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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画符施法

    随后几天,戏班子里的气氛异常安静,大家伙见了面,话都不敢大声说。连一向爱说爱笑的花云魁也难见笑容。这天他下了戏台,在专属的梳妆室里卸妆,杏眉则用热毛巾帮他擦脸,忽见门帘一掀,进来龅牙李,小声道:“遵花师傅的嘱咐,给了他点银子,叫他先去将病看好。”杏眉猜这个“他”必然是说宋宽,果然,龅牙李又道:“其实叫我说,不如直接将药买好给他。”花云魁明白他的意思,龅牙李是说,这钱到宋宽那里,必然又拿来买鸦片,简直是害他。

    花云魁叹口气,幽幽道:“无非叫他多活几日,你道药还真的能救他命?只是别叫大师兄发现了,必然怪我。”杏眉忍不住说:“花师傅心好,谁也不会怪。”花云魁笑笑,说:“你们是不是都觉得余师傅心忒硬?哎,他也是没办法,当家人终归要狠起心肠。”

    龅牙李走后,杏眉帮着收拾头面首饰,因见她手脚利索,将各类东西收拾得井井有条,花云魁看在眼里,觉得好奇,道:“你才来几天,记性倒好。”杏眉道:“这个又不难,只要下功夫背熟就好。”花云魁满意地点头,说:“没想到你做事那么上心,学得也快。上次我看你唱戏还好,今天正好得空,我给你说说戏。”杏眉高兴地应了声,跑来站在他身边,花云魁忽然盯着她的手,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杏眉这几日体内不调,加之以春日肝火旺的缘故,手背上长满了针点大小的疱疹,虽然不痒不疼,却有碍观瞻。她心想花师傅素日是讲究的,若被他瞧见,必然嫌弃,故此前方百计隐瞒,没想到今天还是露了馅儿。花云魁皱眉说:“难道是犯了神?我叫人帮你画符施法就好了。”杏眉本不肯被更多人得知,奈何花云魁坚持己见,只好出来找到戏班子帮闲老何,说明来意。老何伸出修长诡异的中指,摊开手掌静止在杏眉左手上不动,说:“我来运功,你不要说话。”

    杏眉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好半天,她才忍不住道:“我伸错手了,不是这只,是另一只……”老何气得吹胡子瞪眼,杏眉连忙讨饶道:“可是已经不痒了!真管用。”老何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只得去了。

    忽见珊瑚走近,讥讽道:“原来在这里偷懒,余师傅找你半天了。”杏眉回她道:“我前面一直在花师傅那里,你父亲也在,何至于说寻半天也不见!”珊瑚冷笑道:“这个我不管,有本事自己到余师傅面前辩去。”杏眉不知余少棠因何寻她,心内不安,奈何又不肯被珊瑚瞧出来,遂做出不在乎的样子,昂首挺胸而去。

    余少棠正在后台训人,原来是个唱旦角的男孩,上妆梳头后,因嫌衣服笨重,悄悄地把袖子挽起来风凉,这在戏班子里是个忌讳,恰好被余少棠瞧见,特意骂了一顿方罢。杏眉到时,刚刚训完,因见那男孩苦着个脸,就知必然是遭了训斥。杏眉也不敢多话,只老老实实站在边上。余少棠见她,严厉道:“有人见你昨天坐在放盔甲的木箱上面,可有这事?”

    杏眉一听,就明白这是有人背后使坏诬她,忙辩道:“我就是管这些东西的,难道连这规矩都不懂?这些放行头的箱子,严禁女子坐上去,否则要触犯神灵。”余少棠道:“好,这个我没亲眼见,就不追究,那我问你,如今你来戏班子已经月余,可都学过哪几出戏?”杏眉本想说“一出也没学得”,将要出口,才觉得不对,假如接下来问,说你为什么不学?难道要说“花师傅不教”?梨园行当,尊师重教,这句话很有不敬师傅的嫌疑。

    见她哑口不答,余少棠没声好气道:“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不是说非要手把手指点,才算教你,平日没事的时候,多下点功夫,或看或听,都算是学。”

    一席话说得杏眉哑口无言,因见珊瑚也走过来,余少棠道:“珊瑚你说,刚才在哪里寻到了杏眉?”珊瑚就等着这句话,忙道:“在老何那里,神神叨叨也不知做什么。”杏眉急道:“那是花师傅叫我去的!”老何平日里就爱装神弄鬼,余少棠很不喜欢他,故此听了这话,神情有些嫌恶,就问:“叫你做什么去?”

    杏眉忽然想起来,戏班最怕惹上时疫,传染性的各类病症一向被视为不吉,假如自己手上长疱疹的事被余师傅看到,将她收了禁闭或赶回家也未尝不能。

    想到这里,杏眉默默将双手背在身后,说:“没什么事。”这等于变相承认自己刚才撒谎,找老何实为私事,余少棠脸色很不好看,他说:“贪玩也不该这样胡闹!你以为集庆班这碗饭很容易吃,来了就是随便玩么?当初我就不肯收你,就是担心你吃不起苦,没个定性,如今果然应验了。”

    这话颇重,又当着珊瑚的面,杏眉有些吃不消,她挣扎道:“余师傅,您觉得我不该吃祖师爷这碗饭?”余少棠见她那副样子,本来不忍,奈何又觉得不把实话撂出来,终归会叫人心存幻想,便道:“也不全是,我是为你好,你这么年轻,可以做很多事。”

    这话中的轻视之意毫无遮掩,激的杏眉那股不平之气翻涌不休,就见她把头一抬,气鼓鼓道:“我能吃苦,也能学得好戏,还请余师傅开恩,假如下次再被逮着偷懒,不用您开口,我自己卷铺盖走人!”

    诸人没想到她倒是个烈性的,竟然当众下这狠话,余少棠反而笑了,道:“随你罢,毕竟花师弟才是你正经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