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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地牢审问

    烟一边擦眼泪,一边暗自吐槽,论逢场作戏,她还真比不上这个糟老头。

    却也只能继续将戏演下去,抹泪道:“老爷不怪罪铃儿就好。”

    中了飞镖的婢女被人带下去了,烟脖子上的伤口也被侍女包扎起来,但她脸上还泛着白,有些失血过多的样子。徐达正想扶她回去休息,冷不防看见高达空手从外面走来,便有些惊慌:“密信没抢回来?”

    高达摇摇头,解释道:“他们有人手接应,不过大人您放心,我们有人质在手里,不怕他们不把密信换回来?”

    徐达糊涂了,惊疑出声:“人质?”

    “是的。”

    高达忽然看了烟一眼。

    对上他的目光,烟顿觉不好,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他道:“大人,这个金铃儿与那个刺客是一伙的。”

    众人皆是一惊,就连烟也没想到,他竟会这么直白地将她供出来。

    当下就颤着身子跪到地上,朝徐达哭诉道:“老爷,高侍卫他空口无凭的,肯定是记恨我上次逼他摘面具之仇呢。”

    徐达也被高达说的话惊了一下,他看看跪在脚边垂泪的美人儿,心中也有了几分惊疑,但还需要求证,便忍不住看向高达,问道:“你有何凭据?”

    高达单膝跪在他面前,抬起了手:“前些日子溜到书房来探密信的正是九夫人,她昨日已经亲口跟我承认了。”

    状况突发,烟的脑子也转得很快,只见她抱着徐达的小腿,反驳道:“胡说,白日里我都没有机会见着老爷,晚上又与老爷混在一处,你跟老爷形影不离的,我哪里有机会与你说话?”

    见她死不承认,高达便道:“难得还要我明说昨日与大人缠绵榻上的人不是你吗?”

    “你!”烟一脸的不可置信,“你答应过我你会替我隐瞒的,你欺骗我,你怎么对得起你哥?”

    高达的眼神闪了闪,却仍是坚定无比地道:“那是在不危及大人生命安全的前提下,眼下密信被你们盗走,若不将你做的事说出来,大人就会性命不保,这与我之前的说法并不冲突。”

    徐达在一旁听着两人针锋相对,只觉得耳朵疼,脑仁也疼。

    他挥挥手,示意来人将烟带下去,好好审问。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烟就招了,说了一个地名。徐达连忙派人去找,费了好大一番功夫,终于在护城河的一条船上,找到了一群人,那些人护着一个木匣子,十分眼熟。

    两方人交战半天,僵持不下,最后还是徐达带着高侍卫赶到,这才将木匣子抢下,等到徐达兴冲冲地拿过来一看,盒子是那个盒子,但里面的东西早已换成了黄纸。

    “这个贱人!”

    徐达生气地将木匣子扔到地上,匣子应声而裂,晚风过来,黄纸漫天。

    他带着高达气冲冲地回到府上,来到地牢里,此时五更将过,人正是最疲乏的时候,烟被挂在行刑架上,血肉模糊,身上竟找不到一块干净的地方。

    听到有人来,烟懒懒地抬了抬眼,见是徐达,便出言讽刺道:“被耍的滋味好受吗徐大人,当年你们耍我爹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快活?”

    徐达瞳孔巨震,指着她不可思议地道:“你……你就是陈琪?”

    烟飘忽一笑,愉快地认下了这个头衔,她道:“这些日子徐大人可睡得踏实?晚上做梦的时候,我爹有没有来找你?”

    惊怒交加,徐达忍不住抢过行刑官手上的狱鞭,一鞭子朝她抽了过去,烟发出一声惨叫,但那叫声有气无力的,就跟待宰的羊羔一样。

    “恼羞成怒了是吧?离了高侍卫,你啥也不是,哈哈,徐达,你啥也不是——”

    徐达又是一鞭。

    烟额上出了汗,却仍满脸暧昧地看向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高达,轻声道:“老爷你想知道,你跟我安排的丫鬟在床上翻云覆雨的时候,我跟高侍卫在做什么吗?”

    那脸上的表情太过明显,让人不想入非非都难。

    “高侍卫的身材、体力,可都比你这个糟老头子好呢,放着眼前的鲜肉不啃,我为什么要去伺候你这块恶心的肥猪肉呢?”

    徐达被气得不轻,高达却在一旁冷静地提醒:“大人,这是反间计。”

    烟却偏不让他得逞,继续嚷道:“高达,你说这些对得起你哥吗,你要是没跟我好过,我能知道你还有个哥哥?徐达口口声声说帮你找哥哥,你看他有行动吗?当年他在衢州当知府的时候,锦州城跟衢州隔得又不算远,他能不知道你哥在江城主府上当护卫队队长?”

    徐达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地一僵,高达察觉到了,但他攥紧手指仍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不住地催促道:“大人,这女子想离间我们,这里不是您多待的地方,不如我们先回去,审问的事交给典狱长即可。”

    徐达却怒极反笑,盯着烟面色狰狞地道:“我倒要知道,这小妮子还知道些什么,来人啊,给我打,给我问出她背后的指使是谁。”

    沾了盐水的鞭子一下又一下地抽了下来,血水在烟脚下汇聚成一汪血泊,烟没了叫喊的力气,却仍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道:“高达,你报恩报错人了,那块玉佩,我托人去查了,根本不是徐达的,那是我爹的!我爹当年跟徐达一起上街,正巧遇到了你们兄弟两个,看你们可怜才拿玉佩救你们出来的,可怜他好事做尽,到头来却被别人捡了现成的便宜……高达你认贼作父——你枉为人!”

    说着说着,竟是没了声息。

    行刑官拿手在她鼻子底下试了试,回身朝徐达道:“回大人,还有一口气。”

    徐达便看向高达,问道:“方才她所说的,你可信?”

    高达摇摇头,很是坚定地道:“离间之言,不可信。”

    “那你与她之间可曾有私?”

    “不曾。”

    “不曾有私她又如何知道玉佩的事,还知道你哥如今在哪里?”

    高达答不上来,徐达便背着手,幽幽地道:“你说的,我却不敢信。”

    眼见他背过身去,高达却忽然后退一步,朝着徐达的背影磕了三个响头。

    他用嘴咬下左手戴着的手套,右手摸上剑鞘,剑光一闪,便见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滚到了地上。

    他用手套包裹着鲜血淋漓的左手,朝徐达道:“高达若有半句谎言,便如此指。”

    徐达这才回过身来,满面笑容地扶起他,道:“信了,本官信了,天底下再没有比你更让本官相信的人了。”

    说着,就要带他去包扎。

    行刑官却在这时道:“大人,这女人怕是不行了。”

    徐达连忙回过身来,看着行刑架上奄奄一息的烟,满面嫌恶地道:“将她放下来,弄醒,本官给她最后一次机会,若是说实话了,就让她活命。”

    行刑官一一照做,不知从哪摸了根银针刺在烟的人中上,烟便悠悠转醒,只是身上还没有力气,连眼睛都睁不开。

    徐达正要开口,就听那行刑官毛遂自荐地道:“大人,将死之人神志不清极易被人套话,这点小的最在行了,您别说话,看我的就行。”

    徐达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随便来。

    就见行刑官凑近烟,在她耳边诱哄道:“陈姑娘,那狗官已经被我们捉拿归案了,我们也把您救了出来,京里面还来了个钦差大人,正要审理此事呢,现在就等那密信了,您知不知道,那密信藏在哪了?”

    说完,行刑官还不忘转身朝徐达告饶,打手势示意他大人不记小人过。

    平白被人骂了一道徐达自然肚里有气,但见烟好似信了,他也只好将气咽回肚子里。

    只见烟苍白的面容上忽然出现一抹血色,似乎真的信了行刑官的话,连脸上都绽出一抹笑容来。

    “那信啊。”她声音嘶哑,说得极慢,“我们把那信,藏在一个那狗官永远都不会去碰的地方。”

    “那是哪儿啊?”行刑官耐着性子问。

    “就在那……那大门口的,鸣冤鼓里。”

    说完,就没了生息。

    行刑官在她鼻子底下探了探,回头道:“大人,没了。”

    徐达早在烟说出鸣冤鼓三个字的时候就想转身往外走,现在听人说人死了也无心查证,带着高达就要朝外走去。

    这时,却听见外面一阵嘈杂之声,有一个穿着衙门里捕快服的人扶着头上的帽子连滚带爬地朝他跑来,一边跑还一边喊道:“大人,衙门遭劫了,鸣冤鼓要被人抢走了。”

    徐达顿时心中一紧,连忙催促身边的高达,急声道:“快,快去将密信抢回来。”

    高达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万分平静地道:“大人,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徐达眼下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调虎离山不调虎离山的,他只知道,若是密信再找不回来,他的项上人头也要保不住了。便推搡了高达一把,高声道:“你快去快回,就算本官被人抓住了,不是还有你吗?他们不敢杀我,本官相信你一定会回来救我的,快走吧,再晚些密信又该被他们抢走了。”

    高达这次什么也没说,后退一步朝他深深一揖:“大人保重。”

    眨眼就消失在无边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