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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巫术真的存在!

    苏丝的笑容之中带有一种冷漠,蹲下身子,看着周维均别在腿上的左轮,抚摸着周维均紧张到几乎快痉挛的手臂,说道:“皇宋武库造,兴凤元年款手枪,殿前御龙直配备,周官人竟然会有,真是不简单。”

    周维均看着她,冷笑道:“苏娘子也不简单。”

    苏丝掩嘴笑道:“殿前御龙直乃赵宋官家亲卫,周官人却是不像,不过能拿到此枪,要么是殿前某亲卫丢失,如若不然,便是皇帝亲赐,官人,我该信哪一个比较好?”

    他将手臂抽回,对方也起身,看着苏丝又恢复到先前的神情,他冷哼一声,问道:“我当苏娘子是朋友,你却戏耍我,方才到底怎么回事!”

    苏丝笑得前合后仰,“官人真是有趣,奴怎地戏耍你了?你要奴讲巫蛊之术,奴便讲了,甚至还给你演示一番,难不成你要奴对你施展诅咒?”

    苏丝的神情一变,变成楚楚可怜的模样,一双碧绿眸子沾上点点泪花,好似春雨泛滥时节的湖面。周维均努力让自己镇静,前后思索,才明白这苏丝的意思,于是说道:“所以你之前讲西洲的事情,是为了引出他们缺少的东西是语言?”

    苏丝微微颔首:“对,也不对,西洲大量书籍主要来自楚国和唐国,这两国的语言与古音韵变化颇大,所以他们在西洲根本不可能发现问题所在,而我自从乘船漂洋过海来到东洲时,就明白问题所在,我从闽地登录,沿途又乘船前往吴国,而后到达宋国,虽然你们使用同一种语言,但发音却并不相同,这是我在登陆前都无法想象到的事情。”

    确实,这一点即便是在原来的时空里,也存在这个现象,各地方言就是这么来的,周维均心中也不由得赞叹,这姑娘真是聪慧,竟然发现其中关键。

    “那诅咒便是用当地语言念出就可以?”

    苏丝这一次摇头,略微叹息道:“我所知不多,但就我的经验来看,要想造成实质性伤害,需要诅咒者血亲,敌人身上的血。”

    他听到此处,眼神瞬间犀利,低声问道:“敌人的血?还是实质性伤害是什么意思?”

    窗外的雨声越来越急,噼里啪啦,雨水已经倾注一个多小时,温度也下降许多,苏丝往炉子里添了几块炭,粉红的炭火使得炭块逐渐爆裂,混杂着屋外的雨水声,使得周维均心胸起伏加剧,感觉全身血液加速流动。

    苏丝慢慢解释道:“不一定是敌人的血液,比如说我要诅咒你,得取你的血液,或许你亲人的血液或者头发。”

    周维均心中一念起,赵郗要血液做什么?他应该是认识自己的,并且当时并无杀心,若是想诅咒自己的亲人,不对,他若想取,为什么当时不直接取,后来又说暂时不要了,吴玉衡不一定有那种威慑力,宋国再弱,赵郗也是一国之君。

    苏丝接着说道:“像刚才我念那句谶言,实则并无伤害,但会让人感到恐惧,并且沉溺于这种恐惧之中难以自拔,周官人其实已是意志极为坚定,否则也不会做出拔枪的动作,而是陷入迷离。”

    周维均沉声道:“也就是说,咒文也一样,有些咒文并不直接造成实际伤害,但却能影响心智?”

    苏丝轻轻点头,说道:“实质上要影响一个人的生死,也需要时间,并非诅咒完成就立即死亡。”

    “那假如诅咒皇帝,岂不是...”,这个念头从他的脑海中蹦出,如果这样就能断绝敌国的血脉,扰乱高层,还用打仗?

    苏丝拎起坐在炉子上的水壶,将热水倒入放好茶粉的茶具中,说道:“一来这并非易事,二来,要干扰帝王不是那么容易的,花费的代价也是无法承受的,与其去费尽心机诅咒,或者刺杀,不若争夺气运更为划算。”

    说完给他递了一杯茶,周维均神色疑惑,问道:“我想知道姑娘到底是谁?为何懂得这么多?便是宋人也未必知道这些。”

    苏丝看着眼前茶杯中冒出的热气,神情有些迷离,说道:“我只是个从西洲过来求生的人。”

    接着神色一变,略带一丝狡黠,说道:“官人这般问,可是要替我赎身?”

    周维均心中一笑,看起来自己还是经验太少,这里的人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反倒是张方平显得特别可爱,也只有学院里的人才会这般纯粹。

    他笑道:“苏娘子不要取笑我了,我并无工作,哪里来钱,不若借我一些,好去赚些本钱赎身。”

    他自然是知道这女子多半是自由身,否则哪有可能现在和他在此间相谈,想着苏丝不过是玩笑,便学着话本里面调笑一番。

    苏丝闻言大笑,到底与中原女子不一样,出门在外,有事求人,便需要放下身段,取悦于人才是,这就是社畜的领悟。

    他笑着问道:“我想问苏娘子,这气运是怎么回事?”

    苏丝抿一口茶,摇头说道:“这气运不是普通人能触及的。”

    “那姑娘可曾见过死而复生,或者封存记忆之术?”

    一双碧绿眸子看着周维均,视线逐渐拉近,苏丝一点都不在乎男女之别,二人本对坐,现在苏丝却起身,身子前倾,手支撑着身体,脸几乎快贴着他。

    他此刻却没有什么想入非非的念头,看着对方眼睛上的睫毛,瞳孔碧波荡漾,二人互相看着对方,极为贴近,苏丝嘴唇翕动:“官人一副活人死相,就很可疑,再者,封存记忆之术,你是说这样的么?”

    接着是一段拉丁语。

    他看到自己吞枪自尽,看到万物凋敝,神州陆沉;看到另一个周维均,披膊上阵,看着吴玉衡被乱军践踏,张方平被推入火坑,每一个与他有关的人都被杀死。

    一个骷髅头,外面穿着黑袍,骑着奇怪动物,似牛非牛,似马非马,直觉告诉他,这就是死神。

    他看到了死神向他招手,他看到了死神审判世人,他看到了死亡的气息弥漫地球,死神不同情任何人,死神亦在苦海中沉沦。

    数次画面破碎,而后新的画面又重新出现,画面中光影重叠,不变的却是与他有关的人不同的死法,以及一个巨大的骷髅头凝望着他,两个漆黑的眼眶无论光影如何变幻,始终紧紧盯着他。

    不知光阴轮转多少回,他才从梦境中抽离,回到现实之中,周维均大口喘气,此时苏丝早已端坐着,他问道:“这是古法语?或者说罗马语?”

    苏丝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说道:“你居然懂罗马语!”

    周维均苦笑摇头,“下次再用这种东西,我会拔枪杀人的。”

    苏丝笑道:“官人叫我用,现在却又不叫我用,真是神奇。”

    “我是说,我会杀了我自己”

    苏丝脸色陡然凝重,说道:“你看到了什么?”

    “死神”

    苏丝身子一颤,先前的轻松写意已随着茶杯掉落在地而消散,她紧紧抓住周维均的手,指甲陷入周维均的肉中,说道:“你真的看到了?”

    周维均一咧嘴,甩开对方的手,说道:“我确实看到了。”

    “你将他的样子告诉我!”

    周维均慢慢将见到的画面说给她听,不过说完以后,苏丝却陷入沉思,眼下竟然快五点了,正当他打算悄然离开时,苏丝却合掌大呼:“原来不同的人听到有不同的作用,因为你懂罗马语,这套咒文反而起了反效果。”

    周维均看着她,问道:“什么意思?”

    苏丝喜上眉梢,说道:“这段咒文本是用来迷惑人的,从而使之忘记某个片段,可是因为你懂得罗马语,它反而让你看到歌曲中的死神形象。”

    她连连赞叹,“果然,我的思路是对的,只要音韵掌握好,那么诵读歌曲是可以起到某种效果的。”

    周维均起身,准备离开,说道:“也就是说,想要解开记忆,需要知道施咒者念的歌谣么?”

    “是的,而且必须知道那个时代的音韵,否则不可能起效果,你要走了?”

    他点了点头,“以后有空再来拜访。”说着就朝门外走去

    苏丝露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少女感,跑到门口,半探身子对周维均说:“我的名字叫苏茜,s-u-s-i-e”

    周维均看了看她,点头示意自己记住了,眼下外面还在下雨,周维均正愁没雨伞没车该怎么回去时,却发现一袭青衣站在屋檐下,撑着伞,不是吴玉衡还能是谁。

    他走过去,看着她冻得发白的小脸,问道:“在这里多久了?”

    吴玉衡漆黑的眸子看着青石板,微微耸动着鼻子,说道:“也没多久,大概就半个小时吧。”

    他此刻想起吴玉衡在梦境中被军马践踏,心中有些不忍,可是现在到底算什么情况他也不清楚,要是女朋友就抱抱好了,但不是,他不觉得自己爱这个人,有些喜欢但谈不上爱,尤其是封存自己记忆的人。

    他不是个矫情的人,只是想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做,数次话到嘴边,都没法问下去,自己是一个谜团,身边的人也是一个谜团,这样如何能生活呢...

    吴玉衡咬着朱唇,说道:“你没有什么想要问的么?”

    周维均一时间不知道对方什么意思,这是要摊牌么?还是说其他事情,于是只好马虎道:“赵剑玉怎么样了?”

    他仿佛觉得吴玉衡松了一口气,不知是错觉还是真实,这几天的各种离奇事件,让他有些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吴玉衡轻轻说道:“她和她的父亲已经断绝关系,她的父亲真不是个东西,剑玉本来是抱着期待回去的,谁知道这人从未找过她。”

    二人踏着青石板,一路朝着马车行走去,接着灯光,他看到吴玉衡的裙子和鞋早已淋湿,在屋檐下还能淋湿成这样,要么是刚刚到,要么是站时间太久,溅起的雨水逐渐打湿。

    吴玉衡一路说着赵剑玉怎样哭,以及这小姑娘是如何坚强,说了一会儿,又不说了,他想问,可是还是像之前那样,话到嘴边咽下去。

    只是问道:“冷不冷?”,吴玉衡身子一直打颤,却笑着摇头,见对方这样,他心中更不是滋味,该说:“以后不要对我这样?”,这样的话没有任何道理,也太不是东西,于是只好维持现状。

    两人挤着一把伞里,周维均只好侧着身子,给她多一些空间,免得感冒,流感,吴玉衡也是这样想的,两人的姿势说不出奇怪,旁人见了也不知是亲密还是陌生。

    好不容易到了马车行,租到车,车夫驾着车慢慢向着客栈前去,天色渐暮,吴玉衡靠着他的肩头睡去,这个散发着兰花香的姑娘,明明身上有太多秘密,但却始终对他绝对信任,不知多少次,他想起赵郗的警告,想起“旅行者”说的话,但始终没能做出决定...

    瓢泼大雨淋着马匹,车夫也因为视线模糊,不得不慢慢前行,四周的建筑也逐渐模糊,只有隐隐可见的煤气灯,旁边一辆公用马车路过,小小的马车上面载着七八人,这算是汴京的公共交通。

    身后一辆马车慢慢跟在身后,先前那辆超车后,也不疾不徐,慢慢走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糟糕的气味,好像是马粪的臭气,他问车夫:“城内的马车不是都有粪袋么?为什么这么臭?”

    车夫也摇头不知,好像过了十分钟,前面的车依旧缓慢,后面还是刚才那一辆,车上似乎才三个人。

    他觉得不对,摇醒吴玉衡,手指放在嘴巴上,示意她噤声。

    周维均转而问车夫:“超过前面那一辆吧。”

    车夫回答:“官人,前面就是桥,不好越过的,此刻泼天大雨,彻底遮盖住外面的视线,周维均将手中的钱交给车夫,说道:“你继续往前,走到内城。”

    说完便脱下身上的黑色袍子,给吴玉衡披在身上,二人趁着视线不清,撑伞下车离去,雨水从伞缝隙渗入,大雨彻底阻断视线,二人甚至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地方。

    周维均撑着伞,说:“我们现在往路外走,不能走正道了。”

    吴玉衡轻轻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