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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谶语

    皇宋第一数院,冠以皇宋二字和第一的名头,自然是不同寻常教书先生。

    周维均将话题拉回手中的这本书,问道:“张兄说这本书遗漏颇多,这是怎么回事?”

    张方平笑着说道:“其实看这本书的人都是为了寻找那一段往事,谶言这类具有神秘色彩的把戏,自然不止阴阳家感兴趣,即便是儒家道家往往也喜欢杂揉一些神神秘秘的东西。”

    说着张方平用手中的折扇指了指他手上的这本书,说道:“而这本书,正好适合那些喜欢怪谈轶闻的人,我看周兄方才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念那一句谶语,其实那句话可以用实学家们的话解释。”

    周维均打断他说道:“听张兄方才说,皇宋第一数院,以及实学,这些我都不太懂,能不能劳烦张兄解释一番。”

    张方平看着他,疑惑问道:“周兄这都不知吗?”

    周维均在心里吐槽,我村里人...

    不过还未待周维均开口,张方平便主动说道:“有人不清楚倒也正常,冒犯周兄了。”

    他看着张方平,心想这人倒是实诚,他正等着张方平继续讲下去,这人却抬头望天,喃喃道:“疾风劲草,秋霜满花枝,是个饮酒的好时节。

    适时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又正值中午,张方平靠着勾栏,对下面喊道:“蒋家小哥在么?”

    底下一皂衫纱帽小厮声音尖锐回答道:“在的在的,张相公今日吃些什么?”

    张方平略一思索,说道:“来几瓶桂花酒,配上梅子,东京豆来两斤,四只鲜蟹,再去薛家买份鹿肉,李家糕糜,尤其是他家的炸糕不能忘,魏家的玉板鲊...”

    那小厮打断他:“相公慢些,我写字慢,今日吃这么多,可是有贵客?”

    张方平笑道:“新结识一个朋友。”

    二人说话一个比一个声音大,又点了不少东西,周维均看看室内,原来是双层玻璃,隔音效果应该还行,否则恐怕早有人骂他们。

    听张方平这般报菜名,他恍惚间想起宋代有闲汉专门替贵人跑腿买东西,心中一笑:“这也算是外卖了,不过有钱人才能享受。”

    周维均礼貌性的笑了一下:“张兄,我家娘子还在等着,我先走一步。”

    说完转身便要离开,倒不是他找借口,而是此时确实是饭点...

    张方平拦住他:“哎哎哎,周兄怎地突然就要走,今日就是为了周兄才吃这些茶食。”

    他心中不解,问道:“萍水相逢而已,张兄不必如此。”

    张方平眉飞眼笑说道:“难道有人喜欢听我讲话,我这人最是喜欢结交朋友,周兄可千万不要走,再说,那句谶语的事我还没讲完。”

    周维均听完他说的话,这才又转身,不过该如何通知她俩?他心中又对这个世界充满怨念,没手机是真不方便啊。

    这时楼下的小厮大声喊道:“张相公,一共八十七钱,记账还是现结?”

    张方平回那蒋家小哥:“记在账上,今日没带钱。”

    “好嘞”

    周维均脱口而出一句:“卧槽,怎么这么便宜!”,

    张方平不懂卧槽什么意思,只是笑着说道:“这些都是小店家,自然便宜,汴京城内有名的店家,贵却不一定好吃,倒是食材比较新鲜,我点的这几家都是用料讲究,食材新鲜,要吃汴京美食,还得去这些店。”

    看来无论什么时代,作为外地人,想吃美食必须问当地人才行啊,他心里这么想着,拿出一张一缗的票子,对那蒋家小哥喊道:“我这里有,你上来拿吧。”

    蒋家小哥眉开眼笑,吹捧道:“您想必便是贵客,相公稍后,待我将纸条交给小子们,先去买吃食,免得饿坏了二位相公。”

    他笑道:“我可不是什么相公,我并无功名在身。”

    张方平尴尬笑了笑,以扇掩面说道:“周兄不必客气,我并非要白吃,记账是常有之事,这小哥每月会到我府上取钱的。”

    他笑了笑,打趣道:“方才离开并非客套,我家娘子与姑娘在等着我,在下对宋国的历史不太了解,想听张兄讲讲,自然不能让张兄请客,不过我还得回去知会她们一声才是。”

    张方平双手交叠胸前,略微弯腰,说道:“周兄真是性情中人,那我就在远山亭里静待周兄了。”

    周维均笑了笑,说道:“我去去就回。”

    二人分开后,周维均自然是去寻二人,谁成想还没走出皇建院街,就碰上她们连个,吴玉衡显然是将赵剑玉当瓷娃娃打扮,脸上些微扑了些粉,穿红戴绿,眉毛也画了画,气色比先前好不少。

    吴玉衡掩唇笑道:“均哥,怎么样,小剑玉好看吧。”

    周维均点了点头,面露微笑说道:“我正打算去寻你们,不过现在倒不用了,你们还没吃饭吧。”

    吴玉衡摇了摇头,他想了想,张方平点那么多东西,不如一起吃,免得浪费掉。于是便给吴玉衡讲了讲书局里面的事,又问她有没有听说过那十六字谶言,吴玉衡却摇了摇头。

    心头略微思索,看来这玩意儿已经被遗忘了,想想也是,一百年的时间,怎么可能还有人记住。

    三人慢慢朝着书局走去,赵剑玉一路神色扭捏,周维均有心逗她:“小剑剑这是怎么了,昨天跟今天怎么两个人似的。”

    赵剑玉听了,心中疑惑,小剑剑是什么称呼,脸红说道:“小剑剑是什么?其实你们不用对我这么好?”

    他弯腰捏了捏赵剑玉的小脸,说道:“首先,小剑剑是个很可爱的称呼,其次,这钱是赵家给的,反正不是我的钱,我不心疼的。”

    赵剑玉听了这次好受些,心中的歉疚之情也消散许多,一路上吴玉衡身上一股青春的气息,到处瞧瞧看看,反倒是赵剑玉比她要成熟许多。

    他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不知怎地,居然生出自己还在现代的感觉,而且非常真实,这种感觉吓得他一身冷汗,这种感觉最近一直重复出现。他一直对这个世界都是以外人的角度去看待,可是随着时间越久,渐渐将现实与脑海中的记忆混淆,二者之间的界限愈发模糊。

    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他得正确认识这个世界!

    ...

    待到书局前,吴玉衡以为要到对面的茶楼吃饭,就是先前二人吃的那一家,便扯了扯周维均的袖子,说道:“均哥,换家店吧,这家太贵了。”

    “今天不吃这个,我们试些新东西。”

    带着二人到了远山亭,远处的张方平见到,立马到亭外相迎。

    吴玉衡见了陌生男子,便躲在周维均的背后,张方平见了,尴尬说道:“这便是周娘子,和周兄家姑娘了?”

    赵剑玉听了,颇感难为情,低着头不说话,姑娘这个词,有时指代女儿,心中想到怎地突然多了个爹爹,这人说话真是无的放矢。

    周维均点了点头,说道:“她姓吴,不必冠周姓,应该没耽误时间吧。”

    吴玉衡吐气如兰,脸红到耳根子,悄悄在他耳边说:“虽然均哥是入赘,但大家都叫我周吴氏的。”

    周维均微笑不语。

    “不妨,茶饭还未到,倒是怕饿着你家姑娘。”

    “令尊在堂前,何不叫他一起?”

    张方平连连摆手说道:“不用理会,我父亲向来吃不惯外面的菜式,都是母亲做好,让丫鬟送过来的。”

    张方平引三人入座,便开始从头讲起,从头到尾把他的事情说了一遍,弄得好像周维均在审判他似的。不过他此刻也看出来张方平是个不错的人,先前与自己说那本书的缺陷时,是从他的认知角度出发指点别人,带有专业性和一点点好为人师。

    现在主动介绍自己的职业和家庭情况,是从朋友的角度出发,言语不如先前亲切,更平淡,却颇有一种老友畅谈的感觉,因此几人也很快熟络起来。

    所谓的皇宋第一数院,是皇宋打造的数学院系,自打科学的种子在唐国诞生以后,宋人本不以为意,但俗话说,保暖思**,人吃饱了就会想很多,比如搞些新东西,新玩法。

    唐人的逻辑学扎根以后,最先受到影响的就是宋人,宋儒们自然不屑学这种东西,但后来宋官僚阶层也发现唐人的计数很有意思,在账面管理上非常有用,于是便引入。

    此时宋人们才发现,他们将主要精力集中于海外开拓上,像扶桑、高丽等国,陆续被纳入唐人的管辖,成为日本路、高丽路。

    直到后来,许多人沉迷于这种名叫数学的游戏之中,因为人们发现它不仅仅是一种游戏,而是与现实相关联,它是世界的语言,是世界向人们的倾诉,一群道学家们声称,这就是他们要追寻的道,并在道观中成立道学宫,这便是宋朝当今第一大研究机构的来历。

    与大唐的光华书院;大楚的私营书院,岳麓书院;吴国的镜水书院,合称四大中枢。

    名字虽然是数院,但这是早期设立时的不当举措,大约几十年前,各国的学校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互相竞争的压力越来越大,为了抢夺经费,往往开设其他专业院校的课程,并聘请教授。

    这些史书上的文字从张方平嘴里说出来,俨然一部科学发展史,他没有讲实学的发展历史,却从其口中知道它在唐国有另一个名字,自然之理。

    赵剑玉也听得如痴如醉,撑起小脑袋瓜听张方平讲那些动人的故事,而周维均则心中起了去唐国的心思,这么多的词汇如此相似,定然有蹊跷。

    张方平的用词也颇为考究,譬如,“人类向星空中的一瞥,捕捉到一颗思想的流星,从此以后人们掌握一切”,这一句自然是在讲述天文学的历史。

    周维均用筷子将蟹壳撬开,蟹肉等放在小碗里,将蟹肉递给吴玉衡、赵剑玉,擦了擦手,问道:“张兄还是讲讲谶语的事情吧,我对这个很有兴趣。”

    张方平见他亲自为妻女夹菜,举起手中的酒杯,说道:“周兄真是个好人啊!”,说完一饮而尽。

    周维均则一脸问号,怎么莫名其妙被发好人卡?

    接着张方平讲起谶言之事:“话说这谶言,所谓的黄宋不纯,本意就是指黄河水浑浊,不日将溃决,可这句话却被有心人利用,作为攻击官家血统的借口,第二句吴江断绝,是指钱江断绝,黄河溃决肆掠京东两路,夺取淮河河道入海,而后钱江竟然发生断流,你说这事怪不怪?”

    周维均皱眉道:“这是伪造的谶言,还是真的断流?”

    张方平又喝了一口酒,吐出一口浊气,拿起一颗东京豆扔进嘴里,其实就是花生,这东西原来是从唐国东京传来的,所以习惯称之为东京豆,接着说道:“自然是真的,我本不信的,可四国史书都有记载此事,野史上皆无遗漏。”

    这件事使平静的心境再一次起了波澜,说道:“那此事对应皇室事件是?”

    张方平给周维均倒了一杯酒,说道:“周兄真是聪慧,吴国此时陷入易储风波,吴皇早年为皇子时,曾到唐国为质子,有人声称...哎,实在不好说呀。”

    他看了看吴玉衡与赵剑玉,以为张方平是要讲什么少儿不宜的内容,才不好说出口。

    谁成想赵剑玉倒是迫不及待,连忙说道:“是什么呀?是什么呀?”

    张方平咳嗽了几声,缓缓说道:“吴皇爱断袖,宫中多饿死。”

    周维均扶额,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原来是同性恋,但是这也不至于皇嗣断绝吧?

    赵剑玉还在好奇什么意思,他连忙给赵剑玉夹菜,堵住她的嘴,并说道:“小剑剑别闹,好好吃饭,小朋友不能知道这些。”

    赵剑玉只好乖乖继续吃饭,一顿饭吃到现在已经快下午十六点,继续老老实实干饭,毕竟好吃的东西太多,还有人讲故事做下饭,恍恍惚惚间,以为到了世外桃源,可却更害怕了...

    周维均问道:“那他立别的皇族血脉一样可以集成皇位啊?”

    张方平连连摇头,说道:“不是的,周兄,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当时的吴皇钱谨厚,是个痴情人,痴情到想把国家交给他那个情人,也就是他从唐国回来时带回来的男人。”

    正在闷头干饭的赵剑玉,抬头看了看张方平,心中想到:“哦,原来吴皇是女人啊。”

    周维均则倒吸一口凉气,脸色惊恐地说道:“所以他把那个情人放进后宫,秽乱后宫,造成既定事实么?”

    张方平用折扇在桌上一拍,说道:“正是。”

    就连周维均也不得不感叹这位皇帝的脑洞,简直离谱,结合谶言,不用张方平多说也知道,这事儿肯定是在后来的储君争夺上,被暴露出来。

    这一下也把迷迷糊糊的吴玉衡吓一跳,周维均见她脸色桃红,还有些酒气在身上,又看了看手中的酒杯,方才还有一半的酒,此刻一滴不剩,原来是她偷偷喝掉,难怪方才呆呆的。

    于是起身,对张方平说道:“今日要先离开,明日再找张兄详谈。”

    张方平此刻也有些醉意,不顾继续说道:“最后两句其实最简单,那玄蛇是指唐皇,传言他是另一个世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