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随笔

    中国美人，美在皮相，亦在气质，更在风骨。

    以“美人”皆素在，盖易之状，皆作削瓜子之面，大如铃之目。”

    道迟暮，所谓美之形容变纯且惰。

    有期《三要》，许知远语金宇澄，其以一言：

    “在美帝时明眸善睐。”

    “美时”与“明眸善睐”，各为异代之道在一句中合。譬如有人之：为我轻用美安能令目变大变圆圆时，谁在何明眸善睐。

    我不以为然。

    明眸善睐不老土，正是我失之意道。

    为我修“明眸善睐”之语境里，汝当见真之中国人，非一“美时”则可训之。

    中国美人，先是美于皮相。

    然此皮相，非我今所行者“白瘦幼”、“网红脸”。

    所有之行，皆为史之尘灰。以道之极，由文构之，其本则随变而改文，然在中国，有一美人而自古皆未尝更。

    此其美，最早，见于《诗》之世。

    则一曰庄姜之女，诗人形容之：“硕人其颀。”硕与颀，皆一高大健硕者。

    朱自清曰：“美人即大人，古人多用硕美言女色。”

    那是一种自然健之体，中和温厚之道。其非病欲之西施捧心，亦非弱柳扶风之林黛玉，是其一种健之美。

    如是之道观，至于盛唐为光大，今观《簪仕女图》，请地可觉得之性感丰腴与强横。

    最妙者，谨上之美：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盼盼兮。”

    易今人也，即指纤长柔，肌肉且有弹性，有锁骨，牙齿齐，眉细长。

    最后是“巧笑倩兮，盼盼兮’。”，如“回眸一笑百媚生”，又如“北方有佳，一笑倾人城。”脉脉波，又宜笑，勾人心魂。

    中国人为一状，健康丰腴，盖《诗》之硕，是盛之丰。

    中国人犹一色，是流善媚，是巧笑倩兮，盼盼兮，是回眸一笑百媚生。

    五官肌肤皆是父母所赐，不可更改。而体之也，色之悦而食之”。

    最大者皮相，非后天之精巧妆点，而由内生出之一健与悦。

    中国美人，亦美于气。

    艺，织锦刺绣，翻一卷书，临一副帖画，腹有诗书气自华，岁月方能败人，此是文雅。

    而尤贵者反是一种天之气，“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陈思王《洛神赋》中乃有此一女子，植于饮马休息，在洛水遇了神，其并不吝以最美造去写之见者此女色。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仪静体闲。

    他本是洛神女，又是天人间女。他本是人君可不顾植，然女春心之昏暗，使其受之君之意。

    中国古之美人，非艳俗态，更非娇揉，而铅华销尽见天。

    曹雪芹曰：“女皆水也”，天真而洁，诸女皆为质本洁来，见了爱者则入人间，沾烟火。

    少日不难，难得是历华后，依旧天真。

    最长之中国人，美在内不在外。

    言中古之人，吾知李易安一人，以后那份勇之风。

    中国所谓“美人”皆文士大夫或帝王将相是也，或作闺怨叹之玩，或为贞女烈之法。虽美色，亦无魂，亦无性。

    以“有之男权制但言其一男女，女子在男权制中为缺席与默之。”

    他的女子都是默之，而李易安无。在禁重之男权世里，其著于自开活泼之女情：

    “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亦著于夫之闺中相思：“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而时其未成。

    李易安南渡后，见山河碎，亲履破家，时南人偏安一隅，偷生苟活。李易安作一句：生为人杰，死为鬼雄。至今思羽，不过江东。

    字字珠玑，指男权语中，此一人之风。

    我但记其书之“载不动许多愁”，“凄凄惨惨戚戚”，而不知其亦可浮一大白，与明月饮，豪气干云。

    在女子无才便是德之世，如此之美来贵。

    诚然，此人若至今，我不必美，无瓜子脸，不有大目，无瘦至八十斤之状，更无涂厚之粉底。

    于是美帝之世，其善睐之流真不见。

    而吾犹自觉其美。

    以其不美于皮相，又美于气与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