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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茫之人迷茫案,入骨相思知不知。

    寂寥无声的夜,望舒皎洁,繁星点点,偌大的皇城,万盏明灯瞬间燃起,一片金灿明煌,勾心斗角,走鸾飞凤,恍若仙宫美画,令人醉生梦死。

    红衣女宫秉烛在前,其后紧跟着一个头发黑白相间的老嬷嬷,嬷嬷单名一“李”字,三人急匆匆的走进凝香宫。

    李嬷嬷遣散身边的两位红衣女宫,转而进入令妃寝殿,红纱弥散,灯光煌煌,香烟缭绕周遭。

    令妃坐于案前,轻纱在身,妆容英红,自是妖娆妩媚,风情万种,可谓回眸一笑百媚生,直扰心尖不愿移目。

    李嬷嬷进房回身把门慢慢掩上,步子稳健的走至令妃跟前,躬身道:“娘娘。”

    令妃微微闭眼,睫毛弯长,以手支颐,询问道:“怎么样了?皇上今日会来吗?”

    李嬷嬷抬首一摇,吁叹道:“皇上今日去了映月宫,怕是来不了了。”

    一股怒气直冲而上,令妃横眉怒目,拍案立起,喝声道:“怎么又是映月宫,可恶,钟离那妖人以为靠几分姿态就可以束缚皇上一辈子吗?她也不拿镜子瞧瞧自己配得上皇上的恩宠吗?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什么货色不知道!也敢同妃子争宠!”

    李嬷嬷趋步向前,扶着令妃,和声道:“怒气伤身啊,娘娘还是先平静下来。”

    令妃一把抓住桌布,狠狠道:“这叫本宫如何平静下来,这一连几天皇上都去映月宫,教那小狐狸精全蛊惑去了,叫本宫怎样怀上龙嗣,怎样在后宫立足。”

    一碗药汤打翻在地,一个妃子若想在后宫立足,除了家族势利与陛下分庭抗衡,占有一席之地。

    另一个就是怀上皇上的子嗣,美貌永远是个靠不住的东西,随随便便就可以让你毁于一旦,只是迟早的问题。

    李嬷嬷将令妃搀坐下,眉眼一弯,起了层层老皱皮纹,笑道:“娘娘误会了,老奴叫娘娘静下来,不是叫娘娘放弃皇上宠爱,而是想一条策谋除去钟贵人的争宠。”

    令妃会意的看向李嬷嬷,平息下来道:“策谋?你可有什么好主意?”

    李嬷嬷一脸邪笑,皱纹泛滥于脸,咬耳朵道:“老奴自然办法,否则也不会让娘娘平静下来。”

    令妃喜开言笑道:“快说来本宫听听。”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李嬷嬷嘴附在令妃耳边,低语了几句,令妃的表情也随之发生微妙的变化,瞬间也开怀一笑,认为李嬷嬷的办法果真不错。

    “好!就照你说的这样办,”令妃喜形于色道,“你若是给本宫处理得好,到时候重重有赏,要什么尽管开口,必然少不了你的。”

    李嬷嬷闻言,连连作礼,诡谲的笑道:“还请娘娘放心,保证万无一失。”

    翌日,闵生翻箱倒箧,找了个彻底,才豁然顿悟木制小盅放置于苏明轩的檀木几上,一时疏忽竟忘了携走,食指挠脸,苦闷了半晌。

    最后才换了一袭绸服,乘他母妃不注意,悄悄离开,先去太医院抓了一些止咳药,打算去枫清轩换取小盅,运气好的话,顺道看看可不可以寻到司将军。

    才踏进院门,便瞧见木制小盅放于外面的石几上,几片泛红的枫叶蹁跹而下,落在空荡荡的院里,闵生踱步走去,惊奇的发现,里面装有司将军。

    偏头一瞧苏明轩的房门,紧紧阖着,不曾传出一声咳嗽,也不晓是否还在休息,即使未眠,闵生也清楚苏明轩的用意。

    昨夜苏明轩见闵生的木制小盅,里内空无一物,恰巧一只蟋蟀藏于塌下,唤个不休,扰了休眠,便装入小盅放置石旁,如若闵生明日前来,也希望他不要扰了自己,少些麻烦也好。

    闵生自然心领意会,将药小心放下,取了小盅便自觉的离开,绕了几条小径,来到假山背面,依旧热闹非凡,欢声雷动。

    易司一见闵生抱着木制小盅,眉开眼笑的急忙迎上去,喊道:“四殿下,你可算来了……”

    “给你。”闵生未等易司抱怨完自己晚来,害得他好等,看他人心痒痒,蓦然的将怀中的木制小盒递于易司手里,食指把脸一挠,转身便要匆忙离开。

    “嗯,四殿下这是要走了吗!不留下来观看观看了?”易司有些心慌,闵生前来就有些不对劲,眉头不展,不知是不是自己某处惹到了闵生。

    “啊,哈哈……这就不看了,不看了,我还有些要事需要处理呢,就,就不留下来观看了,哈哈……”闵生汗颜的眼睛四瞟,煞有介事道。

    昨夜对司将军走失之事,闵生还心有余悸,刚才打开盅盖,又瞧见小盅中的司将军,有气无力,气息奄奄。

    昨夜苏明轩只捉了它,根本未进一食,心道,还不着易司批斗一番,只得在易司未打开小盅之前,逃之夭夭,免得唠叨不停。

    易司见闵生食指挠脸,又不愿直视自己,忽然想到昨日之事,自己是不是让闵生生气了,焦急道:“四殿下是有什么要事这么着急,不能告诉我吗?”

    闵生脸上的食指一滞,慌得连忙摆手,勉强的笑道:“哈哈,小事,小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的,易司还是快去同他们吧,别让其他小宫等急了,我就先走了……”

    易司一下拦住闵生,闵生本不是一个喜新厌旧的人,但易司见闵生确实乏了,脑子混乱一片,胡乱猜测道:“四殿下莫不是昨夜看了我这个司将军,一时间厌了?不愿留下来观看了?自觉无趣?”

    闵生眨巴着眼睛,不再食指挠脸,他还未见过这样穷追不舍的询问自己的易司,而且竟然完全把方向弄错了,与往日截然不同。

    按常规来说,不应该一开始就检查司将军是否完好无损的在木制小盅里吗,然后再开始数落自己,奇怪至极,疑惑道:“易司,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易司捏着木制小盅,心忧道:“如果四殿下真是看司将军厌了,那我下次在重新找几个怎样?让四殿下一齐再带回去看,仔仔细细的看,看几天都行。”

    闵生揉弄着眼,不知眼前人是否是易司,迷茫道:“易司,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话不对题啊,我很喜欢司将军,但我有事,不能留下来,怎么就不能走呢?”

    “四殿下定然是厌了,那就丢了吧。”易司垂头丧气的一道完,眼睑下垂,径直将手中的木制小盅丢出,不愿多看一眼。

    “啊……易司。”闵生立即抓住出逃的司将军,小心的放进小盅里,惊魂未定道,“易司,你,你这是做什么?你这样会摔坏司将军的。”

    平日里,易司都对司将军爱不释手,今日竟弃之如敝履,对于闵生来说,显得太过于怪异,却也不能通透里面含义。

    易司瞥着眼,不愿瞧看一眼,突然间就对闵生生气道:“厌了的东西有什么用,让人提不起兴。”

    闵生见其他小宫都投来奇怪的目光,拉着易司往前走了几步,躲过其他人的眼睛,轻手擦擦小盅,发现了几条裂痕,柔声道:“好易司,你别生我的气啊,我真真的,真真的没有讨厌司将军,我喜欢还来不及呢,你若不喜欢,那赠与我怎样?我带回去把他喂得好好的。”

    易司瞧着闵生,发现闵生深邃的眼睛正看着自己,听了闵生的话又感到舒欣,一下笑道:“四殿下所言属实,当真不讨厌?”

    易司并未提及“司将军”三字,仿似将“讨厌”一词,所对的人是闵生一般。

    作为一个宫人,若失了主子的欢心,也就等于失了自身的价值,所以,易司在这一瞬间突然产生了害怕,油然而生的恐惧,他很害怕闵生对自己厌了。

    闵生举着木制小盅,反反复复的瞧望,满是奇怪道:“怎么会讨厌?”

    易司放心一笑,伸手索要道:“既然四殿下不讨厌,那还请四殿下将司将军还与我。”

    闵生被易司的话,弄得头昏昏脑涨,又又又不自觉的食指挠脸迷糊道:“诶?为何?”

    易司盯着闵生痴傻模样,咧嘴笑道:“四殿下讨厌的东西留着无用,四殿下喜欢的东西留下来才有用。”

    闵生真真懵了,平日里易司都不与他这样讲话,也都不在乎他喜欢与否,自得其乐,今日所见非常怪哉,脸泛红润,眼角红肿,担心道:“易司啊,我看你脸有些泛红,你是不是生病了?”

    易司望着闵生,眼里闪着光,嘴上含着笑,像尝了蜜饯,一脸幸福,高声道:“是啊!昨夜突然就病了一晚上,怎样都睡不着觉,难受得要命。”

    昨天闵生违规的对易司突然一抱,让他陷入了失眠,一闭眼,就是闵生同自己相拥的画面,奇怪的是,他也抱了闵生,却让他面红耳赤热,与往日的感觉也完全不同,恍若遇了暖春待苞的花,让人心花路放,夜不能寐。

    易司不表明,闵生自然以为易司口中所称的病,是真的生病了,一脸担忧道:“那你没有去看太医?没什么大碍吧?要什么药你可以告诉我,我可以帮你带。”

    易司听完闵生所述,灿笑着直摇头,闵生就是傻,什么也不知道,不过对易司来说也没有关系,不讨厌就行了,干嘛非要逼闵生,正言道:“四殿下你不用担心,我现在很好,而且很多东西有药也治不好的,反倒是简单一些就好。”

    闵生眼露迷茫,食指挠脸,不理解易司话里的意思,既不是顽疾,有药治不好,又不是生病,无药就好了,想不通其中道理,只得尬笑道:“是嘛,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易司你多多注意休息,我……我……就先走……了。”

    其实刚刚经易司这样奇怪的一闹,闵生本可以不用走,但也不知易司怎么了,留下来也不知如何答易司的话,也只能讪讪然而走。

    易司拿着司将军,并未参与二虫鏖战,闵生离开后,也提早回到司礼监,热血高涨唱着小曲,还帮了几个宫人做杂物。

    闵生则无所事事的在小陌上闲游,手里拿着一根草,找不到什么有趣的东西,路过枫清轩,特地往里探了探头,药仍在原位。

    见苏明轩立在门边,也不知是闩门还是开门,朝闵生点了点头,就扃上了门,闵生叹了口气,默默走开。

    华灯初上,暮色降临,天空有些阴暗昏沉,只有几颗碎星点缀闪动,夏风中还掺夹着有些许寒意。

    易司忙完所有杂物,依旧热血沸腾,毫无困乏意,同其他小宫们躺在一张不宽的长木板上,静静的看着黑压压的房梁,缄默不言。

    一个小房住四个小宫,他们小宫之间的话也少,不像其他小房里的小宫交谈至深夜。

    本是寂静无声的夜,俞氘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闷,问道:“你们谁有要去小恭的吗?易司,郎浮,要去吗?”

    易司轻微的翻了一下身,侧躺在床上,脸上还是笑意弥漫,回应道:“不去了,我才刚去过,再去也没用。”

    郎浮掀开被褥,立起身来,急忙应道:“俞氘,我同你,我同你,今天的天气莫名其妙的有些阴沉,外面的风也呼呼的直响,一看到摇晃的树影就吓人,偏偏又栽了几颗树,都被吓回来了。”

    郎浮无奈的吐槽几句,就与俞氘穿着衬衣衬裤腾身而起,点上一盏小灯后,便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易司无事可做,闭眼本想顺其自然的睡去,就听到一声问话。

    “听说你今天跟四殿下闹开了。”凌桀转过身,对易司冷漠问道。

    易司的左侧是郎浮,右侧便是凌桀。

    凌桀比他们三个都提早两年入宫,较长一岁,说话有些冷漠带刺,很少有人同他搭话,什么事也自动忽略他,算是司礼监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每件事都是亲力亲为,不求于任何人,孑然一身。

    “……没有,只是手滑,不小心打翻了小盅,引起了一阵喧哗。”易司慢慢解释道,还是吃了不小的惊,不明白凌桀为何会对这样的事感兴趣。

    “哈哈,是啊,咋们是奴才,就是服侍主子的命,哪有那个胆识啊!这不是自引麻烦吗!”凌桀满口嘲讽道,仍是死死的盯着易司。

    “……确实如此。”易司觉得凌桀话说得不错,有些黯然神伤。

    一个人的命运,从一开始就注定好的了,只需要按着这个轨迹运行就行了,说来也是可笑至极,活着的意义就是让这个轨迹继续运转。

    易司想到今天所为,虽有些过,不符身份,但确实担心闵生突然不理会自己,偏离了与闵生运行的轨道,渐行渐远。

    凌桀瞥见易司陷入沉思,乘易司想着,想着,突然一翻身,伸手抱住了他。

    “凌桀,你干嘛?!”易司吓了一跳,怒目圆睁的立马推开凌桀,不明白他突然朝着自己发什么疯。

    凌桀被猛的推开,也没再做什么过激的反应,倒是平静道:“易司,你喜欢四殿下?”

    易司当即一愣,不晓话锋怎么突然转到了闵生,惊恐道:“没有!”

    凌桀眼睛阴沉沉的望着易司,拧眉严肃道:“没有脸红!”

    “什么?”易司诧异道,凌桀的话总是让人难以捉摸,似乎他知道什么,却又不急于告诉你,让你慢慢的猜想,越想越担惊受怕。

    凌桀似乎要暴起,对易司厉声道:“我说你没有脸红心跳!没有脸红心跳!听不明白吗?!”

    易司身体不由自主的发抖,喝道:“凌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凌桀见易司的冲动,愤怒,吼叫,突然轻声笑了起来,冷淡道:“你喜欢四殿下。”

    易司颤抖着声音,努力压制自己怒火,坚决道:“我没有!”

    “易司,你应该知道是你——不能,而不是你——没有。”凌桀口气中都是讥笑道。

    昨天凌桀什么都瞧见了,易司所有语言,动作都映入眼帘,他脸红了,他居然脸红了,对于凌桀来说,太不可思议了。

    就像是葬于雪地中的飞鸟又复活了般的不可思议,天上飞的是它,雪里又偏偏是它的尸骸,他们是有联系的吗?凌桀喜欢用不可思议来回答。

    易司彻底被凌桀的话激怒了,气恼道:“凌桀!你要说什么?就不能直说吗!干嘛要这样拐弯抹角!你以为人人都喜欢听你这套说辞吗?!”

    凌桀撇头,装傻充愣的柔声道:“嗯?你还听不出来吗?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好吧,我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一次,我说,四殿下,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你是一个罪人,你应该去死,这下应该听清楚了吧,去死吧!你这个不知廉耻的死太监!”

    易司歇斯底里道:“我说了我没有,你又何必无中生有呢,你我又不相熟,你说这些话,不觉得很可笑吗?!”

    凌桀反而慢条斯理道:“你没有,那你为什么只对四殿下脸红,而不对我脸红。”

    易司睁大眼睛看着凌桀,奋力挣扎道:“你这话就说来奇怪了,我为什么要对你脸红?”

    凌桀不紧不慢的反问道:“奇怪吗?那我也很奇怪,甚至是很好奇,你为什么偏偏只对四殿下脸红呢?”

    “我……”易司一下顿住了,被凌桀这样层层反问,有些困惑,他一直很喜欢闵生,但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喜欢,是下人的衷心,还是一种超脱自己了解范围的喜欢。

    “唔?答不上来了,这不是一个对于你来说,很简单的问题吗?因为你喜欢四殿下啊,哈哈,你瞧瞧你一个监人,什么都没有,喜欢四殿下,不觉得可笑吗?”凌桀是一个什么话都敢说,从不畏惧,简直是对自己身份的一种反抗,愤世嫉俗。

    易司被凌桀怼怂了,结结巴巴道:“我……我……我……”

    易司不知如何反驳时,“吱呀”一声传入,门突然打开,屋内即可灌进一阵冷风,令人发冷,闩紧门后,郎浮和俞氘都缩手缩脚的挤进被褥里。

    接连呼出了几声冷气,待身体趋于暖和,郎浮才问身边的易司道:“你们刚刚在聊什么?还没进来,就在门外听见你们的说话声。”

    “聊一个卑微的人,一个胆大妄为的人,喜欢上了不属于他的东西,实属好笑。”凌桀的突然开口笑道,让郎浮和俞氘都吃了一惊。

    俞氘见郎浮闭了口,凌桀虽然是一个死气沉沉的存在,不易近人,但还是忍不住好奇的接着问下去道:“什么东西?”

    凌桀凛然的目光一下投向易司,忍不住哈哈大笑道:“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