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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勋章 燃烧野火篇

    【1】

    清晨的角斗场在新元2703年的日光下从里向外响着乒乒乓乓的回音,两道白光影影绰绰间纷乱交锋。忽然间从四处阳光未照到的阴暗处冲出一只嘎嘎作响的蝙蝠,眼看即将向两个决斗者的刀剑间穿去,褐衣男子首先找出迟疑的破绽,一个箭步把对方的长剑打飞,蝙蝠扑朔着翅膀朝天上飞去,一大片窸窸窣窣的黑影紧随其后,天空短暂地昏暗一会。于是青衣男子“呵呵”一声,将地上的剑夺回来:

    “赫莱昂,这一回不算,在刚才这时辰中我一共赢了四十二回,还差一次就能把赌钱拿回来”

    “得了吧,输了就是输了,”

    名为赫莱昂的褐衣男取下银制头盔,鼻尖上有两横狰狞的疤痕,他左手解开执剑右手的纱布,再一把接住对面抛来的银币。

    “说起来,从授勋仪式已经过去五年了。克利斯,你有再见过公主吗?”

    “有两三次,在皇宫里开歌颂会的时候,”

    “都说过啥?”

    “您好,陛下。”

    年轻的克利斯将脱下的衣甲扔在一旁,捡起地上烧好的水壶:“效忠而已,即使前阵子基尔加南骑士长带领“狮鹫”全队晋升半贵族阶层,我们这些爵士和那些贵族小姐的机会马上就要来了。反倒是最近几年出勤的次数减少,都没机会立功,可恶。”

    说完按开水壶往嘴里倒。

    “果然在这,”

    说话间一辆马车的轱辘声在角斗场外戛然而止,一个车夫下来匆匆忙忙朝二人方向跑去:“边界支援,现在请两位骑士立刻归队,上前线。”

    【2】

    忒修斯国边境,西北部,摩那城角。

    行驶了半时辰左右,路上克利斯等十几位骑士了解了这次冲突的缘由:

    前一天有十几个弩兵从边防地带突袭,杀害了边防士兵,一直攻进五公里才捉住,经过一天的严刑拷打,才得知这道命令是国王下的。随着地面植被越来越稀疏,人马多了起来,前脚刚下车,一阵呜嚎声直冲耳膜,和这声呜嚎一同出现的还有远处的枪击声和火炮轰隆响、城墙倒塌吞没了远处可视及的场面;

    先凭着“狮鹫”旗帜那醒目的红色图案寻到城前待命的基尔加南,一双护翼从他的银质头盔左右两侧探出,着链式盔甲,巨翼像两只银色的旗帜般立于身后。只见这个翼族的青年简单了解了情况后,眼里露出凶光:“何等目无法纪,祸国殃民!抓住摩那王这个逆贼——”

    说话间,众骑士兵分三路攻入城堡,却见每个走廊口遍地是惨象,前一个骑士团‘蝎尾’已经在这里与摩那军队僵持了半天,好在地上的人中,多数还是摩那军队的伤亡。

    克利斯正待随行上楼,却觉有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裤腿,再低下眼,只见一个背着竹筐的布衣老妇人贴伏在那其中一具身上,皱而发黑的手扯住克利斯右腿,花白的头发底下是哭泣声音的来源:

    “小伙,求求你……别杀我小孩……”

    还没等克利斯问话,却见边上赫莱昂先采取了行动:“啧,麻烦的东西,”他上前一脚,将老妇人踹到楼梯下:“别挡了我们的路。”

    “摩那城最近有军队擅闯忒修斯边境,关于如何处置在当时签的条约里说的很清楚了,”其它骑士指着地上的老妇“呵呵”笑了几声:“我们快上去吧,注意别踩到地上的人。”

    “说的是,那些擅闯的人在附近?”克利斯点点头,扭头不去看老妇人;“如果这次处理不及时,会闹笑话的。”

    “在那!”

    说话间,远处地面传来爆炸声,众骑循着这声响朝那看去,只见数辆送货车中窜出一团浓烟,从浓烟中透出火光和人影;再往破碎城墙上望去,手持弓箭的同伴朝他们做手势,克利斯和同伴们领会暗号意思:

    目标就藏在那辆着火的货车上。

    ‘飓风弩’

    话音刚落,他伸手抓住一只通体漆黑的弓,从随身皮囊取出一支箭矢,从弓上绷紧。一松手,箭呼啸着直直命中在单手拉着货车栏杆的人头上,同时那烟雾也被驱散了大半;那人身形一滞,滚落到弥漫沙石粉尘的路面,被其它匆忙行驶的车辆碾过;着火车辆上的人见状从车头上跳出,分开方向逃跑,克利斯从这浓烟中分辨出有两人正搀扶着一个身披白色披风的身影,那人腰上还系着一柄不太寻常的剑。

    他也不及证实猜想,又是一发,在地面腾起的黄烟彻底将情况掩盖前下了个赌。待烟雾散去,这才确认那中箭倒下的正是摩那王。

    其余护卫也都被追上前去的骑士们捉住;克利斯和赫莱昂登上前轮损毁的货车,里面藏着两个惊得大叫的士兵,以及一个五花大绑昏在车厢里的兽族男性。最为诡异的是这个昏迷的兽族,因为他的脸上有一层由血迹捻成的法术纹路;

    “我们啥都没干啊啊啊啊啊——”

    “啧啧吓尿裤子了吧,行就带这两个胆小鬼回去交代,”

    赫莱昂揪起他们衣领,左一拳右一拳将两个士兵放倒,基尔加南先上前确认那脸上有纹路的还有气息,于是将他们一路拎回来时的马车。

    马车远去,骑士们回头瞥几眼仍笼罩在滚滚浓烟中的摩那城大门,议论的气氛在车厢里传开了:

    “这个战俘,脸上的纹路究竟是什么?”

    【3】

    “是八大禁术。”

    基尔加南只说了这句:“没想到摩那城一个小小的王国也有这种能力了,回去得向陛下禀告。”

    “很快这一点地也归我们所有了,呵呵”

    “这次会开授勋仪式吗”

    “想得美,”

    “问问战俘呗,”

    在一堆人中间挤着那个昏迷的长袍男,是个看上去有二十五岁的黑发青年,长相朴素到在人堆里找不出来,头顶上倒是有一对耷拉着的狐族兽耳。他脸上的纹路正在飞快地消失,现在只能看见几条血线的轮廓了。为了确认是死是活,克利斯朝他拍几下脸,一双黑色的眼睛忽然睁开,将被绳绑住的双手挡在脸上,冲这些绑架他的骑士一顿叽里咕噜:

    “#&$*!”

    “这小鬼在说什么?”

    骑士们指着战俘议论起来:

    “这不是忒修斯语,难不成是莫尔语?”

    “也不是,芭乐比知道那该怎么讲,”

    名为芭乐比的是一个穿胸甲的短发兽族女性,劲瘦的腰上腹肌隐约可见,黝黑的脸透着和其它爵士一般的沧桑感;她的竖直狼耳耷拉下来,摇摇头:

    “我从来没听过这么有节奏感的语言。”

    战俘迷茫的眼睛绕着他们看了一周,最后落在镇定的赫莱昂脸上,于是战俘抖着手从衣袋里取出一张折叠纸条递过去;赫莱昂嫌弃地将纸扔到地上去踩,克利斯先一步从地上救回那叠纸,朝战俘摆了个狠厉的脸色:

    “但愿是情报,不是你完了”

    战俘没听懂,但还是慌张地点了点头,于是克利斯展开这张纸条,看了几秒,嘴角拉下一个幅度:

    “**的,根本看不懂”

    战俘颤抖着手接过纸条,不敢再盯着骑士们可怖的脸色看;

    行驶了半时辰左右的马车在忒修斯首都圣泽地停下,穿铝制袖衫、戴尖顶帽的一批人挥动手臂拦下马车。

    克利斯从车窗里一眼望到花园广场上享受童年时光的小孩,他们手中的“小猫、小狗、老鼠”迈着机械的步调打斗。几只萝莉玩偶在做过家家,铅皮蝗虫在地上乱窜乱跳。孩童们先上紧发条,再利用手心传出的能量波来控制铅皮玩具模拟社会活动或者决斗现场。克利斯等这些成年人的身影对于被操纵的玩具来说都是巨人。

    “没想到现在流行这种,你说是吧,克利斯”赫莱昂一只手扒着车窗,另一只手揪紧战俘背上的绳索;

    克利斯只是盯着广场玩具们思考,竟从那些人为操纵的玩偶上看见另一种情景:

    百年前,枪支、火炮尚未出世,忒修斯只是一片方圆不超过二十万平方千米的小国。随着第九次世界战争的爆发,手持长矛、弓箭的士兵们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生死难卜;他们中绝大部分是有不易死灭天赋的精灵族,帮助祖国从一次次悬念中赢得土地,这使人们对精灵洪水猛兽的偏见有所改观,亲切地称呼他们为“骑士”。

    至于那些有杰出表现的,通过成为“爵位爵士”拥有财产和领地;最高阶的“军士校尉”统领一支800人左右的骑士团,俗称‘骑士团长’;称号方面,有“爵士骑士”和“授勋骑士”等。

    然而自新元二十六世纪末始,世界大国鲸吞小国的潮流渐趋尾声,大规模的战争与暴乱转变为小地方军阀的冲突,枪支等武器的精进令彼此体系矛盾剧烈的国、城、洲之间互相按兵不动,尤其蓬莱洲长当时凭借丰富的矿材储量,一纸“和平协议”与莫尔城、赛特城、忒修斯国相互持衡,引发南北半球其它大小国的效仿。

    文化上的往来在三种政治体系中各自流通,区别随着时间前进愈发明晰;

    “国”的上层人大多为封建贵族,阶级对立鲜明,暗藏对外扩张的野心;

    “城”主张内部治理,贵族与平民一同承担社会职务;

    “洲”属于最期望享乐的富豪与部落,三种体系称呼是建立在数次世界大战的嵌合人牺牲上确定的,用于自觉地展示地域差异。

    “国”表面政治的残暴与内部民族平等却形成鲜明对比,许是对火药气息的过分敏感,最容易异变的混血儿们反而能被当做普通人对待;在耽于享乐的洲,即使是擦破点皮也要找医生问东问西的人们因过度恐惧不测拒混血儿于门外,谁也不希望和这些人因一点破事致家毁人亡。

    忒修斯的骑士们因祖上的累累战功没少受荣耀爱戴,走到哪都散发着金钱和鲜花的气质;进入新元28世纪,战争的消失溶化了骑士们立功的机会,如今只是个出没于社交舞会的表面“头衔”。年轻骑士们在和平的鸟语花香里期盼着新的动乱,那意味着重现被万人敬仰的梦想。

    克利斯挟人质下了车,迎面走来的几位正是尖顶帽的审问员;为首的先过去揪走战俘,剩下一个用铅笔纸簿记下骑士团的见面人。

    【4】

    接下来的六个月,克利斯因击杀摩那王一事晋升为副团长,代团长管理骑士们平日的治安事宜。每天晚上去街上带士兵巡逻、或帮忙追捕强盗诈骗犯之类,自然有闲心去关心审问庭对边境冲突人质的结果。因为爵士们空闲下来,也偶尔跟随骑士团一同行动。午间时段,9位爵士的小团体收拾好管理治安用的武器,凭借服装在街上小店用餐。克利斯刚取好菜坐下,突然想起一件事:

    “战俘还活着吗?”

    赫莱昂正忙于吞咽葱油宽面:

    “没听小道消息?那个战俘的语言叽里呱啦的,所以法庭找了专业的翻译官来教他忒修斯语。”

    “有所耳闻,可是这些只是半真半假的小道消息,我指的是官方情报没有。”

    “要不今天闲余去审问室确认,芭乐比,你说呢?”

    已用完餐的爵士正在用消毒水处理肩膀上的伤口,听他们这一说,她停下手上动作:

    “我们前天去过了,那个战俘被胁迫着研究什么东西,根本没空理我们。”

    “啥?”

    “克利斯前几天和路上的强盗扭打成一团,路人都在那围观,我们观战太兴奋忘记告诉你们这件事了。”

    其余六位骑士解释着,一边吃饭也没停,说话间手边的空盘又空了几个,靠近门前的芭乐比还在一片叫好中和赫莱昂比赛吃饭速度,不出几分钟桌上又多了几只空杯子和碗盘,上菜的厨师几近发作,却又只能忍住窝火。

    “没办法,赫莱昂,我们待会去看看。”

    吃完饭菜,克利斯拉上斗篷,拾起箭囊系回肩上,赫莱昂回头瞧见厨师几近崩溃的脸色,于是打着哈哈塞给他几张小费,再向其余几位骑士招手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