中廊，转身匆匆传谕去了。
抚着宽大的太师椅扶手角，神思天外，德妃去世后，太后已经好多次垂询过自己，可是德妃的一颦一笑还在脑子里回荡，后宫里的女人都恪守宫规，但是温文尔雅、谈吐得体的她总是能知道自己的烦忧，总能在自己找不到问题答案的时候，旁征博引的给自己带来问题的解决办法，德妃已经去了一载有余了，可是只要在烦忧之时，总是能看到德妃的身影。
太后无法解决无极的心事，敦敦教诲无用的情况下，只能派敬事房大太监马义山遍访名家之女，但每一个进宫后都被无极否了，无奈之下开年到现在不到五个月里，十几位优秀的女子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每一次太后都想哪一个能被儿子看中，就直接封妃，让他不再郁忧，专心理政，可是每次都失望而归。
“卫成参见皇上，恭圣安！”轻步上前的卫成大礼跪拜在距燕皇五步之外，
“齐格泰之女是你一路护送，把你们一路经历给我讲讲，”
卫成路上早已想过这个问题，所以略略蠕动喉部，尖锐的嗓音略带沙哑的将军府到宫内的一切关于齐婉晴的行动举止、一言一行回禀着。
讲到东珠救孤儿时，燕皇问：“卫成，一颗东珠价值几何？”
“少则百两、多则千两不等，齐贵女的东珠少说价值五百两以上。”
“倒是舍得，她路上可有提其他要求？”燕皇继续问道。
问道这里，卫成略一迟疑，随即回到：
“回圣上，一路安恬，并无任何要求，贵女大家风范，对宫女也是宽容有加，温婉待之。”
“不过！”
“不过什么？”
“盛京华圣寺仁济大师言此女化相宏伟，奴才也不是太明白佛语。”
燕皇无极听到此女居然能让佛法精深的仁济大师如此高赞，不由微怔，淡声道：“退下吧”
殊不知燕皇无极当年随父华圣寺一游，先皇问及仁济大师皇子无极如何，仁济大师言“得转世菩萨护佑、厚泽天下苍生！”，才让先皇铁心要立无极为太子。听到卫成如此禀报不由得对齐家之女留了心。
卫成行完礼退出养心殿，转角刚要迈步，随侍太监魏德宝等在角落拱手“卫公公辛苦，皇上可好？闻讯可喜？”
“龙心甚悦！”随侍太监魏德宝大喜，“辛苦卫公公，”再次冲卫公公拱手相拜，卫成赶忙回礼，抬起头魏德宝早已离去，卫成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朝敬事房走去。
齐贵女坐在储秀宫的偏厢房里，摸着柔软而细腻的锦绸被褥，斜靠在床沿上，无奈的等着自己被终结自由的宣判。
新任的燕都大掌柜白奇山站在晴记产业燕都总号里一口一口抿着苦涩的茶水，晴记产业燕都总号已经建起一个多月，可是燕都土地的价格还是让白奇山心也抽痛，一座四进占地十来亩的院子居然花掉了四千多两银子，即使自己心中已经对燕都地价已经高估了许多，即使这座院子是以往的大商号破落后才转手的，但是这价格实在是太贵了。
“白掌柜，想什么呢？”王旺大掌柜从门外走了进来，燕都四月虽已春暖花开，早晚还是有点凉，王旺脱掉外罩的长衫，递给跟在一旁的伙计，自己自顾自的拿起桌上的一个杯子，白奇山没来得及回话，赶忙起身拿起茶壶给王旺把水倒上。
“大掌柜，京城的地价实在是太贵了，我在想如果按现在的预算，我们的二十万两银子仅是购置七家店铺、两座织坊、都得花掉十几万现银，城外的纸庄、和爆竹庄就没法开设了，如果一旦超过预算，怎么和袁午那个木头疙瘩去商量新的银两，是我在预算中失策了，害的大掌柜还得和我四处奔波！”
“白掌柜，都在为齐东家做事，无需妄自菲薄，齐东家为人你不是不知道，我是看着齐东家一步步走到今天，不用说齐东家现在已经是宫里贵人，即使还是齐家大小姐，我也丝毫没有怀疑齐东家看事情的能力，齐东家自领着我们出来，哪件事情是赔钱的买卖？不用担心，放手来做便是！”王旺一谈到齐东家，自信满满。
“也是，齐东家年龄虽然不大，但是真正称的上燕朝商业奇才，她的每一个投资对我来说都是剑走偏锋，起初我刚进晴记，我就对这种商铺的营运方式产生过忧虑，可是长则一年，短则三五个月，晴记的发展真的超出了我的想像，我也对齐东家的决策再无忧虑，可是现在这银两花的太多了，我还是不免担心啊！”白奇山紧皱着眉头。
“尽心做事即可，齐东家对银号的运营早就指明了各项方法，即使面对权贵集中的燕都，齐东家不是都一一列了条陈说明嘛！照着做，做着揣摩，不懂的地方我们谨慎些，可以小规模的先进行民间借贷，按着齐东家的要求一步步先前走！”王旺大掌柜几乎是一种盲目的崇拜，齐东家怎么说自己就怎么做。
“我打算把爆竹生产和售卖分开，生产爆竹的地方放在门头沟一带的山里，毕竟齐东家对火药研制的要求很高，需要不停的试验，免得爆炸声引起官府的注意。纸庄放在遵化县境内，那边树木多，购置造纸原材料相对便宜，两个生产作坊办起来，售卖直接在京城寄卖或者自己开店都可以。您看是否可行？”白奇山在王旺面前还是小心翼翼。
“既然齐东家让你一手操办，你就自己看着办，齐东家看人很准，她认为你能行，你就一定可以做到，需要怎么做不需要再向我汇报，自己斟酌便是！”皮球又被顶了回来，不过齐东家自从进宫后并无消息传出来，所以白奇山心里还是不免忐忑。
说归说聊归聊，该有的礼仪白奇山一点不少，尽管王旺说过很多次不需要向他汇报，但是白奇山只要王旺不是极力反对自己汇报一事，白奇山还是规规矩矩的将做得事情一一向王旺说明。
白奇山告辞离开总号，王旺还是向着白奇山的背影点点头，“是个人才，做事规矩，有担当、懂进退、能恪守。”白奇山没想到的是王旺掌柜居然给自己下了如此优秀的评语。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