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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记忆?

    第二日一大早,就听见火车的汽笛声,周维均心中猜测也许是赵郗南下,不过与自己无关,便不再去想,只想着怎么挣钱,以后好还给人家。

    随便洗了洗脸,便出门买吃食去了。一大早到处都是热气腾腾楚国的胡饼、瓠羹等等,他一大早起来自然是为了去那家书上记载的美食店。

    比如瓠羹,潘楼街的徐家瓠羹和尚书省西门的史家瓠羹最为好吃,不过路程颇远,自然不能去的。有人把瓠瓜切丝和面条一切翻炒,以及一些瓠瓜丝羹,本以为是以前瓠叶熬烂做成的。

    转而去买了曹婆婆肉饼、李家面食以及挑了一家人少的店买了些粥,待到客栈时,还是温热的。

    周维均感慨,要是有电话定外卖多好,省的到处跑,那样我就能吃到那么名留史书的美食了,这是一个吃货心中的呐喊。

    回到客栈后,敲了敲门,将早饭放在门口,便溜走了。没多时又听到敲门声,打开房门,见吴玉衡打着哈欠,头发散乱披在肩上。

    便问她:“早饭吃了吗?”

    她的手从身后拿出木盒,笑盈盈地看着周维均。

    周维均无奈看了看她,明白她的意思,便让她进屋。

    趁着她吃饭的档口,周维均拿起梳子帮她梳发,又拿出锦带束发,漫不经心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跟你认识很久。”

    吴玉衡嘴里吃着东西,转过头看着周维均,神色茫然。

    周维均笑了笑,将手中的锦带扎成一个蝴蝶结,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有秘密,我也有,不过我得搞清楚到底谁下毒,以及他是不是有别的目的,这样才能保证你我安全,比如昨天,你与皇帝有什么关系或者约定,我并不关心。”

    说到这里,吴玉衡身子一滞,不过立马恢复如初,继续吃她的早饭。

    周维均还是接着说:“其实我可能不是他,不是周维均。”

    吴玉衡倏地转过头,发丝略过周维均的手指,认真而又气鼓鼓地说道:“你就是他,说话都很气人!”

    周维均无奈苦笑,心里会想:“真像自己那个时空的人啊,个性真强,不过这是好事情,昨天看到她拔刀的样子,真是霸气!”

    “其实,不是我不告诉你,只是有人要杀你,昨天赵郗从凤翔号上中途下车,乘快马回汴京,找到我之后,与我说要保护你的,可是待我反应过来,他找你单独谈话只是为了利用你时,我心下不快才杀人的!”吴玉衡手握成拳,指甲陷进肉里,愤懑之色现于脸上。

    接着又说道:“均哥,眼下大战将起,你知道这些又如何呢?”

    周维均心想:“她既不愿说,那也不必管了,也许再次中毒又能回去了。”

    于是转移话题说道:“那你与赵郗怎么会相识?”

    吴玉衡听到这个倒是来劲,笑逐颜开,直直盯着周维均说道:“我就知道你会吃醋,不过我与他并没有什么关系,他家娘子比我好看千倍万倍,我生来就是这般性子,没人受得了,也只有你才喜欢我。”

    周维均哭笑不得,心想:“这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啊”,又不知该如何接话,便不再作声。

    吴玉衡突然拉着他的手,眼神真切看着他:“均哥,要杀你的人我也在查,有几个已经被宰了,真的,别牵涉其中好吗?”

    他早就发现吴玉衡不对劲,自打进程以后,性格就好像变了似的,不过他又想到,也许这就是人的另一面,他才接触多久,还远远不够了解。

    不过她的这种说法不就是躺平么...

    周维均下意识抚摸她的头,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再管了,不过我想在城中多逗留些时日。”

    吴玉衡挽着他的胳膊点了点头。

    窗外飘来一股桂花香,吴玉衡喃喃道:“这时节还有桂花,天气真是反常。”

    “均哥,我们出去走走罢。”

    “好。”

    他们住的客栈在东御街中段,一路往潘楼街走去,内城与城外的景色唯一不同之处在于,城内几乎看不到什么衣衫褴褛的穷人。

    富庶之家遍布城内,吃的是各地奇珍,穿的是苏绣蜀锦,马车迎来送往,贯穿汴京城的几条河,往来船只络绎,工人们搬运着四面八方运送到帝都的物资,供贵人们享用。

    女子头插银丝编成的步摇,走路随着步伐而摇动,有些在簪子上系几个小银铃,走起路来叮叮当当,颇有少民风韵,腰间系的是上好的缎带,带上挂的是珍珠玛瑙,更有甚者,以切割玻璃的水晶石为坠,此物极为昂贵。

    大多男子则以有马为耀,不过城内一般人不准纵马,但依然有人小厮牵着马匹,而贵公子们则骑在马上,在城中慢悠悠晃荡,马屁股上套着袋子,自然是防止秽物扰乱市容。

    这个时代的女子们倒也没有被封建礼教束缚,单独出门自不在话下,与陌生男子交谈也不会被指摘,但大多女子依旧依附男子为生。

    譬如汴京城内,就有男子时常带妻妾一同出门,一则显示其豪奢,女子穿金戴银,马车极尽豪奢之能事,二则向外人炫耀家庭和睦,家族兴旺。

    二人路过一家颇大的书局,有好几层楼高,门前牌匾上写着惠民书局,门前的一个染成白色的木板上,用朱笔写着:

    今日新书:《南方鸟群绘》,《北地植被绘制》,《数林轶事》,《岳麓书院式办学的优缺点》

    周维均对此倒是颇有兴趣,于是说道:“我想进去看看?”

    吴玉衡轻轻点头道:“你还记得那几本通鉴么?”

    周维均愣了一下,心想她提起此事做什么,但还是点头。

    “那几本书可是禁书,在大宋境内都看不到的,这惠民书局可看不到。”

    见吴玉衡脸上又露出俏皮的笑容,他有些错愕,心想这姑娘也太善变了吧。

    吴玉衡从腰间的袋子里拿出那几本书,看着他说道:“这些都是大唐天册楼中收集的书,大宋境内有盗版,但这绝不是什么盗版。”

    周维均摸着下巴,缓缓说道:“原来是这样,难怪昨天赵郗说这些。”

    吴玉衡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看着他,好奇问道:“赵郗是谁?”

    他惊骇地看着吴玉衡,靠近吴玉衡,盯着她的眼睛,眼神中没有欺骗,粉扑扑的小脸极为真诚,心中骇然的周维均看着这双眼睛,与方才完全不同,倒仿佛是先前那个在村里的小姑娘。

    吴玉衡被他这样看着,脸上泛起红晕,有些不好意思,绞着手指,神色扭捏说道:“均哥干嘛这样看着我。”

    此时此刻的周维均又一次陷入迷惑,或者说不安的情绪之中,他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姑娘在短短两个小时之中会发生这样巨大的变化,而他在这段时间并未察觉任何异样。

    他摇着吴玉衡的肩膀,缓缓开口说道:“你会杀鸡么?”

    吴玉衡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害怕的神色,说道:“我不会,平日里倒是有人送鸡,不过都是杀好的。”

    他此刻真正确信,这与昨日那个敢杀人的吴玉衡完全是两个人,随后他拉着吴玉衡在旁边的茶楼坐下,让她仔细与自己说说这两天的记忆。

    吴玉衡心中自然奇怪,不过这姑娘的重点是昨日与她的均哥在城里住宿...

    待她慢慢讲完时,又补充一句:“我昨晚怎么什么都不记得?”

    周维均听完就觉得不对劲了,她与那赵郗的记忆已经完全消失,而在城中的事情也只记得小事情,以及自己是怎么来的。

    周维均喝了一口茶,突然听到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他看着坐在对面的吴玉衡,哑然失笑。

    吴玉衡俏脸通红,说道:“均哥你别笑啊。”

    他听了更止不住,倒不是说这事多好笑,而是这姑娘着实可爱。

    于是招呼店家点了他家的羊肉烫锅,与后世的火锅已是相差不多。

    灌肺,活杀香橼蒸鱼,青梅煮酒等等。

    又有许多他都没听过的名字,例如青梅煮酒,周维均推测应该是掌握了反季节种植的技术,或者是亚热带运输过来,香橼应该就是柠檬的名字。

    冷桔蜜糖茶,是以茶粉为底,辅以蜜糖和桔子。

    冰雪冷元子这一道,他问店小二才知道,原来是用黄豆和砂糖做成。

    吴玉衡见他点如此多的食物,一说吃不下,二则是悄悄在周维均耳边说:“均哥,我带的钱不够呀。”

    周维均拍了拍腰上的荷包,说:“没事,我有的。”

    吴玉衡掩嘴惊讶道:“你哪里来的钱啊?”

    周维均嘿嘿一笑,说道:“不告诉你。”

    小姑娘纠缠着他,非要让讲个明白,他便逗她说:“我把你卖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个玩笑太过恶劣,又见她有些伤心,于是找补道:“啊,这钱是别人送的,不过你不认识,有机会的话,我带你认识认识。”

    吴玉衡听到又转念一喜,不过还是气鼓鼓地说道:“均哥以后可不能再开这种玩笑。”

    其实周维均纯属犯贱,用现代人的思维脱口而出,这个世界显然还没到完全能接受这种玩笑的程度,尤其是小姑娘的记忆模糊,她可能真的会以为被卖了。

    他尴尬地笑了笑,说道:“以后再也不开玩笑了。”

    吴玉衡娇笑道:“别,我爱听均哥开玩笑,只是不能卖我哦。”

    他此刻好像有些喜欢这个姑娘了...

    逐渐进入冬日的汴京,吃上这些热食冷饮,倒是消解不少愁绪。

    茶楼里有人谈黄河北岸连日大雨倾盆,而汴京离黄河如此近,却是一番晴日照碧波,朔风吹劲草的天气。

    如同键盘学者一样,茶楼里的人们大多也在谈论时政,不过更多的是谈天说地,或吹牛,或炫耀家资。至于边境情况,偶尔提一句,一杯茶一口酒后便忽略。

    吴玉衡看着眼前剩下的食物,有些心疼,虽然未责怪他,但他下决心以后做个好人,坚决不浪费食物!

    二人吃饱喝足,已是下午十四点,结账时才发现,汴京居大不易,一顿饭钱花了三缗五十钱,据吴玉衡说普通市行工人一月收入也不过五缗,周维均数了数手里的一万缗,这赵郗倒是舍得啊。

    回去的路上,吴玉衡扯了扯周维均的衣袖,指了指街角。

    周维均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去,一个大约八九岁的小女孩站在角落里,差不多有一米二左右高,身上穿着蓝色长衫,衣服下摆有明显裁剪过的痕迹,一张小脸冻得发白。

    蹲在角落里不停搓手跺脚取暖,二人走过去,小女孩疑惧地看着二人朝她这边走过来,拔腿便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