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选秀
庆元六年闰四月初八丑时，等待转宫、待召的齐婉晴站在灯下，眉如翠羽、腮凝新荔、鼻腻鹅脂、唇若涂砂，未及及笄之龄的齐婉晴已五尺二寸，身形与男人无异，比寻常女子高了半个头，身着淡青色罗裙、淡绿色镶边束腰贴裙紧锁，一应饰物卸下的齐婉晴更显清净素雅之色，就那样端庄的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太监、宫女忙碌。
匆匆来去的太监宫女会心的递个眼神，每次秀女进宫他们都得累的直不起腰来，一应准备，千般小心、万般谨慎。今天终于迎来这么一位待人温婉、行止典雅、娴静恬和的贵女，心中暗自庆幸，新的贵女如果选中，再也不会有这么多的事做了。当然这话是万万不敢出口的，只是心里想想而已。
神武门出，绕宫墙而向西缓慢驶行，坐在车里的齐婉晴随着马车不停地左转，包着厚布的车轮发出轻微的咕噜声，入宫以来，每日教授宫廷礼仪的嬷嬷换了一个又一个，每一个都教的很仔细，齐婉晴学的也认真，每一个嬷嬷临走时齐婉晴都会向嬷嬷真诚的道福，忙忙碌碌的小太监、小宫女偶尔能吃到齐婉晴剩下的点心，闲暇之余还听小宫女们讲宫里的各项处所，听他们的生活趣事。绕整个宫廷一圈后由神武门东侧门入，一路顺坤宁宫、交泰殿向南行，停驻在乾清宫门口。
到乾清宫门口时已近寅时三刻，天色还是很黑，东方天地交割处微微泛白，星星渐渐隐去身影，月亮还挂在天上，身在乾清宫门外的齐婉晴下车时穿上了她随身带来的皮裘，微微的缩了缩身，笔直的站在乾清宫们外的台阶下，心里想“我此时像不像路过的下马桩，”看着衣着单薄的宫女在晨风里瑟瑟发抖，齐婉晴往侧面走了一步，挡着吐着凉意的晨风，小宫女赶紧后撤一步，与新晋秀女保持距离，齐婉晴见状无奈的平视着乾清宫门再没有动作，泥塑般矗立。
卯时宫门大开，小太监领着齐婉晴顺廊沿走到乾清宫西角台阶下站定，继续开始漫长的等待。
国事、家事，虽然大燕皇宫里选妃也是国事，但是恩旨召见已成特例，所以朝议完毕才能轮到齐婉晴觐见，昨日晚些时分卫成就讲过今日觐见的规矩，所以齐婉晴安稳的站在白玉台的脚下等待召唤，此时不禁又想起母亲的一句话，“迟来的总是最好的”。
待听一声钟鈊声响起，朝臣从两边台阶有序而下，人群尽去，乾清宫方向传来声音“宣齐格泰之女齐婉晴觐见！”
台阶上的太监重复“宣齐格泰之女齐婉晴觐见！”
小太监领着齐婉晴缓步走上台阶，小太监停步转身，匆匆过来的太监继续引领的齐婉晴向正殿内走去，低头前行，目光余处是两侧摆放的案几，桌上笔墨纸砚齐备，坐着人。
不敢多想，心情有点慌乱的齐婉晴待太监停步也停了下来，双手交扣伏地便拜，
“臣盛京守备、文将军、齐格泰之女拜见皇上，恭圣安！”
“起来吧”燕皇无极浑厚的嗓音响起，
“你的东珠朕你能看看吗？”
“回禀陛下，臣女东珠就有一颗，是臣女十二岁生辰时祖母赠予的，已经送人了！”齐婉晴螓首低垂应拜道。
“哦，如此重要的物事你送人了？什么人值得送东珠相送？”燕皇无极略带调侃道。
“我没银子，我只有一颗香荷包里的东珠，路遇急难之人，情急之下只能出此下策。”说道东珠，齐婉晴的心里也是极其的不舍，所以话音里略略带了一丝颤音。
“你能怜惜朕的子民，就是维护我大燕的颜面，百姓苦，是朕的无能。”听到这里大殿里所有的人跪倒一地，都呼“万岁不可妄自菲薄，”
只听燕皇继续说道“有什么不能菲薄的，朕的江山朕打理的不好，子民仍有鬻儿卖女、卖身葬母之人，足见世间百姓之难，盛京守备之女遇之救之，是朕之幸！”
齐婉晴又拜“谢皇上夸赞，小女愧不敢当。”
燕皇无极摆了摆手“有何不敢当的，朕还想问你，你华圣寺许的什么愿，可否告诉朕。”
齐婉晴伏跪余地，心里想着“这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最后只能伏在地上回道“路经观音大师假身之所，缘来是缘，观音见我，如见苍生，祈菩萨庇佑安平康泰、富足无忧。”
齐婉晴并没有说出自己到底许了什么愿，但是这话又好像说了她是替天下苍生许愿生活平安富足，燕皇听出来了，这是既不想说自己许了什么，又以天下苍生祈愿为遮，让他没法怪责于她，好个狡黠的女子，本来看她的身姿高挑，面容姣好心里很是欣慰，又听到她和德妃一样的聪明回答不由得大喜。
“着执事库备东珠十，锦百段赐盛京守备，召盛京守备齐格泰回京，留朝听用，”“明诏盛京守备之女齐婉晴德厚仁和，封德嫔，责敬事房马义山备德嫔一应用度，德嫔齐婉晴居启祥宫，赐明黄褂、准加肩，”
众人起身重新拜倒“圣上英明”一众人开始忙碌，齐婉晴听完半晌还是呆呆着站在那里，“怎么不谢恩呢？德嫔？”魏德宝站在御台角边提醒。
齐婉晴此时才恍然大悟，无奈之下赶紧跪倒在地“臣女谢陛下隆恩，臣女代全家谢过皇上，谢皇上恩典！”
皇帝无极并没有对齐婉晴失神的殿前失仪斥责，殿中诸人很少见遇事沉稳的皇帝如此高兴，于是谁也不敢提谁也不想提，从小看着皇帝长大的随身太监们只有为主子高兴，哪里还会去想有没有失仪，皇帝能高兴就是他们的快乐。预想中的选秀过程仅仅走了个过场，还没回过神来的齐婉晴木然的在太监宫女带领下向启祥宫走去。
消息很快传遍紫禁城的每一个角落，入宫还未侍寝即封嫔，庶七品，赐皇贵妃用度，这种恩宠已经大违祖制，燕朝建国二百七十余年，随着国土疆域不断扩大，四周恶邻皆被一一扫灭，内外朝法度亦是愈加严谨、健全，燕皇无极即位八年间，偶有天灾百姓苦难外，大燕朝国力富足、四海升平，此次逾制有否会掀起一场风波呢。
除了一个人淡定的听着小太监传来的消息，所有人被这个消息震惊了。太后放下手中的《普贤行愿品》，八个月的默经终于见效了，无极儿终于展颜了，想到这里太后也露出了慈爱的笑容。
坤宁宫内传来“桄榔”一声巨响，刚要迈进坤宁宫大门的燕皇无极的脚步突然停下，回身向养心殿走去，坤宁宫门口的宫女太监还未来得及通报看到皇上离去，赶紧跪拜“恭送皇上！”
听到外面的声音，皇后脚步一顿，瘫坐在地，“违制、失矩、善妒一下犯了三条，”盛怒下推倒花瓶的皇后脸色煞白面无血色。
敬事房大太监马义山听小太监讲完，慢身踱步回到座位上坐定，“何德何能啊！如此殊荣，古来未闻！是福是祸啊！”叹息过后，想起卫成的话，稍稍定了定神，起身一一吩咐。
盛京守备府齐张氏齐夫人坐在茶桌盘，想着女儿承欢膝下的日子，两滴清泪从眼角滑出，慢慢流过脸颊，往日这个时候女儿给自己冲茶，会挑出每一根发老难冲的芽叶，汤勺轻轻搅动，待晾温后端在自己面前，越想越心苦，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入主启祥宫的齐婉晴轻移莲步踏入启祥宫，后面跟着八个宫女太监，入目处鎏金门梁绘龙凤呈祥图、白玉为底的通体朱漆廊檐立柱、金色琉璃重檐顶、两侧齐排厢房，布局恢弘、大气。移步入内紫褐色檀木为梁、正殿为八尺见宽金丝刺绣的团福青罗矮榻、中间放置着一个四尺黑檀短腿方桌、桌上摆翡翠绿、玛瑙黄、羊脂白、墨玉黑四个盘、金色两侧柱梁悬挂透明的水晶灯罩，地上铺就各色花鸟鱼虫的织锦大毯，一切都显得华丽而庄重，高达两米的屏风将侧榻和正殿隔断，团云团的屏风扇面书“贤、良、淑、德”四个大字，字体苍劲有力。
豪奢气派的内外宫殿就像小时候母亲讲的故事里的王母寝宫，有些震惊的齐婉晴坐在正榻右角，陌生的看着这一切梦里才能发生的事情，一向平静的心不由得心神起伏，一入宫门深似海，以后再也看不到盛京了、再也看不到海东青在天空自由的飞翔、再也不能在盛京城外的桃花盛开、再不能在一个人的闺房里自由自在跑来跑去。。。。。。
看来短时间是出不去了，可是自己那么大的晴记产业可咋办，总不能送给别人吧，想送给别人也没人敢要，自己已经入宫，自己的东西就变成了皇帝的家产，想到这里齐婉晴不由得来气，恨恨的扯着自己的衣角。
匆匆来去的太监宫女会心的递个眼神，每次秀女进宫他们都得累的直不起腰来，一应准备，千般小心、万般谨慎。今天终于迎来这么一位待人温婉、行止典雅、娴静恬和的贵女，心中暗自庆幸，新的贵女如果选中，再也不会有这么多的事做了。当然这话是万万不敢出口的，只是心里想想而已。
神武门出，绕宫墙而向西缓慢驶行，坐在车里的齐婉晴随着马车不停地左转，包着厚布的车轮发出轻微的咕噜声，入宫以来，每日教授宫廷礼仪的嬷嬷换了一个又一个，每一个都教的很仔细，齐婉晴学的也认真，每一个嬷嬷临走时齐婉晴都会向嬷嬷真诚的道福，忙忙碌碌的小太监、小宫女偶尔能吃到齐婉晴剩下的点心，闲暇之余还听小宫女们讲宫里的各项处所，听他们的生活趣事。绕整个宫廷一圈后由神武门东侧门入，一路顺坤宁宫、交泰殿向南行，停驻在乾清宫门口。
到乾清宫门口时已近寅时三刻，天色还是很黑，东方天地交割处微微泛白，星星渐渐隐去身影，月亮还挂在天上，身在乾清宫门外的齐婉晴下车时穿上了她随身带来的皮裘，微微的缩了缩身，笔直的站在乾清宫们外的台阶下，心里想“我此时像不像路过的下马桩，”看着衣着单薄的宫女在晨风里瑟瑟发抖，齐婉晴往侧面走了一步，挡着吐着凉意的晨风，小宫女赶紧后撤一步，与新晋秀女保持距离，齐婉晴见状无奈的平视着乾清宫门再没有动作，泥塑般矗立。
卯时宫门大开，小太监领着齐婉晴顺廊沿走到乾清宫西角台阶下站定，继续开始漫长的等待。
国事、家事，虽然大燕皇宫里选妃也是国事，但是恩旨召见已成特例，所以朝议完毕才能轮到齐婉晴觐见，昨日晚些时分卫成就讲过今日觐见的规矩，所以齐婉晴安稳的站在白玉台的脚下等待召唤，此时不禁又想起母亲的一句话，“迟来的总是最好的”。
待听一声钟鈊声响起，朝臣从两边台阶有序而下，人群尽去，乾清宫方向传来声音“宣齐格泰之女齐婉晴觐见！”
台阶上的太监重复“宣齐格泰之女齐婉晴觐见！”
小太监领着齐婉晴缓步走上台阶，小太监停步转身，匆匆过来的太监继续引领的齐婉晴向正殿内走去，低头前行，目光余处是两侧摆放的案几，桌上笔墨纸砚齐备，坐着人。
不敢多想，心情有点慌乱的齐婉晴待太监停步也停了下来，双手交扣伏地便拜，
“臣盛京守备、文将军、齐格泰之女拜见皇上，恭圣安！”
“起来吧”燕皇无极浑厚的嗓音响起，
“你的东珠朕你能看看吗？”
“回禀陛下，臣女东珠就有一颗，是臣女十二岁生辰时祖母赠予的，已经送人了！”齐婉晴螓首低垂应拜道。
“哦，如此重要的物事你送人了？什么人值得送东珠相送？”燕皇无极略带调侃道。
“我没银子，我只有一颗香荷包里的东珠，路遇急难之人，情急之下只能出此下策。”说道东珠，齐婉晴的心里也是极其的不舍，所以话音里略略带了一丝颤音。
“你能怜惜朕的子民，就是维护我大燕的颜面，百姓苦，是朕的无能。”听到这里大殿里所有的人跪倒一地，都呼“万岁不可妄自菲薄，”
只听燕皇继续说道“有什么不能菲薄的，朕的江山朕打理的不好，子民仍有鬻儿卖女、卖身葬母之人，足见世间百姓之难，盛京守备之女遇之救之，是朕之幸！”
齐婉晴又拜“谢皇上夸赞，小女愧不敢当。”
燕皇无极摆了摆手“有何不敢当的，朕还想问你，你华圣寺许的什么愿，可否告诉朕。”
齐婉晴伏跪余地，心里想着“这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最后只能伏在地上回道“路经观音大师假身之所，缘来是缘，观音见我，如见苍生，祈菩萨庇佑安平康泰、富足无忧。”
齐婉晴并没有说出自己到底许了什么愿，但是这话又好像说了她是替天下苍生许愿生活平安富足，燕皇听出来了，这是既不想说自己许了什么，又以天下苍生祈愿为遮，让他没法怪责于她，好个狡黠的女子，本来看她的身姿高挑，面容姣好心里很是欣慰，又听到她和德妃一样的聪明回答不由得大喜。
“着执事库备东珠十，锦百段赐盛京守备，召盛京守备齐格泰回京，留朝听用，”“明诏盛京守备之女齐婉晴德厚仁和，封德嫔，责敬事房马义山备德嫔一应用度，德嫔齐婉晴居启祥宫，赐明黄褂、准加肩，”
众人起身重新拜倒“圣上英明”一众人开始忙碌，齐婉晴听完半晌还是呆呆着站在那里，“怎么不谢恩呢？德嫔？”魏德宝站在御台角边提醒。
齐婉晴此时才恍然大悟，无奈之下赶紧跪倒在地“臣女谢陛下隆恩，臣女代全家谢过皇上，谢皇上恩典！”
皇帝无极并没有对齐婉晴失神的殿前失仪斥责，殿中诸人很少见遇事沉稳的皇帝如此高兴，于是谁也不敢提谁也不想提，从小看着皇帝长大的随身太监们只有为主子高兴，哪里还会去想有没有失仪，皇帝能高兴就是他们的快乐。预想中的选秀过程仅仅走了个过场，还没回过神来的齐婉晴木然的在太监宫女带领下向启祥宫走去。
消息很快传遍紫禁城的每一个角落，入宫还未侍寝即封嫔，庶七品，赐皇贵妃用度，这种恩宠已经大违祖制，燕朝建国二百七十余年，随着国土疆域不断扩大，四周恶邻皆被一一扫灭，内外朝法度亦是愈加严谨、健全，燕皇无极即位八年间，偶有天灾百姓苦难外，大燕朝国力富足、四海升平，此次逾制有否会掀起一场风波呢。
除了一个人淡定的听着小太监传来的消息，所有人被这个消息震惊了。太后放下手中的《普贤行愿品》，八个月的默经终于见效了，无极儿终于展颜了，想到这里太后也露出了慈爱的笑容。
坤宁宫内传来“桄榔”一声巨响，刚要迈进坤宁宫大门的燕皇无极的脚步突然停下，回身向养心殿走去，坤宁宫门口的宫女太监还未来得及通报看到皇上离去，赶紧跪拜“恭送皇上！”
听到外面的声音，皇后脚步一顿，瘫坐在地，“违制、失矩、善妒一下犯了三条，”盛怒下推倒花瓶的皇后脸色煞白面无血色。
敬事房大太监马义山听小太监讲完，慢身踱步回到座位上坐定，“何德何能啊！如此殊荣，古来未闻！是福是祸啊！”叹息过后，想起卫成的话，稍稍定了定神，起身一一吩咐。
盛京守备府齐张氏齐夫人坐在茶桌盘，想着女儿承欢膝下的日子，两滴清泪从眼角滑出，慢慢流过脸颊，往日这个时候女儿给自己冲茶，会挑出每一根发老难冲的芽叶，汤勺轻轻搅动，待晾温后端在自己面前，越想越心苦，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入主启祥宫的齐婉晴轻移莲步踏入启祥宫，后面跟着八个宫女太监，入目处鎏金门梁绘龙凤呈祥图、白玉为底的通体朱漆廊檐立柱、金色琉璃重檐顶、两侧齐排厢房，布局恢弘、大气。移步入内紫褐色檀木为梁、正殿为八尺见宽金丝刺绣的团福青罗矮榻、中间放置着一个四尺黑檀短腿方桌、桌上摆翡翠绿、玛瑙黄、羊脂白、墨玉黑四个盘、金色两侧柱梁悬挂透明的水晶灯罩，地上铺就各色花鸟鱼虫的织锦大毯，一切都显得华丽而庄重，高达两米的屏风将侧榻和正殿隔断，团云团的屏风扇面书“贤、良、淑、德”四个大字，字体苍劲有力。
豪奢气派的内外宫殿就像小时候母亲讲的故事里的王母寝宫，有些震惊的齐婉晴坐在正榻右角，陌生的看着这一切梦里才能发生的事情，一向平静的心不由得心神起伏，一入宫门深似海，以后再也看不到盛京了、再也看不到海东青在天空自由的飞翔、再也不能在盛京城外的桃花盛开、再不能在一个人的闺房里自由自在跑来跑去。。。。。。
看来短时间是出不去了，可是自己那么大的晴记产业可咋办，总不能送给别人吧，想送给别人也没人敢要，自己已经入宫，自己的东西就变成了皇帝的家产，想到这里齐婉晴不由得来气，恨恨的扯着自己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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