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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乱上加乱

    如果在东林撤资的情况下,只凭借着税收,崇祯即使把老婆孩子都卖了,也担负不起巨额军费和战争消耗。

    亢嗣鼎脸上笑意更盛,在他眼中,这两伙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人脑袋打成狗脑袋才好呢。

    就再此时,楼梯响动,青采带着拉斐尔和一个陌生的泰西人走上三楼,结果被刀客和严金的护卫圈止在楼梯口处。

    方楠见状面色微寒,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出牡丹厅,正待过去,忽闻街上传来喧嚣嘈杂的呼喊声。

    吕三才今天聚集了两百个商帮护卫,遥遥保护着方楠,看到众多富商家丁,在街巷中不是怒目相对,就是盘查行人,让他感觉花雨楼此时非常混乱。

    于是就肩杠钢刀,准备带人进入院中应变。

    但街面上众多富商家丁,见商帮护卫很面生,便阻挡住去路。

    如此一来,吕三才顿感紧张,在他心中,方楠就是兄弟几人头上的一片天,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有一点损失,犹其是当下此处聚集了众多江湖刀客和地痞流氓,这让他非常不安。

    吕三才左臂扬起,身后护卫们举着包铁盾牌背负投枪,分开街上行人,向花雨楼正门推进。

    商帮护卫,在出身和经历上,与富商家丁仆役有巨大差别,他们本是朴实的农民,在背井离乡后组成团伙,大仗少遇小战却不断,论起“战斗素养”和“战术配合”,还真是那群泼皮和“武林人士”不能比的。

    犹其是再效仿“千里营”操练之法后,团队意识和战斗作风是直线上升。

    排头二十名刀盾手,向前推进的技术,明显带有“剑锋大队”的动作痕迹。

    两伙富商家丁,此时也有些愕然,哪肯将这伙来历不明的人放入花雨楼,如有默契般同时站在街上封锁道路。

    “投枪齐掷”

    吕三才看到这种情况,更加感觉方楠处境危险,于是他高举钢刀,毫不犹豫发起冲锋。

    两伙富商家丁,本以为自己人多势众,会很轻松打跑突然出现的两百个愣头青。

    当他们看到高举起的投枪,在阳光照射下,锋尖闪动点点刺眼寒芒,心中突然泛起了少有的恐惧。

    江湖经验丰富的老油条,在整齐坚实的脚步声中,就已经感受到商帮护卫带着决死战意,于是便侧腿划开正面。

    只有那些在市井中,当惯大爷的护卫,和在江湖上打过几天酱油,如同呆头鹅般的武林人士,才会捋胳膊挽袖子抽出刀剑,带着满脸老子天下无敌的模样,叫嚣着对冲过去。

    吕三才指挥商帮护卫,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冲进花雨楼,所以投枪只飞向正面。

    身法轻盈,手急眼快有两下子的富商家丁,或拔开或躲闪,能够避开几支投枪。

    但在成片密集如雨覆盖下,“意外”的被刺穿了身体,躺在地上嚎叫几声,就一命呜呼了。

    身中投枪倒下去的富商护卫,在死前心中仍然困惑,唇齿喷血不停颤动,发出只有他们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

    “这仗打的不对劲啊!”

    片刻间,挡在花雨楼正门前,几十个自持武功高强的富商护卫便倒地大半,被投枪扎死了二十多人。

    手举盾牌的商帮护卫,相互紧靠同时用力前冲,将正面侥幸未死,肩上或腿上扎着投枪的富商家丁撞飞到街边。

    花雨楼前混乱的场景,如同在西班牙奔牛节上,牛群在街道中冲过的景像。

    两伙富商家丁刀客,有如观光游客,在措愕间看着商帮护卫,如一群狂牛般冲入花雨楼,守在了“甲”字楼下。

    方楠止住脚步,眼角余光扫到临河窗口,看到由下向上掠过的一角绿布,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随之河岸边响起一阵阵喝彩声,他便猜出翠衫骑兵,定是用飞爪爬上楼顶,不由微微摇头,打开折扇挡住跟随而出的闵昌宗和亢嗣鼎。

    因为这时桂花厅中的张采等人都已经走了出来,手扶栏杆正向楼下观望。

    “王大掌柜的家丁被杀了十几个,现在依然能稳如泰山,这份憋气功夫,真是让严某自叹不如啊!”

    “呵呵”

    “哈哈哈”

    这句话似在拉拢,又似在嘲笑,但王登库却没有接茬,而是背负双手观察下面的动向,脸上并未表露出一丝情绪。

    此刻他的心中,却思绪起伏惊骇不已。

    近两年来,运河商帮的势力进入了金陵城,但他们只是进行常规商业买卖,虽然拥有不少护卫,但从不染指市面上的利益,渐渐让人淡忘了他们出身和背景。

    运河商帮是在方楠扶植下,将流民势力转化为工商势力的一种举措,不但崇祯对此事非常称赞,就连江南部分仕林文人也多有赞誉,使方楠碎成渣的形像有了些义正的影子。

    今天让王登库震惊的是运河商帮的武力,他不同于严金和江南仕绅没有见过战争。

    王登库经常奔波于关内关外,草原部落控弦,建奴女真摆牙喇,手持三眼铳的关宁铁骑,头戴毡帽枪快马快的西北骑兵,在军事上面的见识,他要比张国纪和严金多的多。

    楼下运河商帮护卫,明显是接受过正规军伍操训,所展现出来的战力,并不比他见过的九边精锐差,转念间他忽然又想到,甲字楼上,必然有他们要保护的人物。

    不然的话,这些人也不会轻易当街杀人。

    想到这里,王登库环顾三楼,寻找运河商帮保护的目标。

    这时,张采手捋须冉义愤填膺环顾众人,郎声说道:“哪里来的乱民,光天化日之下,在街上持械行凶草菅人命,难道金陵城还没有王法了吗?”

    他如此作为,目的是要彰显复社公义形像,和掌控大局的能力,若将此事处理妥贴,无疑将能汇聚更多仕绅学子。

    在金陵地面上出现这样事情,张采认为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大蛋糕。

    可是他高兴的有点早了,就在话音将落之时,出现了一个冰冷的声音。

    “老子就是王法。”

    方楠轻轻摇动折扇,嘴角一撇,露出副张狂神态。

    他对复社的厌恶,并非是瞬间形成,由牛聚明婚事到运河截船,再到今天看到张采等人,不但谋政夺财,还诱占女色。

    所以他对吕三才斩杀几十个富商家丁的行为并未制止。

    方楠认为,那些地痞流氓杀了也就杀了,全当是为民除害。

    致于后果,他也没有在意,炮轰运河抄关那时,京城三大营都动了起来,最后不也是不了了之了吗。

    别看崇祯打仗不行,但搞起政治来,人家还是很有些手段的。

    随着温体仁将北方势力发展起来,无论是东林老将还是复社新贵,现在全部都落于下风。

    方楠暗忖:如果崇祯知道今天的事情,肯定会说使劲削他们。

    “哈哈哈哈”

    严金竟被方楠的话给气笑了。

    在金陵这块地面上,王法历来都是掌控在他的手中,现在却突然蹦出来一个愣小子,抢了他的台词,严金这时都有些哭笑不得。

    虽然能上到三楼来的人,无不是达官显贵身家不菲,但他严金是什么人,那是背靠东林复社家资百万,几代人扎根在金陵经营发展,可以说在这一亩三分地上,他的话才是王法。

    “来人呐”

    “把这乳臭未干的张狂小子给我轰下楼去。”

    严金还是老于是故,在没有弄清方楠来头之前未动杀念。

    他身边两个护卫脚步刚刚挪动,楼顶突然有十几道阳光射了进来。

    正当众人惊愕之际,嗖嗖嗖嗖,弩箭破空声在楼中响起,可叹两个护卫自小练就的武功,在这个时刻,一点也没有发挥出来,倒在地上眦目欲裂,用手握住双腿,盯着上面插着的几支透骨弩箭。

    “砰砰砰”

    临河纱窗被人突然踹掉,十几个身着绿袍的士兵,右手持着双管火铳,左手松开垂下的绳子,跃入三楼后立刻半跪举铳瞄准,只待方楠一声令下,便可将所有人击杀。

    “啪啪啪”

    张采脸上带着轻松的微笑,用折扇敲击几下手掌。

    不愧是皇尚手中的屠刀,被称为“天下第一营”的部队,今天张某在此迎受尔等杀戮,贼子敢来否?

    言罢,他直腰挺胸,脸上变幻出正义慷慨之色,左手放于背后,右手一撩下摆,大步迈向方楠。

    张采看到严金被这突然的变故惊的一愣,他身为复社领䄂,此时若镇慑不住局面,今后仕途人生也就没什么戏了。

    这时他只能站出来拼命,在气势上压到方楠扳回局面,若是露了怯,给复社和江南仕子丢脸,即便他后半辈子能苟活人世,也会成为手下和学生的耻辱,遭人唾弃的活着与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方楠虽没料到张采敢硬拼,但他也不怕什么,当下正处于明末动荡时期,如果乱子闹大弄的无法收拾,不过是穿上兽皮在大山之中逍遥几年而已。

    至于工坊中的人员,只须发放些银子遣散即可,再说这两年他在大明根子也深了,上有崇祯帮他挡风挡雨,下有运河商帮等流民村庄拥护,还有与众多将领一同作战的情义,即便隐居深山,也未必有哪方势力能动得了他的商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