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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不寻风雪,人不寻幽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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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子风回枫清轩途中时,见三皇子正同太子悠闲的在凉亭之下饮茶,火热朝天的商谈着有关蓝伽国这次反抗,如何压制才是良策。

    若是想出了,到时就可立下赫赫功绩,像皇上闵君一举成名也说不一定,成为卫国的第二公子,被天下人所颂唱,立石碑于寺庙庵堂。

    但两人都是紧锁眉峰,一筹莫展,派出使臣调和也行不通,每次都会被蓝伽国境内的土匪,小偷给截杀,两国使者见面的机会都没有留下余地,导致也无人敢主动请缨,只怕去了就小命不保,人头落地。

    一生清福没享多少,就要平白无故的给人送人头,说来谁心里乐意,平平淡淡的过其一生,倒也逍遥自在,何必自寻死路。

    可两位皇子偏要耗尽心血,为一些功名利禄,君临天下绞尽脑汁,最后脑汁干了,人嘛,也就该傻了,该废了。

    苏子风正准备要抬步走时,一声清脆的杯碎传入耳畔,三皇子惊动身体,突然愤怒的站起,朝着易司就是一拳狠揍。

    从他们进入凉亭起,三皇子就叫易司跪下端茶,果真不当人来使用,人啊!自己瞧不起自己,也要犯贱的捉弄他人,最后,腿实在不行,托盘一倾斜,茶杯就滑落下来,碎了一地。

    易司疼得不敢再动,三皇子一手夺过女宫的茶壶,全部倾倒在易司的发上,倒是与太子交谈时间甚久,茶也凉了一半,不至于烫伤肌肤,毁其面容,只是狼狈得不如一个乞丐,失去其幼时灵活。

    幼年是童言无忌,不卑不亢,成长是谨言慎行,卑躬屈膝,一个阶段,终是一个阶段的变化,亦或是变态,易司终是变了。

    三皇子仍是不解恨,又加对蓝伽国无法,把泼全撒在易司身上,不停的叱骂道:“狗奴才,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你何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因为看不惯,所以加之以欺侮,一个罪行,要复加在另一个人的身上,让不属于他的伤痛,把他伤得遍体鳞伤。

    易司弯腰弓背,仆在地上不敢抬头,三皇子正不减气,如咆哮虎一般,倏地瞧见苏子风投来的凛冽目光,眼睛恍然出现一柄长剑,心存芥蒂,茶壶一下滑落手中,猛退了几步,一个手忙脚乱,险些跌倒,亏得太子眼明手快的起身扶住他,只见他口中喃喃自语道:“苏……苏子……风。”

    太子看向三皇子说的方向,苏子风早已走开,只见模糊不清的背影,不解道:“一个燕国质子,二弟弟怕他作甚?不叫人笑话去了?失了我们卫国的威严。”

    三皇子惊魂未定,胸脯上下起伏,闭了闭张裂的眼睛,摇头道:“哥哥不懂,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杀戮,不畏死的杀戮。”

    太子自觉三皇子的话好笑,笑着摇头道:“二弟弟莫不是傻了,我看他就是一个病秧子,那有这个本事,还是莫要自己吓唬自己了,快快坐下来同我好好商量对付蓝伽国的对策吧!”

    太子扶三皇子坐下后,转身对跪在地上的易司,叹气道:“你也快快下去吧,跪在这里,怪碍眼的,回去好好洗洗身上,下次再做不好,先叫曹公公抽你几鞭,再跺了你的手脚,听明白没有。”

    “是,谢,谢太子殿下。”易司惊吓得连连额头倒地跪拜道谢,急忙收拾好地上的残渣碎片,便退了下去,消失在太子看不见的地方。

    苏子风来到枫清轩,望着地上的枫叶一片紧接着一片掉落,秋季快要过了,天气渐渐转凉,他已略感凉意,喉咙常常发干,发痒,身体也不自觉的冷下来。

    等冬季一来,病情就加重了,届时,他就只能躺着冰冷的床上,看着高于自己的围墙,白雪覆盖了一切,荒凉,冷清,结束了枯寂的生命,又孕育着灵动的生命,只有等到春天才能出枫清轩,感叹着时间一直都在缩短。

    回到书房后,苏子风看什么都有些烦躁,在房间里咳嗽了许久,有时,看到血,都会情不自禁的发笑,苦恼得要命,又欣喜得要命。

    已经属于半疯半癫状态,子风,子疯,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执笔在宣纸上只单纯的写了个“凌”字,有些粗狂随意,也却顾忌不得,便对立在跟前随时准备待命的玄衣管事道:“我需要你替我杀一个人。”

    “绝不会让王爷失望。”玄衣管事抱拳得命,便二话不说的出枫清轩,仅转眼之间,就消失了踪影,如影子陷入夜色之中,融为一体。

    玄衣管事是苏子风在牢狱里解救的一名犯人,武功堪称一绝,为报答苏子风的解救之恩,愿答应他三件事,现今这已是第二件事,只差最后一件事,便可出了皇宫,恢复自由之身。

    子夜时分,莺歌燕楼依旧灯火通明,欢声笑语,夜夜笙歌,站在楼栏边的公子哥儿门,搂着妙女喝酒,作词,欣赏着楼下弹奏歌舞的伶人清倌。

    当一名小厮按女妓要求的时间打开客房时,惊悚的发现二皇子与女妓衣衫不整,血流胸膛的惨死在床上,两人皆是心脏中刀,一击致命,一个是他杀,一个是自杀。

    消息迅速传遍了莺歌燕楼角角落落,每个人神情都由欢先前的悦热腾变为担惊受怕,死的人是谁不好,偏偏是卫国的二皇子,士兵风驰电掣的包围整个莺歌燕楼,人人都如热锅上的蚂蚁,乱成一团糟,惊惶不已。

    一个身着黑色披风,帽沿罩盖着头的人,偷偷摸摸的走进老鸨的房间,取出一串钥匙,便绕过所有人的视线朝检监去了,情况严峻,检监也失去了小厮把守,四处逃窜。

    黑衣人小心警慎的走进检监,检监里阴冷一片,处处皆是沙哑的声音,是由嘶声裂肺后,对命运的无力反抗,累的蜷缩哭泣。

    不愿屈服,又害怕死亡,他们不明白生命的意义是什么,活着,但是痛苦,受尽非人的折磨,死去,但是害怕,坟墓里的蛆虫黑暗。

    黑衣人到处寻找,终于在一处阴暗角落发现了茗研,抽出钥匙打开监门后,伸出手掌,低声道:“跟我走吧,我带来离开。”

    茗妍几日下来,已饿得有气无力,看着一只手向自己伸过来,认为是他来接自己了,便毫不犹豫的将手搭在那只宽大的手上。

    黑衣人犹豫几秒,将钥匙随意的扔到一个监房里,让他们自己打开监门,自生自灭,带着茗妍逃离了莺歌燕楼。

    可他不知道的是,没有人争先恐后的抢夺钥匙,因为思考占据了他们的全身,哭泣只是对思考的不理解,累了,也就无动于衷了。

    在奔跑途中,茗妍发觉越来越不对劲,她所握的这只大手,很是粗糙,像是干过许多活的手,可温家公子从来都是娇生惯养的贵公子,怎么会有那么多茧子,这觉得不可能是他的手。

    茗研越想越害怕,听着黑衣人发出的粗气,似饿狼一般,周围又是漆黑一片,秋风吹着树叶,飒飒作响,茗研猛的一拉手,挣开黑衣人的手,瑟瑟发抖的喊道:“你不是他。

    便往反方向逃离,她可以清晰的听见黑衣人追上来,踏着杂草的窸窸窣窣声,周围阴森森的,恐怖至极,她太饿了,黑衣人离她越来越近,一直宽大的手,一下拉住她的右手。

    “啊!……啊,啊!”茗研骇然的大叫,不停的拼命挣扎,但她太柔弱了,哭求道:“求求你,放过我吧,我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不要杀我,求求你,我还不想死。”

    黑衣人没有说话,风吹得他的衣角猎猎作响,他似乎在犹豫些什么,一双明亮的眼睛含情脉脉的盯着茗研,为茗研抹去眼角花花流淌的泪。

    最终还是摘掉了头罩。

    茗研本是一惊,但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后,才静下来,怒道:“你怎么都不说话,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差点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自己要死了。”

    这是一张大众脸,在人群中并不引人注目,颧骨突出,眼睛深陷,肤色黧黑,还有些傻模傻样,掷地有声道:“茗研,跟我走吧,我可以带你去很远的地方,那里是天涯海角,没有人烟,我们将会在那里开辟新天地,我们会活着的,不会有人逼你做你不喜欢的事,你会离开莺歌燕楼,离开检监,永远不会有那些恶梦纠缠着你。”

    茗研从未见过男子这样正经的对自己说过话,平日里都是安分守己的做着自己的活,端茶送水,偶尔会给自己送些吃食,给些银两打发妈妈。

    让自己有些闲情,坐在楼脚休息,赏花,玩悦,说话也结结巴巴的,傻人一个,明明在林府干得好好的,却偏偏倒贴银两来莺歌燕楼作事,妈妈和女妓都喜欢叫他傻大个。

    虽然为人单纯,却有坚强的意志,坚韧耐劳,从不向人诉苦,抱怨,就好像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自己也理所当然的劳作。

    茗研不去看男人的眼睛,他对自己的好,她知道,也看在眼里,但他不喜欢男人,男人不能让他感受到他要的柔情,当机立断道:“可是,你不是他,你给不了我想要的,我要去找他。”

    男人知道没有谁会像谁,他们都是一个独立体,一把拉住茗研的手,苦苦哀求道:“我不是他,可是我可以给你我所有的爱,我可以为你牺牲掉我的一切,跟我走好不好,茗研,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去一个不认识你我的地方,我们一起生活。”

    “那你现在就去死!你这个混蛋!”茗研生气的挣脱开男人的手,觉得他有些不知轻重,既然自己已经逃离了莺歌燕楼,就是一个良家妇女,就有自己的贞洁需要守护。

    是的,对于一个不爱的人,他的种种行为,都是一种侵犯,侵犯了不属于他的东西,那个虚无的东西,只能在人们的头脑中产生荷尔蒙的分泌物。

    男人见茗研怒气冲天的转身要走,压制心中的疼痛,难过得要喘不过气,低声下气的询问道:“你……还是要去找他吗?”

    “对,或许他都来了,就是因为你,你的自作主张,他找不到我,如果错过了时间,我就没有机会了,你知不知道你犯了多大的错误?”茗研生气往回走着,只要到所约的地点,她就会见到他,他会带她离开莺歌燕楼,永远永远不会回来,这才是她想要的。

    “好!既然你要证明,那我就陪你一起去。”男人一扯开黑色风衣,有力的丢在地上,跟在茗研身后,或许望着一个背影就够了,谁在乎距离,那种东西,再近也得不到,有什么用。

    “你又要干嘛!”茗研生气的跺脚,不明白男人为什么要死死的纠缠她不放,他们根本就没有那么深的交情。

    “护你安全!”男人说完,便不再开口的跟着茗研,茗研也不再理会他,难道就是因为他爱她,就可以禁锢她,这可真是个蠢问题,也只有他想的出来。

    或许有些人就是傻,偏偏错把温情当爱情,还一厢情愿的以为是情投意合。

    傻人有傻福,要看傻到什么程度了,有些人傻到只会一道题。

    况且还是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