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上传
列风心中一惊，突然想起了早上那个棺材店老板所说，竟也是所谓‘意识上传’。
真是巧了，不过列风还是不太相信。
这时，吴柳琦身后走过来一个中年男人，两鬓斑白，穿着白大褂，像是医院或者研究所里面的人物。
那人表情有些凝重，埋头在吴柳琦耳边说了两句，见吴柳琦点点头，他就走开了，似乎还叹了口气。
吴柳琦凑近屏幕，语气中带着点儿遗憾，道：“好了，列风，就这样吧。”
“什么就这样吧，你要走了吗？”
“嗯，我要走了。我今天和你联系，只是想告诉你，你是我生命中重要的人，希望你能……永远记住我！”说着，一颗泪珠从她脸庞滚落下来。
接着，她又露出释然的笑容，璀璨的双眼直视着屏幕前的列风，“你不用伤心，或许以后我们还能以另一种方式相见。列风，再见！”
列风的手机屏幕一黑，对方断开了连接。
他冲到阳台上，对着天空大喊，心情久久难以平静。
“为什么，为什么啊？你让我记住你，却不知道我也想让你记住我啊！”
他瘫坐在地上，眼角一滴泪水，终是流了出来。
“记不记住的，其实不重要，只要曾经拥有，何必天长地久？”
“呵，说得好啊，只要曾经拥有！可是我连曾经拥有的东西，都是那么的少。”
列风自言自语一番，心中无限感慨，在阳台上默默地着晚风。
过了许久，心中烦闷才稍稍化解，于是他起身回到屋里去。
“算了，何必怨天尤人，实在可笑。反正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他心想，要是人生真的可以再来一次，他一定不会因为一场误会就和吴柳琦分手。还有那一次次的抉择，许许多多的遗憾，他一定会做得更好。
他倒了半杯酒，坐在沙发上，慢慢饮下。感觉胃中暖流涌动，神经也稍稍舒展开来。
无意中瞥见垃圾桶里的黑盒子，他又想起了所谓‘意识上传’之说。
他决定上网查一查，心想反正自己一辈子没对国家和社会做过什么贡献，临死之前若是有什么正规机构需要他，那自己就算做了小白鼠也是死得光荣。
抱着这样的觉悟，列风打开电脑，在搜索引擎中输入‘意识上传’四个字。
一堆网上的新闻和各种名词解释弹了出来，他一一点开，仔细阅读。
他发现除了与‘意识上传’直接有关的信息以外，也有诸多名词被反复提到，诸如‘人机接口’，‘神经网络’‘生物计算机’，‘物质与意识’等等。
列风越看越感兴趣，仿佛打开了新世界一般，一研究就到了晚上十二点。
他打了个哈欠，很累，也很亢奋。
“真没想到人类的前沿科技进步这么大，看来日复一日的重复工作，已经让我慢慢变成了一只井底之蛙。”
列风走到垃圾桶边，把那枚红木戒指找了出来。
他觉得自己很天真，哪有什么‘正规渠道’让他当光荣的小白鼠呢？这种社会上争议巨大的研究课题，怎么可能公开地寻找实验对象，那可是人呐！
他拿起手机，打开地图，搜索‘帝豪酒吧’。
整个三江市只有一家，就在老城区的商业街附近，离他家不远。
列风戴上红木戒指，抱起骨灰盒，离家而去。
======
1月1日，凌晨两点，老城区商业街后巷。
酒老板提着灯箱，从负一楼走了出来。
他沿着通往路面的阶梯向上爬，把灯箱放在路面以下三级台阶的位置。
如此，灯箱就只有一半露在上面。
他回到店里面，给灯箱通上电。
‘帝豪酒吧’四个红字依次亮起，从上而下，循环往复，瀑布一般。
说显眼也显眼，说不显眼也不显眼，就是那种十分低调，但想找的人一定能找到的感觉。
一名男子身穿黑衣，怀抱白布，在酒吧门口打量一番之后，走了进去。
他环顾四周，发现酒吧里客人不多，既无灯光大做辣妹热舞，亦无酒客喧哗卖弄浮夸，似是个正经地方，便放下心来，寻了一僻静角落坐下。
有一侍者过来，问他欲饮何酒。
他一摇头，亮出左手食指所戴戒指，问道：“可识得此物？”
侍者定睛仔细观察，良久，答道：“客人，您来早了，还是先喝酒吧。”
“要等多久？”
侍者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思考片刻，道：“红木戒下，水晶之中，已将时间写得清清楚楚，莫非客人消息不全，是在诈我？”
列风抬头一笑：“不是诈你，是在考你。我已亮出信物，你却不透露只言片语，我怎信得过你？”
那侍者也是一笑：“既然如此，那您就等着吧。对了，要什么酒？”
列风二郎腿一翘：“办正事，我从不喝酒。”说完眼皮一合，闭目养神起来。
侍者摇头离去，口中喃喃念道：“不喝酒，倒要看你受不受得了。”
过了两点半，店里的人总算慢慢多了起来，列风眯缝着眼，开始观察起这些人。
他发现这些人多半脸色凝重，眼神迷离，有的面容憔悴像是生病，有的东张西望神情不安。
但这些人年龄又都不大，与他自己相当，莫非全都是像他一样得了绝症的年轻人？
这种可能性还真不低，列风心想，若他是研究意识上传的科学家，他也会选这种跟自己差不多的人。
他们年富力强，经得起实验的各种折腾。同时又因为活不了多久，即使不幸意外瘫痪甚至死亡，对社会的损失也较小。万一实验成功了，他们则能得到救赎。
列风越想越觉得合理，不禁开始更加仔细观察起客人们的外貌特征，想要尽可能多地记住他们的脸。这样，即使某人不幸离开，他也能有所缅怀。
终于，三点钟到了，一位穿白西装的中年男子朝列风走了过去。
他坐到列风对面，看了一眼他手上的红木戒，又看了看列风，“小伙子，下定决心了吗？”
列风抬头审视男子一眼，心中已是了然，于是也不啰嗦，道：“那当然。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中年男子面露微笑，看着列风脚边白布，道：“我猜，是和那里面的东西有关吧？”
他点点头：“这是一个骨灰盒。我的要求很简单，如果我死了，你们要把我火化，装进骨灰盒，葬在我老家旧房子对面的山坡上。”
对方眉头微皱：“死？那倒简单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志愿者，最后都成了植物人。”
“是吗？如果是那样，那就请你们结束我的生命，我父母走得早，至今单身，在这世上已没什么好挂念的了。”
“好，我答应你。”男子说完叹了口气，从怀中拿出一个银色铁皮酒壶，放到列风面前。
“喝了吧，意识上传的过程是很痛苦的，但又不能做麻醉，所以最好喝点儿酒。”
列风把酒壶推了回去，坚持道：“不必了，我们走吧。”
男子领着列风，从酒吧最里面的一间房，进入一条地下隧道，穿过长长的隧道用了差不多十分钟，最后来到一间纯白的大厅中。
大厅周围一圈密密麻麻全是门，不时有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人出入房间，步伐轻快熟练。列风进来后他们也不多看他两眼，似乎早就习以为常。
男子和列风走到一扇门前，门上写了个数字‘100’。
列风笑道：“刚才你说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成了植物人，看来我就是那第一百个啊。”
男子也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都准备好了，请进吧。”
打开门，狭小的白色房间内有一张单人床，列风没有犹豫，直接躺了上去。
床很柔软，没有枕头，液体一般。躺在上面，感觉自己就像浮在游泳池里一样。
床正上方有一个人形的透明罩子，上面连出去许多软管电线之类。
列风心想，这就是所谓的‘人机接口’吧，于是深呼吸一口，默默闭上了双眼。
罩子缓缓降下，将列风扣在其中，房间中灯光悉数熄灭，各种仪器开始运转起来。
“啊——”列风一声惨叫，感觉一道电流从头到脚穿过全身，浑身血液似倒流一般，身体忽冷忽热，眼前忽明忽暗。
口鼻中似灌满了泡沫，有股消毒液味道，呛得他难以呼吸，耳畔仿佛有涡轮旋转，要将他脑腔吸干。
耳鸣不已，大脑震颤，四肢麻木，七窍生烟，最后五脏六腑仿佛都被搅乱，浑身上下经脉似乎都被切断。
他失去了所有的知觉，但脑子里却有一个意识变得无比清晰：他还活着。
只是这种活的状态，与以往不同。他不能说，不能听，不能摸，不能闻，不能呼吸，无法动弹。
仅仅能够感受到‘自我’的存在。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是一秒、一分、或者一年？片刻、瞬间、还是永远？总之无法量化，无法比较，无法形容。
随后，列风变成了另一个存在。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草地上，和风煦煦，艳阳当空。
燕子飞过田野，白云飘过蓝天。
鼻尖野花芬芳，耳畔蛙声一片。
“好一个新世界啊！”
真是巧了，不过列风还是不太相信。
这时，吴柳琦身后走过来一个中年男人，两鬓斑白，穿着白大褂，像是医院或者研究所里面的人物。
那人表情有些凝重，埋头在吴柳琦耳边说了两句，见吴柳琦点点头，他就走开了，似乎还叹了口气。
吴柳琦凑近屏幕，语气中带着点儿遗憾，道：“好了，列风，就这样吧。”
“什么就这样吧，你要走了吗？”
“嗯，我要走了。我今天和你联系，只是想告诉你，你是我生命中重要的人，希望你能……永远记住我！”说着，一颗泪珠从她脸庞滚落下来。
接着，她又露出释然的笑容，璀璨的双眼直视着屏幕前的列风，“你不用伤心，或许以后我们还能以另一种方式相见。列风，再见！”
列风的手机屏幕一黑，对方断开了连接。
他冲到阳台上，对着天空大喊，心情久久难以平静。
“为什么，为什么啊？你让我记住你，却不知道我也想让你记住我啊！”
他瘫坐在地上，眼角一滴泪水，终是流了出来。
“记不记住的，其实不重要，只要曾经拥有，何必天长地久？”
“呵，说得好啊，只要曾经拥有！可是我连曾经拥有的东西，都是那么的少。”
列风自言自语一番，心中无限感慨，在阳台上默默地着晚风。
过了许久，心中烦闷才稍稍化解，于是他起身回到屋里去。
“算了，何必怨天尤人，实在可笑。反正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他心想，要是人生真的可以再来一次，他一定不会因为一场误会就和吴柳琦分手。还有那一次次的抉择，许许多多的遗憾，他一定会做得更好。
他倒了半杯酒，坐在沙发上，慢慢饮下。感觉胃中暖流涌动，神经也稍稍舒展开来。
无意中瞥见垃圾桶里的黑盒子，他又想起了所谓‘意识上传’之说。
他决定上网查一查，心想反正自己一辈子没对国家和社会做过什么贡献，临死之前若是有什么正规机构需要他，那自己就算做了小白鼠也是死得光荣。
抱着这样的觉悟，列风打开电脑，在搜索引擎中输入‘意识上传’四个字。
一堆网上的新闻和各种名词解释弹了出来，他一一点开，仔细阅读。
他发现除了与‘意识上传’直接有关的信息以外，也有诸多名词被反复提到，诸如‘人机接口’，‘神经网络’‘生物计算机’，‘物质与意识’等等。
列风越看越感兴趣，仿佛打开了新世界一般，一研究就到了晚上十二点。
他打了个哈欠，很累，也很亢奋。
“真没想到人类的前沿科技进步这么大，看来日复一日的重复工作，已经让我慢慢变成了一只井底之蛙。”
列风走到垃圾桶边，把那枚红木戒指找了出来。
他觉得自己很天真，哪有什么‘正规渠道’让他当光荣的小白鼠呢？这种社会上争议巨大的研究课题，怎么可能公开地寻找实验对象，那可是人呐！
他拿起手机，打开地图，搜索‘帝豪酒吧’。
整个三江市只有一家，就在老城区的商业街附近，离他家不远。
列风戴上红木戒指，抱起骨灰盒，离家而去。
======
1月1日，凌晨两点，老城区商业街后巷。
酒老板提着灯箱，从负一楼走了出来。
他沿着通往路面的阶梯向上爬，把灯箱放在路面以下三级台阶的位置。
如此，灯箱就只有一半露在上面。
他回到店里面，给灯箱通上电。
‘帝豪酒吧’四个红字依次亮起，从上而下，循环往复，瀑布一般。
说显眼也显眼，说不显眼也不显眼，就是那种十分低调，但想找的人一定能找到的感觉。
一名男子身穿黑衣，怀抱白布，在酒吧门口打量一番之后，走了进去。
他环顾四周，发现酒吧里客人不多，既无灯光大做辣妹热舞，亦无酒客喧哗卖弄浮夸，似是个正经地方，便放下心来，寻了一僻静角落坐下。
有一侍者过来，问他欲饮何酒。
他一摇头，亮出左手食指所戴戒指，问道：“可识得此物？”
侍者定睛仔细观察，良久，答道：“客人，您来早了，还是先喝酒吧。”
“要等多久？”
侍者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思考片刻，道：“红木戒下，水晶之中，已将时间写得清清楚楚，莫非客人消息不全，是在诈我？”
列风抬头一笑：“不是诈你，是在考你。我已亮出信物，你却不透露只言片语，我怎信得过你？”
那侍者也是一笑：“既然如此，那您就等着吧。对了，要什么酒？”
列风二郎腿一翘：“办正事，我从不喝酒。”说完眼皮一合，闭目养神起来。
侍者摇头离去，口中喃喃念道：“不喝酒，倒要看你受不受得了。”
过了两点半，店里的人总算慢慢多了起来，列风眯缝着眼，开始观察起这些人。
他发现这些人多半脸色凝重，眼神迷离，有的面容憔悴像是生病，有的东张西望神情不安。
但这些人年龄又都不大，与他自己相当，莫非全都是像他一样得了绝症的年轻人？
这种可能性还真不低，列风心想，若他是研究意识上传的科学家，他也会选这种跟自己差不多的人。
他们年富力强，经得起实验的各种折腾。同时又因为活不了多久，即使不幸意外瘫痪甚至死亡，对社会的损失也较小。万一实验成功了，他们则能得到救赎。
列风越想越觉得合理，不禁开始更加仔细观察起客人们的外貌特征，想要尽可能多地记住他们的脸。这样，即使某人不幸离开，他也能有所缅怀。
终于，三点钟到了，一位穿白西装的中年男子朝列风走了过去。
他坐到列风对面，看了一眼他手上的红木戒，又看了看列风，“小伙子，下定决心了吗？”
列风抬头审视男子一眼，心中已是了然，于是也不啰嗦，道：“那当然。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中年男子面露微笑，看着列风脚边白布，道：“我猜，是和那里面的东西有关吧？”
他点点头：“这是一个骨灰盒。我的要求很简单，如果我死了，你们要把我火化，装进骨灰盒，葬在我老家旧房子对面的山坡上。”
对方眉头微皱：“死？那倒简单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志愿者，最后都成了植物人。”
“是吗？如果是那样，那就请你们结束我的生命，我父母走得早，至今单身，在这世上已没什么好挂念的了。”
“好，我答应你。”男子说完叹了口气，从怀中拿出一个银色铁皮酒壶，放到列风面前。
“喝了吧，意识上传的过程是很痛苦的，但又不能做麻醉，所以最好喝点儿酒。”
列风把酒壶推了回去，坚持道：“不必了，我们走吧。”
男子领着列风，从酒吧最里面的一间房，进入一条地下隧道，穿过长长的隧道用了差不多十分钟，最后来到一间纯白的大厅中。
大厅周围一圈密密麻麻全是门，不时有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人出入房间，步伐轻快熟练。列风进来后他们也不多看他两眼，似乎早就习以为常。
男子和列风走到一扇门前，门上写了个数字‘100’。
列风笑道：“刚才你说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成了植物人，看来我就是那第一百个啊。”
男子也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都准备好了，请进吧。”
打开门，狭小的白色房间内有一张单人床，列风没有犹豫，直接躺了上去。
床很柔软，没有枕头，液体一般。躺在上面，感觉自己就像浮在游泳池里一样。
床正上方有一个人形的透明罩子，上面连出去许多软管电线之类。
列风心想，这就是所谓的‘人机接口’吧，于是深呼吸一口，默默闭上了双眼。
罩子缓缓降下，将列风扣在其中，房间中灯光悉数熄灭，各种仪器开始运转起来。
“啊——”列风一声惨叫，感觉一道电流从头到脚穿过全身，浑身血液似倒流一般，身体忽冷忽热，眼前忽明忽暗。
口鼻中似灌满了泡沫，有股消毒液味道，呛得他难以呼吸，耳畔仿佛有涡轮旋转，要将他脑腔吸干。
耳鸣不已，大脑震颤，四肢麻木，七窍生烟，最后五脏六腑仿佛都被搅乱，浑身上下经脉似乎都被切断。
他失去了所有的知觉，但脑子里却有一个意识变得无比清晰：他还活着。
只是这种活的状态，与以往不同。他不能说，不能听，不能摸，不能闻，不能呼吸，无法动弹。
仅仅能够感受到‘自我’的存在。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是一秒、一分、或者一年？片刻、瞬间、还是永远？总之无法量化，无法比较，无法形容。
随后，列风变成了另一个存在。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草地上，和风煦煦，艳阳当空。
燕子飞过田野，白云飘过蓝天。
鼻尖野花芬芳，耳畔蛙声一片。
“好一个新世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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