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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捌)恍如昨日如隔三秋

    林黛玉打发掉众人,自己拿着一把团扇溜达着去前院,林家是没多少人在了,留下来的不过是林泉管家一家和王嬷嬷母子。

    绕过一堵影壁墙,就是前院的侧院墙,站在墙角的藤蔓前,透过开窗找着蒋玉函。

    别看只是短短几天未见,林黛玉已经有了如隔三秋之感。实在是这几天过的有些惊心动魄。

    一路随着蒋玉函自京城到金陵的那么些日子,仿佛一天就走完了似的。

    能想起来的,都是自己在闹他在笑。

    唯独这几天,自那一晚的分别,他被追杀,自己被软禁,好容易熬过了一天一夜,他带着一众女儿家到了皇城前,一词一曲进庙堂,却来不及相见又各奔他方。

    怎么能不惦记。

    透过开窗四顾,咦?怎么不见他的影踪。

    正焦急四顾间,忽的肩膀被人一拍,吓得她惊叫出来。

    一只大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熟悉的声音自背后响起:“是我,别喊啊!”

    是你?

    林黛玉檀口一张狠狠的咬住了他的手背,一面咬着一面转回身冷冷的瞪着蒋玉函。

    蒋玉函疼的直跺脚,却不敢喊出声,实在是那院里的屋中有不能惊动的人。

    “轻些轻些,我的肉不能长生不老。”

    林黛玉就是不松口。

    无奈了,蒋玉函出损招:“我刚如厕回来,没来得及净手。”

    黛玉张嘴就吐出了他的手背,弓着身子欲呕。

    蒋玉函得意的给她拍着后背顺气,小声的说道:“骗你的,我是想去,没找着地方。你家茅厕在哪啊?”

    林黛玉呕的眼泪都出来了,使劲喘了几口气,站直了身子瞪着蒋玉函:“几天不见你,会怄人了是不是?芝麻绿豆一个官儿,碎催一样给人家跑着腿,怎么,是攀了高枝儿,瞧不上了我家的门第?”

    “没啊,我这不是紧巴巴跑回来陪你去上坟吗。”

    林黛玉冷笑连连:“那可是用不起,您可是朝廷命官,御封的起居舍人,不是钦差胜似钦差。我何德何能敢用您呢。”

    蒋玉函倒吸一口气,林黛玉问他:“忍不得气了?”

    “不是,我是快忍不住...”

    “住嘴!”脸一红,伸手指给他看:“顺着这路下去有个园子,园子的西北角有一个。”

    蒋玉函诶诶了两声,尿遁而去,可不敢让她再说下去了,指不定还会说什么呢,自己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干脆一躲了之。

    林黛玉忍着笑看他跑走了,回身奔着来路回了内院,喊过雪雁:“备好水,还有...你去咱家园子里的西北角等着他,万一要是没带纸,你也给他预备着吧。”

    雪雁一伸手:“要是别人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他吗,二两银子跑这一趟不多吧。”

    啪的一下,林黛玉拍了她手心一巴掌:“来者是客,他又不是外人,身边连个伺候的都没有,你还敢拿捏。”

    雪雁哼了一声:“怎么没伺候的,外面那一群呢,不要钱,还各个殷勤。”

    紫鹃过来给了雪雁后背一下:“装什么傻,能让她们去吗?长点心眼吧,瞧瞧她们,各个比你好看,再不殷勤着些,他眼里更没你了。”

    “没有就没有,谁稀罕他一样。”雪雁嘟囔着牢骚话,手里却拎好水壶,故意拿一条林黛玉常用的手巾,往肩膀那么一搭,小腿走的可是不慢。

    没过多么一会儿,耷拉着脸回来了,手巾一甩,水壶一墩,自己坐一边生闷气。

    “怎么了?”

    林黛玉好奇的问了一句。

    雪雁气呼呼的说道:“好不要个脸,没了男人她是活不成了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听了咱们说的话,她倒跑的快,赶在我前头堵住了蒋先生,哎哟哟,那小声音叫一个酥脆,一口一个先生喊着让人发麻。”

    紫鹃撩帘子就出了屋,挨着个的查人头,到底看看是谁。

    雪雁气哼哼的继续告着状:“见我去了,她还没羞没臊的让我等她一会儿,说她也要方便。诶唷,蒋先生就在旁边站着呢,亏她怎么说的出口。”

    林黛玉眉毛拧成了一块,紫鹃挑门帘又回来了,冲黛玉比划一下嘴型,也生气的坐在一旁瞅着外面的女人们运气。

    可是不少啊,清河班原有九个,秦可卿的船上更多,十五个。这一院子姑娘们叽叽喳喳,吵得很。

    通过紫鹃的嘴型,林黛玉知道了是秦可卿私会的蒋玉函,心中也来了气,给你一条生路了,还不知足,缠着他是想做什么?

    “那,他是什么个样子?”

    雪雁知道问的是蒋玉函,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刚开始啊,他也是愣愣的看着她。一听我说她是谁后,那样子,跟见了夜叉一样,瞪着大眼问她什么时候活过来的。”

    “然后呢?”

    “哼!还有什么然后,让我给他赶走了,让他去套车等着咱们,奠仪烧纸都买了回来,先办了正事要紧。”

    林黛玉压下心中的不快,换了身素衣,戴好了帷帽,只招呼紫鹃、雪雁和春纤三个人陪她,出了屋去前门找蒋玉函。

    别看林家没主人了,可是车马一应还是俱全的。

    林管家还特意指着一辆翠盖珠缨八宝车告诉蒋玉函,当年这是林夫人贾敏专用的车。

    这些年来虽然一直没人用,但林管家时常的保养,也有睹物思人的念想。

    蒋玉函挑开车帘一看,果然干干净净宽大整齐。

    “就是它了,咱家有马还是骡子。”

    “当然是马了,专门一个马场在祠堂附近养着呢,想当初老爷太太还在的时候,得空就去骑骑马转一圈。太太自己都能骑着跑起来。”

    “哟,姑苏这地养马可不易啊。”

    “那也分谁家不是。”

    “得,让您给我凡住了。知道林家是林半城,我小时候可也来过,您还记得我么?那个小和尚。”

    林泉老脸褶子皱到了一处,开怀笑道:“雪雁那丫头回来就和我说了,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这个小和尚竟又回来了。哈哈哈,这可真是天意。”

    二人边说边笑,铺好了厚厚的垫子,王嬷嬷拎着一个红漆马桶塞进了车里,指着她身边的小后生对蒋玉函说道:“这是老身的儿子,快来见过咱家先生。”

    蒋玉函扶起了这个叫做林函的后生,拍拍肩膀笑着问他:“咱俩都有个函字,巧了不是,缘分呐!”

    后生有些害羞,十二三的年岁,懦懦的开口:“小姐刚给改的名字,说匣子还是木头做得好,结实还耐用。”

    蒋玉函一愣,仰头呼了一口气,这林黛玉,变着法编排自己,也不嫌累。

    林管家却和王嬷嬷相视一笑,越发看着蒋玉函顺眼。

    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就是官做的小点,不过年岁还不大,慢慢的熬着呗,怎么也能熬到挣个诰命出来的时候。

    林函想要驾车,被蒋玉函推到了后面那辆车上,让他拉着香烛纸马和各色的奠仪,林管家带着王嬷嬷和陪着的丫鬟。

    蒋玉函驾着车接上了林黛玉,两个人一搭手,林黛玉就坐在了车架上,看的紫鹃她们惊讶不已。

    蒋、林二人浑然不觉,那一路走来,一个赶车,一个坐车,早就熟稔与胸,配合的也是默契无比。

    拉把手算什么,洗头她们还不知道呢。

    林黛玉把车帘子一放,左脚一点蒋玉函的后腰,他喊了声走了,当先出了林府的大门。

    林黛玉坐在车里看着外面的景,忽然有些气闷,咚的一声敲了一下车框。

    “别闹,你出来坐着不像话,闷了就躺着,别忘了给我指路。”

    “哪个闹了,我是有话问你。见了秦可卿了?”

    “见了,好家伙,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改了聊斋呢。”

    “什么斋?”

    “啊,闹鬼狐的故事。”

    林黛玉低头捂嘴一笑,这个形容的真好。

    “以后,她们怎么办?”

    蒋玉函理所当然的说道:“给咱们挣钱啊,白养着她们可怎么行。我都想好了,赁一处楼院开乐坊,后院住人前楼卖茶,时常不短的接些官面的场子,还能教学生。这都是能来钱的正路子。”

    蒋玉函是把官演和培训班揉一块的说,听得林黛玉云山雾罩,真没想过乐坊还能这么赚钱。

    “你不留她们在...我家里?”

    蒋玉函很是奇怪:“那是你家,留她们住下算什么?放心吧,我抽空带着龙禁卫去趟姑苏官署,三言两语的事,请他们多照看着些,再挂上官衙的牌子,一般的混混不敢上门招惹。再说,一二年住着,她们年岁也渐长,该嫁人的就嫁人,咱们出份子欢天喜地的送出门,既做了善事,又积了德,何乐而不为?”

    “你舍得?”

    蒋玉函哦吼了一声:“原来是问我这个啊?”一挑车帘伸进来脑袋笑嘻嘻的看着林黛玉逗她:“要不,你帮我挑挑,留下几个伺候我?”

    林黛玉一掌推在他的脸上:“出去,越发不尊重我了。是你能看进来的吗,还想着让人伺候?称称骨头有多重?”

    “你是说我贱骨头呗。”

    “这可不是我说的。”

    “行,姓林的你给我等着,一会到了坟前我就哭。”

    “你哭什么?”

    “岳父岳母你们死的好早啊!”

    林黛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