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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事在人为,事事在天成。

    18

    秋猎那日,整个荟萃山百里之内都被层层封锁起来,除了皇家人员,文武百官外,闲杂人等皆不可入内,发现入侵者,均以刺客逮捕,可谓是一场大规模的秋猎活动。

    闵生身着一件紫黑色猎衣,背上黑色箭筒,手持黑色弓箭,三殿下灰色猎衣,太子白色猎衣,身上器物与闵生大同小异。

    苏子风一身灰白画服,简单束发,似乎与在枫清轩平日装束一样,清清淡淡,每一年,他都未曾参与其中,他身体弱,习不得武,只是坐在一旁饮茶观看。

    至于其他官员的子弟,如若有意者,皆可参与其中,同皇子宫猎飞禽走兽,倘若无意者,尚可坐下投壶饮酒,听曲闲谈。

    正当秋猎快要开始时,皇上叫住了闵生,指着他身旁一袭蓝色猎服的女子说道:“闵生,前几天出去,也未来得及见见这位南阳公主吧。”

    闵生抬头看了一眼南阳公主,青丝成小辫绾起,额前留有几撮飘逸下垂,五官标志有致,闵生见她朝自己微笑着点了点头,也礼貌性的点头回应。

    皇上扭头对南阳公主和蔼的笑道:“在这里,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就是,无论是问闵生或是其他皇子。”

    南阳公主眸里含星,举止文雅的躬身笑道:“岚儿知道了。”

    “那么你们去吧,快要开始了。”皇上端起沈公公递过来的清茶,慢慢的品了几口。

    出帐后,闵生浑身乏力的上了一匹黑色俊马,南阳公主也紧随其后,笑着问道:“嗨,闵承然,你骑马要去哪里?”

    “不知道,哪里可以去,就去哪里。”闵生没想过南阳公主会跟着他,他以为只是必要礼节的一见,并不会牵扯什么,看着前面一片幽寂的密林,同样的方向,不同样的景色,树长了,也就迷茫了。

    闵生虽然拿着弓箭,却极少打猎,每次都是任马走,能到哪里是哪里,穷途末路了,也就到时间了,往回走就行了。

    林公子骑着一片赭红色马驹,同府中门客吕谋一直尾随在三皇子身后,监视着三皇子的一举一动。

    林公子慵懒的问道:“我不懂,这么多皇子中,为什么吕谋单要选择跟三殿下呢,难道吕谋没有听说三皇子已然是一个阉人了吗?跟着他完全无用,反倒是浪费时间。”

    吕谋放眼前方,激进的三皇子,时常抽出箭矢射击飞鸟猛兽,笑道:“林公子这话可就说错了,三殿下乃是大有用处,林公子既然知道三皇子是一个阉人,也应该知道,皇位是永远不可能传给一个阉人的,也就是说三皇子对皇位始终构不成威胁,可林公子却忽略了一个问题。”

    林公子伸伸懒腰,不屑一顾道:“吕谋这话倒是说得甚是好笑,这一个阉人,能有什么可忽略的问题,这我可真的找不出来。”

    吕谋微微摇了摇头,含笑着解释道:“林公子看问题不能太局限了,就好比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三皇子虽说是个阉人,但如果我们从三皇子的人际交往来看,就不难发现,三皇子与当今最大的皇位继承人太子,四殿下的关系可谓是匪浅,经宫中人谈悉,太子在所有皇子中,同三殿下关系最近,最交好,而同四殿下的关系可以说是矛盾重重,前几日,又因一个宫人之事与三皇子的关系简直是冰火不容,如果我们可以同三皇子打好关系,必然能够从三皇子口中了解太子殿下的近况,又可以了解四殿下的近况,可说是一举两得的美事。”

    林公子恍然大悟,拍手称绝,赞扬道:“吕谋所言确实有几番道理,难怪父亲这般赏识你,事事都交与你去办,如若教别人办了去,怕也信不过他的能力,皆是非你莫属啊。”

    吕谋谦虚道:“林公子谬赞了,谬赞了,我乃是一个卑贱的乡野之人,有荣被林国相选中,可尽我所能为国相办事谋划,也是我的三生有幸,能某得此职,更是有幸至极。”

    林公子手疾眼快的抽出箭矢,嗖的发出一箭,立刻传出一声刺耳叫声,痞笑道:“吕谋大可不必自我贬低,既然心中已有计划,那么接下来就是我们去谒见三皇子了,到时还请吕谋为多多为我出谋划策才是。”

    吕谋投眼过去,三皇子刚才追捕的一只野鸡,已经被林公子的箭矢射中胸部,倒下死了,会心笑道:“林公子说的是。”

    吕谋道完,便随林公子拉住缰绳,一齐赶马到三皇子处。

    三皇子见前来两人,皆是浅蓝猎衣,野鸡又被两人捷足先得,浑身扰动烦躁,没好气道:“你们是谁?为何抢我的野物?”

    林公子作辑,笑道:“三殿下安好,免贵姓林名贺,字玉珉,是林国相之子,也是前来参见秋猎的人员之一,这位是我府门客。”

    吕谋也作辑道:“三殿下安好,小人姓吕名悟,单字谋。”

    林公子见三皇子怒眼斜视,赔礼道歉道:“还请三皇子宽恕,林某此次也是第一次来荟萃山参与这秋猎活动,也不熟悉规矩,不小心坏了三皇子的兴,既然那只野鸡是三皇子先发现的,必然该是三皇子的,无意冒犯,还请三皇子饶恕。”

    闵生骑在马上缄默不言,任凭马走,南阳公主也无所事事的任马走,觉得这或许是一场无目的的旅行,就像是漫漫人生,就这样走着,不紧不慢,刚刚好。

    突然,几声窸窸窣窣的声音响动,打破了美好的宁静,南阳公主迅速一弓身,立即出现一个蒙面人,持刀划破了她上方的空气。

    南阳公主惊魂未定,蒙面人仍是持刀向着她攻击,因她俯身于马背,此时根本动弹不得,眼看就要一刀砍来,劈成两半。

    忽的被几只箭矢飞来,正巧给错开了,蒙面人退开一些,闵生撑弓放箭,一声喝道:“你是谁?要做什么?”

    这里百里之内都被封锁,派出侍卫层层把守,此人却未惊动防守侍卫,定然是有备而来。

    而且可以肯定的说,此人必定是宫中之人,才能如此顺利的进入荟萃山场地。

    闵生不知道为何,会突然想到苏子风身边的玄衣管事,如果真的是他,苏子风此行的目的是什么,他为什么要刺杀南阳公主,难道她们之间有恩怨。

    蒙面人并未不理睬闵生发问,兀自持刀攻向南阳公主,闵生踏马而起,足底一点,持箭矢朝蒙面人发去,两人打斗了一番。

    闵生在兵器上略占弱势,有剑方可匹敌,可身上只有几只箭矢,还被接连击断,蒙面人只对南阳公主有意,对闵生无意。

    见闵生离自己稍远,一脚下踩,六枝断箭凌空齐飞,一下翻身将断箭全部踢向南阳公主,闵生眉头一皱,将弓箭掷出,格去四枝致命伤害。

    然后,再乘势猛的朝蒙面人翻身留下来的间隙踢了一脚,使其狠狠的撞在了树上,正准备过去,蒙面人爬起后就迅速离开了,闵生也顾不得乘胜追击。

    因为先前剩于的两支断箭,一时让南阳公主的马失控了,撒腿就带着南阳公主跑开,此时,得先去寻找到南阳公主具体方位。

    闵生顺着扬起的灰尘与被折断的树枝,找了几里,发现南阳公主正倒靠在一棵树干旁,疾步走过去询问道:“你还好吧?”

    “我的腿歪伤了,好像已经动不了了。”南阳公主捂着自己的右脚腕,痛苦道,刚才受惊的马儿疯狂乱跑,要不是她及时落马,怕早就被一根尖枝丫刺身亡去了。

    闵生蹲下身来查看南阳公主的脚腕,紫青了一块,血液也都聚集在一起,慢慢肿胀起来,见南阳公主一脸沉痛。

    四处找了几根较粗的树枝,小心的固定在南阳公主脚腕,又取下自己手上缠着的黑带,准备为南阳公主包扎,劝慰道:“还请南阳公主稍微忍一忍,会有些疼,不过等弄好了,也就没事了。”

    南阳公主点了点头,可伤痛还是让她叫出了声,汗也流了一身,靠在树上休息许久,才从痛楚中缓过来。

    闵生见周遭也寻不到马匹,天色又逐渐暗了下去,假若单是步行的话,需得提早动身才是正确之道,对南阳公主说道:“我搀你,你的右腿走得了吗?”

    南阳公主困苦的摇头,愁眉苦脸道:“不行,只要动一下就好痛,怕是没有走到一半,我就会因疼痛昏厥过去。”

    闵生想了想,蹲下来背对着南阳公主,温声道:“我背你,这里离驻扎的营地有些远,天暗了就不容易走出去,得提早动身才可,还得请南阳公主先忍一忍脚上的伤,等到了也就没事了。”

    南阳公主将手搭在闵生肩上,羞赧的笑道:“不好意思,要这样麻烦你,我也没想到会突然出现这样的意外,一下子就窜出一个蒙面人,还歪了脚。”

    “世事难料。”闵生言简意赅的答了一句,背起南阳公主便往回走去。

    南阳公主见闵生静默走着,不愿开口,便笑道:“我时常听宫里人谈起你,初见你时,觉得你真像是一幅淡墨的山水画。”

    闵生发出一声疑惑道:“我?什么?”

    南阳公主望着闵生的侧脸,微微一笑道:“对啊,时常有人,向我谈起你。”

    闵生如梦初醒道:“所以,你就是在我回宫后,一直跟踪我的人?”

    南阳公主听了,立即转移注意力,不好意的笑了笑道:“哈哈哈,我这不也是敬仰你嘛,也没有什么恶意,就是很想见见你到底长什么样,是否如宫中所言。”

    “你是听谁说的。”闵生很少听宫人谈及自己,他除了苏子风,就少与人交谈,也不经常出入映月宫。

    南阳公主苦思冥想几秒,摇头道:“这个嘛,怎么说呢,其实刚开始我是不相信的,对于谁说的也不在意,只是看见你真人后,想要找到那个人,怕是有些困难,因为你正如传闻中所言,一见误终身。”

    闵生对南阳公主的夸赞,充耳不闻,如果真如他所言,为什么没人喜欢他,易司不喜欢他,凌桀不喜欢他,皇上不喜欢他,连苏子风也不喜欢他,他能误终是的只有自己。

    “你真的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也是最好看的人,”南阳公主一下将手紧紧的抱住闵生,将头柔和的靠在他背上,笑道:“身上好香,是一种桂花香,你很喜欢桂花吗?我也很喜欢桂花,小小的,淡淡的,很香。”

    闵生忽的被南阳公主弄得浑身不自在,又有呼吸的热气在他脖子间流动,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怪异感,一紧张就松了手。

    南阳公主瞬间发出一声惨叫,摔倒在了地上。

    闵生转身,为刚刚的行为感到丝丝古怪,有些难堪道:“对不起,你没事吧,我刚刚有些走神了,没注意就松了手,你还好吧?”

    南阳公主盯着闵生,苦恼道:“这下可好了,我的手和脚都不能动了,连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你说怎么弄?”

    闵生扶额闭了闭眼,思绪依旧有些混乱,刚刚那种感觉太奇怪了,他不喜欢南阳公主对他那样,低声道:“真的很抱歉,我头有些昏,我一时也想不出办法。”

    南阳公主直言不讳的笑道:“你抱我不就行了。”

    闵生讷讷的问道:“什么?”

    南阳公主直截了当道:“我现连动也动不了,就只有这张嘴可以说话,所以,要我说,现在唯一的办法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你抱我,你既然都背了我,把我抱回去也没什么关系,而且也是你把我的手摔折了,没力气了,你抱我走也是无可厚非的。”

    闵生昏沉沉的看着自己摊开的双手,迷迷糊糊道:“还请南阳公主在这里等我,我去找人,马上就回来。”

    南阳公主觉得闵生人好,就是有些直白,嘟哝着嘴,生气道:“闵承然,你这样是很不礼貌的,怎可随意将我丢弃在这里,你也知晓这荒郊野岭的,随时都可能遇见蛇虫猛虎,你走开了,我怎么办,我一个女子都不怕男女授受不亲,你这么拘谨干嘛。”

    闵生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察看四周,忽觉风吹草动都有一种草木皆兵之感,南阳公主所言是现今唯一的理,无奈的松了一口气,便蹲下去将南阳公主抱起。

    南阳公主莞尔一笑,一下将双手勾在他脖子上,闵生又是一惊,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刚想松手,又担心再次伤了南阳公主,眩惑道:“你不是没力气了吗?”

    南阳公主一脸娇羞的笑道:“是啊,不过,我想我抱你的力气还是有的,你可不能随意放开我,到时候如果我再摔下来,我可就真的没命了。”

    已而,夕阳映照山边,一片彤红灿烂,秋猎也要接近尾声,大家都在营地落席,此次秋猎捕获最多的是三殿下,乐意其中,不甚自喜。

    自三皇子对苏子风解说一番,吕谋就产生了好奇,一直暗暗注视着苏子风,但他觉得苏子风文文弱弱的,甚至有些弱不禁风,三皇子的话有些神乎其技,让人难以置信。

    可三殿下确实对他谈虎变色,他真的敢拿剑对准三殿下吗?他同四殿下又是什么关系?三殿下,二殿下的事真的同他有关,仅一个燕国质子真的可以操作卫国的整个棋盘。

    当闵生抱着南阳公主出现时,在场的每个人几乎都大感吃惊,就像是突然发生了什么不可名状的大事一般,人人都定眼瞧向闵生。

    闵生稍稍瞟了一眼苏子风,他想知道苏子风如何对待这件事,可苏子风只是一笑付之,他也浑身疲惫的抱着南阳公主朝营帐走去。

    吕谋静静的观察着苏子风与四殿下,他觉得两人似乎有过深的关系,又似乎没有过深的关系,有一种淡淡的味道,就苏子风而言,对什么事都淡定从容,而四殿下,对什么事都无感于心。

    闵生简单的将事情的经过告知皇上,南阳公主也得到了医治,走出营帐时,苏子风已经不在原位,他想他的心里装得太满了,再也装不下其他东西,可他真的不懂苏子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