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妖风

    霞山就是乌海的一个小镇，它距离东北方乌海的王城有一天半的车程，马儿要是跑的快，可能一天多一点点就到了。距离西北边数百里地的光阴神族和夏兰还没有人知道，那是神族的地方，没有人去过，只是听说那里很神奇，景色异常的壮观，在夜晚的时候，可以看到西北方向映射到夜空色彩斑斓的光芒，那就是神族的领地。也许是受到神族灵气的庇护吧（霞山淳朴的百姓一直这么认为），这里风景也同样秀丽，只是到了夜晚不放光而已。霞山的地理很是奇特，遍地崇山峻岭，而又多像独笔、锥形一样插入天空，在这独笔峰一样的山脉下则是平原以及丘陵地带。山林深处终年迷雾缭绕，奇花异草遍布，其间又多猛兽大虫，气候潮湿，独特的自然环境，造就了这片神奇的土地，也成就了动植物的多样性，奇山险峰中遍布着珍贵的草药，因了这些草药，夏山地的村民世代以采集草药为生，村子里面也出现过几个大名鼎鼎，医术高明的草药师。

    老陆是一村之长，去过他们的王城乌海，算得上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老陆的大名没有人记得了，听惯了别人叫自己老陆，就连他自己也快忘记自己叫什么了。老陆四十左右岁的年纪，生的一副善良相貌，给人一种踏实可靠的感觉，村里边大事小情都要找他处理。就连牛药的马场都是老陆帮着建的，甚至说都是老陆自己建的。

    牛药曾经是村里出了名的好吃懒做，爱喝酒，经常的东家蹭饭西家蹭酒，搞得人厌鬼憎。就是这样被人骂做没出息的懒汉穷鬼，突然间就有了自己的资产，让村里人都羡慕不已。他的财产仿佛真的就是一夜之间突然来的。那天大雨交加的夜晚牛药又去邻居家蹭酒，被硬生生无情的赶了出来，牛药就站在雨地里头骂：“你们都瞧不起我，等我牛药翻身了，你们也高攀不起。”骂骂咧咧的就消失在大雨里。等第二天雨过天晴，人们都开始忙碌的时候，牛药牵着两匹高头大马得意洋洋的从村口走了回来。这两匹马生的真是高俊，四肢粗壮有力，臀身健硕，高傲的打着响鼻，看那牛药吃力的拉扯着，仍旧一副得意的样子，村民们纷纷围拢过来，质问牛药这两匹马是从哪里偷来的。

    “偷！？我牛药虽然出身贫寒，是穷了点懒了点，但是从没有做过偷鸡摸狗伤天害理的事情，这马是我远房舅舅给我的，他看我日子过得不好，便给了我两匹马，就我好生经养，说是卖了能发大财。”牛药一脸的得意，那眼睛都已经看不见人了，“怎么样二哥，多谢你当晚大雨天赶我走啊，不然我也没有这财运。”那个赶他走的村民一脸的羞臊，但是仍然叫嚣说：“你别胡说八道了，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你还有这么有钱的舅舅啊，恐怕就是偷的，除非你能证明，让你那个舅舅出来，不然我们就拿你去见官！”

    “对对，偷的，见官！”其他几个嫉妒心的人也跟着起哄，牛药这一下憋得脸红脖子粗，说话也磕巴了，“就，就，就是我舅舅给我的，你们爱信不信！”说罢拉扯着两匹马就要走，几个村民围拢过去阻拦着，还上手去抢那缰绳。

    “你们干什么，还要抢我的马不成！”牛药瞪大了眼睛一副要跟他们玩命的架势。

    “我要拉你去见官！”那村民喊道。

    “见什么官，放手！”一只大手抢过了缰绳，又交到牛药手里。大家抬眼一看，见是老陆，便纷纷退开，“都没事了啊，地不种了，摊儿不出了吗”村民自是惧怕村长，也相信老陆的为人，听他这么一说，便丧气的散了去。

    “村长，这马真不是我偷的……”牛药一副委屈的样子，老陆说道：“有了这马，就干点正经营生，养活自己。”

    有了这马之后，牛药果然是变了许多，也不再好吃懒做了，每天就在村东边的草坡上放马，给那马抓痒，到河边给马洗澡，那马变得也是光鲜了。唯一让牛药苦恼的就是没有马圈，这马也总不能在自己家的屋里养着，时间长了，屋子的味道更加的难闻了。这点困难老陆早就看在眼里了，特地在草坡上给他圈了一块地，弄了围栏，还给他盖了马厩房屋，把牛药感动的直要磕头。老陆说也不要感谢我，等这马场经营好了，壮大了，就叫那些村民来帮着照看，也算是找一份营生。

    这两匹马牛药自是当成宝贝蛋子一样照看着，一点也不敢怠慢，就指着它们变成金疙瘩。这一天早上牛药起来要给马匹饮水，却发现围栏外面还站着四匹马，正跟围栏里的马匹交头碰鼻，好似是认识一般。牛药看那马匹也是端的健硕，毛色虽然长时间没有梳洗，但依然看得出也是不落后圈里的马匹，当下喜出望外，打开围栏就把那四匹马赶了进去，六匹马在一起果然是跟相识一样，没有丝毫的排斥。牛药添了草料，又给他们梳洗毛发。这一幕被上山的村民看见了，趴在栏杆上侃大山：“哟，牛药，你舅舅又给你四匹马，你舅舅还真是大方啊！”牛药只是讪笑的说是。

    没过几年，这牛药的马场就壮大了，卖马买马，来回的这么折腾，牛药也从原来的穷光蛋变成了牛老板，雇了几个村民帮着打理马场，走到哪里也是昂首挺胸，出手阔绰，财大气粗的样子。原来那些瞧不起他的人，现在反倒是身前脚后的对他巴结起来，眼红他的马场和那良驹，要拿自家的普通马找他去借种，都被他拒绝。这村子里他现在只听老陆的，不光他是村长，更因为这人确实有威望，说话让人信服。老陆这个人确确实实为村子里干了几件好事，但是让老陆真正被村民信服的，还是很多年前的美女蛇事件。

    这事还要从很多年前说起。那时候的老陆还很年轻，也不是村长。本来霞山所在的地方山清水秀，柳暗花明，房前屋后都是明媚阳光，那一年的那个夏天，老陆的心情也像是阳光那么明媚，因为他的老婆要生了，这可是老陆的第二个孩子了。老大叫陆天佑，孩子幼小时体弱多病，老陆便给儿子取了这么个名字，祈祷苍天保佑儿子平平安安。后来孩子日渐长大，加上老陆每天严格要求孩子锻炼身体，到十岁的时候孩子已经长得很是健硕。

    老陆这个人古道心肠，为人厚道，什么事都在心里头藏不住，总是爱表现在脸上。生孩子这件事他恨不得都要在全村里喊了。这张脸上天天洋溢着笑容，天天把那别人送他的小孩子衣服拿出来看了又看，就连他夫人都看不下去了，挺着肚子数落他：“你看看你，天天兴奋个什么劲头。”任凭她怎么数落，这老陆也是高兴，当爹的心情外人又怎么能够体会。

    可是突然有这么一天，也就是他夫人要生的这一天，天空突然乌云遮蔽，狂风大作，远处的藏龙山都被那旋巻的乌云笼罩，闪电犹如利剑，不停的劈向那里。村里家家闭户，不敢外出，都只是扒着门缝往外看，就有老人说这是山里的妖怪渡劫呢，躲得过就成仙，躲不过就死。

    老陆也是着急如热锅上蚂蚁，夫人难产，痛叫的声音都盖过了电闪雷鸣，连村子里最有经验的接生婆也是急的一头汗水，声称没见过这么难以生产的。外面的闪电炸响的更厉害，起了山火，随后又下起了瓢泼大雨，远处浓烟滚滚，也是这个时候，孩子降生了，但是老陆的夫人因为难产而死。天佑和抱着孩子跪在夫人身体旁的老陆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外面下着大雨，他身上也湿透了，泪水更是止不住的流，接生婆也是无比的难过，看着还在哇哇大哭的孩子说道：“给这个孩子起个名字吧。”老陆看看孩子，又看看死去的夫人，心里头阴霾四起，便说道：“就叫这孩子无照吧，本来天天都有阳光，怎么他一来，什么都没有了。老天爷一点也不照顾我们。”

    等到雨过天晴，村里人就开始为老陆的夫人办葬礼，搭好了灵棚，将夫人的尸体抬到了里面，老陆抱着孩子和天佑跪在尸体脚下，还没哭几声，就突然起了一阵妖风，那风来的怪，也不知道从哪个方向来的，黑黑的一团气，旋卷着掀翻了灵棚，老陆大惊，抱紧了孩子，下意识的拉着天佑后退，这风将村民们也都掀翻在地，一股子腥臭之气弥漫在当场，什么都看不清，只隐约的听见里面发出嘶嘶的声音，这团黑气遮盖住了老陆夫人的尸体，很快的又离去，消失在村口。等人们反应过来，从地上爬起，却发现尸体已经不见了，当下无不骇然，老陆更是又惊又怕，孩子哭得也更是厉害。事后村里人结队在村庄附近的山坡树林山洞找了又找，也没发现尸体，妖怪出来害人的传言不胫而走，吓得村里人再也没人敢进山了。天佑曾问过老陆，是不是山里的妖怪抢走了母亲的尸体，老陆回答说是，却不知道那妖怪为何要抢尸体，又有何用。本想着去山里一探究竟，奈何襁褓中的孩子嗷嗷待哺，天佑尚且年少，此事也就暂时先放下，只是这愤恨积压在心头，越发的叫人咬牙切齿。

    夫人死了以后，老陆又当爹又当妈，照顾着两个孩子。天佑懂事，耕地劈柴，烧火做饭，能帮着老陆分担家务。村里人也是热心，还在哺乳期的妇女都会给这孩子留一口奶水，无照也算是穿百家衣吃百家饭长大的。为了孩子不受气，老陆这么多年里也是没在找过其他女人，就一心一意的照顾着孩子，教无照强身健体的功夫，读书识字，孩子大了，跟其他孩子也没什么不一样，反倒是还显得更加活泼聪慧一些，小小年纪在村里很吃得开，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还成了孩子王，村里的大大小小的孩子都听他呼喝。

    转眼间无照就长到了八九岁的年纪，天佑也十七八岁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这一年，村子里发生了一些意外死人或者人口走失事件，而且死亡的走失的都是一些精壮的小伙子，这时候传闻开始了，那些一同出去幸存回来的人说他们在藏龙山深处的幽谷里碰见了美人蛇，那美人蛇会蛊惑人心，被她看上的人都被她勾了去，吸去了精气，只剩下一副空空的皮囊。大家都问那美人蛇长得什么样子，幸存的人也说不清楚，就说只看了一个脑袋，还是后脑勺，长长的黑色头发，像是一个女人的背影，但是头发太长了，根本看不到身子。这下闹得人心惶惶，不得安宁。到了夜里，就听见村子外面有女人在唱歌，那叫一个悲哀，铁石心肠的人听了也会流泪，那些妇女更是听得痛哭流涕，说道：“这个女人是谁啊，怎么命这么苦。”老爷们听了也是不无感慨，说道：“我出去看看，这一定是被美人蛇坑害的家庭，男人被美人蛇害死了，她就在外面哭。”女人怎么劝也是劝不住，男的就出去看，结果也没再回来，这下子女人担心了，外面的歌声虽然没了，但是也不敢出去。直到天蒙蒙亮，大家都从房子里出来，议论纷纷，都说昨晚那伤感的歌是谁唱的啊，太悲伤了。女人也没顾得上闲聊，就跑到了村口，一看就号啕大哭起来，众人闻哭声赶将过来，就见那村妇瘫坐在地上哭着，前面的土路上有大蛇爬过的痕迹，大家赶忙询问是怎么回事，这妇人就将昨夜的事情哭哭啼啼的说了出来，村里人听了既是后怕又是愤怒。这时候就听见有人怒道：“这妖物欺人太甚，我们一定要铲除她！”