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历史军事 » 粉墨红楼 » (捌)且随缘,自有缘

(捌)且随缘,自有缘

    这还不算完,老太太这么晚不睡,就是为了丹药的事,她也怕因为分润不均,各家闹将起来,脸上无光不说,还是祸事的苗头。

    所以有些事,必须要说在前头,连蒋玉函在内,谁该做些什么,要各司其职。头前已经分好了各家的份子,现在就该问问蒋玉函,出一万两银子的本钱,能挣多少回来。

    为此,还给了蒋玉函一个马扎坐,鸳鸯亲给他放在了屋子当中。

    林黛玉见他坐下很是别扭,出言安慰道:“韩信也有胯下之辱时,你这才到哪儿?且先安稳坐着,等你有了一番成就后,有的是你的高座。”

    话虽是这么说,林黛玉心里也不好受,还是看不起蒋玉函的昔日,连个高凳都没有,让他如仆人一般坐在矮处,确实有些难堪了。

    贾母拍拍黛玉的手:“大丈夫要能屈能伸,试试他的心性。不能忍辱的,不过是个匹夫罢了。”

    林黛玉只好点点头,瞧着蒋玉函安稳的坐下来,心里盘算着他会如何应对。

    蒋玉函没那么大的心气和贾母现在斗,地位、身份成被压倒之势时,韬光养晦才是该有的手段。

    尤其是黛玉还劝了他一句,蒋玉函更安稳的坐了下来。腰不塌,肩不垮,军训时怎么要求的,他现在就怎么坐。

    补天石好奇:“我看你总是端一副架子,到底为何啊?”

    蒋玉函懒得和一块石头说,他的骄傲来自他的世界,面对书中的古人,我可以入乡随俗更好的生存,却不能折了我该有的品性。民族复兴的大业,正在我们的手中高歌猛进,岂是尔等只看着家族兴衰之人尽知的。

    古不如今,或是今不如古都是片面之词。

    唯独在复兴民族这件事上,今人看的更远,想的更深,做的更实。

    古人限于一个皇权家天下的场景中不能自拔,根本形不成合力。

    天下的书加一起就说了一件事,如何的当皇上与如何的为皇上效力,任天下英雄各选其一。

    蒋玉函才不会被这些事散了初心,他尚还在用局外人的眼光处事,赶紧走完剧情后,自己好能回家。

    也正因为如此,蒋玉函所表现的点滴落在贾母眼里时,就有了一个笑傲权贵而又安分随时的样子。

    “是个聪明的。”贾母教着黛玉如何识人:“都说不卑不亢,那也还是虚的。唯有心里有乾坤者,才不会被眼前的事物分了心。他有所求,却与旁人所求不同。他连看你的眼神都敷衍,何况看我这个老婆子了。”

    “那他在看什么?”林黛玉多少有些不服气,我是你主家,搁在后汉你要叫我主公的,怎么看我还敢敷衍?

    “像是在看我屋子的摆设,却又对珍珠玛瑙金银器物不敢兴趣,只盯着家私和瓷器看。”

    贾母的眼力真毒,蒋玉函坐在那儿,耳朵里听着贾政他们分派事物,眼睛里却打量着桌椅和瓷器,想要从中分辨出近似的朝代。

    有一说一,蒋玉函看字画是一窍不通,金银玉器再好他也不稀罕,唯独对瓷器和老家具感点兴趣,但也仅限于此,囊中的羞涩使他也只能是看看。

    那边已经分派好了活,贾敬和蒋玉函制丹,主要是蒋玉函干活。因为林黛玉说过了不分钱,也不能亏着蒋玉函,单给他开一份钱粮出来,每月是二两的银子,足够他一人的开销。

    林黛玉捅咕了一下王熙凤,王熙凤翘了一下嘴角,替蒋玉函说话:“人家好歹也是个角儿,到了咱家干活不说,还只给二两的花手。要我说啊,清泉先生出去接着唱戏得了,多少挣不来。”

    贾母不说话,贾珍往回找补,给二两就是他的主意:“瞧大妹妹说的,咱家成了什么了。”他与王熙凤自幼就相识,喊着大妹妹更显的亲近:“不过是给琪...清泉个零花,还真当真的领钱呐。这么地,我做个主,等着药卖出去了,年底有清泉的分红。”

    王熙凤看林黛玉,林黛玉看蒋玉函,蒋玉函看一套茶碗:“不用不用,说好了不分钱,真的一分也不拿。还住着院子呢,别要我房钱,两两相抵正合适。林公子的意思呢?”

    林黛玉当然满意蒋玉函的说辞了,二两银子是骂人呢,拿蒋玉函当姨娘看是不是,不要最好。

    “我说什么,大人家的事,与我何干。只求老太太、太太们别收房钱就好。”

    贾母问了一句:“住哪处房子了?”

    王熙凤回话:“梨香院。”心里纳闷,老太太不是都知道了吗,怎么还问。

    贾母点点头说好:“梨香院里有梨园,原本着那些小戏子们是不是就住那?我恍惚听着薛家想搬回来?依我看,还是给了他住吧。把药房也开在那里去,前院制药,后院给他教徒弟;那十二个小戏子先从各处调回来,等着给王爷唱完了堂会再说。”

    王熙凤说好:“那就单开个后门,把两头的路一堵,后门临着街,进出药物也方便,还不和府里相连的太紧。”

    贾母让贾琏去办,又对王夫人说话:“姨太太她们可还够住的?不是我小气不给个梨香院让她们住。是想着她儿子已经有了女人,总要单过,宝丫头也要有一处自己的房舍,梨香院太小了,挤着住不像个话。”

    王夫人站起来只说是,今夜她是大败亏输,库房没了,面子也没了,更连累着妹妹一家又被说嘴。什么挤着住不像话,还不是嫌弃宝钗不肯嫁人赖在贾家么,哼!走着瞧!我就要她做我的儿媳妇!

    贾母听着他们都分派好了,挥挥手让他们回去,留下黛玉陪着她睡一晚。

    贾政这才带着蒋玉函去见顺天府的主簿,一路上两个人对好了词,见了人后说不是丢了,而是放在了别处一时寻不到。

    茗烟也从提心吊胆的贾宝玉那里拿来了手串,主簿细细看了一回,写了结案的文书,蒋玉函签字画押。

    “存周兄,莫怪下官多嘴,府上虽不比别家,但这物事,最好是没有。”

    贾政说了声受教,亲自送主簿出了府门,林之孝送上车马费,二者话别。

    蒋玉函也与贾政告辞,待贾政转身走远,踢了一脚势利眼的茗烟,笑嘻嘻的问他:“宝玉还没睡呢?不是说闹鬼么,抓住了没?”

    茗烟前后挨了蒋玉函两脚了,却半点不恼,拿过一盏灯笼来,亲自送蒋玉函回梨香院。

    “我知道你怪着我呢,但我也是没法子。你刚来是不知道,但凡挨着林姑娘的事,夫人就没个不闹的。你倒是行了,转眼就成了林姑娘的清客,别以为这回赢了就能怎么着,你且等着下回吧。”

    “你还有理了你!”蒋玉函掐着茗烟的后脖颈一起走着路:“我平时待你什么样?能给宝玉的,少给了你吗?两面三刀的奴才,还敢给我下套。”

    “您现在是爷,您怎么说都行啊。对了琪官。”

    “嗯?”

    茗烟作势给了自己一嘴巴,笑着说话:“蒋先生!这回对了吧!我听说小戏子们要跟着你学戏,真有其事么?”

    蒋玉函直摇头,这府里还能有秘密吗。

    “给王爷家唱三天堂会,府里正好有这么个戏班,就要我挑梁带着呗。”

    “跟你求个人。”

    “谁呀?”

    “唱小旦的龄官儿,别人都分了主子跟着,单剩个她,等着放出去呢。你这么一来,她又出不去了,所以有人求过来,能不能放她走。”

    蒋玉函犹豫了一下,没说成与不成,只答应自己记着这个事儿,等人都聚全了再说。

    回到了梨香院,金荣笑呵呵的钻了出来,蒋玉函冲他一挑大拇哥:“干的不错!”

    “那您觉着我还能做些什么?”

    有功必要赏,蒋玉函关好了院门,拉着金荣回到了屋里悄悄的说话。

    “两处买卖,一处是大观园里种地。”

    金荣摇摇头:“蒋先生,我这性子就种不来地,您让我跑动跑西我才高兴呢。”

    “那好,另一件事,正好是跑腿的活。我在紫檀堡有一处宅子,不日贾琏就要去拉水,你给记着车数,我和他商量好了的,一车给一吊钱,含着车夫的。”

    “不用府里的?”金荣奇怪,府里养着那么些车夫呢,为何放着不用。

    蒋玉函冲他一眨眼:“你猜他为何不用?”

    金荣旋即想的明白了,肯定是吃独食了,为了不让府里知道,只能用外面的人干活。

    “那我去雇人来?”

    蒋玉函点点头:“你去找一家车行来,跟他们签个长约,把价钱放低些。然后自己起一个车行,用新车行的名义来运水,岂不省了购买马匹车架的银子?两手倒来倒去的,剩下的就是你的生发,如何?”

    金荣自然的高兴,但也有为难之处:“蒋先生,小的我没本钱,身份也不够,您要不要出个面。”

    “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我好不容易能做个人了,何苦还去趟浑水。”

    金荣面露难色,蒋玉函忽然想到了茗烟说的事,并顺带想起一个人来。

    原本的故事中,龄官不愿留在大观园,自求了出府,从此后渺无音讯,不知道她是否与贾蔷在了一处。

    而现在,趁着她还在,不妨用她引出来贾蔷,用这位宁府正派玄孙的身份,起一家车行出来,岂不是一举数得。

    “租车的钱我来出,你随便寻个门脸做车行,我找人起下车行的关文照书来。”

    金荣一拍胸口:“我家就行啊!只要您都给办好了,空手套贾家的事,就着落在我的身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