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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壹)匣中有玉名玉函

    红楼梦写的是什么?

    有人看见了政治,有人看见了道学,有人看见了历史,有人看见了情爱。

    蒋玉函只看到了无聊。

    他很没有参与感。

    皇位之争对他来说太过遥远,他连个学生会都不要的人,根本不懂政治生态。

    费这么大劲终于见着了师父后,他根本没想捞取什么好处,只是想着如何能把他再次带走藏起来,所以才拉着贾琏和甄宝玉一起来,有垫背的意思,也有告诉师父你已经暴露了,跟我走吧。

    师父就是师父,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所以当蒋玉函单独回来见自己的时候,直截了当的问他:“你想将为师怎么样?”

    “此地已经不可久留,师父还是随着徒儿走吧。”

    大和尚不语,四师兄戒空发了话:“还能去哪儿?我与师父藏在这里近十年,一直都相安无事,你一来就说要走,总要给我们个原因。”

    “贾敬回了贾家,忠顺王爷想用他钓出师父。”

    “京中发生了什么事?”

    “传闻太上皇龙体违和,恐时日无多,宫中有消息说怹老人家想见见师父。”

    “你是怎么知道师父身份的。”

    “贾敬老爷告诉徒儿的。”

    蒋玉函当然不能说补天石的事,也不能让林黛玉失信,那就只能是贾敬的锅。

    戒空看看义忠没有说话,笑着搀起来蒋玉函,让他坐下问道:“小师弟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我与师父自那日脱身后,一直藏身在这里,也不敢多有走动,故此也一直没有去寻你。没想到你今日竟然自己回来了,还真是佛祖保佑啊。”

    蒋玉函心里一咯噔,四师兄这话要反着听,他问的是你这么些年去了哪儿?又怎么和贾家有了关联?这意思不就是怀疑自己是探子么!

    看了看笑的人畜无害的四师兄,又看了看默不作声的师父,心里感慨,哪有什么师徒的情分在啊,事关自己的安危,谁不是先保自己。幸亏来的是自己,要还是原来的蒋玉菡,不定又要被坑几次呢。

    想了想,故意放低语调,沉痛的说道:“那一日我奉师命去林家报信后,暂留在了林家。只是一直不见师父和师兄们,也没个消息,林大人也不给我说任何事。没多长时间,林大人被调去扬州,我舍不得庙,就没走,盼着师父和师兄们都能回来。”

    其实那时义忠就在林府藏着呢,蒋玉函从补天石那里知道的一清二楚,只是不说破而已。

    “再后来,弟子实在是衣食无着,庙也被烧成了白地,还恰逢一场大雪,弟子为了活命,不得不跟着一个跑江湖的戏班子走了。自此进了梨园行,学了几年的戏,辗转到了京城,弟子出了些风头,有了一个名伶的虚号,游走于王府勋贵各家,渐渐结识了贾家的子弟。直到忠顺王爷欲收弟子为禁脔,我才不得已装神弄鬼暂时平息了事端,却也把贾敬老爷引出了道观。”

    事关到忠顺身上,义忠才动容说了话:“原来是他搞得鬼。你呀,还是上当了。他肯定查清了你的来历,故意的逼你,不管你怎样做,都要引出贾道兄,好能找到为师的下落。”

    四师兄叹口气:“也怪不得小师弟中计,他自幼孤身漂泊江湖,朝堂的事他哪里懂去。师弟啊,你受苦了。你又是怎么来的?”

    “哦,幸得林家小姐青睐,又知道了些我幼时与她的因果,收了我做林家的清客,想给弟子一个良身。我为了报答她的恩义,便带着她回姑苏祭祖。要不她一个孤女,没人跟着办事,实在不方便动身。”

    义忠一愣:“她也回来了?这可就奇了,我与贾道兄算的她回不来啊。”

    补天石呸了一声:“这和尚不老实,他与贾敬一道不让林绛珠见外人,私底下却暗暗谋划林绛珠的一切,着实的可恨!”

    蒋玉函心底发问:“那他到底是和尚还是前太子。”

    “转世历劫之身,他与贾敬都是如此。贾敬暗中带着通灵宝玉回了贾家,等着贾宝玉一降生,就将通灵宝玉化形留在了贾家,又跑去姑苏谋划绛珠。”

    “那他们不会还有什么神通吧?你能打过他们吗?”

    “放心!”补天石毫不客气:“肉胎凡体而已,否则也不会被人算计到了今天的地步。”

    蒋玉函松了一口气,再看便宜师父时,心里少了许多的恐惧。

    至于他是不是前太子,是不是朝廷的钦犯,蒋玉函还真没太过上心,本来也没想通过他们怎么着,只是拉林黛玉出泥潭就好,剩下的事,他们爱怎地就怎地,谁做皇上与我何干?

    义忠暗暗思量了一会儿,又问了一遍蒋玉函:“过往的云烟终是你的因果。如今又见到了为师,你打算怎么安置为师呢。”

    “此地不能久留,弟子斗胆请师尊移法架去姑苏。”

    “回去姑苏?”

    “对,所谓的灯下黑,就是这个道理。谁也想不到师尊会藏身回姑苏,还就藏在林家的农庄里。这样一来,知道师尊下落的人,仅剩下你我师徒三人了。连林东主与敬老爷都不得而知,岂不更为安全。”

    他这一番话可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先摘除了林黛玉私藏钦犯的罪名,又能让义忠和尚安心跟自己走。

    这还不算,蒋玉函一指戒空说道:“只是要难为四师兄一下了。师兄不能跟着去,还要引开他人的眼线,换我来奉养师父吧。”

    戒空笑的更为欢畅:“小师弟的主意果然不错。只是门外还有两个人呢,他们又该怎么办?难道小师弟要出去灭口?师兄这里倒是有些趁手的家伙,你挑一件去吧。”

    “杀了他们,师父怎么下山?”蒋玉函寸步不让:“我带他们上山,就是为了下山做挡箭牌的。师兄辛苦一趟去甄家报个信,他们家自会兴师动众的前来接人。师父乔装易容藏身在人群中,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跑了出去,岂不比灭口更合适。”

    “万一他们说漏了呢?”

    “不会!”义忠和尚突然插了一句:“关系到他们阖族的身家性命,再不成器,这一点他们也知道轻重。无非就是见过老衲一面而已,也正好传个消息出去。本王欲赴京城与父王相见。”

    戒空一时语塞,不懂师父为什么会采纳“戒色”的主意,最为关键的是,要将自己抛之脑后弃之不顾。

    要知道他跟着义忠这么多年,是最想乘龙而起那个人,否则也不会苦苦的陪侍了这么多年。

    刚想再反驳几句,义忠挥手让他先去送信:“事不宜迟,戒空你速速去报信,恐事久生变。”

    这位“门子”四师兄万般无奈,只好先去办事。

    等他走了一会儿后,义忠猛地站起身来拉住了蒋玉函:“林家女现在何处?”

    “我让她先返姑苏了。”

    “好!好一招调虎离山。速速与为师更换衣装,你我这就动身。”

    蒋玉函根本不问等不等戒空的事,只问了一件他想不明白的旁事:“师尊这么相信弟子么?”

    义忠一顿,神情很是复杂的看着蒋玉函:“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的身世?”

    “知道哇,我不是浙江奉化农夫的儿子吗?”

    义忠反手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混账东西,你要是农夫的儿子,我会管你的死活收留你进寺吗?我会让你先跑出去躲在林家避祸吗?我会安排人专门接你走并隐身形于梨园吗?”

    一巴掌把蒋玉函给打蒙了,愣愣的看着义忠和尚,心里却喊着补天石:“这是怎么回事?!!快给我说个清楚!!我不会是他的儿子吧!!”

    补天石算了半天,也大惊失色:“贱婢安敢偷龙换凤,瞒了我这么多年!原来你才应该是贾宝玉,被她用一对双胞胎分了你的气运。”

    “我可去你妈的吧!有谱没谱?狗血成这样,你让我情何以堪!贱婢到底是谁?”

    “贾元春。”

    “谁?!”

    “太虚幻境的主人,警幻仙姑的转世,如今的贤德贵妃,贾元春。”

    “她不是快要死了吗?”

    “那是她历劫的结束,不能让她死,拖住她的肉身!”

    义忠和尚不知道蒋玉函在想些什么,以为他是被自己吓住了,叹息着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些年苦了你了。总算佛祖显灵又把你送回了我的身边。我不信你,还能去信谁。”

    话里话外的意思,可真是当蒋玉函是他的儿子。

    补天石却对蒋玉函说道:“他也不知道详情,贾元春那时在贾家做大小姐,他的事情一出来,太子妃被立即护送到了贾家。正值生产,贾元春动手脚催生了你出来,然后掉包,将双胞胎之一留在贾家,另一个送到了暂留京中的甄家。而对太子妃谎称是一个男婴,也就是你,然后连夜送走暗中养了起来。直到义忠被保了下来潜逃出京,落脚在姑苏葫芦寺,才最终让你们父子相见。”

    “你怎么早不说!”

    “我真是不知道!跟在贾宝玉身边的一直都是通灵宝玉,直到你们今天相见,我才推算出前因后果。”

    蒋玉函真想咆哮几声,原来我才是贾宝玉,不不不,是贾玉函。听听这名字就相近是不是,蒋玉函、贾宝玉,嘿嘿,这不就是最大的提醒吗,我身体里装着的是宝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