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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慎应酬无懊恼(壹)师徒父子亲朋故旧

    还没等蒋玉函转过弯来,穆莳大和尚已经等不得了,连包裹都不带收拾的,拉起蒋玉函就走。

    出了门,贾琏和甄宝玉还在那跪着呢,穆莳一挥袖子:“屋里等着去,我带他转转。”

    蒋玉函刚想说甄宝玉才是你儿子之一,补天石劝住了他:“不急不急,贱婢还没露面呢,此刻纵然说了也无人佐证。走一步说一步吧,快快离了此地再说。”

    蒋玉函也无法,只能暂依了补天石的建议,搀着穆莳向着山后一条小路前行。

    穆莳不时的打量着蒋玉函,真有种志得意满的模样。这么大的一个儿子找了过来,而且生的是一表人才,做事还能举一反三,反手就把甄、贾两家的子弟坑在了那里,怎能不令他心怀甚慰。

    蒋玉函可没心情和他“父慈子孝”,要跑就跑的快点,迟则生变。

    至于贾琏和甄宝玉,暂时顾不上了,想来也不会有人在寺庙中朗朗白日的下毒手,只要甄家人来得快,他俩准保无虞。

    上山容易下山难,蒋玉函走在前面,不时的还要照顾一下穆莳,让这老僧愈发的看他慈祥。

    蒋玉函实在受不得他的眼神,趁着歇息的空儿,郑重言道:“您是我师父也罢,是老太子也罢,我都认下您的身份。可有一样,咱俩绝不是父子关系,您可万万别误会了意思。”

    穆莳坐在一块山石上歇脚,听了蒋玉函的话,欣慰的不住点头:“不错不错,你我父子还露不得关系,单要是一个我,纵然被抓住了,也未必见得是个死;但要有了个你,那咱们父子真要去西天见佛祖了。不认就不认,你我父子心知肚明即可。对外还是师徒相称吧。”

    蒋玉函没了脾气,明明我是说实话,您怎么还误会到了别处。

    “你怎么不问问原因?”穆莳有心要教导一下“儿子”。

    蒋玉函没好气的回道:“还能有什么原因,您有后,不斩草除根怎么行。”

    穆莳大笑:“好大儿!甚是聪慧呀!这还只是其一,我且问你,你在京城漂泊这几年,可曾听过有皇储的消息?”

    一句话问住了蒋玉函,甭管是书中还是原身,真没听说过皇上有子女的事。

    疑惑的瞧着穆莳,老和尚哈哈大笑:“你这个皇帝二叔,他绝后了!”

    “什吗?!”

    穆莳一拍大腿站了起来,边走边笑边长啸:“要不是如此,你那皇爷爷怎么肯将皇位给了他呀!哈哈哈!自古天家最无情,逼走了我,立了注定无后的老二,就为了给他的私生子腾地方。嘿嘿!老三终于坐不住了,老二这个皇帝当着也没什么生趣。走走走,你我父子浪迹江湖藏身一隅去,早晚看他们的热闹。”

    蒋玉函紧走几步跟了上去,搀着穆莳满脸好奇的打问:“还有私生子的事?我的天老爷,这红楼才是真的有意思。私生子是谁?”

    “为父当年刚有些线索,就被褫夺了东宫位。留着给你慢慢探访吧,总要报了这仇。对了,孩儿啊,你今年也有一十六岁了吧。可有了意中人?”

    蒋玉函一个头两个大,天下父母都如此的么,催婚仿似了本能,大千世界的父母就催啊催,到了红楼才十六,这就又开始了催?

    你可不是我爹,我那便宜爹是贾政。

    蒋玉函打了一个哆嗦,貌似贾政爱打孩子是不是?那我要不要还手?

    一老一少“师徒父子”俩,唠唠叨叨也不觉着累,很快就下了山,转过山脚一处村落,靠着岸边有一条渔船。

    穆莳刚要上船,蒋玉函一把拉住了他:“师父且慢。”

    “怎么了?”

    蒋玉函抬头看看来路,低声问穆莳:“师兄可知道这条船?”

    穆莳沉吟了一下点头称是:“我儿所虑极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依你之见呢?”

    蒋玉函解开了船索,一脚蹬出去,让小船顺水流走,左右看看领着穆莳去了一户农家。

    不多时,穆莳头戴斗笠身穿旧袍,半躺在一辆牛车上,悠哉悠哉的重新上路,蒋玉函也换了一身衣服,坐在车辕处赶着黄牛慢慢的赶路。

    吱扭扭吱扭扭,牛车行在田陌之间,一副父子卖柴图,点缀在江南田野的风景中。

    山上此时已经是热闹非凡,先一队人马拿着江南大营的将令封锁住了山门,刚把僧众聚集到大殿内,金陵省府兵又赶过来将他们围在了寺内。

    贾雨村坐着滑竿在寺门外落脚,背着双手看山景,一步也不肯进寺内,只等着拿将令的人来见他。

    里面的人初始不以为意,挨个排查了一个遍,硬是没找着人后,才有些慌乱,为首的几人凑在一起商议,该怎么和外面等着的贾太守答话。

    他们正在密谋时,甄家的人也赶了过来。

    甄应嘉下了滑竿,几步走到了贾雨村的面前,脸色极其的难看,叱问雨村道:“贼人就在寺内,太守何故不去擒拿!”

    贾雨村呵呵一笑说道:“应嘉兄勿恼。此事可是急不得的地,你说他们是贼人,可你看看,他们却是江南大营的兵丁。最要紧的是,他们居然还有将令。本府将他们围住不让走,已经是尽了最大的本分喽。若要真想制住他们,单靠你我,怕是不行。”

    甄应嘉眼神一变,厉声喝问:“史鼐的人?好哇好哇,史家这是攀了高枝儿了,连老亲都不认了是不是。待我去骂他!”

    甄应嘉来到了寺门外,指着寺里大骂起来:“史鼐!你个吃里扒外丧天良的坏种!拿了你死去哥哥的爵位,不养人家的遗孤也就算了。怎么还敢擅杀我甄家的族人!我且告诉了你,甄家宝玉若有半点的损伤,我去太妃面前哭诉,不把你一家子发配了,我是绝不干休!”

    体仁院总裁甄应嘉,二品大员,金陵副都的副内阁。除其本身已经是朝廷大员外,宫里的老太妃更是其姑母。

    漫说是在金陵,就是在京城,他家门前依然是文官下轿武官下马的存在,谁敢轻易招惹。

    寺内之人听见了甄应嘉的吼声,相顾苦笑,这位来了更难办,真惹急了他,谁都没好果子吃。

    贾雨村笑嘻嘻的袖手旁观,心内盘算义忠老亲王应该已经走远了吧。金陵四大家中的史家这步棋,走的可不怎么高明啊。

    史家兄弟三人,长兄也就是史湘云的父亲,战死沙场,留下的保龄侯爵位被兄终弟及,也因此气死了长嫂,史湘云在襁褓中就成了孤女,堪为一叹!

    太上皇当年执政天下,特又封了一个忠靖侯给史家老三,袭了保龄侯的史鼐镇守金陵,另封的忠靖侯史鼎坐镇京师,一门双侯,一南一北镇守着两个京都。

    单论权势,已经超过了如今的贾家,要不是贾家的史太君是他们的姑母压了一头,四大家的排名就该是史家在前,贾家在后。

    贾雨村心知圣驾在金陵,史鼐看来是还未知觉,若不然他怎么能走出这么一手昏棋,明火执仗的杀人找人,其背后到底是谁给出的主意呢?

    正思虑间,知客僧戒空蹭了过来,双掌合十问讯:“阿弥陀佛,贾大人一向可好?贫僧还未恭贺大人高升呢。今日得见,贫僧一并恭贺了吧。”

    贾雨村也不回头,只是微微的点点头:“原来你还留在金陵,这么说,大师傅也在左近了是不是?”

    他们二人本是旧识,贾雨村困顿在姑苏时,借住的葫芦庙的房舍以卖字为生,与戒空和尚最为熟悉。

    后来又做了几年他的门子,彼此之间更是深知。

    见他出现在此地又过来说话,心里已经猜测出了七分意思,义忠亲王必然是在此地。若说没有皇命时,他睁只眼闭着眼也未尝不可,但眼下是不行了,不管戒空怎么说,他都不会妄动。

    既不想抓人,也不想放过,围在这里最好。

    戒空轻声说道:“我家师父在不在的可是说不定了,不过么,甄家那位宝玉确实在。作伴的还有贾家人。您...”

    贾雨村知道是贾琏,心里转了转念头,回头请甄应嘉移步说话。

    “应嘉兄,令公子的下落要紧。我这里有了消息,先派人去救出他来可好?”

    甄应嘉当然乐意,但不想放过史鼐的兵丁:“也好,烦劳雨村派人带我去救人。但不能放他们出去。别的罪名以后再议,先定他们一个擅闯山门搅乱佛门清净的罪名。来人啊,我手书一封,你们送去金陵礼部,着礼部会同大理寺和兵部派人过来。我要在这开堂问案。”

    自有属下领了甄应嘉的输手书下山,甄应嘉冲贾雨村拱拱手,带着家丁随着戒空而行。

    寺内的兵丁见甄应嘉走了,就想开门出走,贾雨村笑嘻嘻的拦住了他们。

    “走不得,走不得。”

    “贾太守,我等可是有将令在身的。”

    “哦?可能让我一观?”

    为首的一个千总不疑有诈,将史鼐的将令给了贾雨村。

    谁知他看过之后脸色一变,把将令往怀里一揣厉声喝道:“大胆贼人,伪造官文将令,私自调兵为难地方。你等认还是不认!”

    “什么?!”

    贾雨村根本不愿管义忠是否被擒住的事,里外不是人的活而,让给别人诸如甄应嘉去办最好。

    可眼下他要办了这群兵,圣驾就在金陵,私动兵卒恐有不虞之事,这才是他这个太守该做的事,不管史鼐写没写这个调兵的行文,他都要先发制人,拿住了他们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