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小小的我
故事就是这样的不巧，在父亲离家出差的第二天早上，奶奶和外婆在客厅里说着话，便听见母亲的喊声。
“妈，我好像羊水破了。”外婆和奶奶手忙脚乱的冲进卧室，母亲的脸嘴惨白，羊水已经在床上染了不小的一块印记，外婆让奶奶赶快去打电话叫车，父亲在临出差时，已经把这些都安排好了，奶奶打通电话，那边说马上来接，外婆和奶奶收好提前准备的东西，安抚着母亲，不一会张科长开着科里的车就到了家门口，父亲出差前，就拜托过张科长，如果有事，让张科长帮一下忙。在外婆和奶奶的帮忙下，母亲叫喊着被扶上了车。
车子很快到了医院，母亲被送进了妇产科的病房，外婆握着陪着母亲的手在待产病房里，奶奶则拿着母亲的身份证和病历去缴费，张科长打了个招呼，急匆匆的去联系父亲。
父亲正在和客户签合同，讨论着合同的细节，传呼机响了起来，父亲低头看了一眼，“已进产房”几个字让父亲的背瞬间湿透，父亲的内心此时急切的想要回到母亲的身边，父亲说了抱歉，借用了电话打到了来消息的电话上。
“喂。”张科长守在电话旁，第一时间接到了电话。
“科长，我老婆怎么样了？”电话才接通，父亲就急切的问道。
“已经送到医院了，在待产，你妈他们都在呢，别紧张啊。”
“人没什么事吧，还没生出来吗？”父亲急切的问道。
“你小子急什么，在医院，人没什么事，你那边怎么样？”
“马上签了，签了合同我马上回来。”父亲的声音里满是急切。
“好，你那边弄完就快回来，别急躁。”张科长安抚了父亲挂断电话后长叹了一口气，“我媳妇生娃的时候我也没这么操心，是个女儿一定要让我子把亲给定上。”叹完气又转声看到在缴费的奶奶，急忙上去问要不要帮忙。
病房里，母亲躺在病床上，不停的喘着粗气，身体上传来的不适感不停的折磨着母亲，外婆在旁边只能让母亲深呼吸，传授着母亲该怎么做。医生很进责的没一段时间就来帮母亲检查情况，但隔壁产房里带着咒骂的喊叫声让母亲更紧张，奶奶在张科长的帮助下，办好了手续，奶奶旁边告诉母亲，张科长已近联系到父亲，父亲已经知道了，马上就赶回来。
母亲知道父亲肯定是不可能一下就回来，也懒得追究了，母亲只希望肚子里的我别再折磨她了，赶快出生，让她休息吧。
从早上到中午，羊水已经破了很久，可是我仍旧没有要出来的迹象，收到消息的外公都赶到了医院，可我就是倔强的不肯出来。
外公坐在病房的走廊里，对于这种重要时刻，父亲没能陪在母亲的身边，外公感到很生气，对于父亲才刚刚有的一点好感，瞬间被摧毁了。下班的张科长带着老婆也来到了医院看望母亲，远远的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外公，张科长示意老婆去待产室看看，他则坐到了外公的旁边。
“军下午给单位打了电话，下午就出发了，明早就能到了。”
“他媳妇都要生了，你们还让他去出差。”外公的语气不太好。
“办公室里的人手里的事都走不开，真的事没办法了，叔。”外公并没有接话。
“军昨天出差的时候，在办公室交代了半个小时，把可能的情况都预见了一遍，还想了解决方案，如果不是没办法，我肯定不让他去的。说实话，他这么心细的男人，我还没见过。”
外公看着张科长，叹了一口气。这个时候，外婆和奶奶她们除了病房，外公和张科长站了起来。
“进产房了。”外婆对着外公说。
张科长和他老婆坚持要陪着外婆她们一起等，狭窄的走廊里，有人在不停的来回踱步，有人在双手合十的祈福着。
产房里的母亲，头发已近被汗水浸透了，声嘶力竭的嘶吼着，声音已近盖过了不停叫用力的医生，走廊里的外公拳头捏的紧紧的，奶奶冲着白墙不停的祈祷，外婆在产房的窗外不断地张望着，张科长轻轻地安抚着妻子的后背。时间仿佛开了慢速，等待的人和生产的人，都在被时间折磨着，每次的用力都让母亲退却，想要放弃，每声嘶喊都让外公想要教训父亲一顿。
婴儿的啼哭声或许在日后的日子里，会让人烦恼，但是此刻，对于等在产房门口的人，和病房里的母亲来说，就是天籁。当大家听到医生那句母子平安时，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张科长尽然是第一个冲上去问男孩女孩的人，听到是个男孩的时候，还叹了口气，转身看到大家不解的眼神，张科长急忙解释，如果是个女孩一定要抢着定个娃娃亲。
母亲看到我时，用虚弱的手轻轻地摸了摸我的脑袋，看着被布裹着邹巴巴的我，母亲说了句“真丑。”
夜深了，外公和张科长他们也都回去了。在外婆的坚持下，奶奶回家做饭，外婆留在医院陪着母亲。
天色刚刚亮，父亲已经能看到城市的影子了，坐在硬座上的父亲几乎一夜未眠，就等待着清晨的阳光，等待着与母亲和我的相见，写给我的信被父亲夹在笔记本的最中间，仿佛怕被我看见一样。
父亲下了火车就急匆匆的朝着医院赶来，到医院的时候，外婆已经回去休息，奶奶抱着我不停的摇晃着，母亲躺在病床上，带着一顶花哨的帽子。父亲站在病房门口，看着母亲，母亲脸上委屈的泪水一下就流了出来。直接绕过了要抱孩子来给父亲看的奶奶，趴在母亲的病床前轻轻地抱住了母亲。
“对不起。”父亲有些哽咽的给母亲道歉。
母亲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其他病床的人纷纷投来目光，我也附和的哭了起来，病房里一下子好不热闹。
接下来的几天，父亲请了假，守在病房里照顾起了母亲，奶奶也每天换着花的给母亲做吃的。住了三天，最终还是决定把母亲和我送到外婆家，这样父亲才能安心的去上班。
有外婆的照顾，奶奶也回家去了，临走时，在我的小毯子里塞了一叠钱，让父亲照顾好母亲，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父亲开始有了另外一条固定路线，下班便骑上单车。半小时才能骑到外公家，可父亲并不在乎，即便是下雨，也要穿着雨衣赶过去。陪着自己的老婆，看着自己的孩子。
外公本来是挺生父亲的气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来没给过父亲脸色，反而因为我的出现，外公一改常态，总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舅舅每天放学。必定要来我身边，对着小小的我又亲又捏，每次都要挨母亲的打。
半夜的我也不安生，夜里总是没多久就要哭闹一次，父亲不停的起来把我抱给母亲，等母亲喂完奶，父亲又把我放到小床上，享受短暂的安稳时光，然后又被我吵醒，又起来抱我。小孩子都是一样，吃了睡，睡醒哭，被不同的大人轮流着抱过来，抱过去。看起来无忧无虑，可是，谁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包括我自己。
我出生还不到十天，我的母亲就开始吵闹着要洗头，自己亲手做的大红色帽子也不想再戴了，父亲和外婆轮流上阵的劝着母亲，导致母亲在卫生间多停留几分钟，都会被外婆追着敲门，怀疑母亲是不是偷偷在洗头。
父亲这段时间都在外婆家里吃饭，外公提议喝一口，外婆和母亲不约而同吼起了自己的丈夫，舅舅在一旁看的一愣一愣的，把在卧室的我都给吓哭了，全家人一起放下筷子，差点把卧室的门都挤坏了。
昏暗的灯光下，父亲在抱着我晃动，企图让我快速的入睡，母亲躺在一边问到“生了个儿子，满意不满意？“
“满意。太满意了。“父亲继续逗着我。
“那我要是生个女儿呢？“
“那就更满意了。“母亲听完翻了个白眼。
“孩子都快半个月了，名字还没起出来吗？“母亲问到。
“我想了几个，不过我感觉咱爸想起，我等他主动开口。“父亲脸上罕见的出现了奸诈的表情。
母亲看着眼睛都挪不开我的父亲，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外公在母亲的授权下，拿出来厚厚的康熙词典，开始给我起名字。整整一个下午，直到父亲下班过来，外公终于敲定，起一个单字“釐“(li)。
父亲看着这个完全不认识的字，问外公怎么念，外公本想嘲笑父亲，可看着家里的四双求知的眼睛，“这个字念厘，古意里有福的意思。“说完还点了点头。
“会不会有点难写？“母亲发出了疑问。
“我外孙，人中龙凤，难不倒他。“外公收拾着自己的词典，留下四个人在客厅。便定下了我的名字，刘釐。
终于，在外婆的精心照顾下，母亲出了月子，且一再坚持下，母亲带着我回了家，父亲来接我回去的时候，外婆在家门口交代了很久，要注意什么，要怎么样怎么样，到家的第二天，父亲便看见已经在家里做饭的外婆了。
“妈，没事的，我能照顾好的，您都请假快两个月了，学校食堂没有您，学生还吃不吃啊。”父亲看着忙前忙后的外婆说道。
“学校都放假了谁还吃食堂。快去洗洗吃饭吧。”外婆笑着催促父亲。
小孩子受欢迎的程度是随着时间线在变化的，刚满月的我真的是人见人爱，到了晚上，附近的邻居们都排着队的来到家里，来参观我这个白白胖胖的小胖子，如果收费的话，肯定也是一笔不错的收益。
张科长就其中的一员，经常隔三差五的过来。
“军啊，你看你们两口子是我介绍的，这孩子是我看着出生的，是不是该认什么干爸之类的啊？”张科长一遍逗弄着我，一边问父亲。
“好，没问题，以后让这小子养你们。”
“要是生的是个女儿，要你现在定个娃娃亲可以不？”张科长问道。
“那不行。”父亲回答的很干脆，引来大家的大笑。
夏天的炎热过去的很快，母亲也从个只会说我丑的新手母亲，升级成为了现在的职业母亲，院子里只有隔壁的徐丽阿姨生过孩子，每天一有时间就过来指导母亲，告诉母亲该怎么照顾我，我很喜欢徐阿姨，他每次接过我我都会很巧，不哭不闹，惹的母亲经常骂我白眼狼。
开超市的张阿姨在母亲怀孕了六个月的时候就怀上了，现在肚子突显，每次看见我都是满眼喜爱。但是她可比母亲厉害，挺着肚子还一个人搬货，陆叔叔也劝不动，现在他家不到晚上十点，两个人都不会从超市回来。
唯独隔壁的财务张阿姨，最近总是躲着大家，母亲也察觉到了异常，徐阿姨一个人来找母亲玩的时候，母亲偷偷的询问。
“张冬梅怎么了？怎么最近也不过来玩，叫她也不太答应，她老公最近也没有见过回家？”
“吵架了。你坐月子的时候，有晚上两个人阴沉着脸回来，吵的可凶了。”徐阿姨把在他怀里已经睡着的我放在了床上，起身来到门口，看了眼隔壁没人，招呼母亲和外婆过来。
“那天晚上吵架，只有我和老艾两个人在院子里，回来的时候老艾还和她老公打招呼呢，可是都没理老艾，气冲冲的开门就进了屋，她老婆在后面和老艾笑了一下，可别提笑的有多勉强了。”徐阿姨说的时候后一直往外瞟。
“而且啊，进屋两个人就开始吼，前几句还没听清吼什么，就开始砸东西，我和老艾怕打起来，就跑去劝架啊，家里那玻璃的茶几都被砸碎了，好在人没事。她男的就在骂她不要脸，说她骗婚什么的，我和老艾没拉住，她男的进卧室找了下东西，拎着一个包就走了。”
“骗婚？骗什么？”母亲本来只是认真的在听，听到骗婚就突然坐直起来。
“不知道啊，她男的走了她就在那一直哭，我也没搞清楚，问她什么都不说。不过后面几天她男的好像都没回来过，到现在有小十天了，什么动静也没有。”
“她男的平时挺好的，这怎么回事，要不晚上我过去问问？”母亲说道。
“可别，她要是能说早说了，我能着这急吗？第二天她男的没回来我就去问了，直接就给我翻脸，那意思还怪我们去劝架，吼了我，也是我脾气好，不然还得吵一架，老陆家早发现不对要去问，也被我拦着了。”
外婆在一旁也是提醒母亲别多管闲事，别人要说会主动说，别人不说，就别去掺和。
“而且啊，我听说，当然你们别到处传，这也是老艾在医院里听别人说的，好像张冬梅在外面有个孩子，听说还挺大的了，养在老家。”
“真的？”母亲惊呼到。
母亲的声音炸醒了我，“哇哇哇”仿佛在控诉他们说八卦不带着我。
外婆急忙去把我抱起来，可是我还是不满的在哭，徐阿姨八卦说到一半，憋着特别不舒服，就从外婆怀里把我接过去，是真的很奇怪，我竟然就停住了哭声，瞪着大眼睛转个不停，听见我不哭了，徐阿姨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起身抱着我边走边说。
“听说是未婚先孕，男的跑了，张冬梅在老家生了孩子就丢给老人，自己跑进城来了。”边说着还要低头哄我两句。
“不是，我之前听说他是在学校学会计被厂里招来的啊？”母亲发表了疑问。
“那指不定就是学校里搞出来的事呢？谁知道呢，我也就是听说的，做不了数。”很明显母亲提出的疑问，徐阿姨解决不了，徐阿姨有些尴尬的在哄着我。
“不过啊，肯定是张冬梅有问题了，小李那人还是不错的，而且又大方，张冬梅平时都不怎么和人打交道，不然无缘无故的人家怎么会说她骗婚呢。你说是不是？”
母亲也很难附和，倒是我，在徐阿姨的怀里不停的拍着小手。
晚上父亲回来，母亲把白天听到的八卦说给了父亲听，父亲却很意外的告诉母亲，他之前就听说了，是骗人的。
“你早就听说了怎么不告诉我？”母亲冲着父亲发脾气。
“这人家的事，没必要到处乱传吧。”
“和你媳妇说，算是到处乱传吗？是不是有了儿子我就成外人了？”母亲抱着双手，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还好外婆及时的制止了母亲。
“因为到底是为什么吵架我也不清楚，我也不能乱说嘛，张冬梅才18岁就来到厂子里，也来了四五年了，之前还没进厂的时候两个人就在一起的，这是李卫兵之前自己和我说的，哪里可能在老家还有个孩子。”
“那怎么会传的那么离谱？”母亲也没了和父亲生气的意思。
“不知道。”父亲摇了摇头。
“你之前不是经常和李卫兵喝酒吗？也没发现什么？”
“没有”父亲继续摇了摇头。
”一问三不知，还装的知道挺多的样子”母亲便不再理父亲。
晚饭过后，隔壁的张冬梅阿姨家和在超市忙的陆叔叔家都还没回来。
母亲悄悄的溜去了徐丽阿姨家里，想要分享第一手八卦。结果徐阿姨去医院值班了，扑了个空。
回家的时候，却看见李卫兵到了小院的门口，李卫兵情绪并不高，但看见母亲还是笑着打招呼。
“孩子生了没？”面对李卫兵的突然出现，母亲愣了一下。
“生了个儿。”
父亲也听见了小院的声音，打开门探出头。
“卫兵回来了？吃了没。”父亲没有像母亲那样尴尬，很自然的打着招呼。
“刘哥，还没呢，回来取点东西。”李卫兵说完看着还没亮灯的家，没有去开门。
母亲悻悻的侧身回了家。父亲看着在门口徘徊的李卫兵，回头问外婆还有没剩下的菜，外婆说有。
“卫兵，来家里吃两口，还有菜呢。”父亲对着门外的李卫兵喊道。
“不了，刘哥”李卫兵连连拒绝。
父亲则直接出门拉上李叔来了家里。李卫兵有些难为情，还是进了屋，外婆去厨房热冷菜，李卫兵起来阻止又被父亲拉了坐下来。
“你等冬梅下班吗？”父亲想唠家常一般问道。
“嗯，额不是，我没带钥匙。”李卫兵忙改口道。
“他们财务年中结算，所有人这半个月都要加班，基本都要十点才能回来。”父亲给李卫兵倒了一杯水。
“嗯。”李卫兵有些拘谨，只是浅浅的答应了一声。
外婆很快就把菜端了上来，父亲让外婆再去炸个花生，示意李卫兵喝一杯，李卫兵本来是拒绝的，可是父亲执意要他陪一杯，架不住热情，李卫兵就和父亲两个人喝了起来。
母亲可吓坏了，这万一喝醉了可怎么办？晚上冬梅回来要是打起来怎么办。母亲一直给父亲使眼色，可父亲回了一个没事的眼神。
“哥，孩子呢？”李卫兵问道。
“在屋里呢，现在除了饿的时候，基本都在睡觉。”父亲笑着给李卫兵倒了一杯酒。
“真好。”可李卫兵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和冬梅抓紧生一个，可乖呢。”母亲看着两人没为什么异样，便插嘴道。
母亲的话一出，空气的氛围明显变得不一样。
“你去看看孩子，是不是醒了。”父亲对母亲说道。母亲也感觉到，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结合之前的传闻，母亲马上点头，进了卧室，我睡得很安稳，可母亲却觉得不安稳，现在情况明显和母亲想的不一样，自己也不好在出去打扰，就贴着门，开始偷听客厅里的谈话。
“你们的事我听冬梅说了，卫兵，你真的决定要离婚吗？“父亲的话让母亲在卧室里咬紧了牙齿。
“妈，我好像羊水破了。”外婆和奶奶手忙脚乱的冲进卧室，母亲的脸嘴惨白，羊水已经在床上染了不小的一块印记，外婆让奶奶赶快去打电话叫车，父亲在临出差时，已经把这些都安排好了，奶奶打通电话，那边说马上来接，外婆和奶奶收好提前准备的东西，安抚着母亲，不一会张科长开着科里的车就到了家门口，父亲出差前，就拜托过张科长，如果有事，让张科长帮一下忙。在外婆和奶奶的帮忙下，母亲叫喊着被扶上了车。
车子很快到了医院，母亲被送进了妇产科的病房，外婆握着陪着母亲的手在待产病房里，奶奶则拿着母亲的身份证和病历去缴费，张科长打了个招呼，急匆匆的去联系父亲。
父亲正在和客户签合同，讨论着合同的细节，传呼机响了起来，父亲低头看了一眼，“已进产房”几个字让父亲的背瞬间湿透，父亲的内心此时急切的想要回到母亲的身边，父亲说了抱歉，借用了电话打到了来消息的电话上。
“喂。”张科长守在电话旁，第一时间接到了电话。
“科长，我老婆怎么样了？”电话才接通，父亲就急切的问道。
“已经送到医院了，在待产，你妈他们都在呢，别紧张啊。”
“人没什么事吧，还没生出来吗？”父亲急切的问道。
“你小子急什么，在医院，人没什么事，你那边怎么样？”
“马上签了，签了合同我马上回来。”父亲的声音里满是急切。
“好，你那边弄完就快回来，别急躁。”张科长安抚了父亲挂断电话后长叹了一口气，“我媳妇生娃的时候我也没这么操心，是个女儿一定要让我子把亲给定上。”叹完气又转声看到在缴费的奶奶，急忙上去问要不要帮忙。
病房里，母亲躺在病床上，不停的喘着粗气，身体上传来的不适感不停的折磨着母亲，外婆在旁边只能让母亲深呼吸，传授着母亲该怎么做。医生很进责的没一段时间就来帮母亲检查情况，但隔壁产房里带着咒骂的喊叫声让母亲更紧张，奶奶在张科长的帮助下，办好了手续，奶奶旁边告诉母亲，张科长已近联系到父亲，父亲已经知道了，马上就赶回来。
母亲知道父亲肯定是不可能一下就回来，也懒得追究了，母亲只希望肚子里的我别再折磨她了，赶快出生，让她休息吧。
从早上到中午，羊水已经破了很久，可是我仍旧没有要出来的迹象，收到消息的外公都赶到了医院，可我就是倔强的不肯出来。
外公坐在病房的走廊里，对于这种重要时刻，父亲没能陪在母亲的身边，外公感到很生气，对于父亲才刚刚有的一点好感，瞬间被摧毁了。下班的张科长带着老婆也来到了医院看望母亲，远远的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外公，张科长示意老婆去待产室看看，他则坐到了外公的旁边。
“军下午给单位打了电话，下午就出发了，明早就能到了。”
“他媳妇都要生了，你们还让他去出差。”外公的语气不太好。
“办公室里的人手里的事都走不开，真的事没办法了，叔。”外公并没有接话。
“军昨天出差的时候，在办公室交代了半个小时，把可能的情况都预见了一遍，还想了解决方案，如果不是没办法，我肯定不让他去的。说实话，他这么心细的男人，我还没见过。”
外公看着张科长，叹了一口气。这个时候，外婆和奶奶她们除了病房，外公和张科长站了起来。
“进产房了。”外婆对着外公说。
张科长和他老婆坚持要陪着外婆她们一起等，狭窄的走廊里，有人在不停的来回踱步，有人在双手合十的祈福着。
产房里的母亲，头发已近被汗水浸透了，声嘶力竭的嘶吼着，声音已近盖过了不停叫用力的医生，走廊里的外公拳头捏的紧紧的，奶奶冲着白墙不停的祈祷，外婆在产房的窗外不断地张望着，张科长轻轻地安抚着妻子的后背。时间仿佛开了慢速，等待的人和生产的人，都在被时间折磨着，每次的用力都让母亲退却，想要放弃，每声嘶喊都让外公想要教训父亲一顿。
婴儿的啼哭声或许在日后的日子里，会让人烦恼，但是此刻，对于等在产房门口的人，和病房里的母亲来说，就是天籁。当大家听到医生那句母子平安时，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张科长尽然是第一个冲上去问男孩女孩的人，听到是个男孩的时候，还叹了口气，转身看到大家不解的眼神，张科长急忙解释，如果是个女孩一定要抢着定个娃娃亲。
母亲看到我时，用虚弱的手轻轻地摸了摸我的脑袋，看着被布裹着邹巴巴的我，母亲说了句“真丑。”
夜深了，外公和张科长他们也都回去了。在外婆的坚持下，奶奶回家做饭，外婆留在医院陪着母亲。
天色刚刚亮，父亲已经能看到城市的影子了，坐在硬座上的父亲几乎一夜未眠，就等待着清晨的阳光，等待着与母亲和我的相见，写给我的信被父亲夹在笔记本的最中间，仿佛怕被我看见一样。
父亲下了火车就急匆匆的朝着医院赶来，到医院的时候，外婆已经回去休息，奶奶抱着我不停的摇晃着，母亲躺在病床上，带着一顶花哨的帽子。父亲站在病房门口，看着母亲，母亲脸上委屈的泪水一下就流了出来。直接绕过了要抱孩子来给父亲看的奶奶，趴在母亲的病床前轻轻地抱住了母亲。
“对不起。”父亲有些哽咽的给母亲道歉。
母亲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其他病床的人纷纷投来目光，我也附和的哭了起来，病房里一下子好不热闹。
接下来的几天，父亲请了假，守在病房里照顾起了母亲，奶奶也每天换着花的给母亲做吃的。住了三天，最终还是决定把母亲和我送到外婆家，这样父亲才能安心的去上班。
有外婆的照顾，奶奶也回家去了，临走时，在我的小毯子里塞了一叠钱，让父亲照顾好母亲，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父亲开始有了另外一条固定路线，下班便骑上单车。半小时才能骑到外公家，可父亲并不在乎，即便是下雨，也要穿着雨衣赶过去。陪着自己的老婆，看着自己的孩子。
外公本来是挺生父亲的气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来没给过父亲脸色，反而因为我的出现，外公一改常态，总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舅舅每天放学。必定要来我身边，对着小小的我又亲又捏，每次都要挨母亲的打。
半夜的我也不安生，夜里总是没多久就要哭闹一次，父亲不停的起来把我抱给母亲，等母亲喂完奶，父亲又把我放到小床上，享受短暂的安稳时光，然后又被我吵醒，又起来抱我。小孩子都是一样，吃了睡，睡醒哭，被不同的大人轮流着抱过来，抱过去。看起来无忧无虑，可是，谁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包括我自己。
我出生还不到十天，我的母亲就开始吵闹着要洗头，自己亲手做的大红色帽子也不想再戴了，父亲和外婆轮流上阵的劝着母亲，导致母亲在卫生间多停留几分钟，都会被外婆追着敲门，怀疑母亲是不是偷偷在洗头。
父亲这段时间都在外婆家里吃饭，外公提议喝一口，外婆和母亲不约而同吼起了自己的丈夫，舅舅在一旁看的一愣一愣的，把在卧室的我都给吓哭了，全家人一起放下筷子，差点把卧室的门都挤坏了。
昏暗的灯光下，父亲在抱着我晃动，企图让我快速的入睡，母亲躺在一边问到“生了个儿子，满意不满意？“
“满意。太满意了。“父亲继续逗着我。
“那我要是生个女儿呢？“
“那就更满意了。“母亲听完翻了个白眼。
“孩子都快半个月了，名字还没起出来吗？“母亲问到。
“我想了几个，不过我感觉咱爸想起，我等他主动开口。“父亲脸上罕见的出现了奸诈的表情。
母亲看着眼睛都挪不开我的父亲，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外公在母亲的授权下，拿出来厚厚的康熙词典，开始给我起名字。整整一个下午，直到父亲下班过来，外公终于敲定，起一个单字“釐“(li)。
父亲看着这个完全不认识的字，问外公怎么念，外公本想嘲笑父亲，可看着家里的四双求知的眼睛，“这个字念厘，古意里有福的意思。“说完还点了点头。
“会不会有点难写？“母亲发出了疑问。
“我外孙，人中龙凤，难不倒他。“外公收拾着自己的词典，留下四个人在客厅。便定下了我的名字，刘釐。
终于，在外婆的精心照顾下，母亲出了月子，且一再坚持下，母亲带着我回了家，父亲来接我回去的时候，外婆在家门口交代了很久，要注意什么，要怎么样怎么样，到家的第二天，父亲便看见已经在家里做饭的外婆了。
“妈，没事的，我能照顾好的，您都请假快两个月了，学校食堂没有您，学生还吃不吃啊。”父亲看着忙前忙后的外婆说道。
“学校都放假了谁还吃食堂。快去洗洗吃饭吧。”外婆笑着催促父亲。
小孩子受欢迎的程度是随着时间线在变化的，刚满月的我真的是人见人爱，到了晚上，附近的邻居们都排着队的来到家里，来参观我这个白白胖胖的小胖子，如果收费的话，肯定也是一笔不错的收益。
张科长就其中的一员，经常隔三差五的过来。
“军啊，你看你们两口子是我介绍的，这孩子是我看着出生的，是不是该认什么干爸之类的啊？”张科长一遍逗弄着我，一边问父亲。
“好，没问题，以后让这小子养你们。”
“要是生的是个女儿，要你现在定个娃娃亲可以不？”张科长问道。
“那不行。”父亲回答的很干脆，引来大家的大笑。
夏天的炎热过去的很快，母亲也从个只会说我丑的新手母亲，升级成为了现在的职业母亲，院子里只有隔壁的徐丽阿姨生过孩子，每天一有时间就过来指导母亲，告诉母亲该怎么照顾我，我很喜欢徐阿姨，他每次接过我我都会很巧，不哭不闹，惹的母亲经常骂我白眼狼。
开超市的张阿姨在母亲怀孕了六个月的时候就怀上了，现在肚子突显，每次看见我都是满眼喜爱。但是她可比母亲厉害，挺着肚子还一个人搬货，陆叔叔也劝不动，现在他家不到晚上十点，两个人都不会从超市回来。
唯独隔壁的财务张阿姨，最近总是躲着大家，母亲也察觉到了异常，徐阿姨一个人来找母亲玩的时候，母亲偷偷的询问。
“张冬梅怎么了？怎么最近也不过来玩，叫她也不太答应，她老公最近也没有见过回家？”
“吵架了。你坐月子的时候，有晚上两个人阴沉着脸回来，吵的可凶了。”徐阿姨把在他怀里已经睡着的我放在了床上，起身来到门口，看了眼隔壁没人，招呼母亲和外婆过来。
“那天晚上吵架，只有我和老艾两个人在院子里，回来的时候老艾还和她老公打招呼呢，可是都没理老艾，气冲冲的开门就进了屋，她老婆在后面和老艾笑了一下，可别提笑的有多勉强了。”徐阿姨说的时候后一直往外瞟。
“而且啊，进屋两个人就开始吼，前几句还没听清吼什么，就开始砸东西，我和老艾怕打起来，就跑去劝架啊，家里那玻璃的茶几都被砸碎了，好在人没事。她男的就在骂她不要脸，说她骗婚什么的，我和老艾没拉住，她男的进卧室找了下东西，拎着一个包就走了。”
“骗婚？骗什么？”母亲本来只是认真的在听，听到骗婚就突然坐直起来。
“不知道啊，她男的走了她就在那一直哭，我也没搞清楚，问她什么都不说。不过后面几天她男的好像都没回来过，到现在有小十天了，什么动静也没有。”
“她男的平时挺好的，这怎么回事，要不晚上我过去问问？”母亲说道。
“可别，她要是能说早说了，我能着这急吗？第二天她男的没回来我就去问了，直接就给我翻脸，那意思还怪我们去劝架，吼了我，也是我脾气好，不然还得吵一架，老陆家早发现不对要去问，也被我拦着了。”
外婆在一旁也是提醒母亲别多管闲事，别人要说会主动说，别人不说，就别去掺和。
“而且啊，我听说，当然你们别到处传，这也是老艾在医院里听别人说的，好像张冬梅在外面有个孩子，听说还挺大的了，养在老家。”
“真的？”母亲惊呼到。
母亲的声音炸醒了我，“哇哇哇”仿佛在控诉他们说八卦不带着我。
外婆急忙去把我抱起来，可是我还是不满的在哭，徐阿姨八卦说到一半，憋着特别不舒服，就从外婆怀里把我接过去，是真的很奇怪，我竟然就停住了哭声，瞪着大眼睛转个不停，听见我不哭了，徐阿姨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起身抱着我边走边说。
“听说是未婚先孕，男的跑了，张冬梅在老家生了孩子就丢给老人，自己跑进城来了。”边说着还要低头哄我两句。
“不是，我之前听说他是在学校学会计被厂里招来的啊？”母亲发表了疑问。
“那指不定就是学校里搞出来的事呢？谁知道呢，我也就是听说的，做不了数。”很明显母亲提出的疑问，徐阿姨解决不了，徐阿姨有些尴尬的在哄着我。
“不过啊，肯定是张冬梅有问题了，小李那人还是不错的，而且又大方，张冬梅平时都不怎么和人打交道，不然无缘无故的人家怎么会说她骗婚呢。你说是不是？”
母亲也很难附和，倒是我，在徐阿姨的怀里不停的拍着小手。
晚上父亲回来，母亲把白天听到的八卦说给了父亲听，父亲却很意外的告诉母亲，他之前就听说了，是骗人的。
“你早就听说了怎么不告诉我？”母亲冲着父亲发脾气。
“这人家的事，没必要到处乱传吧。”
“和你媳妇说，算是到处乱传吗？是不是有了儿子我就成外人了？”母亲抱着双手，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还好外婆及时的制止了母亲。
“因为到底是为什么吵架我也不清楚，我也不能乱说嘛，张冬梅才18岁就来到厂子里，也来了四五年了，之前还没进厂的时候两个人就在一起的，这是李卫兵之前自己和我说的，哪里可能在老家还有个孩子。”
“那怎么会传的那么离谱？”母亲也没了和父亲生气的意思。
“不知道。”父亲摇了摇头。
“你之前不是经常和李卫兵喝酒吗？也没发现什么？”
“没有”父亲继续摇了摇头。
”一问三不知，还装的知道挺多的样子”母亲便不再理父亲。
晚饭过后，隔壁的张冬梅阿姨家和在超市忙的陆叔叔家都还没回来。
母亲悄悄的溜去了徐丽阿姨家里，想要分享第一手八卦。结果徐阿姨去医院值班了，扑了个空。
回家的时候，却看见李卫兵到了小院的门口，李卫兵情绪并不高，但看见母亲还是笑着打招呼。
“孩子生了没？”面对李卫兵的突然出现，母亲愣了一下。
“生了个儿。”
父亲也听见了小院的声音，打开门探出头。
“卫兵回来了？吃了没。”父亲没有像母亲那样尴尬，很自然的打着招呼。
“刘哥，还没呢，回来取点东西。”李卫兵说完看着还没亮灯的家，没有去开门。
母亲悻悻的侧身回了家。父亲看着在门口徘徊的李卫兵，回头问外婆还有没剩下的菜，外婆说有。
“卫兵，来家里吃两口，还有菜呢。”父亲对着门外的李卫兵喊道。
“不了，刘哥”李卫兵连连拒绝。
父亲则直接出门拉上李叔来了家里。李卫兵有些难为情，还是进了屋，外婆去厨房热冷菜，李卫兵起来阻止又被父亲拉了坐下来。
“你等冬梅下班吗？”父亲想唠家常一般问道。
“嗯，额不是，我没带钥匙。”李卫兵忙改口道。
“他们财务年中结算，所有人这半个月都要加班，基本都要十点才能回来。”父亲给李卫兵倒了一杯水。
“嗯。”李卫兵有些拘谨，只是浅浅的答应了一声。
外婆很快就把菜端了上来，父亲让外婆再去炸个花生，示意李卫兵喝一杯，李卫兵本来是拒绝的，可是父亲执意要他陪一杯，架不住热情，李卫兵就和父亲两个人喝了起来。
母亲可吓坏了，这万一喝醉了可怎么办？晚上冬梅回来要是打起来怎么办。母亲一直给父亲使眼色，可父亲回了一个没事的眼神。
“哥，孩子呢？”李卫兵问道。
“在屋里呢，现在除了饿的时候，基本都在睡觉。”父亲笑着给李卫兵倒了一杯酒。
“真好。”可李卫兵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和冬梅抓紧生一个，可乖呢。”母亲看着两人没为什么异样，便插嘴道。
母亲的话一出，空气的氛围明显变得不一样。
“你去看看孩子，是不是醒了。”父亲对母亲说道。母亲也感觉到，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结合之前的传闻，母亲马上点头，进了卧室，我睡得很安稳，可母亲却觉得不安稳，现在情况明显和母亲想的不一样，自己也不好在出去打扰，就贴着门，开始偷听客厅里的谈话。
“你们的事我听冬梅说了，卫兵，你真的决定要离婚吗？“父亲的话让母亲在卧室里咬紧了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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