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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4 双方摊牌了

    402年元兴元年,正月初一,一年中的头一天,这是个好日子。司马元显挑选这一天作为跟桓玄摊牌的时间,求个开门红。

    这一天,皇帝下诏宣布桓玄的罪状,命令尚书令司马元显担任骠骑大将军、征讨大都督,负责十八州军事,加黄钺,命令镇北将军刘牢之为前锋都督,前将军谯王司马尚之殿后,同时给会稽王司马道子加了个太傅的职务。与这些配套的做法是大赦、改年号为元兴、全国戒严。考虑到皇帝是弱智,实际上下诏的人是司马元显。

    宣布桓玄为阶级敌人后,司马元显首先想到的是清除混在队伍里的桓氏家族的人,这些人跟桓玄都有着或远或近的血缘关系,很可能会在讨逆的过程中与桓玄暗通款曲。司马元显的意思是,干脆把在建康的所有姓桓的人都杀了,这样做,虽然有阶级斗争扩大化的问题,但也避免了挑挑拣拣最后还看走眼的问题,会比较干净。

    其中,中护军桓脩,就是提议扔出两根骨头来的那位,如果按照这条标准来说的话,是应该要被抓起来处死的。他的舅舅叫王诞,在当骠骑长史。前面说了,司马元显就是骠骑大将军,所以王诞就是在司马元显府上当长史,这是个很重要的位置。王诞很受司马元显的宠信,他非常肯定地跟司马元显说,桓脩等人跟桓玄的志趣不同,不宜粗暴对待。司马元显相信了,就停止了杀桓计划。这一回是舅舅救了外甥一条命,过些日子外甥还要救舅舅一条命。

    从桓脩之前出扔骨头的主意来看,他确实没跟桓玄穿一条裤子,和桓玄通风报信的另有其人。

    不过,司马元显的谋士张法顺认为还是要清除掉桓氏内奸。他对司马元显说:“桓谦兄弟经常充当长江上游那位在京师的耳目,应该杀掉他们,以杜绝他们充当奸细或阴谋捣乱的可能。另一方面,讨伐桓玄这件事成功与否,主要看前军如何,刘牢之这个人反复无常,万一又出什么幺蛾子,大祸就会来临,我们马上就会失败。两全之计是命令刘牢之杀掉桓谦兄弟,以表示自己没有二心。如果他不接受这个命令,就要预先对他进行防范。”所谓桓谦兄弟,说的就是桓谦、桓脩等。张法顺的意思是要刘牢之送一个投名状上来,这样一来,刘牢之就不可能倒向桓玄了。

    应该说,张法顺看得还是挺准的,不过司马元显有他的顾虑。他说:“现在除了刘牢之,没有人可以和桓玄抗衡,再说事情刚刚开始就杀大将,人情不安,不利于稳定。”张法顺反反复复地劝说,司马元显再三地不接受。考虑到桓氏几代在荆州盘根错节,桓谦兄弟的父亲桓冲对荆州百姓有不少恩德,就把在骠骑大将军府担任司马的桓谦提拔为荆州刺史,负责荆益宁梁四州军事,用来笼络西方人士,对于建康来讲,荆州那一带就是西方。这番举动也是希望桓谦兄弟一颗红心两种用法:一是安心,二是忠心。

    相对西方的荆州而言,京师附近就是东土,这一带由于孙恩之乱,百姓饥馑,漕运中断,物资匮乏。再加上桓玄截断长江水路,做生意的和旅行的人都断绝了,无论是公家还是百姓,都处于非常困难的境地。朝廷只能用米皮、橡果作为军粮。

    桓玄本来认为朝廷受到多方困扰,顾不上讨伐自己,因而可以从容积蓄力量,一边冷眼看着朝廷疲于应对,一边等待时机。没想到司马元显的动作那么快,政府军将要出发的时候,他的一个堂兄,叫桓石生,在太傅府当长史,偷偷地写信告诉桓玄这个消息。桓玄完全没有思想准备,吓了一跳。桓石生的几个亲兄弟名字里都有一个“石”字,跟同辈的堂兄弟名字的风格不一样,他的父亲叫桓谿,是桓温的弟弟、桓冲的哥哥。

    桓玄的第一反应是收缩兵力,在江陵防守。他的长史——相当于秘书长或者参谋长——卞范之说:“明公英明威武,远近皆知,司马元显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儿,刘牢之大失人心。如果我们兵临建康附近,摆明祸福两条道路,那么,那些人土崩瓦解的情况,翘足可待,怎么会有让敌人进入自己的根据地,自己把自己置于窘迫境地的想法呢?”

    桓玄听了觉得有道理,那就这么办吧。他让桓伟留守江陵,然后上表抗辩,同时发出檄文,宣布司马元显的罪状,沿长江举兵东下。不要小看这个檄文,从结果看还真有点作用。檄文送到建康以后,自己会交到主事人那儿,司马元显看了以后的反应,不是哈哈大笑,而是:大惧。他去讨伐桓玄,桓玄就是罪臣,一个罪臣写的檄文你怕什么?相当于去法院起诉,对方反诉,结果原告很害怕,有点难以理解。一个可能的解释是司马元显看了以后觉得:讲得有道理,说到点子上了,我确实有罪过。

    402年2月7日,司马德宗皇帝在皇宫的西池设宴款待骠骑大将军司马元显,为他饯行。饯行的意思是吃完这顿您就出发吧,祝您一路顺风,早日凯旋!

    结果,吃完饭后,司马元显上是上了船,但没有出发。

    他是害怕。也难怪,这一年,司马元显虚岁才21岁。平时放放嘴炮可以,真要真刀真枪地打仗,就不一定行了,那可是要死人的。

    司马元显生于公元382年,桓玄生于369年,后者要比前者大13岁,34岁的桓玄已经经历了很多,在21岁的司马元显面前显然要老成许多,说司马元显心里没有底也是很自然的。

    不过,司马元显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西边坐船而来的桓大哥也很害怕。

    桓玄怕的是举事失败。虽然檄文说得很慷慨激昂,但自己心里明白,无论是在客观上还是主观上,自己已经是笃定的“逆臣”,朝廷虽弱,但是喊一声“逆贼哪里跑,给我抓起来”,还是有很大号召力的。这一江春水向东流,很可能是会流到北府兵团的地盘的。这可是根硬骨头啊!刘牢之啊刘牢之,流到他那儿,是真的会被送到牢里去的啊!

    开弓没有回头箭,如今只能是硬着头皮往东走。桓玄从江陵出发后,时时眺望东方,心里想着:如果看到白帆一片天边来,就碧水东流我先回——他是随时准备着西还荆州呢!

    就这么又盼又怕地一路东来,等到过了寻阳,还没有看到官军!桓玄开始心中暗喜,原来你也和我一样胆小!小子,这下拿定你了!这个时候,桓玄手下的将士们也是士气大振。士气这个事情,对于打仗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搞得好,可以以一当百,搞不好,就是兵败如山倒。

    虽然此时官军和桓玄还没有照面和接触,但应该说,这个时候桓玄已经稍稍地占了点上风了。

    形势转好,不过有个人要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