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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 牢之叛变了

    这个人就是两头下注的庾楷。他暗地里和司马元显勾勾搭搭的事泄露了,毫无意外地,桓玄收了他,关了起来。桓玄的那些自家人,在建康城里毫发无损地生活着、上班着,有的还在骠骑大将军府活动,庾楷那点事怎么可能对桓玄保密得住?

    因为被割让了四个郡,庾楷对司马道子父子很有意见,从这时候起,他的路就越走越窄了。刚开始时,他遇到的情况通常有两种对策:要么忍,要么走。他选择了走,就莫要回头,回头也不会有好果子吃。可是他跟司马元显再次联络的时候,却忘了当初唯独不赦免他这件事,他只是想到了自己需要再留条“后路”,却没有考虑到当初唯独不赦免他说明司马道子父子对他是多么的恼恨!

    如果说庾楷的爷爷庾亮是志大才疏的话,庾楷给人的感觉是连志都没有了,基因完全被稀释了。

    402年2月18日,司马德宗皇帝下诏(当然是司马元显拟的诏,下同),派齐王司马柔之带着“驺虞幡”逆水而上,去跟荆州、江州的军队说,看看这面旗帜,你们赶紧罢兵,复员吧。

    展示“驺虞幡”相当于战场上的“鸣金”动作,只不过它代表的是最高权威——皇帝——的意见。两个军阀打起来了,皇帝的“驺虞幡”一到,就得停下来,谁不停就是造反。

    这个时候就看出桓玄的果断来了。司马柔之举着“驺虞幡”来了,桓玄的前锋二话不说,直接就把司马柔之杀了!也不知道司马元显是什么思路,既然说要讨伐桓玄了,现在人家桓玄主动把脑袋放脖子上坐了船来了,这不是跟你靠近他一样的嘛!你倒好,又要叫人家停下来回去,你又不报销差旅费。可怜了司马柔之,出了趟差,莫名其妙地当了前驱。

    过了十天,2月28日,桓玄到达姑孰,姑孰镇现在还有,属于安徽省马鞍山市当涂县。桓玄派冯该等将领攻打历阳。襄城太守司马休之登城固守。桓玄切断洞浦对外的交通,焚烧豫州的舟舰,这都是干净利落的狠招。

    豫州刺史谯王司马尚之率领步兵九千人在洞浦摆开阵势,派武都太守杨秋驻守横江,这是靠近长江的渡口。杨秋如果好好守还行,但遗憾的是他投降了桓玄。杨秋一降,司马尚之的部队马上崩溃,司马尚之逃到涂中,没逃了,被桓玄生擒。司马休之出城应战,结果失败,只好弃城逃跑。这一个休之,一个尚之,不是逃之,就是被擒之,而且是发生在交战没多久的时候,司马道子父子所依仗的嫡系也就这么点能耐。

    接下来就该刘牢之出场了。按说他是前锋,司马尚之是殿后的,不知道为什么司马尚之先和桓玄接上了火。

    刘牢之一向反感骠骑大将军司马元显。在担任前锋以后,他主要担心两件事,一是怕自己一失手把桓玄灭了,让司马元显更加骄傲放纵,二是怕自己的功劳和名位越来越大,不能被司马元显容纳。这可怎么办呢?

    刘牢之思来想去,自己是一枚难得的人才,军事才能过硬,手里掌握着北府强兵,所以呢,主动权现在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桓玄要的是司马元显下台,司马元显要的是桓玄滚蛋,必要时可互取性命。既然如此,就让他们先斗吧。看这势头,桓玄要强一点,如果假借他的手除掉司马元显,我再伺机找桓玄的破绽,取而代之,岂不是很好?揣着这样的心思,刘牢之对讨玄之事就不太积极。

    而司马元显很好地继承了父亲的基因:遇到这种生死存亡的大事,就没日没夜地喝酒昏睡,用这种战术上的忙碌掩盖战略上的懒惰。他觉得,有刘牢之做前锋,自己就大可如此。而刘牢之被任为前锋之后,必然是要跟主将,就是骠骑大将军,好好商讨一下战略战术的。可是他几次去拜访,都没有能够见到司马元显。唯一一次见上面的,还是皇帝在西池为司马元显饯行那次,不过那只是例行公事的陪坐,谈不上有什么汇报指示或者切磋商量的桥段。

    没有沟通,也是一种沟通。既然你不仁,就莫要怪我不义。跟着这样的领导,赢了桓玄也很没意思。刘牢之的心里起了微妙的变化。

    这时候,刘牢之的军队驻扎在溧州,这是一个位于南京西南方的长江中的一个小岛,前锋就在这里。刘裕此时担任刘牢之的参军,他向刘牢之请求攻击桓玄,刘牢之不同意。

    桓玄知道对付刘牢之,硬上必将损失惨重,这是不行的,最好的办法还是智取。不知他从哪打听到一个关系人,叫何穆,是刘牢之的一个族舅,请何穆去游说刘牢之。何穆确实挺能说,一见刘牢之就谈古论今:“自古戴震主之威,挟不赏之功而能保全自己的,有谁?越国的文种,秦国的白起,汉朝的韩信,所事奉的还都是明主,自己为了主上竭尽全力,然而等到功成之日,还是难免被诛杀,更何况事奉的是凶残愚蠢之人呢?阁下如今倘若战胜了,则全宗倒霉,如果战败了,则全族覆灭,你打算这么一条道走到黑吗?我劝你不如幡然改图,这样可以长久地保持富贵。古代的人射中带钩,割断衣襟,都没有被杀害,反而作为辅佐之臣。何况,桓玄与阁下并无宿怨呢。”

    何舅舅劝刘外甥的时候,谯王司马尚之已经战败,人心恐慌,各种因素作用之下,刘牢之听了进去,就开始跟桓玄联系了起来。其实,何舅舅的游说是外因,刘牢之跟司马元显不对付才是内因,外因要起作用,也是通过内因实现的。

    对于刘牢之的这一变化,他的外甥何无忌、参军刘裕是反对的,何刘两人极力劝谏他,但刘牢之不听。刘牢之的儿子刘敬宣在骠骑将军府任从事中郎,也来劝老爹:“现在国家衰落危险,天下之重在于爹爹与桓玄两人。桓玄凭借父亲、叔叔打下的基础,据有楚地全境,割据了晋国的三分之二,一旦纵容他,让他有了凌驾于朝廷之上的机会,威望形成,那时候就很难图谋他了。董卓之变,将在今天发生。”刘牢之大怒道:“我岂能不知道这些道理,今日取桓玄就如把手掌翻过来一样容易,但平定桓玄之后,我怎么对付骠骑呢?”

    刘牢之觉得帮司马元显搞定桓玄之后,搞不定司马元显,言下之意是,他觉得帮桓玄搞定司马元显之后,可以搞定桓玄。理由是,与司马元显向来不谐,而与桓玄无宿怨,可以从头开始。他所不知道的是,他想利用桓玄,而桓玄也想利用他,不过,只想利用一下。

    402年3月1日,刘牢之派刘敬宣为代表,向桓玄投降。桓玄早就想好了,等事情办好之后就找机会杀了刘牢之。于是,刘敬宣来了以后,桓玄设宴招待他,还拿出名画来和他一同观赏,为的是让刘敬宣心情放松,认为桓玄已经信任刘牢之父子。刘敬宣对此毫不察觉,而桓玄左右的人都知道怎么回事,相视而笑。为了把戏做足,桓玄任命刘敬宣为咨议参军。

    搞定了刘牢之,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了。没想到的是,简单得有点让人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