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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封后

    古人叹“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与祖母两不相见已十五年了,悠悠醒来的齐婉晴滴水不进,急的燕皇无极大朝也不上了,勤政近二十年的燕皇无极首次罢朝,齐婉晴太后苦劝下略略进了点汤食,全部吐了上来,太后见齐婉晴如此悲切,只能婉言宽慰,疼爱的摸着齐婉晴的鬓角,“哀家的好儿媳,哀家知道你是个重情义的,可是你要好好养着身体,你要有个三长两短,这一大家子儿女谁来管着,你要有事,哀家这把老骨头也不想活了,”说罢也悲悲戚戚的抹起了眼泪,一众儿女也跪在榻前哭哭啼啼,燕皇无极怀中蜷缩的齐婉晴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无极上前把她搂在怀中,手不停的摩挲着后背,深宫大院里一声声悲切的哭声在回荡。悲伤好像会传染,大殿内外的太监们跪在地上不由得想到了自己,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却把自己送进宫里苟活世间,一生绝后,死去一抔黄土,谁又曾记得自己是谁!一个哭出声、一片哭声,整个皇宫内哭声震天响。

    齐府出殡那天,天空阴雨绵绵,飘散的雨花在期期艾艾的为齐家祖母送行,齐府执事最前一把把撒着白色的纸钱,反复喊着“百岁之后、归于其居,百岁之后、归于其室”,齐府众人紧跟其后,脱去将军服一身孝装的羽林卫左卫将军齐正良扛着引魂柳在雨中一步步前行,每一步都在恭送着齐家祖母,穿街入巷向京城外走去,一家人缓缓消失在蒙蒙的雨雾之中!

    齐婉晴站在皇宫的宫墙之上,失神的望着齐家的方向,看着远远白色的长龙,眼角的泪,一滴滴顺着脸颊流过,目送祖母最后一程。

    接连几日浑浑噩噩的齐婉晴目光无神的坐在软塌上,容颜憔悴,本就已操劳后宫多年的齐婉晴像老了十多岁,无情的岁月把沧桑和成熟的烙印刻画在齐婉晴身体的每一处地方,无情的宫墙像个牢笼把齐婉晴关的透不过气,无情的皇家规矩把齐婉晴像一条狗似的牢牢的拴在原地,不能动弹。齐婉晴的心已经碎了,碎了一地、无从捡拾!

    大太监来报,皇后祁尔佳已经多日水米不进,油尽灯枯请齐婉晴示下,齐婉晴这样子如何能示下,心如死灰的齐婉晴除了眼睛还转动一下之外,一点动作都没,卫成只好无奈的退了下去。

    皇后祁尔佳!何尝不是可怜人呢!久居深宫、丧子之痛、日夜操劳、无处发泄心中的愤懑,久而久之年长色衰、后宫失宠、心里失衡,哪一桩哪一件不在像铁刷一样洗刷着自己的心,痛还得活着、痛还得笑着、痛还得装着。而自己呢,自己还有两个儿子,还有一大堆皇子皇女拱在自己怀里叫着娘亲,我不能倒下,我倒下,我的孩儿们咋办,想到这里,双目中的神光渐渐聚拢,无力的扶着软塌扶手,沙哑的喊道“来人,”刚回皇城没两日的卫成卫大公公正在门廊外听召,听见娘娘出声赶紧小跑了进来,看到娘娘些许好了一些,大喜“娘娘要喝点玉羹汤吗?”

    “不了,其他人等下去,退到大殿丈外!”齐婉晴有气无力的说道,

    “是,娘娘!”卫成把所有宫人赶到殿门一丈以外回身进殿,齐婉晴说道“本宫问你,皇后娘娘活着好还是死了好?”

    吓得卫成跪在地上,“奴才怎么敢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求娘娘绕过小的!”

    “没什么,只管按你的意思来说,”卫成期期艾艾不敢回答,

    “本宫来说吧,皇后祁尔佳此种情形也十余年了,活着只不过是一个躯壳,她的心死了,早已随着她尚在襁褓中的儿子去了!她之所以活着,是因为我们逼着她活着,让她活的生不如死,你去守着,如若皇后太难过,送她一程,也算姐妹一场,这是我最后能做的事情!”

    “是。。。。。。娘娘!”卫成早已泪流满面的回道。

    后宫谁人不知道啊,皇后娘娘活着,就那么疯疯癫癫的活着,不记得太后,不记得皇上,甚至都认不出穿着大红礼服出嫁时跪在自己面前的安国公主,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想到这里又跪了下来“谢娘娘,娘娘恩德!”

    卫成走了,齐婉晴双手趴在明黄锦被之上,紧紧抓着被面,又一次放声大哭,哭了许久之后,让宫人端吃食过来,强强吃了一小碗玉羹汤,又沉沉睡去。

    第二日身体恢复了些,挣扎着起身让宫女侍候着梳洗打扮,尽管脸上还带着憔悴的神色,但是比昨日看起来要好了许多。

    皇宫里的钟声一下下敲击在齐婉晴的心头,皇后崩了!她终于可以解脱了,听着一声声钟声响起,齐婉晴的心反倒是慢慢的平和下来,虽然自己醒悟的迟了,不能帮皇后姐姐早日解脱,但是有自己护着,没被废后,起码没受折磨。

    “二十、二一、二二、二七!”最后一声钟声响起,齐婉晴起身吩咐“悬素!备祭!”皇后大行之后的一切还得她来操持,各司各房太监都在启祥殿门外整齐排列,等着齐婉晴的吩咐。

    乾清宫已经辍朝,皇宫里放眼缟素,朝臣们着丧服列队向坤宁宫而来,所有的皇子守在灵前垂泪,大皇子天熙团坐在皇后灵椁的最前方,时不时点一炷香,大皇子天熙负责上香是齐婉晴要求的,谁也不敢反对,燕皇无极听了也是抽了抽眉毛最后无奈允了,就这样大皇子天熙带着大大小小的皇子们在朝臣们到来之前由跪变成了团坐,朝臣祭拜时皇子们不可能跪着见礼,所以团团坐成两列等着朝臣们一个个奠拜。

    发丧完,晚霞照的天空血红一片,齐婉晴在宫女的搀扶下步入奠堂之中,对着皇后的棺椁行三拜九叩大礼,见娘亲如此,一众皇子跟着行礼,齐婉晴伏在地上放声哭了起来,一声声情凄意切、一声声肝肠寸断、一声声啼血哀婉直把这些年内心的憋闷统统哭了出来,哭到最后连天熙都泪流满面爬过来求母亲节哀,别伤着身体,哭过之后的齐婉晴眼泪都没抹一把,叮嘱十二岁以上皇子守灵事宜,便径直走出坤宁宫而去。

    成服之后,齐婉晴除了每日忙着安排各项服丧事宜,一天里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众人看着心里害怕,谁也不敢出声,大相国寺里每日的钟声一声声飘荡在宫墙内外,像敲在齐婉晴的心上,把她的心放在铁砧上一下下反复锤磨,变得无比的坚实,随着一天天的祭仪结束,除却安国公主、静安公主携手前来跪送皇后齐婉晴哭了一场之外,齐婉晴再没流过一滴眼泪,齐婉晴的精神也一天天见好。

    不到一月时间祖母辞世、皇后驾崩,满腹悲痛、身心疲惫的齐婉晴看着自己被册封为皇后的诏书,木然的呆坐着,已被宫女们侍奉着换上皇后盛装的齐婉晴一点喜悦之情都没有,相反淡淡的哀伤挂在眉梢之上,眼角细细的皱纹又深了一些。

    入宫已经十七年了,这十七年来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皇后的位子?和燕皇的爱情?没有!什么都没有!皇后的位子她不想要,燕皇也不是她的,燕皇是所有后宫嫔妃的燕皇,是君临天下君王,是朝臣的燕皇、百姓的燕皇,她自己有什么?只有那一群围在自己身边叫着娘亲的小小人儿,每天看着一群小小人儿围在自己身边叫着娘亲的时候,才让自己能体会盛京城里、破旧的泥塑城隍像下、那一根根乞儿们给她筑起的草垛上“帮主”的快乐,除却这些,这个皇宫带给她的只有生不能见、死不能拜的痛苦和悲伤。齐婉晴越来越想念盛京城里的自由的日子,向往自己有一天能重回盛京,重归自由!

    入主坤宁宫正式封后的齐婉晴,每日操持着皇宫里的家务事,上任皇后就办了两件差事,第一件事便是差内务府工匠把自己的启祥宫改造成“皇育园”,园内跷跷板、秋千、木制滑梯一应俱全,还给皇子们起了围栏,置办了短小的木棍练习棍击之术。

    第二件事就是放宫,就是放二十岁年龄大的宫人们出宫,此令一出,哀切之声一片,年龄稍大的宫女还好点,超过二十五岁以上的宫女跪在敬事房门口苦苦哀求,太监们没有出宫这一说,年龄大的太监能哪里去,最后敬事房大太监马义山安慰这些宫女道“皇后的意思是你们有家人的想回家的就回家,不想回没人会强迫你们回家,”大龄宫女们这才止住哭泣,回转各宫,结果一个懿旨下来,出宫的不到二十人,全部是二十以上不到二十二岁的宫女,皇后齐婉晴听闻也不由得哀叹一声“是本宫想差了,年岁大了,出宫哪里好寻人家,辛辛苦苦攒的些苦力银子,遇到不淑之人还不是败的一干二净,”身前宫女眼泪汪汪的拜谢皇后“皇后仁慈!”小双儿道“娘娘有所不知,宫里宫女不愿出宫还因年岁大了,常年在宫里住的阴暗潮湿,很多人出宫不能生儿育女,遭人嫌弃,轻则责骂重则。。。。。。”再也不敢说下去了。

    三日后,齐婉晴向无极商量后,皇后又一道懿旨下到各宫室及太监各有司,懿旨大意是由司礼监为首,司设监负责对各宫室改造,提升住宿条件,提高生活待遇,对二十岁以上在宫里十年以上患病在身的宫女积极救治,调整工作强度,并成立皇家织造坊,皇家账务堂,皇家技艺堂,织造坊请民间有精湛手艺妇人进宫教授各类织布、染布技艺,账务堂由宫税司出熟知各类账务的太监教授各类账册的计算、入册、存放等等工作,皇家技艺堂由工部工匠培养部分手艺精巧的太监,再由太监们驯导宫女们制作民间各种精巧的小物件,大到雕缕之事、小到簪花制作,一时间皇家后宫变成了一个个小小的作坊,虽然皇家作坊产出的东西除了宫里所用有皇家标记外,其他的均无标记并由晴记发卖,晴记的产业无形之中又挂上了皇家这艘大船。

    太后每次听到皇后下发的后宫政令,都是一次次惊喜,自己后宫几十年,为什么就没有想到这些呢,早有这些还至于每次强迫宫女出宫时,屡屡有人悬梁、跳河,如今皇后如此施为,彻底让宫人们有了归宿。唉!皇后的仁慈才是真的仁慈啊!摊上这么个媳妇,自己再也不用操心了!

    有人欣喜,自然有人不明,宫女、太监本来每天伺候各宫爷、娘就够忙了,还得添加这些乱七八早的活计,每天下来苦不堪言。

    启祥宫内不再大权独揽的齐婉晴懒懒的靠在殿前的软椅上,看着孩儿们玩耍嬉闹,现在的齐婉晴再也没有往日的事事躬亲,除了大事外,一概不管,但凡有人问起如何处置,齐婉晴会反问“你说呢?”你要说不出所以然来问皇后,那就是找板子听肉响,时间一长没有个妥善的对策谁也不敢来请皇后示下,皇后的威严越发在宫里高高树立起来。加上淑妃掌东宫事宜,宜妃掌西宫事宜,皇后这边稳坐在中宫看着宫里一片祥和之景。即使是太后也被皇后带坏了节奏,拉入启祥宫里当起了育儿园园长,一正一副两个育儿园园长看着满地嬉闹的孩子们嬉戏玩耍,过起了清闲无忧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