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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生哈哈笑,羞了娇儿郎。

    “母妃,我,我想休息一下,可否?”闵生小声嘟哝,疲倦不堪地支着蔚蓝封面,鸾翔凤翥的白色隶书字体《大学》遮住半边脸,露出灰溜溜,渴望的双目。

    满脑全是《大学》里的三纲领“明明德、亲民、止于至善”,八条目“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杂糅体。

    “这怎么可行!得看完书的内容方可稍作休息!母妃不是常教导你,人要严于己律,宽于待人嘛!如果连简简单单的自律都做不到,往后还怎么指望你去待人,教人啊!只怕三言两语就留下个被人活活耻笑名声!”钟贵人雷厉风行道。

    钟贵人一直坚持一个理念,血可流,发可乱,唯独书本不可断,书本是心灯之烛,灭了,就难点了。

    “……可是……自辰时到将近申时,期间已然不低于五时,孩儿都已学了这般长久,肢体都快麻木了,脑中也是一片浑浊,知之与不知之,如麻线般混杂,剪不断,理还乱,着实是难以理解啊。”闵生喋喋不休的动着嘴道,切切实实的思绪混乱,不知其所以然,愈看愈是糊涂,理不清其中的道理。

    “闵生,听母妃说,母妃不是不通人情,只是生在帝王家,万事万物都得通识一二,琴棋书画也应该不在话下,母妃虽不期望你在众皇子中出类拔萃,卓尔独行,但也不希望你就此浑浑噩噩的过其一生,受世人嘲弄啊,母妃希望你懂得,无论何时何地,书本里的知识在你长大以后,都会发挥其不同凡响的作用,你现在不知没有关系,待你渐渐明理后,自会明白书中所教授的道理,哪怕是作个小生,母妃也不枉此生,切勿成为书到用时方恨少的可悲,知道吗!”钟贵人摸着闵生的头,悉心告诫道。

    她非书香世家,才学疏浅,仅凭借一点姿态,得以在后宫立足,也常成为后宫嫔妃茶余饭后取笑的谈资,她不希冀闵生步她后尘,被人耻了笑。

    前人失脚,后人把滑。

    “……母亲所教诲,孩儿必当谨记于心。”闵生自知在做无用功,直拗不过,怏怏不乐的埋头苦读,虽想专心致志,可字字入眸,脑中仍是七荤八素。

    “皇上驾到——”

    一个尖声悠悠飘进,不绝于耳,皇上穿着金丝龙袍,不可一世的踏进映月宫,紧随其后的是唤声的沈公公,几分和善显然于形。

    “妾身参见皇上,皇上贵安。”钟贵人一闻,龙尊降至,便离了闵生,早早立于门前作礼,相迓国主。

    “嘿嘿!父皇!”闵生喜形于色,即刻放置手中书卷,从案几上蹭一下起来,马不停蹄的跑到国君跟前,抱住他的下襟的大腿。

    皇上被闵生突如其来的热情一抱,都有些不知所措,笑着摸闵生头,关切的询问道:“闵生,怎么还是那么活跃,有没有乖乖听你母妃的话啊!”

    “嗯嗯嗯嗯嗯嗯,有,父母所教,受益匪浅,岂有不听之理。”闵生喜上眉梢的仰头盯着皇上,久久依在皇上身旁,与皇上随其走动。

    “嗯?在看书?是《大学》啊?这样?会背了吗?这可是一本不可多得的治国良策啊!”皇上点头称赞道。

    虽说内容对七岁小孩,过于冗长繁杂,但也是屈指可数的文书宝物,耳濡目染,也是受益匪浅。

    闵生一个机灵,骨碌碌的转动着眼睛,嘻嘻笑道:“我背与父皇听第一章,父皇若是觉得称心如意,可以放我出去吗?”

    皇上瞥了一眼钟贵人,想闵生又被管控不得外出,见钟贵人长身而立不语,便慢慢坐下,雅致勃勃道:“你且背来与朕听听,看看到底能不能称朕的心意!”

    闵生清了清嗓子,朗朗上口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所谓平天下在治其国者,上老老而民兴孝,上长长而民兴弟,上恤孤而民不倍,是以君子有挈矩之道也……此谓国家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

    闵生一毕,伸手挠着小脸等皇上回应,皇上当即拊掌一笑,思忖皇儿中可是少见的,于是畅怀道:“好,好,好,嗯,不错,不错,停顿有寸,抑扬有别,深得朕心!”

    “真的嘛!太好了!那么孩儿可以……”闵生欣喜雀跃,眼睛期待已久的望向门外,激动不已的问道。

    皇上听得心悦,无所顾忌的哈哈笑道:“一言九鼎,怎有撤回之理,去玩吧。”

    “啊,多谢父皇。”闵生握着小手,兴奋不已的跳了起来。

    “闵生!皇上面前!不得无礼!”钟贵人见闵生完全忘记应有的礼节,实属大不敬,处处危险,因而呵斥道。

    “母妃所言的是,方才是孩儿失礼了,孩儿这就退下!”闵生收敛作告,中规中矩的退了出去,随后便抛之脑后。

    “孩子不能压得太严,朕儿时心中也难免有贪恋,这也是人之常情,爱妃也不必于斯。”皇上望向闵生去的方向,溺爱的笑道。

    孩子的天性,不可随意抹杀,即使是为孩子好,也应该尊重孩子的选择。

    钟贵人却持否认态度,皇上身为一国之君,凡大事小事都需得亲力亲为。

    后宫又是佳丽无数,公主,皇子众多,根本无法空出闲情来管教闵生,那么子不教,应当是母之过,采用迂回战术道:“皇上虽所言极是,但也不能过于放纵,否则恶疾难除终害己。”

    皇上笑着摇了摇头,开口道:“思想虽说是对的,但也不能过于死板迂腐,朕就挺喜欢生儿那个性格,豪放不羁,无所顾忌,过多的担忧只会让人早早白了发,你瞧瞧朕,就是一个鲜活的例子……”

    钟贵妃打断皇上,抢着回答道:“皇上怎会老,在臣妾心中,皇上一直都是当年那个持刀征战四方沙场的卫国第一个公子闵君,无人能及。”

    皇上年芳二九,便可独当一面,立下赫赫战功,军中威严响彻云霄,尤其是在征战讨伐蓝伽国,更是一举成名,民间常言道:卫国第一公子谓谁?文武双全,闵君是也。

    “哈哈……哈,那已是过眼云烟了,值不得再提,值不得在提……老了,老了,力不从心……”皇上有所感触道。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放眼望去,已白茫茫一片,多少人求长生不老,世间又怎会有其物。

    钟贵人猛的一摇头,不希望皇上如此贬低自己,妄自菲薄,人总会苍老白须,但在爱人心中,永远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急忙反驳道:“对于别人或许是过往云烟,可对于臣妾却是历历在目,皇上是天下的国主,却是臣妾的大英雄,皇上心怀天下,可臣妾却心胸狭隘得只装得下陛下一人,心属陛下一人。”

    皇上在别人眼中是九五之尊的天子,是权利的象征,是财富的拥有者,只要赢得皇上青睐,就可尽享世间一切荣华富贵,人人便都争先恐后,趋之若鹜的争夺。

    可对于钟贵人来说,皇上是不一般的存在,所有的一切,皆是她死心塌地,心甘情愿的,不掺杂任何虚情假意,虚与委蛇,她只心悦一人,那人便是闵君,而非那个“天之骄子”。

    皇上温情脉脉的搂着钟贵人,有感而发道:“朕又何尝不想像闲云野鹤那般悠哉悠哉,心系你一人即可。”

    闵生顾不得温文尔雅,信步而行,未至假山石旁,便听闻一阵熙熙攘攘之声,此时院房里的小女宫太监都已开始二虫鏖战,蛐蛐之戏,火热朝天的嚷个不休。

    斗促织,中原民间的搏戏之一,是一项古老的娱乐活动,不仅兴于京师,贵族,市民,乃至僧尼也雅好此戏,对蟋蟀遴选要求无“四病”“仰头、卷须、练牙、踢腿”仅外观颜色就有尊卑之分“白不如黑,黑不如赤、赤不如黄”等讲究。

    闵生性格爽朗,活泼,倒也同宫人娴熟,从未摆过四皇子架势,宫人见他,依旧如故,自顾不暇,火急火燎赶来的闵生只能苦恼的站在外圈,无论怎样蹦跳谋划,也瞧不清现场一二。

    只得一鼓作气,见孔急钻,糊里糊涂的挤了个前锋,也理会不得头发毛乱,衣襟褶皱,伸手趴在石岩上观看。

    木制小盅里,两只体雄而矫健的黑褐色的秋将军不分伯仲,两位小太监分别持着蟋蟀草,在各自蛐蛐儿边缘打旋。

    闵生也随之而来的情绪高涨,大声嚷嚷道:“司将军加油……易司向左边进攻啊!别让它占了优势,右了,右了……”

    “这还需四殿下说。”易司洋洋得意道,轻车熟路的驱使司将军,三下五除二就接连干下了几位“猛将”,囊中鼓鼓,清脆声让输家怒目切齿,旁观者垂涎三尺。

    人群散尽后,闵生紧跟易司,易司乐乎足矣,才注意到不对劲。

    黄昏已过,天色渐暗,易司也该回司礼监清扫杂物,可闵生还尾随其后,驻足注视着闵生,不解道:“四殿下一直跟着我作甚?”

    闵生面露羞涩,口齿不清的笑道:“……哈哈,那个……易司,你……可不可以……拿你的司将军……借我几天,我保证,不会伤到他……你看……能不能……”

    闵生憨笑着直伸食指挠脸,顷刻之间便红得一小边脸,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易司。

    易司听得,紧紧护住手中的木制小盅,生怕闵生像以往一样死皮赖脸的夺了去,惊恐道:“这可借不得,正所谓顽石易得,美玉难求,我这司将军可是独一无二的一宝,怎么可以轻而易举的借与他人,不借不借,天色已晚,四殿下还是快些回去吧,以免贵人担心”

    闵生不泄气,使出平日里对易司的方法,死缠烂打,软磨硬泡道:“易司,你就借我瞧瞧嘛,刚才人群熙攘,我都没有仔仔细细的瞧过司将军一眼,我方晓,你爱惜司将军,但我何尝不是与你一心,绝不让它饿着,冻着,你就行行好,借给我几天吧,拜托,拜托。”

    “不借就是不借,四殿下还是不要再纠缠我了,一会儿晚了,就糟糕了。”易司将木制小盅藏入怀着,闵生时常问他借东西,还回来时,都会出现问题,倘若这次在上当,他就只得责备自己了。

    扭头不理闵生,疾步走着,司将军可是他吃饭的家伙,铁饭碗,稍不警慎,就完了。

    闵生紧跟上前,拉住易司的衣襟,晃动着哀求道:“好易司,你就行行好吧,可怜可怜我,我像护我自己一样护着它还不行吗,你既然舍不得借几天,那就今晚,今晚行不行,我看好了,每天一早,就归还给你,绝不骗你,好不好?”

    “不……”易司“借”字还未脱口,闵生一下紧紧的抱住他,用脸蹭着他的衣服,笑吟吟道:“好易司,好哥哥,你就借与我好不好,我就是想瞧瞧它,真真的不打它的注意。”

    “啊呀!”易司手足无措,被闵生蹭得都羞红了脸,满是担惊受怕道,“那个,四殿下……我借与你了,借与你了,你别在弄我了,会被人误解的。”

    闵生喜在眉梢的松开手,目不斜视的盯着易司从衣襟取出木制小盅,易司恢复平静道:“四殿下,你可要小心的替我保管好,损了,坏了,我的生活可就难了。还有啊,你以后可千万别再随随便便抱我了,叫哥哥什么的,我虽大四殿下一两岁,但尊卑有界,若是被曹公公瞥见了,我可就麻烦了。”

    “嘿嘿!定当完璧归赵,不辱使命。”闵生径直抛去后言唠叨话,掷地有声对易司前言道。

    易司见着闵生嬉皮笑脸的模样,无可奈何,也只得将木制小盅递于他手中。

    闵生刚接过木制小盅,一个机灵,又不怀好意的死死的抱住了易司。

    易司真是受宠若惊,腮帮绯红一片,立即奋力推开闵生,四处打量周遭,空旷无人,心有余悸道:“啊呀,四殿下,不是刚刚才说了吗?叫你往后不要再抱我了,你这是要害死我啊。”

    易司惊慌失色,惊魂未定,闵生却哈哈大笑起来,明知不可而为之,阴阳怪调的学着易司道:“啊呀,我的易司公公,谁叫你这时候才借与我啊,让我好是辛苦,手都无处安放。”

    被闵生取乐一番,易司恼羞成怒,竟顷刻之间忘记尊卑有序,恢复本态道:“四殿下,这是什么话!借不借你是我的意愿,你又何必这样羞我。”

    闵生抱着木制小盅,担心易司反悔,也没觉话里有错,就如往日般抱父皇,自然而然,只忖他过于敏感,装糊涂的笑道:“什么什么话,当然是谢你的话啊,我抱你,一个是求你借我司将军,一个是感谢你借我司将军,两个本质不同,不过你的反应相同,这就怪不得我了。”

    闵生一想到易司反应过激,“啊呀!啊呀!”的喊叫的模样,神态好笑至极,恍若失了男儿郎本色,倒一时像个女娇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