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 一个羴货

    《资治通鉴》在记载309年晋帝国事情时，开篇讲了一个羴货。

    这个羴货姓山名简，是竹林七贤之一山涛的儿子。当时山简当的官已经不小了，是尚书左仆射。309年3月9日，征南大将军、高密王司马略去世，留下了职位空缺。这个司马略是个脓包，就是306年刘伯根造反时逃到聊城的那位青州刺史，他的高密王爵位继承自他的父亲司马泰。就他这么个本事，却在307年3月当上了镇守襄阳的重要职务：征南大将军，负责荆州各项军事工作（都督荆州诸军事）。这事说穿了也不值一钱，因为他是当权派司马越的亲弟弟。司马泰有四个儿子，老大就是司马越，老二是司马腾，老三是司马略，老四是司马模。老大最发达，也是八王之乱中最后一个王，三个弟弟跟着他都当上了将军，封上了王。

    司马略去世以后，山简被任命为征南将军，接替司马略的职位，同时负责荆州、湘州、交州、广州四个州的军事工作（都督荆湘交广四州诸军事）。需要注意的是，司马略是征南大将军，山简此时是征南将军，少一个“大”字，他是在去世后才被追赠为“征南大将军”的。

    为什么说他是羴货呢？他到任以后，整天饮酒作乐，对处理政事没有兴趣，这种场景在西晋的很多官员身上都能看到，比如王衍的弟弟王澄就是这样的人。《晋书》上说山简是“优游卒岁，唯酒是耽”，《资治通鉴》上说是“嗜酒，不恤政事”，这官当得也太容易了，要知道这是什么时候？这是309年，永嘉三年，晋帝国正处于摇摇欲坠之时。山简有一次喝完酒，给朝廷参了一本，报告说：“顺阳郡的内史刘璠很得人心，恐怕当地人会拥戴他造反。”朝廷于是把刘璠召回洛阳，任命为越骑校尉，刘璠离开顺阳郡后，南方各个州开始陷入混乱，当地上点年纪知道情况的人都很怀念刘璠的老爹刘弘在的时候。刘璠在老爹去世后担任顺阳内史，继承了刘弘安抚流民的政策，所以在他的治理下，社会相对安定。山简此举，是典型的不希望下级太有能力的表现。担心有能力的下属得到当地群众的拥护，从而诬陷其有叛变之心，这种心态很扭曲。由于他的一个报告，让南方各州再次陷入混乱，不是羴货是什么？

    山简的这个行为不见于《晋书》而载于《资治通鉴》，与其传记中的其他内容相比较，这个检举刘璠或有造反可能的动作在整个传记中显得很不协调，有违和之感，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晋书》没有采信收纳。山简二十多岁时感叹自己的才气不为老爹知晓，其实老爹山涛比他优秀得多，他的这点才气山涛可能还顾不上去注意。同样是喝酒，山涛能喝到八斗，到了八斗自己就停止不喝了，对自己的了解和自我控制力可见一斑，山涛的一生是有所作为的一生，不是山简所能望其项背的。

    刘璠之事是晋帝国在郡县一级基层问题的一个缩影。当政的人不认真对待自己的职责，整天喝酒玩乐，官当得太过容易，而认真做事的人反而被人掣肘，无法施展才能、报效国家。不过，这种问题跟中枢出现的问题比起来，还是小问题。

    司马越在307年听了司马潘滔的话，把自己的重要臂膀苟晞得罪了，本来的通家之好成了相互猜疑和防备的对手，这件事在以后还会有影响。之后，司马越又在308年把14岁的清河王司马覃杀了，这个做法冷了人心，也丢了人心。至于跟皇帝司马炽，两人的关系显然很不和谐。总之，举目四望，到处是自己得罪的人。不过，司马越是个做大事的人，他觉得这还不够，决定再得罪一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