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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雨过天晴,同苦共甘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我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一个会发光的暖暖的东西,只要抱着就全身很舒服。可惜我还没舒服够,就被一阵很奇怪的声音吵醒,这声音就像是在耳边炸开,且持续不断。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这是什么奇怪的声响?

    我烦躁的睁开眼,疑惑的看着周围。这是哪里?这么狭窄?这么潮湿?

    我动了动略僵的手脚,又上下蹭了蹭头下软软的“枕头“。

    “额,你别乱动!“顶上传来一个沙哑的低吼声。

    我惊的往后一靠,头一下就撞到了土坑的石壁上。痛的我什么都醒了,什么都记了起来。

    “你,你,你,你醒过来了”我激动的有点口舌打架。

    “嗯,比你早一会,发现动不了。”少年轻轻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哦,哦,你别急,等我先出去,然后你在出来”,我急急的回复他,声音不知觉带着一股愉悦。

    “嗯,好,你小心些”,少年温和的说。

    我先伸直了脚,然后用屁股一点点的往外移动,等双腿都能伸出洞外后,扶着石壁,曲着身体坐立起来。

    此时已是第二日的清晨。太阳刚刚升上山头,被几片红色的霞光遮掩着,阳光从云缝里照射下来。雨不知是什么时候停的,只有近处树叶上的雨露,提醒我昨天的雨是多么的狂暴。

    “天空澄碧,纤云不染,远山含黛,清风拂来”。耳边传来少年哑哑的声音。

    我侧头一看,原来少年也跟着出来了,和我一样曲着身,腿挂在洞外。

    “谢谢你,好看的小妹妹,救了我一命”。少年用他亮亮的眼睛望着我,微笑着说道。

    “没有,没有,只是凑巧”,我羞涩地低下头,脸上飞起一抹红晕,不敢看着他。

    “昨日大雨,我手没抓稳,滑倒后,掉落下去,后面的事就不记得了,你是如何救的我?”少年温和地问我。

    “嗯,我是刚好上山,看到你挂在树上,见你昏迷不醒。但当时雨大,就只能把你移到这洞里避雨。”我还是害羞,低着头回道。

    我不知为何没有和他提起那一段诡异的心悸感知,就像冥冥中有神明让我来救他。

    “看来是佛祖保佑,多谢佛祖。”少年双手合十,虔诚地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拜了拜。

    “你一定好奇,我为什么这么执着地来乌云山找药?”少年停顿了下,也不等我回答,自个又徐徐道来。

    “我一出生时就父母双亡,家中的堂兄弟姐妹和族人都避讳我,大家都觉得我是晦气之人,要是与我相处久了,也会祸害到他们。平日里不见面也不言语,即便远远的撞上,他们也会择其它方向而去。偌大的金玉满堂之家里,我每天就像是个看不见的人,无声无息的活着。”

    “看不见的人?怎么可能!”

    “有时候人性就是这么冷漠,只是你还没遇见。还好我有一个极其疼爱我的祖父,祖父无惧流言,把我抱养到膝下,独居西院养大我,并教我读书识字明辨是非。可半年前,我祖父突然病倒,看了无数的医者,皆不知是何缘故的病因。我心急如焚,又苦无良方可救祖父,只能日日夜夜跪拜菩萨,去祈求佛祖显灵。忽一日,我在跪拜时困乏了,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佛陀,他对我说乌云山有药,能救我祖父。所以我便来了,你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就一个梦,我就信了,而且来了。”

    “不,不,我信,我信。我也是……”我连忙摇摇头又点点头,急急的朝着他表态。

    少年没有等我说完,又继续诉说着他的故事:“起初,我也是不信的,觉得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因为当日梦醒,我就去家中书库查了各县的舆图,根本找不到乌云山这个地界。

    可就当我要放弃时,忽听家中一打扫的老翁提及他祖上就是来自乌云山。于是我问明了他大致的方向便启程。”

    “你胆子真大,就这么一个梦一句话就去做了。”

    “也许人到了绝境,没有选择就只能选择最不可能的那条路了。但我这一路行来,每当我走错路或是迷失方向时,都会有很神奇的指引。有时候是鸟,它们会成群结队的朝着一个方向飞;又或者是河里的大鱼,边游边陪着我走。冥冥之中,有神明在指引我,也越来越让我相信乌云山真的有药能救我祖父。”

    少年越说越激动,兴奋的神情洋溢在脸上:“你知道吗,在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是我离这救命的药很近,很近了。感觉就像是伸伸手就能采到,有一种希望即在眼前的感觉。”

    我抬头望着少年那炯炯发光的坚毅的眼神,深深的被吸住,如同被蛊惑一般,不知觉的说了句:“嗯,我相信你,我陪你找,乌云山我熟悉着呢。”

    少年闻声,笑着低头望着我:“谢谢你,好看的小妹妹,谢谢你救了我又愿意帮助我。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小莲,你叫什么?”我反问少年。

    “我叫陆桢安,祖父喊我阿安,你也喊我阿安吧。”少年微笑着伸手揉揉我的头。

    我微低着头,脸上飞着红,也没有拍开他的手,内心因他动作的亲密,感到一阵雀跃的小欢喜。

    “小莲,你可知道我们现在哪里吗?”阿安从往事中清醒,恢复了理智问我。

    “看太阳的高度,我们应该是在半山腰的位置,这里离山顶天池预计至少还有半天的距离。不过我真的从没有在山上看到过你说的救命药。所以,你确定我们是要一直往上爬吗?”我犹豫着说了出来。

    “嗯,我虽然不知道山顶是不是会有药,但我感觉神明会给我指引。既然现在神明没有什么指示,就表示我的方向没有问题。而且那种伸手就能采到的感觉也在,所以我们先往山顶前行。”阿安冷静的回道。

    “小莲,第一步我们得先从这里出去,你知道怎么爬树吗?”

    阿安说着说着,就伸手去摸了摸洞边上那根树干。

    “你等等,等我去拿点东西”。

    说完,我先抬手把不知怎么全散开来的长发麻利盘好,然后转身爬回洞里,把之前掷出的柴刀和用过的麻绳给拎了出来。

    “我身体轻巧,等会我先走,你跟着我的步子走。”我边说,边把麻绳两端各拴在了他和我的腰间,这样一旦我俩谁滑了,另一个能拉一把。

    我把柴刀别在腰上,然后伸出脚,小心地去试探了下树干,站稳后,我借着力,手扶着另一侧的树干,整个人立了起来。

    然后手脚并用的攀援到其它的树干上。接着转身,拉拉腰间的麻绳连接多绳索,示意阿安跟上。

    阿安,很快就理解了我的意思,他也学我的样子,先把脚放在树上确认稳定性,然后开始慢慢地移动。

    这是颗高大的冷杉树,褐色的树干,足有碗口那么粗,笔直笔直的升到上面。就这样,我们一个在上面,一个跟在下面,沿着树干往上爬。

    当这棵树到顶时,我俩找到了一个斜面的小土坡。停靠下来后,两个人毫无形象可言的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今天的山路要比昨天好很多,所以爬行当中我几乎没费太多力气。

    我略微躺了躺,休息了片刻,便坐起身来,疑惑的看着昨天因攀爬而导致手掌的伤口,一夜之间居然都好了,皮肤光滑,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是身上衣物的摩擦破损,提醒我这个事是真实发生过的。这个不合理的状态让我感到疑惑,但现在只能暗暗隐在心里。

    这时的阿安,他几乎只能趴在地上,急促的喘息声表达出他的身体已经不能再负荷了。

    我笑着对他说:“你先休息一下吧,离山顶还有一段很长的路,得先找点吃的,从昨天开始到现在,差不多有近十二个时辰没有进过食物了,已不能再持续这样长时间的爬山了。”

    阿安,已经没有力气可以回复我的话了,他疲惫地点点头,然后眼睛眨着疑惑看着我。

    我明白他是在问我:“这里哪有什么吃的呀?”

    我四下看了看,然后对他说:“你在这里等我,不要动,我去弄点吃的和水。”

    说完,我就站起身要往另外一边爬去。阿安突然伸手拉住我的衣摆,眼神提醒我要注意安全。我拍拍他的手,和他说:“放心,乌云山就是我的家,这里每一寸土地,我都很熟,不用担心。”

    雨后的乌云山像是被大水清洗过一样,尘埃落去,空气特别清新,两边群山起伏,林海莽莽,在绿色的林海中间还点缀着一簇簇小黄花,也藏着很多美味。

    可是我不想离开阿安太久,怕他着急。于是就近捡了点地皮菜,扯了块衣襟包裹着。又用柴刀砍了几节竹子,装好了山泉水,封好盖,别在腰上。

    回返的路上,看见坡下长着一株野生的果子树,郁郁葱葱枝繁叶茂的挂着又红又大的果子,像是盏盏红灯笼似的挂满枝头。

    我开心坏了,卸下身上的东西,轻巧的下坡,爬到树上,摘了几个最红最大的果子。

    等我回到之前休息的土坡。阿安正盘腿坐着,一脸焦急的望着我离去的方向。

    当他看见我回来,漂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激动的光泽,一下让我想起村口的那只大黄狗,每次我回村时也是这么望着我,我理解这是一种喜欢。

    于是我直白的把这段告诉了阿安:“你刚对我的表情,很像每次我回村时,大黄狗的表情呢”。

    阿安好笑的拍拍我的头:“你是不是每次都给大黄喂吃的”。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我把吃的喝的放到他前面,也学他盘腿坐下来。

    阿安笑着眉毛都跳起来,捏着我的脸说:“食髓知味,甘之如饴”。

    “什么意思?”我好奇的望着他。

    “就是很喜欢你的意思”,阿安认真的挑拣着果子,头也没抬回了一句。

    可我听完这句,心里欢喜的像是喝了一整碗的蜜水,甜的要从心口溢出来。

    阿安用衣襟内侧擦干净了一颗果子,递给我,却发现我没伸手去接。于是他抬头一看,见我独自在那傻乐,便伸出手轻轻敲了一下我的额头,“想什么这么开心,吃的都不要啊?”

    我被他敲醒,连忙接过果子,一边小口的咬着,一边心里继续偷偷乐着。

    “前几日我一直埋头爬山,又不折路,绕了好多个上上下下的圈子。现下坐在这里静静地观赏,原来这乌云山本身就富有神奇感。你看那边像不像一把锋利的尖刀,对面那个又有点像个驼背的老人,再远一点儿那里像是朵含苞欲放的莲花,影影绰绰的群山又像是一个睡意未醒的仙女,披着蝉翼般的薄纱,脉脉含情,凝眸不语。真是一幅浑然天成鬼斧神工的自然之美卷。”

    “虽然我听不太懂你说的是什么,但感觉这山景色深深的被你描绘的很美。”

    我望着他的侧颜,不知觉的内心油然而生的崇拜。

    “以前我祖父时常说我苦读书却不通事物,现在我理解了何为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阿安一边喝水一边发出感叹。

    我低头也用衣袖干净的部分擦了一个野果递给他,“你吃,你吃,这可是这季节特有的果子,一年只结一季果,山中也只有一两株,平常可遇不上,可甜了“。

    阿安笑呵呵地接了过去,“小莲,你是从小就长在这里吗?祖祖辈辈都在这里?”

    “不是,我出生时便没有父母,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他们是谁?”

    我咬着果子,口齿不清的回答着。

    阿安看着我的眼神里充满同情。

    想到他的身世,我匆忙的补道:“没有关系,没有见过就没有感情,我也不难过,我有很多很好的长辈和朋友,他们对我都很好。”

    “小莲,如果有机会你会愿意离开这里吗?”阿安望着我问。

    “离开这里,去哪里?”我疑惑道。

    “出去走走,到处看看,见识一下这世间的万千山水。”

    “万千山水有什么特别的,和乌云山的山水有什么不一样吗?”我继续疑惑地问着他

    阿安笑着拍了拍我的头,“不是,乌云山只是很小的一块,都不能被舆图里记载。未来,也许有机会你可以出去看一看,或者等我采到药后,我带你出去看一看。”

    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睛,心里甜甜的说道:“好呀,你去哪我去哪,只要有你在,我就觉得好。”

    阿安微笑地看着我,也许他不理解我这句话的全意,但其实这句话包含了我的内心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