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些因果
“小师叔可有听说过中土神洲有个炼丹门派叫青神宗？有人说那里产的仙丹可以活死人肉白骨。”
秦如意正襟危坐，问起一事。
青神宗仙丹之事，是成福贵知道老秦头病倒之后在信里面告诉秦如意的。
在信里成福贵还交待秦如意，青神宗从不与世俗之人打交道。如果秦如意想购买青神宗的丹药，他可以求师尊写一封推荐信。届时秦如意可顺路先去清凉山取信，再带着推荐信去青神宗，只需花三百两银子便能买到一粒名为归元丹的丹药。
听到这消息后，秦如意便开始攒钱，两个多月时间终于攒够了三百两银子。
但他刚开始还是没敢下决心去一趟中土，一是老秦头病情不稳定，毕竟漂洋过海万里远，老头能不能遭受这等折腾还真不好说。二是不太敢相信这些能治百病的丹药。
没办法，这年头广告打得忒响却卖假药的江湖骗子太多。
但随着老秦头身体越来越差，秦如意知道拖越久情况便会越糟糕。于是他才决定无论如何都得带老头去一趟中土，就算万一青神宗的丹药徒有虚名，也总比躺在家里苟延残喘等死好。
至于他为何会问小师叔，没问博古通今的蔡夫子，是因为两年多前，小师叔给他传授了一门修炼功法和一套拳架功夫。
虽然小师叔说这套修炼功法只是普通的仙家中下等法门，拳架功法也是较为粗浅的武门技击之术，但秦如意知道绝非如小师叔说的那么简单。
这就是为何他总能生擒那些野货的主要原因之一。
自那以后，秦如意便知道他这个小师叔绝非寻常佛门中人。
明心大师喝了一口酒，他自然知道秦如意为何会如此问。
“如意，众生为何热衷于修行？哪怕倾尽所有挤破脑袋也要想方设法进那些仙家门派？”
明心大师避开了秦如意的问题，却带点考校的意思反问了一句。
“宇宙浩瀚，众生却渺小如尘埃。但凡踏足仙门修行者，无非是想逆天改命，修个长生久视，炼个法力无边。如意记得小师叔说过，很久之前，我们的世界人神妖魔混居。人族是最弱小的，没有妖族强大的体魄，没有魔族的残暴不仁，没有神族的神通广大，故一直被其他种族欺压。”
“但我们人族拥有智慧，能依靠修炼让自身强大起来，并趁神魔大战神族日渐消亡，魔族被诛或被驱赶到天外天后，登天成仙成功主宰了三界。最后还诛杀了无数强大的妖族修士，把弱小都赶到白雪皑皑的北溟洲，并建了绝地长城防御妖族的重返侵袭。”
秦如意洋洋洒洒，大声回答了明心大师的问题。
明心大师却笑容玩味，莫名感叹了一句：“一年可望春去秋来，十年可寻城市变迁，百年可证生老病死，千年可叹王朝更替，万年可见斗转星移。人神妖魔夺天地间造化之力，证得个长生久视法力无边，又岂止只为见证光阴流转，更多还是想掌控世间一切。却殊不知在亿万年的时光长河中，即使强悍如神魔之类，亦只是如蜉蝣寄居于天地，如一粟置身于沧海。”
随后明心大师又接着问道：“那么在你看来，现今有了那么多法力无边的所谓天上仙人，我们的世界到底是变好了还是变得更坏了？”
“应该是变好了吧。”
秦如意这会有点犹豫了，他没有看过外面的世界，只知道自己生活的锦州城确实还算安定繁荣，最少最少，大多数的民众还是能勉强填饱肚子。
“为什么说变好了？”明心大师这时却有点不依不饶。
秦如意想了想，朗声答道：“至少我们凡人强大起来了，族群中的佼佼者还修成了仙，我们凡人可以主宰这个世界，不再遭受别的种族欺负凌辱。”
“难道现在高高在上的那些世上强者就不欺负弱者了？比如天下间的王朝，又比如锦州城内的屈齐宋三大家族？”
秦如意脑子转得飞快，突然发现此刻竟无言以对。
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世间人神妖魔共舞。强者为王为尊，弱者苟且活着，这个世界的格局像是从来没有改变过，不过是主宰者换了一茬又一茬而已。
看着沉默无语的少年郎，明心大师停止了发问，却依旧带着笑意道：“是变好了，还是更坏了，还是不好也不坏，这就要等你以后看了更多更远的地方，经历更多的事，你才能下定义。”
“那在小师叔看来，比起以前，现在的世间是变好了还是更坏了？”秦如意挠了挠头，今天的小师叔有点反常啊，但他又说不出哪里出了问题。
“小师叔也没法给你一个准确定义。今天跟你讲那么多无关于佛法的话，是希望你能记住一点——除了魔族，无论人族神族还是妖族，当年绝大部分的争斗都只是立场不同，没有绝对的好与坏之分。”
明心大师又喝了一大口酒，对着少年郎语重心长道：“不过你一定要记住，我们千万不要因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强者，便欺压弱者。更不要因自己是个弱者，而妄自菲薄失去信念。”
小师叔今天讲的道理很浅显，一瞬间让秦如意想起蔡夫子之前讲过一个人神妖魔大战的远古故事。
不过秦如意不知道今天的小师叔为何失去了往日的从容淡定，完全不像平日里的那个得道高僧嘛。
秦如意点了点头，但没有多问，他知道小师叔从来不说废话，自己只需要记住就行了。
沉默了一小会，秦如意又小声问起：“那么，小师叔知道青神宗吗？”
“咳……”
明心大师清了清嗓子，知道始终还是躲不过这个问题，只能讪笑道：“青神宗确实是个专门炼丹的仙家门派，炼出来的各种丹药还真有一定功效。只是这世上大多数所谓的逆天改命，或许只是这个人本身就是这种命，而不是真的靠外力改变了自己命运。”
或许不忍心打击少年郎的一片孝心，明心大师又接着道：“俗话说的好，尽人事听天命，不管人的命数最终会如何，我们都不要放弃哪怕一丝一毫的希望。”
秦如意嗯了一声，抬头看了看天色，已近午时，他想跟小师叔告辞，早点进山再扛条大货回来，接着这两天就着手准备带老头去一趟中土神洲。
明心大师仿佛看穿了少年郎的心思。
他伸手掏了掏袖子，取出一串细长檀木手串，笑着说道：“如意，你叫了八年的小师叔，也给小师叔买了好几年的酒，小师叔从没回赠你点什么。么得法子，出家人身无长物，这手串是寺里批量制作出来送一些大香客的，不值什么钱，小师叔送你一串，权当还了你这些年的酒钱。”
秦如意正想摆手拒绝，不料那手串竟仿佛长出了灵性，嗖的一声，如水蛇般窜出明心大师手掌心，套上了少年郎手腕后灵活的缠绕了几圈，就此牢牢缠住秦如意的手腕。
天地间顷刻静籁无声……
接着便有一阵微风吹过，大菩提树竟落下许多叶子。
“如意你记住，但凡因果都需了结，有些事情我辈之人该当仁不让，无论最终的结果如何，你以后不需要介怀于心。去吧去吧……”
说完，明心大师站了起来，径直走向木屋。
秦如意一脸懵逼，小师叔今日居然不讲经学，反倒像夫子般讲起了大道理。
最后他只能跟着站起身来，目送小师叔的身影走进禅房。
少年郎原地站了良久，才双手合十对着禅房深鞠了一躬，沿着另一边的山路快步下山。
禅房内的木榻上，明心大师盘膝而坐，那副高大伟岸的身躯像是缩小了一大圈，变得枯槁干瘪，苍老无比。
这个仿佛已耗尽了所有精气神的老和尚双手合十，轻声颂了句佛号。
“阿弥陀佛，以前欠下的债，今日便一并还了吧。”
秦如意正襟危坐，问起一事。
青神宗仙丹之事，是成福贵知道老秦头病倒之后在信里面告诉秦如意的。
在信里成福贵还交待秦如意，青神宗从不与世俗之人打交道。如果秦如意想购买青神宗的丹药，他可以求师尊写一封推荐信。届时秦如意可顺路先去清凉山取信，再带着推荐信去青神宗，只需花三百两银子便能买到一粒名为归元丹的丹药。
听到这消息后，秦如意便开始攒钱，两个多月时间终于攒够了三百两银子。
但他刚开始还是没敢下决心去一趟中土，一是老秦头病情不稳定，毕竟漂洋过海万里远，老头能不能遭受这等折腾还真不好说。二是不太敢相信这些能治百病的丹药。
没办法，这年头广告打得忒响却卖假药的江湖骗子太多。
但随着老秦头身体越来越差，秦如意知道拖越久情况便会越糟糕。于是他才决定无论如何都得带老头去一趟中土，就算万一青神宗的丹药徒有虚名，也总比躺在家里苟延残喘等死好。
至于他为何会问小师叔，没问博古通今的蔡夫子，是因为两年多前，小师叔给他传授了一门修炼功法和一套拳架功夫。
虽然小师叔说这套修炼功法只是普通的仙家中下等法门，拳架功法也是较为粗浅的武门技击之术，但秦如意知道绝非如小师叔说的那么简单。
这就是为何他总能生擒那些野货的主要原因之一。
自那以后，秦如意便知道他这个小师叔绝非寻常佛门中人。
明心大师喝了一口酒，他自然知道秦如意为何会如此问。
“如意，众生为何热衷于修行？哪怕倾尽所有挤破脑袋也要想方设法进那些仙家门派？”
明心大师避开了秦如意的问题，却带点考校的意思反问了一句。
“宇宙浩瀚，众生却渺小如尘埃。但凡踏足仙门修行者，无非是想逆天改命，修个长生久视，炼个法力无边。如意记得小师叔说过，很久之前，我们的世界人神妖魔混居。人族是最弱小的，没有妖族强大的体魄，没有魔族的残暴不仁，没有神族的神通广大，故一直被其他种族欺压。”
“但我们人族拥有智慧，能依靠修炼让自身强大起来，并趁神魔大战神族日渐消亡，魔族被诛或被驱赶到天外天后，登天成仙成功主宰了三界。最后还诛杀了无数强大的妖族修士，把弱小都赶到白雪皑皑的北溟洲，并建了绝地长城防御妖族的重返侵袭。”
秦如意洋洋洒洒，大声回答了明心大师的问题。
明心大师却笑容玩味，莫名感叹了一句：“一年可望春去秋来，十年可寻城市变迁，百年可证生老病死，千年可叹王朝更替，万年可见斗转星移。人神妖魔夺天地间造化之力，证得个长生久视法力无边，又岂止只为见证光阴流转，更多还是想掌控世间一切。却殊不知在亿万年的时光长河中，即使强悍如神魔之类，亦只是如蜉蝣寄居于天地，如一粟置身于沧海。”
随后明心大师又接着问道：“那么在你看来，现今有了那么多法力无边的所谓天上仙人，我们的世界到底是变好了还是变得更坏了？”
“应该是变好了吧。”
秦如意这会有点犹豫了，他没有看过外面的世界，只知道自己生活的锦州城确实还算安定繁荣，最少最少，大多数的民众还是能勉强填饱肚子。
“为什么说变好了？”明心大师这时却有点不依不饶。
秦如意想了想，朗声答道：“至少我们凡人强大起来了，族群中的佼佼者还修成了仙，我们凡人可以主宰这个世界，不再遭受别的种族欺负凌辱。”
“难道现在高高在上的那些世上强者就不欺负弱者了？比如天下间的王朝，又比如锦州城内的屈齐宋三大家族？”
秦如意脑子转得飞快，突然发现此刻竟无言以对。
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世间人神妖魔共舞。强者为王为尊，弱者苟且活着，这个世界的格局像是从来没有改变过，不过是主宰者换了一茬又一茬而已。
看着沉默无语的少年郎，明心大师停止了发问，却依旧带着笑意道：“是变好了，还是更坏了，还是不好也不坏，这就要等你以后看了更多更远的地方，经历更多的事，你才能下定义。”
“那在小师叔看来，比起以前，现在的世间是变好了还是更坏了？”秦如意挠了挠头，今天的小师叔有点反常啊，但他又说不出哪里出了问题。
“小师叔也没法给你一个准确定义。今天跟你讲那么多无关于佛法的话，是希望你能记住一点——除了魔族，无论人族神族还是妖族，当年绝大部分的争斗都只是立场不同，没有绝对的好与坏之分。”
明心大师又喝了一大口酒，对着少年郎语重心长道：“不过你一定要记住，我们千万不要因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强者，便欺压弱者。更不要因自己是个弱者，而妄自菲薄失去信念。”
小师叔今天讲的道理很浅显，一瞬间让秦如意想起蔡夫子之前讲过一个人神妖魔大战的远古故事。
不过秦如意不知道今天的小师叔为何失去了往日的从容淡定，完全不像平日里的那个得道高僧嘛。
秦如意点了点头，但没有多问，他知道小师叔从来不说废话，自己只需要记住就行了。
沉默了一小会，秦如意又小声问起：“那么，小师叔知道青神宗吗？”
“咳……”
明心大师清了清嗓子，知道始终还是躲不过这个问题，只能讪笑道：“青神宗确实是个专门炼丹的仙家门派，炼出来的各种丹药还真有一定功效。只是这世上大多数所谓的逆天改命，或许只是这个人本身就是这种命，而不是真的靠外力改变了自己命运。”
或许不忍心打击少年郎的一片孝心，明心大师又接着道：“俗话说的好，尽人事听天命，不管人的命数最终会如何，我们都不要放弃哪怕一丝一毫的希望。”
秦如意嗯了一声，抬头看了看天色，已近午时，他想跟小师叔告辞，早点进山再扛条大货回来，接着这两天就着手准备带老头去一趟中土神洲。
明心大师仿佛看穿了少年郎的心思。
他伸手掏了掏袖子，取出一串细长檀木手串，笑着说道：“如意，你叫了八年的小师叔，也给小师叔买了好几年的酒，小师叔从没回赠你点什么。么得法子，出家人身无长物，这手串是寺里批量制作出来送一些大香客的，不值什么钱，小师叔送你一串，权当还了你这些年的酒钱。”
秦如意正想摆手拒绝，不料那手串竟仿佛长出了灵性，嗖的一声，如水蛇般窜出明心大师手掌心，套上了少年郎手腕后灵活的缠绕了几圈，就此牢牢缠住秦如意的手腕。
天地间顷刻静籁无声……
接着便有一阵微风吹过，大菩提树竟落下许多叶子。
“如意你记住，但凡因果都需了结，有些事情我辈之人该当仁不让，无论最终的结果如何，你以后不需要介怀于心。去吧去吧……”
说完，明心大师站了起来，径直走向木屋。
秦如意一脸懵逼，小师叔今日居然不讲经学，反倒像夫子般讲起了大道理。
最后他只能跟着站起身来，目送小师叔的身影走进禅房。
少年郎原地站了良久，才双手合十对着禅房深鞠了一躬，沿着另一边的山路快步下山。
禅房内的木榻上，明心大师盘膝而坐，那副高大伟岸的身躯像是缩小了一大圈，变得枯槁干瘪，苍老无比。
这个仿佛已耗尽了所有精气神的老和尚双手合十，轻声颂了句佛号。
“阿弥陀佛，以前欠下的债，今日便一并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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