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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谶语2

    周维均此刻心脏砰砰砰,不停跳动,仿佛要将胸膛撕裂开,血液从心脏喷薄而出,经过血管到达身体各个部位,此刻他的情绪波动起伏,时而强烈,那种强烈的情感足以吞噬一切,可又害怕,那种失望,带着期待的失望。

    他从张方平口中听到那句话时,本站起的身子,摇摇欲坠,他对那个所谓的另一个世界的人,带有莫名的好感,一时间情不自禁,拿起酒壶,痛饮一番,远处的太阳已经变成橘红色,柔和的光线映照在银壶之上,折射出冷峻而热烈的光芒。

    张方平站起身来,身子有些晃悠:“周兄真是爽快人,不过周兄啊,你得听我讲完,烛龙照耀世间,却潜楚水中,唐皇尚黑,本为黑龙,可这最后一句的意思却并非说,只要找到楚地真龙,就可灭杀黑龙。”

    周维均心中愈发好奇,问道:“你先讲讲那个另一个世界的人?”

    张方平又是一杯酒下肚,也不知喝了多少杯,喃喃道:“是说那唐皇虽尚黑,身着金龙袍,却非真龙,不过一玄蛇而已,然而就是这条巨蟒,却让真正的烛龙潜入楚水之中,不敢露头。”

    接着好像才反应过来似的,接着说道:“你是说建新帝吗?有传言他曾经死亡,而后复活,并且醒来之后性格大变,不停说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当然这种事情不会记录在史书上。”

    周维均的身体坐在椅子上,沉重的身体仿佛失去支撑,完全倒在椅子上,他深吸几口气,才缓过来。

    他几乎是从椅子上蹦起来的,心中五味杂陈,一时间想倾诉这种情绪,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可是他却说不出口...

    张方平在一旁不停喝酒,一人自饮自酌。

    他想起书上记载,唐国建新帝登极后,一改服色,唐国尚黑,恐怕就是他在时做出的改变。

    他在亭中来回踱步,突然想起这前两句谶语与后两句的格式完全不同,前面是以自然灾害暗指皇室之乱,而后两局却似乎只是单纯的神话或者说谶语,连忙问道:“张兄,这后两句难道没有暗指什么皇室丑闻么?”

    张方平神色有些迷离,晃了晃脑袋,清醒一些后说道:“周兄怎么对这事如此感兴趣?当然有,传闻当时的唐皇本已死亡,可随后却活过来。”

    这不是已经说过的么...

    还未待他开口,接着说道:“其实这后两句,才是真正将天下的格局说清楚,这场持续几百年的割裂,主导者是唐楚二国,宋吴不过是棋子罢了。”

    “这话怎么讲?”

    “这话的意思是,楚地烛龙虽不敢冒犯那条黑蛇,但要想灭它,却只有烛龙可以做到。”,周维均听到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赫然便是那位张行,张教授。

    他拱手一拜,张方平也晃晃悠悠拜了一拜,拉着他说道:“爹爹,这是我新结识的朋友,周兄,这位是我父亲。”

    “伯父这话怎么说?”,周维均微笑示好,从身边挪一张椅子,并不墨迹,直切主题。

    张行捋一捋胡须,坐在椅子上,看着二人说道:“宋国虽然占有黄河以南,与吴国瓜分江淮中下游,又兼有西域五郡,但可用之地却非常少,尤其是黄河这两百年一直不太平,反倒是吴国,据富庶的江南东西两路,两浙路,福建路,以及琉球路,海外贸易发达,但也仅此而已。楚国则不同,本身占据广南路以西的所有土地,百年前在安南建立有效统治,随后直接吞没整个东南方向,设立泽州、安州、顺州、黎州、马州、鹿州等,并且控遏前往西洲的新航路,唐国海军数次与之争夺,都未能取胜,无奈前往北洲开拓,百余年前,四国国力大体相当,如今却差之远矣。”

    西洲?北洲?

    不会是欧洲和北美吧...

    大航海时代早在百年前就开始了?

    周维均恭敬问道:“除西洲和北洲外,难道吴宋二国就不能另外开拓么?”

    张行摇头道:“当然,但只能占据极小的地盘,与其他两国相比还是很弱小。其实这谶言还未讲完,他所说的天外来客不过是时人逢迎罢了。”

    周维均正襟危坐:“还请张教授指点。”

    张行看着张方平,说道:“其实他说的不错,还有几句,不过这几句没人知道什么意思,出于周唐,亡于宋土,黑水悬首,胡女泣血...”

    “楚国多忧,室女作乱,五捣赤龙,金戈逆转,银河倾泻,猎户潜行,黄道六十,百年轮转,重归中洲。”,张方平睁开双眼,双目有神,从其父口中接过话来。

    “如果此生能解答这些谜团该多好。”

    银河、猎户、黄道,这是地球的坐标,但黄道六十指什么?

    旁边赵剑玉扶着昏昏欲睡的吴玉衡,周维均见张氏父子二人均是眉头紧皱,整了整衣服,起身说道:“今日多谢二位解惑,不过眼下天色将暗,不便耽搁二位,来日再来请教张兄可好?”

    张方平眉开眼笑,嘴里说着囫囵话,一脸酒气,身上衣衫更是不整,想来是真的醉了。张行倒只是微微点头,并不说话。

    先行送二人离去,看着父子二人的背影渐渐远去,对赵剑玉说:“咱们也离开吧。”

    赵剑玉打着哈欠,点头示意,问道:“你方才明明想了解那位另一个世界的人,为什么不问他?”

    周维均诧异地看着她,微笑道:“你倒是细致,不过听他们讲讲故事不是挺好的么?”

    并非他不想问,而是问了又能如何,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本身这几天的诡异事件已经让他十分头疼了。

    吴玉衡与赵郗的关系。

    赵郗为什么要见一个普通人?为什么会怕吴玉衡...

    他的身份并不普通,那他是什么身份?

    从他穿越过来时就知道,既然有人能穿越,有第二个、第三个都不奇怪,自己的身份并不特殊。

    能不能主动泄露自己的信息?也许真有其他人穿越

    不过随后他摇了摇头,这样太冒险。

    也许从寻找下毒者,可以找到自己的身份,必须确定自己的身份,这就是周维均现在的想法,以及她的身份...

    他看着身边这位捉摸不透的女子,有一瞬间他怀疑吴玉衡是赵郗派来监视自己的,目的是为了得到某样东西,不过随后他仔细检查过,没有任何东西,那几本书没有任何标记,也没有任何夹层。

    仔细思索,吴虽然前后性格截然相反,可这几天相处下来,他断定一个人不会在日常生活的小细节中,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对,而且这两天她好像没有再变成那个样子...

    不管怎么说,还得再去一趟韦安那边,银汞这种东西不会是普通人能买得起的。

    找了一辆惠民书局前面停下的马车,三人坐上车,朝着客栈缓缓移动,周维均打死也想不到,居然堵车了...

    车辆堵在宽阔的大道上,足足有一个多小时。

    夜晚灯火辉煌的汴京城,又是休沐,城外的人们纷纷进城,大街上除了锦衣华服的贵人,还多了许多穿着黑色直领的对襟短衫的人,人声喧嚷,却多了许多烟火气,有人挑着自己做的鞋底在路边叫卖,被穿着蓝色短衫,手拿棍棒的官差赶走后,又跑到另一处叫卖。

    这些开封府的官差,站在十字路口指挥交通,是最为机灵的一批人,碰着达官贵人的高头大马,就亲自缆绳先过,至于普通的骡马,则用棍子打在马身上,极尽逢迎之能事。

    周维均坐在车边,左边吴玉衡枕着他的肩膀,在此起彼伏的喧闹声中熟睡着,一旁的赵剑玉,上下眼皮在打架,车子一动便惊醒过来,随后又昏昏沉沉,摇头晃脑。

    车子一步一停,总算到了,捏了捏吴玉衡的嘴巴,对方睁开眼睛笑嘻嘻看着他,接着又昏睡过去,没办法只好与赵剑玉扶着她上楼。

    到屋子里,周维均嘱托赵剑玉锁好门,说他有事要出去,小姑娘倒是没问其他的,但叫住他说道:“我明天想要回家...”

    “为什么?”

    赵剑玉面露难色,吞吞吐吐说道:“也许,也许他在找我呢?”

    周维均没有多说,拿出一张石青色的纸币,交到她手中,赵剑玉推回来,说道:“我不能要。”

    周维均塞到她手里,淡淡说道:“一个要卖掉你的人会想着找你,他的脑中只不过想着找回丢掉的钱罢了,这钱本是你赵家的,你好好拿着罢,万一他不做人,这钱好歹可以救你。”

    听完这些话,赵剑玉才收下钱,将钱好好叠着,放在衣服的夹层里。

    周维均顺着嘎吱嘎吱响的楼梯下去,深呼吸吐出一口浊气,心头回忆起地球上的那些日子,即便是地球上如此发达的社会,依旧有人口买卖,更何况这个社会,也许他不是一个好人,但要眼睁睁看着一个九岁的女孩被卖掉,这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但他又没法阻止,毕竟这件事他最多只能提供一些帮助,要真正逃离原来的生活,得靠赵剑玉自己,救人需自救。

    走到门外,凛冽的寒风吹落那些人工种植的景观花,这些花明显不是这个时节的,但栽种在路边,大宋极尽豪奢,将所有的大道种满了鲜花,花瓣飘落在他的肩头,吐出一口白气,紧了紧袖子,便前往韦安住所。

    晚上二十点的汴京城外东二厢,安马街上,街上的冷色煤气灯早已打开,明晃晃的灯光下,却没有多少人影。

    一个身穿青衣的男子,从内城方向行驶过来的马车上走下来,走到毫无灯火的富民巷中,此时大多数人已经睡着。

    周维均走到韦安的门前,却发现门口的的门依旧没锁,里面的灯火也还亮着,便堂而皇之走进去。水沟依旧散发着一股臭味,但却有一种甜腻的气息在空气里,又有药草的味道,让人十分不适。

    门口依旧敞开,似乎并不担心有人偷窃,不过他想想屋子里的东西,一般人还真没这个胆子去偷东西。

    一盏气灯在室内的柱子上,发出淡蓝色的光,礼节性的敲了敲门,却发现没人理会,周维均心中好奇,这是睡着了?

    走进屋子也没发现人,东西依旧杂乱放着,桌上的布倒是换了张新的,于是大声喊道:“韦医师在么?”

    内屋出来一个绿衣纱帽,仆人模样的人,手上拿着刷子,说道:“是看病么?医师今晚去码头买猴子去了。”

    周维均借灯光看到这人留着两撇胡须,大眉小眼,有些滑稽,那人也在打量他,好像眼睛近视似的,眯着眼睛,本来离十几步的距离,拉近到几步远。

    不过那人看清以后,忽然面露惊恐,眼球略微鼓出,接着瘫软在地,周维均蹲下,问道:“怎么了?”

    那人发出尖锐的叫声,然后惊恐地说道:“你怎么活着?你不可能还活着,你全身被药水和银汞侵蚀,怎么可能还活着,你的嘴巴里还有砒霜,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

    银汞和药水?

    韦安不是说只有嘴巴里么?不是下毒?

    他凝重地看着那人,问道::“我确实还活着,我身上还有体温。”,他伸出手,让那人确定自己还活着,而不是鬼魂。

    想必是常年跟着韦安做打杂工作,他倒是没有害怕,真的用食指碰了碰周维均的手,然后才长舒一口气:“居然真的活着,不过这种事情的恐怖程度也不亚于碰到鬼魂了。”

    “你叫什么名字?”

    “啊!忘记说,我叫李七,是韦医师的助手,晚上帮他打杂。”

    周维均一把拉起李七,接着问道:“你方才说全身被银汞和药水侵蚀是怎么回事?”

    李七面色难看起来,说话都不怎么利索:“你的背上有几处孔,被人以铁钉穿入体内,你家娘子抱着你来时,其实早已气绝,不过我看她其实早已心如死灰。”

    他催促李七:“挑重点说。”

    李七嗯了一声,手指指着那个韦安用来切割器官的桌子,心有余悸说道:“当时你的身体被放在桌上,水银流淌一地,还有药水,就是韦医师用来保持尸体不腐的药水,口鼻之中也都是,你口中的毒药是杀死你的主因,那些水银和药水,是为了保持身体不腐。”

    周维均一时间心如死灰,她为什么不跟我讲这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