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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财去人安乐

    放走南安郡王,蒋玉函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我既然知道你来了就行,剩下烦心的事都是皇上的,与我何干。

    买路钱不过是彼此都心安的一种形式,别相互那么多的猜忌,我这里给钱就给办事,办不成我再退回去。

    收了钱啦也办好了事啦,蒋玉函心情甚是愉悦,见了史鼐也热情许多。

    大大方方坐在副座上,听着戴权和史鼐言谈,满面喜色只是一言不发。

    贾琏瞅个空,去找表弟史泽田聊聊“买路钱”的事,戴权咳嗽一声看看蒋玉函,意思是你也说两句。

    蒋玉函看看屋里也就是戴权、自己和史鼐了,连方椿都不在,干脆的从怀里掏出记录册和银票,先点了三千递给戴权。

    戴权随手接过来揣进袖兜里,问都不问怎么来的。

    蒋玉函摊开册子跟史鼐说道:“方才见了南安郡王了。”

    史鼐神情一变。

    蒋玉函无所谓的继续说道:“他老人家心疼皇上微服私巡吃苦,给了一万两银子做花费,还留下些人手要帮忙。受了些伤,缺胳膊少腿的,倒是问题不大,先养在您府上吧。”

    史鼐哭笑不得,这算是什么?当面要钱还给我留了人质看管。

    蒋玉函沉吟了片刻,又说道:“侯爷做事本不该下官置喙,但有一说一,迎驾这事您确实没做好。我与史老太君见过几面。”

    说起贾母来,蒋玉函还站起身冲上拱拱手,史鼐也只好跟着站起来。

    “怹老人家对我很是照顾,实不相瞒,我临来时,一直住在荣国府的梨香院中,这份情我得还给怹老人家。”

    戴权诶了一声想要打断蒋玉函,史鼐有些出乎意料,面带几分喜色等着听蒋玉函的下文。

    蒋玉函伸手拦住了戴权,一改颜色郑重的说道:“一次没办好,我给侯爷您一个机会。”

    “愿闻其详!”史鼐赶紧答道。

    “再迎一次驾吧,您亲自去,陪在皇上身边,您家暂时由我坐镇,府里不是还有夫人和公子吗,留下他们就行。”

    戴权嘿了一声,喜笑颜开的坐那喝茶。还是蒋玉函狠啊,直接把史家所有人全扣成了人质,史鼐更是递解到圣驾前。

    史鼐当然不肯,说了几句辩白的话,蒋玉函一句话给他堵了回去:“圣驾遇刺了,就在刚才您府前,您去不去?去了就没这事,不去我现在就写上这一笔,逃走的南安郡王就是主谋行吗?”

    戴权哈哈大笑,史鼐目瞪口呆:“这不是无中生有么!”

    “对呀,就是无中生有。谁让您不尊重圣上呢。许你不尊,就许我胡来,去不去您一句话。”

    “哪有你这样为官的道理!”

    蒋玉函叹着气拿起笔来,看着史鼐说道:“论做官我是不如您,但要是论见识,我见得比您可多。抓把土我就敢说是毒药,给我下毒要毒死钦差的毒药。您要不要试试,这招很管用。”

    史鼐颓然。

    戴权冲蒋玉函一挑大拇哥:“我算是服了圣上的眼光,果然英雄出少年。”

    蒋玉函拱手答谢:“您过奖,咱们占着大势呢,说什么都行。”

    “受教了。”

    二人以茶代酒碰了一杯,美滋滋的饮着史家的龙井。

    史鼐还在纠结不已,子史泽田躬身告罪溜了进来,贴着父亲耳边嘀咕了几句。史鼐听完了后,叹口气冲戴权和蒋玉函拱拱手:“也罢!我这就随你们走一趟。”

    “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

    戴权不解:“怎么这么着急?”

    蒋玉函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说话:“明儿是如海公的忌日,我说好了的要去坟前祭奠,不可失信。”

    戴权一咧嘴:“切!还不是心疼林家哪个女孩。”

    史鼐一听就知道是谁,心中一动,仔细看了看蒋玉函,有了些想法。

    蒋玉函不与戴权争辩,收拾好了账册故意没拿银票,转身就走。

    史泽田一看机会来了,赶紧喊了声蒋兄,跑过去左手拿起那叠银票,右手送到了蒋玉函手中。

    蒋玉函一捏厚度,比南安郡王刚给时还厚,心里有了数,说了多谢,当先出去安置兵丁和家丁。

    戴权看在眼里,冲史鼐说道:“不服老是不行啊,瞧瞧这么个少年行事的手段,再历练几年,圣上身边还少得了他吗。”

    史鼐苦笑的点点头,想着还能用手里的兵马讨价还价一番呢,谁知这位起居舍人压根不提,直接就是行刺的罪名给自己,还有南安郡王背锅主谋,不认账的话,他肯定敢当场翻脸抓人。

    嘱咐好儿子看好家,贾琏和王仁在门外候着都说一定会帮史兄弟照顾好家里,史鼐这才随着戴权一起去了自家的码头。

    一艘花船停在那里,蒋玉函喊着艄公:“是宁可儿的花船么?”

    艄公小心翼翼的说是,蒋玉函请史鼐和戴权上船,方椿被留下坐镇,一手捂着胸口滚烫的银票,一手连连挥舞,实在是不舍和蒋玉函告别。

    太不舍了,这么一会的功夫,五千两到手,谁能舍得了他。

    留下戴权和史鼐说话,蒋玉函找了个船舱准备睡觉,心里想着林黛玉还真是会来事,怎么就把秦可卿给收服了呢,这以后自己岂不是能天天见着她俩了吗,巴适得很。

    一觉到天明,船也靠在了姑苏城的岸边。弃舟登岸,找了几顶轿子直奔林家,蒋玉函还是有些许记忆的,轿夫们更是熟悉路。

    叫开了大门,侍卫一看是蒋玉函和戴权,不由得一愣,戴权用拂尘一捅他胸口:“愣着做什么呢,还不去禀报一声。”

    蒋玉函趁这个功夫和史鼐商量:“侯爷,要不要宽宽衣?”

    “为何?”

    “负荆请罪啊。”

    “哦对对对!快快宽衣。”

    收了人家钱就得办事,三两下就让史鼐光了膀子,从门房里找来绳子又掰了几根树枝给他胡乱的绑上,随手抓了把土给他脸上身上涂抹了一遍后,再把头发打散。

    一旁林家的一位老管家满脸堆笑的凑了过来,轻声的问道:“可是清泉先生?”

    蒋玉函一回头打量了一番后,扎着手说话:“正是在下,您老是?”

    “可算等到您了,小老儿是林家的总管林泉,见过先生当面。”

    “诶呀,是管家大叔!有礼有礼!以后您多照应我。”

    “清泉先生何必客气,林家以后都要仰仗先生的。”

    “可不敢,让她听见了,我没好果子吃。”

    史鼐不耐烦起来:“等会你们再聊,先顾着本侯爷行不行?”

    蒋玉函一皱眉,怎么这么不懂事,我不和管家大叔打好了关系,那位发小性的时候,谁替我说话。

    “怠慢侯爷了是不是?我看看啊,确实还有些不妥,少了些诚意。”

    史鼐低头看看自己被捆的样子,身上还全是土,怎么还少诚意?

    还没等他想明白,身上一疼哎哟一声喊出了声,蒋玉函拿着几根柳梢冲他直嘘:“莫喊莫喊,忍着些!苦肉计呀侯爷,我打您几下好过皇上砍头是不是?”

    戴权都没眼看,不耐烦的说声快着点,当先进了林府,后边跟着不停吸气的史鼐,蒋玉函在最后边打边走。

    林泉管家嘿嘿直乐,关上了大门后,抄近路去了后院,告诉了黛玉的奶娘王嬷嬷。

    好家伙,一下子后院里就忙活了起来,紫鹃端着茶具,雪雁捧着新衣,春纤夹着水盆,清河坊众女拎着水桶和椅子浩浩荡荡去了前院找蒋玉函。

    果然如黛玉所料,蒋玉函站在院子里等着听宣,众女围上来让他安坐好,先给他洗漱,再给他换新衣,最后让他捧着一盏茶慢慢的等。

    侍卫们目瞪口呆,皇上在林家都没这等服侍,他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舍人凭什么?

    蒋玉函连忙喊住雪雁,换一身衣服可以,拿我的银票就过分了吧。

    雪雁甚是乖巧的拿出两张来递给了侍卫中一个头领,那是位百户:“辛苦各位侍卫大哥了,拿着喝口茶吧。”

    百户接过来道谢:“那就多谢你家小姐了。有什么需要我们兄弟做的,尽管着开口。”

    雪雁一个万福:“今天是我家故老爷的忌日,我等想出府采买些奠仪。”

    百户连忙拱手:“不知这日子口,多有怠慢。这么地,家里不是有管家么,我派两个兄弟陪着去,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雪雁满意的起身,又问蒋玉函:“这些不是置办老爷奠仪所用么?先生是第一年祭奠,不得大方着些。”

    蒋玉函张口结舌,七千五百两银子买奠仪?林老爷周年比发丧都风光,这得烧多少去,不怕着了山火!

    听着屋里不时传出来的喝骂声,蒋玉函一闭眼,挥挥手让雪雁她们赶紧的走,屋里是大事,这些都是小事。

    雪雁等人回了内宅后,把银票堆到了黛玉的面前:“清泉先生给老爷的奠仪钱。”

    林黛玉看都不看,问直了眼的秦可卿:“当初你那丧事花费了多少?”

    秦可卿忍不住的嗔怒:“我是他儿媳妇,被他辱了清白还要替他做事,花多少都不解我的耻辱!”

    林黛玉不想听,喊过青莲:“你拿些用,这些日子没了收益也不能饿着你们。”

    又对可卿说道:“你什么打算?”

    “跟着林姑姑你。”

    “那你也拿一些吧,趁着都有空,你们两家商议一下,我的意思是不如合在一处。毕竟清河坊是个正经名头,好好的练习一番闯出个名头去,将来你们也好嫁人。”

    秦可卿委委屈屈的跟青莲出了屋,她们两个人找了间空屋子去商议两家合一家的事宜。

    雪雁心疼的看着银票少了一层,嘟着嘴问黛玉:“不留点吗?他挣个钱也不容易,不定怎么弄来的呢。”

    “不留,一个都不留,留着就是祸害!”林黛玉拿过来剩下的银票看了看,给了紫鹃:“去给林叔送过去,除了今天的奠仪外,省着些做家用。”

    紫鹃哎了一声笑容满面过来接银票:“这才是好男儿呢,知道给家里挣钱。不像那些人,见天的就知道胡花海糟,怎么过日子啊。”

    林黛玉瞪她一眼,紫鹃俏脸一扬,扭着身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