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清客自清
林黛玉请的是妙玉喝茶，还了几天前刘姥姥来时，妙玉请她和宝钗喝的那顿体己茶。
自然也有小姑娘家攀比的心思，吃不出妙玉的水来，被说了俗，那我就让你尝尝我的水，看你俗还是不俗。
蒋玉函呢，真的做了一个清客相公，抱着一张琴坐在后院里，给人家弹奏助兴。
七弦古琴他可不会，古筝也不是他所长，抱着的还是一把胡琴，滋滋啦啦的拉着，引得贾宝玉坐他旁边听得入迷。
没法子，贾宝玉听说妙玉去了林黛玉的潇湘馆，他跑的比谁都快，被双玉赶了出来后，陪着蒋玉函在后院闲聊。
先给来了一段《流波曲》，平稳深沉，配着潇湘馆的森森竹叶潺潺流水，曲意更加沉静弥远。
贾宝玉没听过这曲子，所以才被吸引住了，一颗心也随着曲调的流淌，而浮沉不定；屋里传来几声娇笑，惊醒了他，按耐不住的想去探个究竟。
蒋玉函偏不让他走：“宝二爷，读书的事，想的怎么样了。可别被我比了下去，那时你可要想想你的处境。”
宝玉顿时萎靡起来，口中却有说辞：“世人多谬，歪曲圣人大道，我实在不想与之同流。”
要是换成旁人，也就被贾宝玉糊弄了过去，蒋玉函却不是旁人，高考过的学子，又历经了四年的大学，这种屁话他听得多了。
“那就去寻圣人大道吧。世人看不穿，宝兄已经看穿，何不匡扶正道呢？”
“我只求做个自了汉吧。”
“可见过运河？”蒋玉函步步紧逼。
“远远的见过一眼。”
“自古河流都是自西向东滚滚而下，李太白所以说奔流到海不复回。可那运河确是自北向南横贯中原，惠泽了多少百姓，自它贯通之日起，那些骂它劳民伤财的人，也未填平了它呀。
可见，存在便有道理，不过分此时彼时罢了。
读书本身无错，犹如滔滔江河奔流到海；世人歪曲圣意，犹如那横叉的支流，不妨任他自生自灭。
自己保持住读书本心，知史、知礼、知人的本性，就不枉了读书的苦。
你我皆是世人，况正是青春读书的好年纪，此时便要求自了，宝兄，若不是贵府锦衣玉食的话，那就成了了犹未了。”
贾宝玉怔怔的看着蒋玉函，实在想不明白，往日风流温婉的“琪官”，何时变成了这幅夫子模样？
蒋玉函咧嘴冲宝玉一笑：“给你听个小调，保你有了雄心壮志。”
调了一下弦，呜啦啦起个头，张嘴唱了起来：“依稀往，梦似曾见，心内波澜现；抛开世事断仇怨，相伴到天边。逐草四方沙漠苍茫...”
哗啦一盆水泼了出来，淋了蒋玉函满头，雪雁叉着腰出来说道：“可真对不住，本来是嫌弃那鹦鹉乱叫的，没想到错失了手。”
紫鹃随后而出，拿着一条手巾，搭在闭眼运气的蒋玉函肩头好不温柔：“快擦擦，是干净的水，衣服湿了不怕，这天也冻不着你。”
春纤拿了一身新长衫唉呀唉呀的也过来：“唉呀雪雁你个死蹄子，我浇花的水，你怎么能随便泼？看看！泼到人了不是。蒋先生勿恼，她不是故意的，是嫌弃那鸟乱叫。快快换上新的，这可是泼你的人给你做的。”
贾宝玉笑的前仰后合，跺着脚喊好：“叫你烦我读书，就该这么对你。要是天天有人淋你一身水，我就过去陪着你读书！”
莫生气，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蒋玉函默默的念了两遍后，睁开眼睛冲着春纤一笑：“劳烦姑娘先把那鹦鹉从前院廊下带过来再说，后院可没有鹦鹉学舌。这衣服帮我包好了吧，在这里更衣不雅。湿着还凉快，只是拉不得琴了。”
林黛玉拍了雪雁后背一下，让她挑起帘子来，自己晃啊晃的来到蒋玉函的面前，仔仔细细上下打量着他，口中啧啧有声：“幸好是浇花的水，下回要是洗脚的水，咱家清客可成了浊客了。”
故意的，蒋玉函无比肯定是她们主仆故意的！
咬咬牙，笑容不减的看着林黛玉：“古有程门立雪的典故，公子是效仿么？林门淋水？”
黛玉被他眼神灼的一低头：“岂敢，无所教，不过是让先生清醒一下吧。”
“何解？”
“天有不测风云，谁知道哪里就会有水淋。”
蒋玉函瞪着林黛玉死死不放，太憋屈了啊，你给我等着的。
露出八颗牙齿来对贾宝玉说道：“一言为定，明日清晨，我在梨香院被水淋，宝兄不可食言。”
说完起身就走，春纤还真把衣服包好了递给他，接过来说声谢谢，一身的水迹好不狼狈的走了。
贾宝玉还在笑个不停，林黛玉一蹙眉：“言而无信者不可交，宝哥哥先请移步，明日赴了约再来吧。”
宝玉一口气憋在嗓子里，使劲的咳了起来。
林黛玉让紫鹃给他送回去，自己起身进了屋，妙玉正等着她告辞。
“有空了常来，我这里不比别处，没那么多的事。”
妙玉笑她：“清浊客又怎么说，不怕他离了心。”
黛玉一仰脖子：“他自然知道是为了什么，想明白的才是个清客，想不明白的我还不管了呢。”
妙玉说了她一句口不应心，出门招呼不情愿走的宝玉：“可能送我一程？”
宝玉转忧为喜，兴冲冲的跟着妙玉而行。
雪雁在他们身后呸了一声：“都不是好人，就只会看脸的。”
林黛玉当没听见，自有紫鹃和春纤去劝她。心里也恼恨蒋玉函看自己的样子，低头看看脚尖，气鼓鼓的坐下喝水，又瞟了一眼雪雁的胸口，哼的一声放下了水杯，真是连水也不香了。
蒋玉函径直回了梨香院，见金荣没走，喊着他和潘又安一起，找间偏房开始干活，他要弄个淋浴出来，明天贾宝玉来了后，表演一个淋水给他看。
潘又安问明白了是什么后，笑着说道：“原来是混堂的水洒啊，包在小人的身上了，我这就找人去做来。”
“啥是混堂？”蒋玉函问他。
“就是澡堂子，府里原本也有的，后来给撤了。”
蒋玉函才知道自唐朝时起，民间就有了澡堂，不仅能泡澡，还有给搓背的，洗头用的还是淘米水。
“那干脆，这间偏房改成个澡堂子。逢单咱们用，逢双给她们用。”
潘又安迟疑了一下：“先生，要用不少钱呢。”
“你去支银子，使劲的给我花！”蒋玉函无处撒气，只能冲动消费解心闷。
人手原来是现成的，就在梨香院外面的巷道里盖墙头。以后梨香院只留一个口进出荣国府，门还是在里面锁着，蒋玉函根本进不去。
潘又安和金荣两个是地头熟，招呼一声，那群盖墙的杂役们就涌进来梨香院。
蒋玉函坐在上房门口，藕官和龄官分左右充当着丫鬟，笑嗬嗬的看着他们重新选了离着厨房最近的一处房，量了尺寸商议着下料。
金荣和潘又安过来回话：“爷，工料用贾家的，咱们管饭，每个人两吊钱。”
潘又安也说道：“两吊是多了些，可用的他们人多，用不了几天就能用了。”
蒋玉函想着明天的事：“先给我弄个水洒出来，明儿可能有用。诶？对呀，我怎么把晒水桶给忘了呢？”
抬头看看艳阳高照，嗐了一声一拍大腿：“金荣，现在去找铁匠，打一个盛水的薄铁皮桶来，上面留盖下面留眼，大一些的，晒水就能洗澡。两吊不多，应了他们。”
金荣跑去找相熟的铁匠，潘又安回屋拿好钱，拎着十吊大子过去散给了杂役。那边欢呼了一声，开始拆墙扒屋，要把厨房扩开，重新盘个大灶好烧水。
小戏们人手捧着一盏冰饮，蹲坐成一排看热闹，这些干活的人真实在，连大理石都给蒋玉函搬了过来，真是拿贾家的物件不心疼。
蒋玉函觉着心里舒服了很多，院子里搭上烧烤架，几条羊腿几只鸡放在上面烤了起来。
秦显家的正忙活着明天要用的小米面，潘又安居然给她找了一个小石磨，她坐那乐呵呵的推着碾子。
梨香院才是人间啊，蒋玉函爱极了此时此刻，不会泼自己水的丫鬟们，知道损公肥私的杂役们，还有能说会干的账房，真是地主般的享受啊。
想着地主的事，猛地想起来那几块地，搬着椅子坐在秦显家身边帮她推磨：“秦婶子，您认识会种地的好手么？”
“瞧公子说的，除了生来就享福的主子们不会，哪还有不会种地的人。”
蒋玉函指指自己：“我就不会，我也不是主子。”
秦显家的就笑：“您还说不是主子呢，瞧瞧这满院子都是伺候您的人，您不是谁是。”
“我真不是，您见过被人泼水的主子吗。不说这个了，找几个好手帮我种地吧。”
“那要看是哪的地，太远了她们可是去不了。”
“不远，对面，大观园里的稻香村外，十几亩都是...”想说是自己的，一想不对，那是林黛玉的，顿时没了心气。
小红一撩辫子打外面回来了，吃惊看着院子里在干活，眼珠转转看见了蒋玉函，小步跑了过来，递给他一个大包袱：“给您的，全是新衣服。可把雪雁她们累得够呛，几天都睡得晚，终于赶着做成了几套。”
蒋玉函挺奇怪：“都那么不待见我了，还给我做衣服？”
小红叽叽咯咯的笑起来：“谁让你说人家雪雁丑来着，林姑娘能饶了你，紫鹃她们也饶不了你。”
“我何时说过她丑？”
“您不是说非绝色不娶吗？”
“那我也说的不是她。”
小红一怔，蒋玉函也一愣，两个人同时哦了一声，都大笑起来，原来是雪雁看上了蒋玉函呀！
梨香院内又是欢声笑语一片，看着那群甜甜糯糯的小戏们，干活的小后生们都有使不完的劲，三天都没垒好一堵墙的他们，不等着羊腿熟，已经把厨房和偏房相连了，新灶台也抹好了灰晾着，用来传热水的水车都下好了料等着。
蒋玉函不禁感叹，唯女子可驱使男子也。
暮色渐浓时，潇湘馆里也吃上了一条大羊腿，史湘云大马金刀的坐在客位，手里拿着一把小刀，边吃边呼喝着说道：“薛姐姐家去了，我不想一个人住在那里。来你这住几天可行的吗？”
她的丫鬟翠缕紧张的站在一旁，等着林黛玉发话，生怕说一声不行，她们主仆俩又要独守那森森的蘅芜苑。
林黛玉喝了一口温牛乳，瞪着史湘云说道：“你最是个没良心的，有了她，你何时想起过我。罢了罢了，我大人大量，不跟你一般见识，同我住一起，晚上可不许踢被子。”
史湘云大大咧咧的笑起来，心里却暗暗的一酸，端起酒来就跟林黛玉碰了一杯，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自然也有小姑娘家攀比的心思，吃不出妙玉的水来，被说了俗，那我就让你尝尝我的水，看你俗还是不俗。
蒋玉函呢，真的做了一个清客相公，抱着一张琴坐在后院里，给人家弹奏助兴。
七弦古琴他可不会，古筝也不是他所长，抱着的还是一把胡琴，滋滋啦啦的拉着，引得贾宝玉坐他旁边听得入迷。
没法子，贾宝玉听说妙玉去了林黛玉的潇湘馆，他跑的比谁都快，被双玉赶了出来后，陪着蒋玉函在后院闲聊。
先给来了一段《流波曲》，平稳深沉，配着潇湘馆的森森竹叶潺潺流水，曲意更加沉静弥远。
贾宝玉没听过这曲子，所以才被吸引住了，一颗心也随着曲调的流淌，而浮沉不定；屋里传来几声娇笑，惊醒了他，按耐不住的想去探个究竟。
蒋玉函偏不让他走：“宝二爷，读书的事，想的怎么样了。可别被我比了下去，那时你可要想想你的处境。”
宝玉顿时萎靡起来，口中却有说辞：“世人多谬，歪曲圣人大道，我实在不想与之同流。”
要是换成旁人，也就被贾宝玉糊弄了过去，蒋玉函却不是旁人，高考过的学子，又历经了四年的大学，这种屁话他听得多了。
“那就去寻圣人大道吧。世人看不穿，宝兄已经看穿，何不匡扶正道呢？”
“我只求做个自了汉吧。”
“可见过运河？”蒋玉函步步紧逼。
“远远的见过一眼。”
“自古河流都是自西向东滚滚而下，李太白所以说奔流到海不复回。可那运河确是自北向南横贯中原，惠泽了多少百姓，自它贯通之日起，那些骂它劳民伤财的人，也未填平了它呀。
可见，存在便有道理，不过分此时彼时罢了。
读书本身无错，犹如滔滔江河奔流到海；世人歪曲圣意，犹如那横叉的支流，不妨任他自生自灭。
自己保持住读书本心，知史、知礼、知人的本性，就不枉了读书的苦。
你我皆是世人，况正是青春读书的好年纪，此时便要求自了，宝兄，若不是贵府锦衣玉食的话，那就成了了犹未了。”
贾宝玉怔怔的看着蒋玉函，实在想不明白，往日风流温婉的“琪官”，何时变成了这幅夫子模样？
蒋玉函咧嘴冲宝玉一笑：“给你听个小调，保你有了雄心壮志。”
调了一下弦，呜啦啦起个头，张嘴唱了起来：“依稀往，梦似曾见，心内波澜现；抛开世事断仇怨，相伴到天边。逐草四方沙漠苍茫...”
哗啦一盆水泼了出来，淋了蒋玉函满头，雪雁叉着腰出来说道：“可真对不住，本来是嫌弃那鹦鹉乱叫的，没想到错失了手。”
紫鹃随后而出，拿着一条手巾，搭在闭眼运气的蒋玉函肩头好不温柔：“快擦擦，是干净的水，衣服湿了不怕，这天也冻不着你。”
春纤拿了一身新长衫唉呀唉呀的也过来：“唉呀雪雁你个死蹄子，我浇花的水，你怎么能随便泼？看看！泼到人了不是。蒋先生勿恼，她不是故意的，是嫌弃那鸟乱叫。快快换上新的，这可是泼你的人给你做的。”
贾宝玉笑的前仰后合，跺着脚喊好：“叫你烦我读书，就该这么对你。要是天天有人淋你一身水，我就过去陪着你读书！”
莫生气，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蒋玉函默默的念了两遍后，睁开眼睛冲着春纤一笑：“劳烦姑娘先把那鹦鹉从前院廊下带过来再说，后院可没有鹦鹉学舌。这衣服帮我包好了吧，在这里更衣不雅。湿着还凉快，只是拉不得琴了。”
林黛玉拍了雪雁后背一下，让她挑起帘子来，自己晃啊晃的来到蒋玉函的面前，仔仔细细上下打量着他，口中啧啧有声：“幸好是浇花的水，下回要是洗脚的水，咱家清客可成了浊客了。”
故意的，蒋玉函无比肯定是她们主仆故意的！
咬咬牙，笑容不减的看着林黛玉：“古有程门立雪的典故，公子是效仿么？林门淋水？”
黛玉被他眼神灼的一低头：“岂敢，无所教，不过是让先生清醒一下吧。”
“何解？”
“天有不测风云，谁知道哪里就会有水淋。”
蒋玉函瞪着林黛玉死死不放，太憋屈了啊，你给我等着的。
露出八颗牙齿来对贾宝玉说道：“一言为定，明日清晨，我在梨香院被水淋，宝兄不可食言。”
说完起身就走，春纤还真把衣服包好了递给他，接过来说声谢谢，一身的水迹好不狼狈的走了。
贾宝玉还在笑个不停，林黛玉一蹙眉：“言而无信者不可交，宝哥哥先请移步，明日赴了约再来吧。”
宝玉一口气憋在嗓子里，使劲的咳了起来。
林黛玉让紫鹃给他送回去，自己起身进了屋，妙玉正等着她告辞。
“有空了常来，我这里不比别处，没那么多的事。”
妙玉笑她：“清浊客又怎么说，不怕他离了心。”
黛玉一仰脖子：“他自然知道是为了什么，想明白的才是个清客，想不明白的我还不管了呢。”
妙玉说了她一句口不应心，出门招呼不情愿走的宝玉：“可能送我一程？”
宝玉转忧为喜，兴冲冲的跟着妙玉而行。
雪雁在他们身后呸了一声：“都不是好人，就只会看脸的。”
林黛玉当没听见，自有紫鹃和春纤去劝她。心里也恼恨蒋玉函看自己的样子，低头看看脚尖，气鼓鼓的坐下喝水，又瞟了一眼雪雁的胸口，哼的一声放下了水杯，真是连水也不香了。
蒋玉函径直回了梨香院，见金荣没走，喊着他和潘又安一起，找间偏房开始干活，他要弄个淋浴出来，明天贾宝玉来了后，表演一个淋水给他看。
潘又安问明白了是什么后，笑着说道：“原来是混堂的水洒啊，包在小人的身上了，我这就找人去做来。”
“啥是混堂？”蒋玉函问他。
“就是澡堂子，府里原本也有的，后来给撤了。”
蒋玉函才知道自唐朝时起，民间就有了澡堂，不仅能泡澡，还有给搓背的，洗头用的还是淘米水。
“那干脆，这间偏房改成个澡堂子。逢单咱们用，逢双给她们用。”
潘又安迟疑了一下：“先生，要用不少钱呢。”
“你去支银子，使劲的给我花！”蒋玉函无处撒气，只能冲动消费解心闷。
人手原来是现成的，就在梨香院外面的巷道里盖墙头。以后梨香院只留一个口进出荣国府，门还是在里面锁着，蒋玉函根本进不去。
潘又安和金荣两个是地头熟，招呼一声，那群盖墙的杂役们就涌进来梨香院。
蒋玉函坐在上房门口，藕官和龄官分左右充当着丫鬟，笑嗬嗬的看着他们重新选了离着厨房最近的一处房，量了尺寸商议着下料。
金荣和潘又安过来回话：“爷，工料用贾家的，咱们管饭，每个人两吊钱。”
潘又安也说道：“两吊是多了些，可用的他们人多，用不了几天就能用了。”
蒋玉函想着明天的事：“先给我弄个水洒出来，明儿可能有用。诶？对呀，我怎么把晒水桶给忘了呢？”
抬头看看艳阳高照，嗐了一声一拍大腿：“金荣，现在去找铁匠，打一个盛水的薄铁皮桶来，上面留盖下面留眼，大一些的，晒水就能洗澡。两吊不多，应了他们。”
金荣跑去找相熟的铁匠，潘又安回屋拿好钱，拎着十吊大子过去散给了杂役。那边欢呼了一声，开始拆墙扒屋，要把厨房扩开，重新盘个大灶好烧水。
小戏们人手捧着一盏冰饮，蹲坐成一排看热闹，这些干活的人真实在，连大理石都给蒋玉函搬了过来，真是拿贾家的物件不心疼。
蒋玉函觉着心里舒服了很多，院子里搭上烧烤架，几条羊腿几只鸡放在上面烤了起来。
秦显家的正忙活着明天要用的小米面，潘又安居然给她找了一个小石磨，她坐那乐呵呵的推着碾子。
梨香院才是人间啊，蒋玉函爱极了此时此刻，不会泼自己水的丫鬟们，知道损公肥私的杂役们，还有能说会干的账房，真是地主般的享受啊。
想着地主的事，猛地想起来那几块地，搬着椅子坐在秦显家身边帮她推磨：“秦婶子，您认识会种地的好手么？”
“瞧公子说的，除了生来就享福的主子们不会，哪还有不会种地的人。”
蒋玉函指指自己：“我就不会，我也不是主子。”
秦显家的就笑：“您还说不是主子呢，瞧瞧这满院子都是伺候您的人，您不是谁是。”
“我真不是，您见过被人泼水的主子吗。不说这个了，找几个好手帮我种地吧。”
“那要看是哪的地，太远了她们可是去不了。”
“不远，对面，大观园里的稻香村外，十几亩都是...”想说是自己的，一想不对，那是林黛玉的，顿时没了心气。
小红一撩辫子打外面回来了，吃惊看着院子里在干活，眼珠转转看见了蒋玉函，小步跑了过来，递给他一个大包袱：“给您的，全是新衣服。可把雪雁她们累得够呛，几天都睡得晚，终于赶着做成了几套。”
蒋玉函挺奇怪：“都那么不待见我了，还给我做衣服？”
小红叽叽咯咯的笑起来：“谁让你说人家雪雁丑来着，林姑娘能饶了你，紫鹃她们也饶不了你。”
“我何时说过她丑？”
“您不是说非绝色不娶吗？”
“那我也说的不是她。”
小红一怔，蒋玉函也一愣，两个人同时哦了一声，都大笑起来，原来是雪雁看上了蒋玉函呀！
梨香院内又是欢声笑语一片，看着那群甜甜糯糯的小戏们，干活的小后生们都有使不完的劲，三天都没垒好一堵墙的他们，不等着羊腿熟，已经把厨房和偏房相连了，新灶台也抹好了灰晾着，用来传热水的水车都下好了料等着。
蒋玉函不禁感叹，唯女子可驱使男子也。
暮色渐浓时，潇湘馆里也吃上了一条大羊腿，史湘云大马金刀的坐在客位，手里拿着一把小刀，边吃边呼喝着说道：“薛姐姐家去了，我不想一个人住在那里。来你这住几天可行的吗？”
她的丫鬟翠缕紧张的站在一旁，等着林黛玉发话，生怕说一声不行，她们主仆俩又要独守那森森的蘅芜苑。
林黛玉喝了一口温牛乳，瞪着史湘云说道：“你最是个没良心的，有了她，你何时想起过我。罢了罢了，我大人大量，不跟你一般见识，同我住一起，晚上可不许踢被子。”
史湘云大大咧咧的笑起来，心里却暗暗的一酸，端起酒来就跟林黛玉碰了一杯，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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